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把希瑞!
我正舒服趴著呢,多半意識已經不清,門鎖咔嚓一下,我再抬身,浴室門豁然大開,楊憲奕一臉黑沖進來,還是我熟悉的黑鐵塔身形,手上似乎有利器。他一見我手一松,氣勢立馬不暴戾了,趕緊從旁邊的架上拿了浴巾過來裹我。
我又趴回去,任他蹲在旁邊小心給我擦身上的水。一開門進了涼風我才覺出浴室里夠熱的,臉貼著手臂上的皮膚都覺得整個人燙,快趕上桑拿了。
“若若……”楊憲奕想扶我起來,我仗著最后點力氣半醉半醒的瞪著他,把他扶我的手推開,索性坐在地上。
“小羽是誰?”
他被我問的說不出話,又來扶我,我跟著站起來了,掙開他的手自己扶著墻,又問了一次:“小羽是誰?”
我一個人也長了二十七年,不能次次事事讓他鉗制著。我往前一點點蹭,到門口的時候看了眼破敗半倒的浴室大門。不知道是楊憲奕踹的還是拿大斧子劈的,反正現場很暴力,門的包邊都裂了。
他在我身后很是無奈的說:“是我女朋友,最早的女朋友。”
我沒停下,就披了浴巾繼續往客廳走,忍不住想打噴嚏,渾身凍得直哆嗦。外面和浴室里差了好幾度,身上立時全起了雞皮疙瘩,連著打冷戰,酒也全醒了。這還不夠,絕對不夠!
楊憲奕跑回臥室給我找衣服拿東西蓋,他回來的時候,我自己已經穿上了今天在學校的行頭,雖然內衣還是濕的很不舒服,但我能忍。頭用浴巾隨便裹著,外面披著門上掛的大衣。我冷,但是精神亢奮起來。仰頭把茶幾上的水都喝了。估計是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水已經涼透,喝下肚子穿腸的涼,人卻更矍鑠了。
“你說吧,你和小羽怎么回事。你到底之前有多少個老婆,多少女朋友!”
“若若!”
我知道我口氣兇起來說話噎人,楊憲奕難得不強硬了,口氣好像在求我,還過來拉我的手。我沒心軟,從他手里狠狠抽出來,自己往沙角上靠。
“去里面說吧,你蓋上被子,廳里冷該感冒了。”
他過來給我蓋東西,我都踹開了,我現在挺好,絕不轉移戰場,不去臥室。在那兒我就沒占過什么主動先機和優勢,他欺負我欺負慣了。今天有什么都得在客廳清清楚楚說透了再談,否則我真不跟他好了,儀式也不辦了。
“不用,就在這兒說。你說,我聽著。”
楊憲奕沒辦法了,站起來在我眼前插著手煩躁的走來走去,我以前沒見過他這樣,他一身灰毛衣走的我眼暈,我忍不住喊停,“你不想說算了,我回家。”我已經干凈利落脆都說了,就等他表現。要么說,痛痛,要不甭說,各過各的,我不和他拉扯了。
我身子還沒離開沙,他又把我壓著坐回去,自己坐在我對面,抓了抓頭,看起來煩得夠嗆,低著頭想了好半天,抬頭的時候,我看他眼睛里真是紅的,一根根血絲看的特別清楚。
我心里不清不楚時候也是這么難受,甚至比他更難受,我能體會他現在的感覺,我為馮綸的事情猶豫不決的時候也是這樣。但我都說了,痛痛快快把煩惱都倒給他了,不管他什么反應,我還是喜歡敞敞亮亮過日子。
“若若,我跟小羽真的不算有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了?”我抓著個小話頭就逼問,他又過來拉我手,樣子一點不像個三十好幾的成熟男人。
“我們交朋友的時候也不大,我上學,她在護校剛畢業進醫院實習。我認識她比陳家棋早,但后來沒在一起。”
我回想著今天聽來的閑言碎語,想著他是不是對小羽始亂終棄了,我覺得小羽是好人,至少比照片上的陳家棋給人感覺真實可靠。幫我聯系看病的時候,對我態度也很好。
“你是不是做什么對不起人家的事了?”
女孩的初戀常常是別傷害的,既然小羽是他的初戀,八成也被楊憲奕傷害了,我這么想著就特別生氣,恨不得跳起來撲過去掐他打他。我最恨始亂終棄的男人,又讓我想起馮綸跟大胸女人了。
“沒有,真的沒有,我們……我出國念書就分開了,我后來一直和陳家棋在一起,我們在國外結的婚,跟小羽聯系不多。小羽有她自己的生活,后來她跟醫院的大夫結婚了。我也是這幾年回國以后才恢復聯系,知道她離婚了,自己帶著孩子不容易,就這些。”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直覺就問他:“是你的孩子嗎?”
楊憲奕也來氣了,口氣很兇的沖我喊:“當然不是!你別胡思亂想,我沒孩子,有也是以后跟你生的。”
我聽不得這話,我現在一提孩子就受不了。上次我告訴他不要孩子以后,他對我若即若離的好長時間,我不傻我懂他什么意思。我們中間有陳家琪,還有他媽媽妹妹在我心里別扭著,橫豎就是不痛快,我不生,再喜歡現在也不生。我已經傻過兩次了,事不過三,我要是生了孩子,這輩子就上了枷鎖,再掙不開了。楊憲奕就是男人,一樣的自私自利。
我從沙起來,還有點打晃,居高臨下的逼視著楊憲奕,就孩子的問題把我的立場說得清清楚楚:“楊憲奕,我說了我不生,現在絕對不生!我要是心里過的不痛快,一輩子都不生,我不讓個孩子跟著受牽連跟著不痛快。我不能像小羽那樣自己拉扯個孩子過,她傻,我不傻。”
說時候我沒想過這話暗示了離婚,可楊憲奕聽了立馬就急了,逼上前質問我:“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們眼睛里都冒火,劍拔弩張,像一對要格斗的野獸。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不生,我今天就得讓他服了我。他上前我也不退后,接連站在那喊:“我不生!我不生孩子!你對我這樣就不生!”
楊憲奕又往前走,我從沙跳到茶幾上接著蹦接著嚷,頭暈目眩口干舌燥。我也記不清我說什么了,楊憲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任我喊,等我喊累了,喊停了,呼哧帶喘的彎下身子,才現楊憲奕臉氣得臉都青了,眼里充著血,像是隨時要撲上來撕扯我的野獸。
我想對了,他沒站那讓我繼續大放厥詞,過來直接拽我下去。他身高腿長力氣大,我被拽得在茶幾上打踉蹌,拼了最后點力氣我把他推開,自己站不穩往后退,我本想停下,可下一腳突然踩空了,往旁邊一崴就從茶幾上栽了下去,我來不及尖叫,直接結結實實磕在電視柜上。
咣的一下。
我聽見自己撞在電視柜上的聲音。我沒暈,我堅強極了,甩甩頭還坐起來自己支著柜邊想往起站。我今天非當回希瑞,我非讓楊憲奕跟我說實話了不可,我還得接著問陳家棋的事,我……
“若若……”
我聽見他叫我,口氣變好了,小心翼翼的。他離我很近,蹲在我身邊,我站不起來,還在努力抓東西。我眼前楊憲奕的臉都是重影,他不兇我,反而過來抱我。我得了機會抓著他胸口的衣服,一遍遍命令他:“你告訴我……你快跟我說……”
我是希瑞,我今天只當希瑞。
“我說……我說……”楊憲奕口氣聽起來像要哭,他的轉變真大,像變色龍一樣。這樣的男人,前一刻我覺得一點不愛,后一刻我又覺得我都愛上他了。
我也快哭了,我開始覺得疼,疼的厲害,原來希瑞也是會疼的。我剛剛得過二等獎的頭腦都被這下摔傻了,我眼前只有我的小獎杯,在他車上的擋風玻璃前面規規矩矩立著,像是我在臺上和獲獎選手合影時的身姿。獎杯上寫著二等獎和我的名字,紅色的小飄帶一路隨風輕輕擺動。我有久違獲勝的喜悅,暢快淋漓,我只想把這份喜悅和楊憲奕分享。我想親他一口感謝他給我加油助威,我想挽著他的手一直在校園里走下去,我也想靠他肩上好好過下去,將來有機會給他生只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