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齊楚病房門口的時候,邵丘揚猶豫了一下,說要不他還是不進去了。
我能理解他此時此刻最糾結的心境——陶藝琳作為他與齊楚這些年微妙的導火索,這一刻終于全線崩塌了他自以為是的顏面。
我想他一定很怕見到齊楚。尤其是,倚在病床上慘白著臉色,好像已經死過一次的齊楚。
“相信我,邵丘揚。”我轉過頭,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這世上如果只剩下最后一個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會笑話你的人,那一定是齊楚。”
我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將他拖了進來。
“還沒吃飯吧?”齊楚向前靠了靠身子,虛弱的臉上掛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就說幾句,你們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
“你怎么了?”邵丘揚拘謹地站在相對遠的位置上,目光跟著眉頭挑了一下:“這么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我們的陣營里,已經經不起再有人倒下了。”
“你終于拿我當自己人了?”齊楚笑得意味深長:“沒事,只是之前的槍傷一直沒有痊愈罷了。”
我打斷他的話:“齊楚你別開玩笑了,我胸口挨一槍不也早就能蹦能跳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想了想,覺得陶藝琳的下一步也許不會放在你們身上。”齊楚就這么歪了話題,毫無違和地無縫對接,硬生生把我和邵丘揚的思緒給拽到另一次元上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庭審的內容很快會被公開。當務之急,她會想辦法把自己打造成輿論的受害者。”
聽到邵丘揚的反應,我覺得自己的腦回路的確比不了人家同宗血脈的心意相通。
齊楚這啥都還沒說呢,你就明白了!
“程風雨幫我們調查了陶藝琳的一些背景,其中有一點很值得人注意。”
“我懂,你說的是她親生父母在意外過世后,名下擁有的一切資產。鑒于她當時尚且未成年。這筆錢一直由陶峰保管。”邵丘揚說:“你是想告訴我,陶藝琳跟她的伯父之間,很可能還存在著足以被人利用的矛盾點。我可以從這里著手,先發制人。”
“還不算特別笨……”齊楚輕輕閉上眼睛,大約歇了有半分鐘:“話我就說這些了,剩下的,你來做。”
“恩,還有件事。”邵丘揚走上前,靠近了幾步:“你的人我可以用么?”
“唐律可以拿去。”
“我指的不是他。”邵丘揚直起身,目光往門外瞄了一下:“姓程的偵探,是你的朋友吧?我之前請他幫忙查的事情,他不夠盡心盡力。
我希望你能幫我打個招呼。我哥哥的事,對我很重要。想請他認真幫忙。”
我攥著拳,指甲都快嵌進掌心里了。偷偷去看齊楚的表情——嘖嘖,演技真好。
“你找你哥哥做什么?”
“這很奇怪么?我想找我的親人不是天經地義?”
“三十年未曾謀面,親人又怎樣?”齊楚呵呵道:“可能相貌迥異,可能正邪兩立,甚至還可能命不久矣。
我勸你有這個閑工夫。還是珍惜眼前人吧。”
“ok”邵丘揚轉身的動作特別帶感,滿臉寫著都是‘我要去撕逼’。
我站在原地沒動,剛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今天又緊張又壓抑的狀況導致精神有點分裂,還是齊楚模棱兩可的言辭讓我由衷地感受恐懼。
“七月,你怎么還在這兒?”
“你……”
“你哭什么?”齊楚招手讓我坐過去:“這種時候,你最該陪伴的人是邵丘揚。戰斗本來就是這樣,輸給了敵人,就不能再輸給自己人了。”
我說道理我懂,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你分明就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不肯跟他相認,是不是因為你有很難言的苦衷?”
“從沒得到過的,就不要讓他輕易地感受失去。七月,你答應過我的。”齊楚的手背還在輸液,撫我淚水的動作有點僵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讓你獨自去承受的。可是除了你,我并不知道我還能依靠誰。”
我朦朧了淚眼,視線透過他精致的鎖骨,純棉的里衣,一直滲透出一根看起來有點夸張而怪異的插管。
他的胸膛不是很平整,像上次一樣,心跳很難分辨。
我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碰觸到他領口的第二顆紐扣。小心翼翼的力度,有點像羞恥的勾引。
拉開襯衫,暴露出左胸膛上一塊十分熟悉的縫合刀口。扦插著一些與生命組織毫無關系的冰冷線管——真的,像個機器人。
當時我就在想,齊楚比我幸運,男人又沒胸的。
“何許說,你以前身體不太好,做過……手術?”
“先天的,一出生的時候,大夫就說我活不過二十歲。”齊楚拉上衣服:“這么想想,我已經偷了整整十年。”
“你……”
“累了,想問什么,回去問三嬸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醫院里走出去的,虛浮的腳步牽著虛浮的心情。直到聽到身后有人在叫我:“杜小姐,等一下。”
“程先生?”來人正是程風雨。
“方便么,上次你問的事有些后續信息提供給你,哦,不收費。”
我說你指的,該不會是是我父親的事吧?
“對。”程風雨將一只牛皮紙檔案袋交到我手上:“這是一些有關你父親杜民修年輕時候的資料,希望可以對你有幫助。”
我忍住好奇,沒有當街打開。連連沖他道了幾聲謝,卻又不確定他幫我調查出來的這些事——到底是值得我感謝,還是逼迫我后悔。
隱隱約約的,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陶藝琳與我之間,最大的恨意值究竟是來源于邵丘揚?還是來源于別的什么呢?
梁希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局里有緊急狀況,今晚不回家了。
我心里感覺怪怪的,怎么好像自己已經是他老婆了一樣!
“哦,那你當心點,我今天……”我說我今天不過去了,好幾天沒回家了,想念獅子座了。
想念個屁啊,那死貓自從我出院回家。就沒拿正眼看我一下。
“七月,你要去安慰他么?”
我抽了一聲帶刺痛的呼吸,我說你別多想了,我……我…….
我不敢去回憶邵丘揚今天下庭時的背影,那會讓我喪失理智地想要擁他入懷。
“沒關系,你照顧好自己。輸還是贏,只是因為沒到最后。七月,說不定很快我們就可以將真正的壞人繩之以法。”
“恩,但愿。”
我相信法律,也相信天理。陶藝琳能逃得了這一時,我不信她真的能囂張一世。
好幾天沒回家了,進門前看燈還是亮著的。我想正好,不用把三嬸從睡夢里拖起來問東問西了。
然而我一進門,就看到三嬸坐在茶幾正對面,跟審訊似的——面對著沙發上不茍言笑的邵丘揚。
“你們這是——”
我心說這好像是我家唉……你們這么正襟危坐一臉便秘的,到底是在談幾個億的大項目。
“你回來了?”邵丘揚的臉上寫滿了‘我以為你還會住在梁希哲那’。
“我過來問三嬸幾個問題,問完就走。”
我說你不用這樣,隨意就好。但是——介意我坐旁邊聽一會兒么?
我有點累了。沙發里癱著,不怎么想去洗澡。
“二少爺,你以前就問過我了,我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唉,”三嬸重重地嘆了口氣:“都這么多年了,你還總揪著這事干什么呢?都說了,大少爺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出生沒多久就走了。怕夫人受不了,于是家里人就謊稱說是走失了。弄丟了,讓她心里有個念想。”
“三嬸,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我想起我媽在國外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向我提過。說早晚有天會讓我們兄弟見面——
你別跟我說我媽有癔癥,她一個人把事業做的那么好,又堅強又獨立,從來都是積極樂觀的。”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邵丘揚竟然先我一步來找三嬸。
“二少爺,可那又能怎么樣呢?沒了就是沒了。你就是再不甘心,再有疑惑也只能這樣啊。”三嬸的臉上顯出一絲難安的不耐煩,連我都看得出的隱情,我并不相信邵丘揚看不出。
然而就像她說的那樣,無能為力的事,他首先要學會示弱,然后才能學會變強。
“算了,你當我……今天魔障了吧。”邵丘揚起身推開門,就像逃一樣逃出了家門。
我是追出去的。可是他按電梯的時候突然就把我給擋開了。
“七月你回去我想一個人。”
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的一氣呵成,我知道,他可能是太害怕被我聽出哽咽了。
伸手拉住他西裝背襟,我說你是不是,太孤單了。
“我沒有,我不需要任何人。”失敗和不甘抽走了他本來就所剩無幾的溫柔,可此時的我卻并不會覺得有多刺耳。
“我爸曾告訴我說,人在太孤單的時候就會去想死去的親人,失去的愛人,沉淀的朋友。邵丘揚,我們不談愛情好么?你要是太難受,就把我當成……當成……”
當成什么我始終沒說出口,但我知道我恨不得想說的是——哪怕像當初一樣,把我當成可以慰藉心靈,撫平冷暖的小姐。
你甚至可以不用知道我是誰,我甚至可以不用去糾結為什么愛你。
大手一拉,他將我整個人按進了電梯。上鎖的按鈕一瞬間掛住,燈熄了。
在極致黑暗的轎廂里,他壓著我輕吻。很濕的呼吸,很濕的觸感,很濕很濕。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么搖擺不定,但這一刻,我無力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電梯像個失去方向的孩子,上上下下地莽撞著。超重與失重的力度沖撞我們之間最密切的距離,好像到了一個永遠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星球。
可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鴉片一樣上癮的須臾過后,我們總要穿起衣服去面對那場硬仗。
我想,邵丘揚的成長必然是血淋淋的。慶幸的是,我好像還愿意拿出一些守護,放在前方等待。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了。來不帶風,走不帶云的男人依然像個無恥的嫖客。
三嬸問我還好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木然地搖頭,說:“三嬸,現在邵丘揚不在了,你跟我講實話吧。”
老阿姨的眼圈紅了,說她當了一輩子的傭人,明知道做這行的該懂一些主人家的守則,什么叫事不關己,什么可以高高掛起。但就是控制不了眼淚窩子淺——
“太太這一生,真的是太苦命了。可憐兩位少爺……”
老阿姨給我講了一個完全不懸疑的故事,沒有隱情也沒有陰謀,就像無常的世事一樣無奈。
“大少爺剛剛出生的時候,就被醫院確診為原發性先天心臟病。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是活不到成年的。”三嬸一開口就掉眼淚。感情真摯得讓人跟著揪心。
“這世上啊,也不是所有的媽媽都足夠堅強。因為這個,太太在大少爺出生后不久,便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當時邵家整個都在老太爺的手里把控著,老太爺還有包括老爺在內的其他兩個兒子。都是他跟外面女人生的,所以也難怪老夫人那么如臨大敵地為親生兒子備戰。
作為長子長孫的大少爺,一出生就得了這樣的病。除短暫的唏噓之外,冷情的豪門之中,更重要的盡快擁有一位健康的子嗣。”
我說這個我懂。大號練廢了就開小號,對有錢人來說,孩子就像古代宮斗黨政的籌碼。
其實這話說的,就算是我原生家庭那樣的窮苦人家,不也一樣為了傳宗接代,連臉都不要了么?
“可是太太的病時好時壞,一門心思都在大少爺身上。那樣的狀態下,哪有心思再孕育子嗣?”
“所以邵丘揚的爹就出軌了?”我心生厭惡,好一個崩潰的理由。
“王太太是老爺的秘書,也算是近水樓臺吧。”三嬸表示,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雖然心疼從小帶到大的太太,但很多話,是是非非的沒什么好評判的。
“大少爺在半歲的時候有過第一次病危,太太跟著一起受盡了折磨,抑郁癥也越發嚴重了起來。有一天半夜爬起來梳頭發,梳著梳著一拳就把鏡子打碎了,深可見骨。
后來家里人都害怕了。說這個孩子一天咽不下氣,家里怕是一天不能安生。
于是老太太,就想了個主意。把…….大少爺給送人了。送人了,然后謊稱走失了。太太一直以為孩子是真的走了,家人故意用走失來騙她。
一度傷心了小半年,最后……也想開了。兩年后,又懷上了二少爺。”
“可惜那個時候,王子琪的兒子都會打醬油了是吧?”我不由得慘然冷笑。
“老爺有老爺的壓力,那些年太太的病時好時壞,但生活也總要繼續下去。何況王太太那時候作為他的秘書,貼心陪伴……”
“所以,三嬸你知道大少爺被送去了哪里么?”我不想去談論邵丘揚父母那一輩的恩怨。看似不得已的苦衷,背后打上的都是利欲熏心的標簽。
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哪怕上天不愿賜予他健康活力的命運,他也有權可以守在親人的身邊走完最后一程。
這樣的悲劇,釀成之后就不要再信誓旦旦地說是為了什么,為了誰。
“七月啊,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三嬸的一句無奈,勾出我又一波淚意:“三嬸,真的是齊楚么?那他為什么就是不肯相認?”
“齊家夫妻跟老太太的娘家頗有些淵源,兩人婚后多年沒有子嗣,當時老太太也沒想過說要把這個養不活的孩子送去給朋友,只想一邊瞞著太太,一邊就等著孩子咽氣。
但可能也是緣分了,那天齊太太去醫院,已經昏迷了快三天的大少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小手一下子就捏住了她的指頭。
齊太太一下子泛濫了母愛,堅持說要把這個孩子帶走。”
“所以?”我說不是沒救了么?為什么齊太太可以救活齊楚?
“垃圾堆里的流浪病貓。送到動物救助站的時候,成活率與主人丟他出門的時候相比,提高了多少倍數?”我說呵呵,能不能救和想不想救,根本就是一念之差。
對邵家老太太來說,一個即便傾其所有也只不過是在延長壽命的孫子,并沒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而齊太太卻不是這樣,對么?”
三嬸告訴我,胡蝶為了齊楚,寧愿傾家蕩產。那時候齊家并沒有現在這么雄厚的經濟實力。齊大先生本身并不是一個特別張揚特別好勝的商業梟雄,只靠著家里的幾處祖產做生意。
但為了給齊楚治病,胡蝶找了國內外最好的醫生,甚至一度背著丈夫動了生意上的資金鏈。
“最后,功夫算是不負有心人,幾次大型手術之后,大少爺終于度過了最危險的前五年。病情相對進入了一個穩定期,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塊讀書生活。但是,大夫并沒有放開對他壽命判定的死刑期。依然說他活不到二十歲。除非——”
三嬸告訴我。除非能有一顆鮮活的心臟,活體移植來延續他趨近極限的生命。
“那么后來?”我知道齊楚已經快要三十二歲了,這上天令賜的十幾年壽命——
“當然是因為找到了捐贈人啊。”三嬸說這話的時候,眼里并沒有所謂的欣慰,一點一點,全是心痛。
我說那為什么現在又這么虛弱?
“器官都是會衰竭的,像他這樣的先天性心臟病,身體負荷能撐到三十歲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是這樣么?一顆疲勞的心臟,帶動不了他運籌帷幄的心力交瘁。那些冰冷的起搏器,已經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活力。
“齊楚,真的會死么?”問出這話的無力感實在太真實了,我坐回沙發上,掩著無法抑制的淚水:“他不愿意跟邵丘揚相認,僅僅是因為他怕自己命不長久了么?”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強行拉回了邏輯和智商:“三嬸,那后來呢?邵丘揚的媽媽離婚后帶著孩子去了a國,在那里,他與何許,與齊楚很早就認識了。難道這些年,他一無所知,而邵媽媽也一無所知么?”
“怎么可能……一無所知呢?”三嬸失控了,掩著臉哭得一抽一抽:“血濃于水的親情,就算是缺失了多少年……
太太知道真相后,真的是我到現在都不敢回憶她那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又哭又笑,像瘋了一樣。
她感謝齊太太為孩子所做的一切,也痛恨自己這些年的缺失和放棄。
在大少爺剛剛成年的那段病危期,兩個媽媽日夜守護,那大概是她這一生最欣慰的時光了。”
——活不過二十歲的人,十八歲開始就應該是檻了吧。
我聽邵丘揚說起過,有段時間她媽媽工作非常忙,根本就沒有時間理睬他。所以不久后與陶藝琳的訂婚上,他不能不說心里多少是帶著賭氣和叛逆的。
那種感覺就是,既然已經長大了,總該有個自己的女人來堅守,而不會像小孩子一樣事事纏著麻麻。
而邵丘揚十六歲的時候,齊楚……應該正要接近他所謂人生終點的二十歲。
“太太是想要他們相認的,可大少爺不愿意。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心疼親人的,他總說覺得二少爺那時候還小,不愿意讓他過早明白人間無奈的分別和極致的痛苦。可是沒想到,他頑強地又撐了兩年,一直撐到了二少爺十八歲成年。
太太說,生日禮物不一定是要取悅人的,有時候可以是驚喜。有時候可以促進成長。于是——”
我的手心亮了,心臟微微漏掉了一拍。我說難道她是想讓兄弟兩個在邵丘揚生日那天相認的?
“車禍發生的時候,太太拎著蛋糕從馬路對面過來。大少爺坐在這邊的車里等她,準備一起回家的。他是親眼看到太太被撞飛……
司機是個酒醉飆車的臭小子,嚇癱了。太太到醫院的時候,意識還……還有…….”
我說原來邵丘揚媽媽走的并不孤單啊,原來她還有兒子守在身旁陪了她最后一秒。
“是啊,她不孤單,她一直活得……很欣慰。”三嬸淚水縱橫:“臨終前,她對大少爺囑咐了,該囑咐的,全囑咐了。”
“囑咐他要好好……照顧弟弟么?”我心痛不已,明知道齊楚已經時日無多,馬上就要看到兄弟相認的她,會是多么遺憾。想到邵丘揚那得而復失的親情,她又有多心酸。
“不,太太囑咐的是,要大少爺替她活下去。”
我騰一下就站了起來:“三嬸你說什么?齊楚……他的心臟……他!”
三嬸嗚咽著,難以倫次一句完整的話出來:“是,太太堅持的。要大少爺接受手術,用自己的心臟。”
胡蝶用錢買通了國外醫療診所的醫生,所有的一切都只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發生。當得知噩耗的邵丘揚撲到媽媽冰冷身體上的時候,他怎么可能想到母親穿戴一新的遺體下,早已殘缺不全了?而與此同時的齊楚,就在樓上接受移植手術。
“而大少爺,又該怎么去和弟弟相認,去坦白說這一些的原委?用一個媽媽去換一個哥哥,他要怎么去面對二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