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樂縣在大厲與北辰國交界不遠,算是前沿陣地,也是兩國商旅來往之地,按說好好發展,應該可以繁榮昌盛,成為重地才是。
可是這個縣卻民生凋敝,貧窮落后。
南樂縣靠著漳河,而漳河因為地理位置特殊,從太行山海拔一千多米,注入橫流的黃河中,卻只短短幾十公里,真真正正的飛流直下三千尺!落差大,水流喘急,時常發大水。
干旱的時候河水斷流,靠天吃飯的百姓只能看著干旱的田地欲哭無淚。而山洪暴發時,發起大水又是一場災害。
這還不算,顧楚寒看情報,這南樂縣還有個盛行的慣例,給河神娶妻。
因為漳河水患的情況,南樂縣就出現了巫婆給河神獻祭,給河神娶個媳婦兒,平息河神之怒,讓河神不要發洪水。
李二郎已經看了好幾遍,覺的很驚奇,“九郎!這南樂縣給河神娶媳婦兒,還真的能平息河神之怒?讓南樂縣風調雨順,保佑百姓豐收嗎?咋這么神奇!”
“百姓愚昧信奉!惡人從中作梗!”顧楚寒冷哼一聲。還河神娶妻能平息河神之怒,就算河里真有東西,那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她還就不信,真投進去個漂亮的新娘子,就能保佑兩岸百姓風調雨順大豐收了!不過是那些操辦給河神娶妻的巫婆大師謀取私利,能狠撈一筆!
清泉皺起眉毛,“九公子!連奴才都看出來這里面的事兒,那之前的幾任縣令都沒能治理好南樂縣,也沒人能管得了這個事,他們算計讓你去,不用他們動手,你要是強硬治理,觸犯了那些人的利益,那些人看咱們無權無勢,會要你的命!要是不治理,同流合污,一個貪污的帽子蓋下來,首輔大人也不會再保你!進退都不行!這根本就是個兩難的境地來害你的!”
李二郎也忍不住擰起眉,“這是借刀殺人!不敢暗著來了,就玩這種明的!”
“這個地方據說皇上都頭疼,派了幾波人來都沒能成事!我要是能干好了,那不是一件功勞!閃亮亮的功勞呀!”顧楚寒又嘚瑟的笑起來。
看她仿佛是個孩子一樣,哪有一點縣太爺的架勢,清泉幾個都忍不住笑起來,“大人!你現在可是一縣父母官!還想著功勞呢!咱們要先保命!”
“路上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顧楚寒拍拍清泉。
清泉自是責無旁貸,就算是拼了命,也定會保護她安然無恙!否則他萬死都給公子交代不了了!
蘇藎終究還是不放心,又給了兩個護衛浮景和念衛保護她。
兩人都冷著臉,顧楚寒剛見倆人,以為不是人,是蘇藎找來的鬼物,不小心問出來,還被他們鄙視。
щщщ_ttκΛ n_CO 不過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安安全全的走到了南樂縣。
顧楚寒沒有先去縣衙,而是一副公子哥打扮,帶著清泉黑胡石贊在南樂縣開始轉悠打探起來。
眾人只當她是過往的商旅,或是哪家公子少爺,好奇南樂縣的風俗,倒是毫不村私的巴拉巴拉把河神娶妻的事都講給她了。
明察暗訪了好幾天,顧楚寒也算是拿到了一手資料。
給河神娶妻經過長久的發展,已經成為南樂縣的風俗!即便南樂縣地理位置好,也架不住這一年一次的河神娶妻!巫婆大師出面操辦親事,而那些經辦官員則借機斂財,每年納稅搜刮兩百萬兩銀子之多,但就給河神娶妻的操辦,怕是十分之一都用不上!
老百姓深受其害,還要感謝巫婆他們為民造福,乞求河神保佑風調雨順!保佑豐收!
水患災害頻發,封建陋習坑害,百姓流亡逃命,讓本該好好的一個重地越發貧瘠困苦!
而縣衙的一眾官員皂吏們都等著這位新上任的縣太爺,左等右等不來,都疑惑不解。
顧楚寒消息探查的差不多,也就回了縣城,在路邊面館吃飯。
潘冶偉正前呼后擁,囂張跋扈的在街上晃蕩,突然看見路面篷子下吃面的顧楚寒,眼神頓時閃亮起來。
左右順著他的眼神一看,見是一個俊美漂亮,雌雄莫辨的翩翩少年,知道他葷素不忌,又愛偏這漂亮俊俏的少年,頓時心下明白,這個人他看上了!
“大爺!這個長得著實極品!看樣是個外鄉人!”潘志毅笑嘿嘿道。
聽他的話,其他幾個人也笑容頓時意味猥瑣起來。
潘冶偉盯著顧楚寒嬌白俊美的小臉,因為要了辣椒,吃的嘴唇豔紅,唇紅齒白標致俊俏!一雙略帶英氣的眉眼,透亮清澈的鳳眸,更是勾勾人,他滿意的勾起嘴角,眼神大膽侵略的盯著顧楚寒打量。
他的眼神太過明顯,顧楚寒抬眸,就看到他勢在必得的猥瑣目光,目光冷厲,臉色也黑沉下來。
清泉扭頭,看到潘冶偉垂涎猥瑣和他幾個狐朋狗友放肆的盯著顧楚寒,頓時大怒,目光如箭的瞪過去,“放肆!”
“哈哈哈哈!放肆!?”潘志毅幾個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猖狂放肆。
潘冶偉也勾起嘴角笑容更大,睨視著清泉,眼神不屑又高高在上。
“看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那是潘家的大爺,你們招惹不起!”旁邊桌上吃飯的好心低聲提醒他們。
章宏裕得意的哼了聲,“知道潘家嗎!?不知道的,讓大家伙兒給你們講解講解!還放肆?你們在潘大爺跟前才真的叫放肆!”
潘家他們自然知道,來的這幾天明察暗訪,最多的就是潘家!參與河神娶妻的既得利益團伙之一!
潘志毅看他們一時不說話,笑著指了顧楚寒,“你!就是說你!過來跟我們大爺喝一杯!識相的自己過來,好處少不了你的!要是敬酒不吃,那就只有罰酒了!”
“哦?我要是不去,你們有什么罰酒給我吃?”顧楚寒冷聲挑眉。
她這俊美漂亮有冷冰冰的模樣,讓潘冶偉心里更覺得勾魂,“只是陪大爺我喝一杯!你既然來了南樂縣,我也盡盡地主之誼啊!”
“長眼的快著點!我們大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潘志毅吆喝威脅。
顧楚寒冷嗤一聲。
一旁的浮景已經閃身上去,啪啪兩個巴掌,狠狠扇在潘志毅的臉上。
潘志毅身子左右晃了下,兩耳一陣鳴叫,臉上的痛覺這才傳過來,火辣辣的,口中也滿嘴的血腥味兒。
等他反應過來時,浮景已經回到顧楚寒身后。
“你……你們…。竟然敢打我!?”潘志毅驚怒憤恨的瞪了眼,一手捂著臉,一手怒指著浮景。
潘冶偉臉色也變了,陰怒的瞪著顧楚寒,“你知道這是南樂縣是誰的地盤嗎?”
顧楚寒沒有動地方,筷子都沒放,還端著碗吃著面,“聽你這么說,之前這南樂縣是你的地盤?”
潘冶偉怒哼一聲沒有否認,“你膽敢打我的人!現在跟大爺過去,給我好好賠禮請罪,我或許還會饒了你!”
浮景身形再動,這次目標是他,啪啪啪啪,一邊兩巴掌。
不光潘冶偉和章宏裕幾個驚了,連面館里外的人也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有人怕被波及,已經悄悄撤退。
“膽敢打老子,你們是想死了嗎!?”潘冶偉怒恨的吼罵。
顧楚寒不緊不慢的把碗里的面吃完,放下碗,“這南樂縣總算還有點可取之處,面食做的不錯!”
看她根本不把自己一行人放在眼里,潘冶偉徹底怒恨起來,“給大爺把他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抓起來!”
立馬五六個家丁打手沖上來就要抓顧楚寒。
周圍的人一看,頓時四散開來,再看顧楚寒的眼神就有些同情了。
不過也有看出顧楚寒穿著不俗,身邊的那個護衛武功厲害,未必會吃虧,等著看熱鬧。看是這外鄉人被潘冶偉欺辱,還是囂張跋扈慣了的潘冶偉栽個跟頭!
六個人根本不用浮景和念衛出面,直接石贊和黑胡上去十幾個回合,把六個人全部撂倒。
“大人!如何處置?”石贊兩手抓著兩個,腳下踩著一個。
顧楚寒扭頭,“那根繩子來捆上,投進大牢!”
“是!”石贊應聲,很快就借來了繩子,把六個打手給捆了起來。
“你!?敢動大爺的人試試!”潘冶偉看她三下五下把他的人給抓了,還要投進大牢里,恨怒之情更盛,兩眼噴火的怒瞪著顧楚寒,這個膽敢打他挑戰潘家勸慰的小子!
“你我都動了,何況幾個走狗!”顧楚寒目光幽寒的盯著他。
“你當衙門是你家開的!?”潘冶偉咬著牙怒問。
潘志毅覺的自己剛剛耳朵是不是出現幻聽,拉了拉潘冶偉,“大爺!剛剛那人叫他大人!?”
“我也聽見了!”后面的一個惡少聽到。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聽到了,只當沒聽清呢!
“你到底是誰?”章宏裕瞪著顧楚寒。
顧楚寒背著手上前,“你們剛才不是說,這南樂縣是潘家的地盤,潘家的天下嗎?我就是來搶地盤的人!”
那邊有人報信兒,叫來了巡邏的衙役,幾個衙役過來一看,潘冶偉竟然被欺負了,拿著官刀就上來,“你們是誰?膽敢當街斗毆,打人!”
石贊飛起一腳,碰碰碰,把四五個衙役全部踹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慘嚎痛叫。
“你們連官差都敢打!?”帶頭的胡官保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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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看熱鬧的這會也看出不一樣來,這主仆幾個不僅不怕潘家,連官差都照打不誤,這是什么身份?
清泉默默的亮出官印,“我家主子是新任南樂縣縣令!”
這一聲出,周圍眾人頓時大驚,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楚寒。縣太爺!?這么年輕的一個縣太爺!?
胡官保幾個衙役也嚇了一跳,他們是早就接到消息,朝廷欽派了一個新的縣令來,不日就會到任上了。卻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么年輕年少的一個人!
可那官印卻是不假,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草民見過縣老爺!”
“叩見縣太爺!”
“見過縣令大人!”
烏拉拉行了禮。
胡官保幾個臉色變了又變,也連忙爬起來跪下,“屬下見過大人!”
潘冶偉和潘志毅,章宏裕等人也臉色變了又變。
“剛才是誰說本官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顧楚寒上前,冷眼掃視潘冶偉幾個。
章宏裕知道潘家勢大,但縣官不如現管!眼下縣官和現管成了同一個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者新來的縣令一下子帶著幾個高手,尋常人家也雇傭不起一個,怕不是個有權勢靠山的。忙拱手給顧楚寒見禮,“大人!我們是熱情好客,跟大人開個玩笑!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潘冶偉微瞇著眼,眼中暗涌閃爍。不過小小一個縣令,他還不怕!只是這個人難得的極品,讓他看上了,卻成了縣令!
潘志毅也拉了他一下,雖然恨怒被打,但對方是官,而且身邊幾個竟然全是高手,不好惹!
看顧楚寒幽寒冷厲的目光,潘冶偉脊背一寒,終究供了手,“大人見諒!我們真是跟你開個玩笑!這玩笑話剛出口,反倒是被大人的人給打了!”
顧楚寒冷嗤一聲,“我還要看看這潘家的地盤怎樣呢!”說著朝周圍跪了一片的百姓揮了揮手,“都起來吧!”
清泉也立馬跟上她。
石贊和黑胡卻沒有放了幾個打手,直接押送著跟著去縣衙。
胡官保幾個也連忙起來,幫著押送。潘冶偉的德行他們是都清楚,八成是看新來的縣令年輕俊俏,又是外鄉來了,斷袖老毛病犯了,想把人弄回家,不然也不會讓幾個打手上去抓人。這明顯沒打算放過,他們也上去幫著押送。
顧楚寒一行離開,眾人一下子三五成群議論開了。
“這任的縣太爺簡直也太年輕了吧!”
“就是啊!這不僅年輕,還生的這么俊美,完全沒有一點父母官的樣子!就是個翩翩少年郎!咋會來咱們南樂縣做縣令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說啊!這次的縣令,是朝廷欽派的!有后臺的很!”
然后又議論起來,這新來的縣令剛到就得罪了潘家,那潘家勢大又奸惡,只怕不用縣太爺找他們麻煩,他們就給縣太爺找事!
有的人甚至還議論起來,“這小縣令生的這么俊美,看著又年輕,八成沒娶親的!”
“回頭打聽打聽!要是沒娶親,說不定在咱們南樂縣娶一個呢!”
不管眾人議論,顧楚寒一行來到縣衙。
縣丞王光義和師爺吳廣明帶著一眾衙役急忙前來迎接。
雖然事先就得到了消息,但見了顧楚寒,還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卑職/下官,見過大人!”
顧楚寒目光威冷的從眾人身上掃過,“王縣丞是吧?剛抓了幾個惡霸打手,當街打人!你給看下,該如何處置?”
王光義聽的一愣,但潘冶偉身邊的幾個打手他就算不熟,也大概認得,看她剛到任上就抓了潘家的人,眼神閃爍,“大人!這……他們是打了誰?”
“打我!”顧楚寒聲音幽冷。
王光義倒吸口氣,“大人!?”抬頭看到她玉白的臉龐,俊美漂亮,又生的雌雄莫辨,想到潘冶偉私下傳的毛病,暗暗心驚。真是個祖宗!橫行霸世,欺男霸女也就算了,這下竟然欺到縣太爺的頭上!這位可是有后臺的縣令!
他腦子飛快的轉著,當下就下了結論,投入大牢,待審問清楚,再行定奪。
顧楚寒挑眉冷聲問,“哦?還需要審問,是審問什么?審問他們為何當街毆打本官?本官的律法學的不精,總是有個罪名的吧?”
王光義看她執意要自己說出個處置方法,知道她這是考驗他,就道,“……毆打朝廷命官是重罪,每人應仗打八十,流放二千里。”
“嗯!本官對律法知之甚少,那就按王縣丞說的辦吧!”顧楚寒擺擺手。
王光義卻覺的心里有些發冷。這新來的縣令口口聲聲說著不懂不知,卻是外軟內精,懲治了潘家的下人把推到了他的頭上,真是個厲害角色!
潘冶偉的幾個打手,登時就被拉去,每人先打了八十大板,然后投進大牢,等著判牘上表到州府得到回執,就執行流放。
這一通下馬威,讓縣衙一眾人明知她年少,卻不敢小瞧。
顧楚寒也走馬上任,入住了縣衙。
一時間,新縣令上任的消息飛也般的傳出去。
新縣令是個俊美漂亮的年輕少年!
新縣令剛到南樂縣就抓了潘冶偉的打手打入了大牢!
新縣令不畏豪強,一來就打了潘冶偉,跟潘家對上了!
也有暗地里傳,潘冶偉看上新縣令,不知道人家身份,只人長的俊美,就想霸占欺辱,才被狠狠打臉修理!
潘冶偉回到家就告狀,要他爹把他的人給要回來,“已經是打了板子,雖然縣衙那些人不敢下重手,八十大板打上去也差不多了!先打了我的臉,現在又把我們潘家的人打了板子流放,分明就是打我們潘家的臉!不過一個小小縣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容得他猖狂!”
潘士瑤聽說后,反訓了他一頓,“你要不去招惹,能被人打了臉?!你那毛病趁早給老子改了!否則哪天真惹出大事,我們家都要毀在你手里!”
潘冶偉怒哼一聲,“怕啥!南樂縣還是潘家的地盤!就算他是縣令又如何!?早晚……”
早晚什么他沒說出來,眼神怒恨陰鷙。
“讓人去送一份禮,讓他把人放了!”潘士瑤也怒惱顧楚寒如此打臉行為。
“送啥的禮!不送!要讓他知道潘家厲害!”潘冶偉怒道。
潘家再厲害,對方也是官,還是個有后臺的官兒,朝廷欽派。潘士瑤想了想,還是讓管事去送了表禮,請求放人。
顧楚寒卻沒有收,叫了師爺,書吏,先行查看往年的錢糧,庫房,案例卷宗。
她雖然是算賬一把好手,不過事多起來也做不到事必躬親,賦稅征收和財政核算這些工作也都不輕省。所以找了個錢糧師爺,只不過現在還沒到,估計還在路上。
整理了幾天,總算摸清了個大概。
“怎么樣?”
身后破空門開,蘇藎跨步出來,拿著食盒放在書案上。
顧楚寒抬頭看是他,還是驚了下,“你……多久到這的?”
“剛從鍋里盛出來沒多會兒!”蘇藎微笑著把食盒打開,一盅熱氣騰騰的佛跳墻,幾樣爽口小菜。
擦!能借鬼道的人,簡直也太爽了!?上千里遠,轉眼功夫啊!顧楚寒瞅著他半天,“我嫉妒!”
蘇藎看她憤憤氣鼓的小臉,目光寵溺,“你若是想學,我教你!”
顧楚寒翻他一眼,“這些要學的我都學不完了!一個功法都還沒練好!”
蘇藎摸摸她的頭,“都這個時辰了,洗手過來吃飯!”
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看一襲白衣勝雪的他,顧楚寒突然有種走到哪都甩不脫他的感覺,“我問你,你要是相隔一萬里,最快能多久趕到?”
蘇藎眨了眨眼,“沒有試過。”
“大概!”顧楚寒追問。
蘇藎眸光幽深,微抿著唇,拉住她,“九兒!我不會讓你離我萬里之遙的!”
顧楚寒頓時泄了氣,沒有氣力的哼哼一聲,然后化憋憤為食欲,大吃了一頓。
看著她大快朵頤,蘇藎皺眉心疼。想要幫她把南樂縣的情況理順,她又不讓。讓她自己來,這南樂縣又形勢復雜!
“河神娶妻的事有主意了嗎?”他去看了,漳河里并沒有異常,只是幾個冤魂,已經超度。
顧楚寒嚼著一塊紅菇點頭,“早有主意了,這不馬上快到時間了嗎!我還需要朝廷幫忙呢!你幫我給李安之遞個折子吧!”
“好!不急,先安置好事情!還有段時間籌備!”蘇藎應聲。
“這么說你還打算時不時就過來?”顧楚寒抬眼。
蘇藎兩眼黑幽幽的盯著她。
顧楚寒忙改了話,“來!來來!我就是問問,你要是過來,我這不能多吃兩碗飯嘛!”看他臉色緩和,又小心翼翼道,“你在這要是被發現,傳了出去說我金屋藏嬌倒還在其次,被人知道你這身能耐,只怕不妙吧!”
什么金屋藏嬌!?蘇藎俊臉黑了黑,“不會有人知道!”讓她不用擔憂。
顧楚寒知道他道行高,也就不再說他,“不過漳河里啥玩意兒沒有是真的吧?”
“嗯!不過是汛期水患,那些人借機斂財!”蘇藎點頭。
“那就好辦了!”顧楚寒呵呵冷笑。
看她吃飯,蘇藎幫她查看了半天卷宗,又督促她練功,到顧楚寒犯困歇下,這才提了食盒離開。
顧楚寒躺下了,又坐起來,“哎!忘了告訴那貨,自己身子才調養好,別沒事兒三五不時跑過來!借鬼道那也是耗費功力精氣的!”
清泉失笑,卻也沒有多解釋,“公子心里有數!九公子快些歇下!明兒個還有一堆公務要忙呢!”
顧楚寒要做個清官好官,自然是要干出實事來。
這邊手邊的事還沒忙完,就有人擊鼓告狀。
一個青年人上堂來,說是他的布匹丟了兩挑。
這個年輕俊美的少年縣令上任第一次升堂,不少人百姓都圍過來,準備看她如何審案。
青年人叫馮兆遠,原是永順府的商販,這次是去北辰國販賣絲綢,然后又買了一批機布準備帶回家售賣,也不跑空。卻不想在客棧里丟了兩挑布。與掌柜的理論不成,就到縣衙來告狀。狀告掌柜勾結盜賊,偷他財物!
馮兆遠上了堂,一見大堂上坐著個年輕俊美的少年,頓時愣了愣,心里也犯嘀咕。來的時候聽說新到任的縣令是個俊美年輕人,還有人因為這個趕來看熱鬧,他只當稍年輕英俊些。卻不想這般俊美,年少!這讀書十載寒窗,高中又要幾年,年輕的也是及冠了才得以撈個一官半職,這新縣令看著像還沒長大!那他丟的機布還能找回嗎?
“堂下何人?為何告狀?”顧楚寒沉聲審問。
馮兆遠忙回神,看她面色沉冷,雖是年少卻一身冷勢威嚴,怕是久居上位養出來的,忙把狀紙呈上,敘告一番,“懇求縣太爺為小民追回贓物!嚴懲那掌柜和盜賊!”
顧楚寒看了訴狀,“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并未見到掌柜盜竊,也沒在客棧發現贓物,叫本官如何捉拿嚴懲!?”
馮兆遠看她雖然年輕,卻毫不義氣沖動,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做官,性情沉穩不動,“可是,大人!小民確實在店中丟了財物!就是不是店主偷盜,也是他典守不利之過!就該賠償小民!”
又說他從永順府販了絲綢賣到北辰國,又從北辰國買了機布回來販售,一路艱辛勞苦,掙的也是辛苦錢,不能讓店家欺去了!求縣老爺務必做主!
當官自是要為民做主!顧楚寒還未招店家來詢問,外面店主張大慶也上堂來狀告馮兆遠誣陷,“縣老爺!這人純屬誣告!憑空編造小民偷盜他的財物,小民開店二十多年,兢兢業業,口碑都是響當當的!要是小人偷了他的兩挑機布,毀了名聲,小人這店也就毀了!小民哪會這么傻,為了兩挑機布,就毀了自家幾十年基業!”
兩人各說各的理,互相狀告對方,顧楚寒看那張大慶滿臉被誣陷的氣憤也委屈,馮兆遠也是氣恨急切委屈不已,抓起驚堂木嘭的一聲,“不得喧嘩!將此二人暫且關押,待本官查清后審!”
王光義作為縣丞,也是有問案資格,剛開始被她下馬威給震住了,現在看她束手無策,便想出頭,“大人!此案必有蹊蹺!”
顧楚寒驚詫的看向他,“你是元芳嗎?”
王光義愣了愣。
顧楚寒看他樣子,卻沒準備聽他,忙完換了便服就帶著清泉黑胡出去溜達。
“九公子想去那家客棧看看?”清泉笑問。
顧楚寒點頭。
幾個人來到張大慶家的客棧,店面不算小,修整的也干凈,價錢也公道,也不怪能開二十多年。又讓黑胡暗訪一番,顧楚寒就站在客棧旁邊拴馬的石碑前看起來。
學了幾年,繁體字顧楚寒是已經認全了,雖然年代久遠,卻還能看出上面記載了三十多年前的一位趙縣令的豐功偉績,言詞極盡歌功頌德,很是夸大。
“切~”顧楚寒不屑的嗤笑一聲,真要是個清官好官,也不會給自己立這么個碑了。沒見都成了栓馬柱了!
清泉看了也不禁覺得好笑,“待九公子治完南樂縣,他們肯定會心懷崇敬的給九公子立一個石碑的!”
“別寒磣我了!”顧楚寒正要說笑,目光又落在石碑上看了會,“走!回去升堂!”
“升堂?九公子有主意了!?”石贊驚問。
清泉連忙跟上。
回到縣衙,又得了黑胡暗訪的消息,顧楚寒回到縣衙,先是提審了馮兆遠,問他機布上面可有記號。
馮兆遠以為的查到了證據,連忙說有記號。
“拿到你面前,可認得出是你的布?”顧楚寒問他。
馮兆遠也是第一次到北辰國去生意,長途跋涉辛苦好幾個月,這一批機布是從北辰國販回來的,記的也清楚,“哪家機布多長為一丈多少為一匹都有記號!小民記得!縣老爺可是找到了小民失竊的機布!?”
“你且等著吧!我已經找到證人了!”顧楚寒說完,就命衙役們去傳證人。
胡官保幾個面面相覷,“大人!卑職要去傳哪個證人?”
“張大慶客棧門外的石碑!你們給本官傳上堂來!”顧楚寒下令。
這下十幾個衙差都驚呆了,傳一塊石碑上堂!?當證人!?這年少小縣令不會是查不出來案情,胡來的吧!?
王光義也出來阻攔,“大人!即便案小,也不可兒戲啊!這如何叫一塊石碑作證?到時豈不是讓人嘲笑大人胡鬧!?”
“我看是你在說本官胡鬧吧!?”顧楚寒冷聲問。
王光義忙說沒有,抿著嘴不再多管,隨她去折騰。看能折騰出個花兒不能!?找不到贓物,到時候才真是鬧笑話!到時候也還是要靠他!
胡官保幾個看王光義都沒討得好,只得硬著頭皮聽命去張大慶客棧門外,挖了那個石碑。
顧楚寒又讓他們四處宣揚,她要審問石碑,必能審出馮兆遠丟失的機布在哪!
本來她形象就和以往縣令迥異,又剛來任上就跟潘冶偉結了仇,還是第一次審案,更是要審個石碑,眾人紛紛前來聽審看熱鬧。
顧楚寒看著黑壓壓的人頭攢動,看向黑胡。
黑胡忙點頭,剛才人都涌進來的時候,他就盯著了,其中幾個人絕對盯不跑!
眾人雖然不敢大聲議論,卻也小聲嗡嗡說著審問石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等衙差把石碑放到堂上,顧楚寒提著官袍上前拱手,“老大人!碑文上說你斷案如神,你又在立在張大慶的客棧門外,必然是看到了哪個賊子偷的機布,便告知我們,出作證人吧!”
石碑當然不會說話,半晌后,顧楚寒沉了臉,“看來這老大人也是浪得虛名,懦弱無能之輩!證人都不敢做,真話都不敢說!來人!給我打!重打二十大板!看它還不招來!”
胡官保幾個皺起眉毛,但又不敢不聽令。抬著石碑在外面吆喝縣太爺要審問石碑已經讓他們覺得可笑又丟臉,這會也就不管了,上去就打了二十大板。
可是再問,依舊沒有半分回應,石碑還是石碑,顧楚寒更怒,“再給我重打三十!重重的打!”
胡官保幾個被石碑震的兩手發麻,她又在一旁怒喝打重點,只得咬牙下力。
如此三輪下來,胡官保幾個人的手也疼的不行了,簡直懷疑她是趁機報復他們之前喝問她,站在潘冶偉一邊了。
看熱鬧的眾人也都忍不住議論紛紛,問個石碑肯定問不出來!
有說馮兆遠是誣陷張大慶了,他做生意一向老實誠懇,多少年的老街坊,都知道他。
也有人說馮兆遠的機布就是在客棧里丟的,張大慶就該賠償!不然以后誰要是帶著大筆銀錢住店,丟了銀錢,財物,豈不是無理可說!?
顧楚寒掃了眼眾人,坐上堂,拿著驚堂木砰砰兩聲,“肅靜!本官正審案,你們卻在公堂當眾喧嘩議論,罪責難饒!”
眾人臉色頓時變了,不禁暗暗猜測,她這是審問石碑鬧出笑話,惱羞成怒?
顧楚寒話音一轉,“念你們無知,放你們出去!但咆哮公堂,按律杖責,其余人不論罪,講首犯給我拿下!”
黑胡立馬指了四個人出來,衙役上去拿下。
四人大喊冤枉。
顧楚寒冷怒著三人,“念你們初犯,杖責可免,卻罪不可恕,以正律法,不得不罰!你們有賣米的罰三擔米,賣油罰三壺油,賣布的罰三匹布!”
新官上任三把火,四人也只當她這是發的火,縱然心里不服怨言,也只得認栽,回家拿了東西上交。
黑胡盯的人都是布莊老板,四個人果然都拿了三匹布上交。
顧楚寒招來馮兆遠讓他辨認。
十二匹布其中有一匹是馮兆遠的機布,“大人!這布就是小人的!小人第一次販機布,又是從北辰國運過來,所以格外仔細,不僅每一匹都做了記號,怕短了尺寸,每一丈都有記號!大人你看!”
顧楚寒一看,布匹上的記號被擦掉涂改,但里面每一丈都有記號,查問出來是城南布莊的陳掌柜拿來,就又傳他上堂問明緣由。
陳掌柜有些恍然明白,“大人實在高見!這機布是小販趙魁忠賣給小人的!”
顧楚寒立馬讓人去查處這個趙魁忠。
趙魁忠偷了馮兆遠兩挑機布,在陳掌柜的布莊賣了一挑,另一條準備換個地方再行銷贓,卻不想連人帶布給拿進了縣衙。
他心里本來就有鬼,上了堂就叫冤枉,“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踏踏實實做人,沒有殺人放火,卻把小人抓過來是啥意思!?小人是冤枉的啊!”
“本官還沒審,你倒是自己交代了!”顧楚寒把證據擺在他面前。
他住過張大慶的客棧,客棧里有他住店的記錄,這個跑不掉,而他挑的機布也被馮兆遠認出,他又說不出機布來歷,認不得記號,只喊冤枉。
“證據確鑿,還不從實招來,給我大刑伺候!”顧楚寒怒喝。
看她兩眼凌厲冰寒,趙魁忠渾身一顫,脊背頓時一陣寒流,白著臉瑟縮著招認,他見馮兆遠一個人帶那么多機布,還是從北辰國販來的,最是好賣,價錢也好,就偷了兩挑。
人贓俱獲,顧楚寒當堂宣判,“趙魁忠盜竊機布,人贓并獲,證據確鑿,盜竊所得60兩,按律徒三年,念及初犯,贓物追回,徒兩年!追贓還于失主馮兆遠!”
趙魁忠賣了一挑布,但銀子還沒動,原封還給馮兆遠,連同另一挑機布。
馮兆遠失物追回,喜的大喊,“青天大老爺英明!”
顧楚寒又讓之前布莊的幾個掌柜來把之前上交的各三匹布領會。
幾個掌柜看著她都由衷佩服,“大人實在高明!竟然能想出如此妙的主意,一舉查獲盜賊,追回失物!高明啊!”
“大人如此年輕,就有如此作為,以后必定大有作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顧楚寒聽了一堆恭維,這才遣散眾人。
王光義和師爺吳廣明,連同衙役們都看顧楚寒不僅改了想法。這位縣太爺年紀小,這手段可一點不含糊!還說對律法知之甚少,偷盜60兩判三年都信口說來,這哪里是知道的少!?
外面已經議論紛紛,說這位新來的縣令有本事,審問個石碑竟然抓到了偷布的盜賊,簡直另類又高明的讓人只能嘆服,贊嘆!
“不過雕蟲小技,投機取巧!”潘冶偉怒哼,他的臉剛剛消腫,出門就聽這個消息,更有種莫名的恨的咬牙的感覺。
“真要讓他見了銀子,是他那點俸祿的千倍萬倍,甚至更多,真金白銀擺在跟前,肯定也跟見了葷腥的狗一樣,叫他干啥就干啥!”潘志毅出主意。
潘冶偉想到今年河神娶妻就快到了,眼神幽暗的閃爍起來,緩緩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