?
陸幽死后,山杠爺對這個事情閉口不提,不僅五叔不知道詳情,就連葛家人也問不出什么。
隨后,陸家旁支又來了人,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是尋仇,只是想要回陸幽的尸體。五叔跟葛家人商量了一下,陸幽已經(jīng)死了,沒有必要再因?yàn)橐粋€死人去跟旁支結(jié)仇,要知道旁支從人數(shù)上,要比陸家葛家的人加起來還多的多,所以為了息事寧人,他們把尸體交還給了旁支。
葛家把陸幽的尸體交還給旁支的時候,陸幽尸體的一只眼睛已經(jīng)沒有了。五叔當(dāng)時心里就起疑,但是山杠爺不肯說,誰都拿他沒辦法。
陸家旁支帶回陸幽的尸體,從那以后,旁支沒有什么大的動作。再后來,云彩從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陸家旁支的人蠱,一直到前段時間,旁支才大舉回歸山里。
“他的那只瞎眼,一定做過手腳的,小六子,遇見這個人,你一定要當(dāng)心。”老太爺?shù)溃骸八牡佬胁凰闶裁矗南寡邸?
我懷疑地仙不僅僅暗中殺了陸幽,還點(diǎn)化了山杠爺。因?yàn)樯礁軤斒歉鸺业牡障担抑艺\勇猛,如果真的和地仙相遇,地仙沒有理由不點(diǎn)化他。但是老太爺沒有和山杠爺正面交鋒過,所以山杠爺?shù)哪侵幌寡劾锏降滋N(yùn)藏著什么玄機(jī),老太爺也說不清楚。
老太爺和我在焦家營呆了足足半個月,這半個月之間,在他的指點(diǎn)引導(dǎo)下,我溫養(yǎng)魂魄,已經(jīng)恢復(fù)的八九不離十。修行這條路,雖然入門不同,但一法通則萬法通,我醍醐灌頂,貫通領(lǐng)會自己所學(xué)的一切。
我不想離開,一個人漂泊的久了,總希望有人陪伴。我沒有得到過父母的關(guān)愛,盡管從小到大,有五叔在照顧我,但有些情,別人替代不了。差不多有二十天時間,老太爺要走了。我不能攔他,也不能像個孩子一樣的哭泣撒嬌,我肩上承擔(dān)著任何人都承擔(dān)不了的重任。
我和老太爺在焦家營這里分開了,從這一刻起,我又要一個人走。
“小六子。”老太爺臨走之前,最后又看了我一眼,道:“你是好樣的,不枉我和葛清當(dāng)年拼死定計,走吧,不要回頭。”
其實(shí)到了這個時候,盡管老太爺沒有把當(dāng)年那件事完全說明,但我也猜得出,在他和葛清剛剛實(shí)施了他們的計劃時,兩個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無法保證以后所發(fā)生的一切是否會按著他們預(yù)料中的軌跡去延伸。一旦事情偏離了軌道,脫離他們的掌控,帶來的后果是極其嚴(yán)重的。
正因?yàn)檫@樣,連老太爺當(dāng)年也想殺掉我。但到了今天,他,黃有良,甚至包括陸百年在內(nèi),都能感覺到,我沒有脫離本心,我還是陸山宗。
“老爺子……”臨近分別,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老太爺?shù)难硗Φ墓P直,然而望著他滿頭的白發(fā),還有臉龐上千溝萬壑般的皺紋,我明白,老太爺老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要背負(fù)沉重的職責(zé),就要丟棄其它一些東西。我給老太爺鄭重其事的磕了個頭,哽咽道:“你多保重……
”
“小六子,好孩子,走吧……”老太爺?shù)难劭簦路饾駶櫫耍麤]有再說一句話,毅然轉(zhuǎn)過身,大步朝著遠(yuǎn)方走去。
我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形單影只,但是這一次心里總算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目標(biāo),我得找到四哥。我不知道他會在什么地方,所以就要細(xì)細(xì)的尋找。離開焦家營大概四五天,我只走了一小段路。
魂魄復(fù)原,而且修陰羅密咒已經(jīng)到了小有所成的地步,體魄強(qiáng)健,精神旺盛,每天只要睡那么一會兒,就能保持充沛的精力。這天晚上,我趕路走到半夜,才隨意找了個地方,靠著一塊石頭,打算小憩片刻。
我的眼睛剛剛閉上,耳廓就微微一動。我察覺到了聲響,那聲響非常之輕,至少是從十幾丈之外的地方傳來的,我的感官本來就敏銳,現(xiàn)在更是靈敏異常,所以聲響一傳出來,就被我捕捉到了。
我能察覺的出,這聲響肯定是什么活物發(fā)出來的。現(xiàn)在這個月份,正是草木瘋長的季節(jié),野地里到處都是半尺多高的草,我佯裝不知,依然閉著眼睛,但是身邊十幾丈范圍內(nèi)的風(fēng)吹草動,都被我的感官覆蓋中。
簌簌……簌簌……
我能聽見,有什么東西在草叢里慢慢的爬動著,對方顯然無比謹(jǐn)慎,非常小心,動作也又輕又慢,如果放到過去,這陣響動可能會被我忽視。我一直都沉著冷靜,直等到對方和自己的距離近到一定程度時,才驟然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草叢里就有什么東西被驚動了,那一刻,我看見不遠(yuǎn)處,趴著一只很小的小狐貍。
那家伙毛茸茸的,睜著兩只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狐貍這種東西很靈敏狡猾,而且疑心非常重,滿眼都是戒備的神色。
這只毛茸茸的小狐貍警覺的瞅著我,同時又不斷的抽動著鼻子,雙方距離這么近,它能嗅到我身上的氣味。
小狐貍的鼻子抽動了幾下,突然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眼神里的戒備一下子就沒有了,撒腿就朝我跑過來,圍著我滴溜溜了轉(zhuǎn)了幾圈,然后蹲在我面前,仰頭看著我。萬物生靈的眼睛,其實(shí)就是心的一扇窗戶,透過眼睛,可以看到其內(nèi)心。這只小狐貍估摸著也就一歲大小,它的眼睛水靈靈的,而且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熱。
看到這個,我突然就明白了,有人給這只小狐貍嗅過我的氣味,所以當(dāng)它嗅出我身上的味道時,一下子就丟下了戒備和警覺,滿地撒歡。
“是誰讓你來的?”我看著小狐貍憨態(tài)可掬,就蹲在它面前,小狐貍的毛灰撲撲的,顯然在山里跑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我伸手從干糧袋里掏出一塊兒干肉,遞給它道:“吃吧。”
這樣的小狐貍估計沒有修行過,但它的身世可能有些不凡,跟山里那些普通的野物不一樣,幾乎通靈了,雖然它不能開口,卻仿佛能聽懂我說的話。伸出小爪子,把干肉推開,仰起頭看著我,
眼睛一下子就淚汪汪的。
“小家伙,是誰讓你來的?”我看著小狐貍的樣子,心里就泛起了嘀咕,這小東西不是一路尾隨我而來的,估計是恰好走到這兒遇見了。這就說明,很可能還有其他的狐貍在山里到處分頭找我,只不過這一只運(yùn)氣好,湊巧就跟我相遇了。
小狐貍說不出話,兩只眼睛里的淚光轉(zhuǎn)著圈,它立起兩條后腿,在我面前站直了身子,晃晃自己的頭。這一下,我就看到小狐貍的脖子上,用很細(xì)的繩子綁著一只小小的油布袋,繩子很細(xì),布袋也非常小,被小狐貍的毛遮擋著,不容易被看見。
我摸了摸它的頭,把它脖子上的繩子解下來。隨手一捏,油布袋里有一個小小的紙條。
“餓壞了吧?”我又把肉干遞到它面前,小狐貍看我拿走了布袋,如釋重負(fù),小家伙估計真是餓壞了,咬著肉干,狼吞虎咽。
我打開了這只小布袋,里面的小紙條只有一指寬,兩寸長。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猩紅的三個字。
大蠻山。
看到紙條上的三個字,我的心頓時被揪緊了。這三個字寫的歪歪斜斜,而且好像是蘸著血跡寫出來的。
頓時,我頭大如斗,心里升騰起極為不祥的預(yù)感。可以看的出,給小狐貍綁上布袋的人非常謹(jǐn)慎心細(xì),怕小狐貍在山里一路奔波,遇到下雨之類的情況,會淋濕紙條上的字跡,所以專門把紙條裝在防水的油布袋里。而且紙條上的字只有三個,就算真被別人截獲了,也看不出太多的隱情。
然而我卻能感受的到,這三個字是用血寫出來的,那就意味著,大蠻山有難了!
想到這些,我再低頭看看正在吃東西的小狐貍,這小家伙憨頭憨腦的,但是臉盤之間,隱隱約約就帶著老狐貍的幾分模樣。
自從當(dāng)時和老狐貍分開,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我離開大蠻山,專門囑托黃三郎夫妻兩個,幫我照看著銀霜子。黃三郎跟老狐貍是死黨,在我離開之后,老狐貍?cè)ネ侗键S三郎,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情頓時就了然了,肯定是大蠻山發(fā)生了什么意外,而黃三郎他們又找不到我,只能讓老狐貍那些子孫在山里到處亂跑,碰運(yùn)氣給我送信。
“小家伙,走。”我把小狐貍抱起來,快步穿過這片荒草地,到附近小山腳下,找到一個石縫,鉆進(jìn)去之后又用石塊把口子堵死,對小狐貍道:“呆在這里,一動也不要動。”
小狐貍似懂非懂,但一聽我的話,馬上老老實(shí)實(shí)的趴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我緊靠著洞角,烘爐出竅,魂魄從洞里鉆出來,借著茫茫夜色,流星趕月一般的朝著千里之外的大蠻山而去。
大蠻山,到底是怎么了?銀霜子,黃三郎夫妻,老狐貍,他們又到底是怎么了?我七上八下,難以自定。不久之前,我剛在五行山殺了水靈,沒過多久,大蠻山那邊就傳來了噩耗,我隱然覺得,這一切,仿佛不只是巧合那么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