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形容十一月剩下的那幾天,都是黑色的,心情像陰郁的化不開的墨。
晏皓讓我不要管他的事情,所以我眼睜睜看著他給我們公司賠償,保險公司賠償了幾萬,他自費一萬,腱子說,晏皓幾個月來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資產(chǎn)又付諸東流了。
心里有一股沖動讓我想做些什么,但是一回想起他絕情又冷漠的口氣,那股沖動就像被一只魔掌掐住了,我做不出什么來。
戴仲威找過我?guī)状危看伍_口想解釋什么,我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冷冰冰的一張臉,油鹽不進。他試過幾次后,終于知道了我的態(tài)度,然后很惱火地質問我:“你為什么突然變心了,難道你跟其他的女人一樣玩膩了就想把人給踹了嗎?”
點點頭。“是。”沒必要否認,也沒必要跟他解釋,隨便他怎么以為都好,我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最簡單最有效的解決方式對大家都好,他如何看待我這個人,我并不在意。
不過戴仲威的耐力比我想象的持久一些,他的不甘心還跑到了我們公司,在他跟葛相宜私下交談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偷聽過,戴仲威跟葛相宜講話的口氣,不同于對我,也不同于跟他那些兄弟的模樣。
他這樣開口,有些埋怨的味道:“相宜,你到底問出來沒有,她為什么忽然變了?”
葛相宜滿滿地不耐煩,在樓道里,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始終忽略了躲在幽暗處的我。“表哥,她不過就是個女人,你要什么樣的沒有,干嘛非要在她身上吊死,你忘了從一開始你接觸她是為了幫我了嗎?”
然而戴仲威說:“我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你真看上她了!她有什么好的!”葛相宜不可置信的口氣,聲音陡然抬高,戴仲威跟著嚴肅起來。“她聰明漂亮,還很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好老婆的人選,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她才變心的。”
戴仲威喋喋不休地講著,我聽了一會兒聽著沒意思了。
似乎在我跟戴仲威的感情里面,他也是用了真心在的,可聽著他跟葛相宜無奈的口氣,我卻感覺不到心疼,甚至于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非要讓我給出個表情的話,我會眨眨眼,然后異常平淡地講一句:“哦,這樣啊。”
我沒打算原諒戴仲威,因為無所謂原諒不原諒,如同前面他惱羞成怒羞辱我時的情景,我能一一應下,因為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之后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大約沒有了其他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了,莫名的眼神就又回到了晏皓身上,看著他跟向若在愛情的磨合期,兩個人常常吵得不可開交,之后又和好,我的情緒跟著他們的感情狀況或起或伏。
直到那天,陪著總監(jiān)去談業(yè)務,因為心情煩躁,我中途找借口出去外面待著,靠在走廊上發(fā)呆。
期間,一個服務生推開了一間包廂的門,里面歇斯底里的叫喊聲傳出來,我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久違的張啟華張總。“咱哥倆兄弟這么多年,他把我害得這么慘,不弄死他,我這口氣咽不下去!”
“老哥,人家不就把你做假賬的事情捅出去了嗎?這人你也打了,攤子也砸了,你還真想把人殺了把事情搞大不成?咱們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這種犯法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你要真咽不下這口氣,你直接沖過去跟他單挑不就好了?”另一個男人慢條斯理地解釋著,并不在意的樣子。
張啟華火了,一拍桌子沖著那個男人破口大罵:“你這話什么意思,不就是,老子這么多年的心血被晏皓他一個小畜生全毀了,弄死他還算輕的!”
“那你就去弄了,這事不用告訴我的,今天我當什么也沒聽到。”
“沒聽到……”
晏皓!
聽到這里我整個人都懵了,靠在走廊的墻壁上我覺得天昏地轉,站都幾乎站不穩(wěn)。
發(fā)呆了好久,我立即找出手機來搜張啟華企業(yè)的消息,看到網(wǎng)頁上的消息,“九月初,上弦企業(yè)被人舉報做假賬,當月12號司法部門介入調(diào)查,查出……上弦企業(yè)于9月23號正式宣布破產(chǎn)……”
晏皓,晏皓是在夏曦婚禮上回來的時候出事的,夏曦是國慶節(jié)舉辦的婚禮,那么也就是說,晏皓舉報的那家公司是張總的公司,而他之所以做這么蠢的事情,是因為……
我捂著嘴巴,幾乎喘不上氣來。
是因為當初我跟晏皓搶張啟華的項目,張啟華在飯局上逼著他給我下藥,張啟華把我拐進酒店,險些潛了我,我為了保持清醒,拿刀片在自己腿上刺了下去,而后我給晏皓打了電話,我當時埋怨晏皓,覺得一切都怪他,所以我特意讓他看看我有多慘,我讓他牢牢的記住我受過的侮辱,而他真的把一切都記住了。
后來,他之所以墊錢壓低公司水分,也要不擇手段搶走張啟華,也根本不是為了攀上張啟華這根高枝,而是他從一開始就布好的局,他是在取得張啟華的信任,然后一步一步接近他,摧毀他!
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使勁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在這家五星級的酒店哽咽出聲,可我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晏皓賭上自己的前途去瓦解一個公司,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甚至還有可能隨時被人追殺,都是為了幫我出一口氣。
“我什么時候有女朋友的,我女朋友是誰,你嗎?”
“好啊,那就別去醫(yī)院了,直接……”
……
那一句一句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起來,他的聲音如雷貫耳,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沒有緣由的,我怎么能夠相信他只是出于一個同學的立場為我做的這些事呢?
晏皓!
擦掉了眼淚,我從酒店跑出去,急急忙忙地給晏皓打電話,我想問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要再遮遮掩掩,不要再跟他玩這種猜謎游戲了,如果他都可以為了我做這么多事情的話,為什么我們不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講出自己的心意呢!
然而,晏皓的電話打不通,沒有辦法,我只能自處尋找他的蹤跡。
我去了le酒吧,翻遍了整個酒吧都沒有晏皓,甚至于跑去了男洗手間,那些撒尿的男人看到我風風火火地沖進去,嚇得臉都白了。
整個酒吧只有向若孤獨地坐在吧臺上悠閑著。
我打了電話給腱子,腱子也不知道晏皓在哪,他給晏皓打了電話,說電話也打不通,腱子安慰我說也許晏皓在什么信號不好的地方,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情,問我大晚上的,這么急找晏皓做什么,實在有急事的話可以找下向若。
聽著腱子的話,我把視線轉向了吧臺上的向若。
我記得,晏皓會時常給向若問候關心,向若在le酒吧的時候,他還不時地出現(xiàn)來接她,守著向若一定可以找得到晏皓。
我在向若身邊坐下來,今晚的她似乎格外的不開心,只顧著灌自己酒,然后不時地摸著手機看一眼,我也跟著她的朝著手機看去,一直一個多小時過去,除了幾條垃圾信息,她看過之后失望地把手機推開,我跟著看去,發(fā)現(xiàn)不是晏皓,心也跟著沉沉的。
將近凌晨,向若的手機都是靜悄悄的。
總編打了電話給我,問我今晚怎么回事,不打聲招呼就離開了,我聽不下去她講話,第一次那么有種地沒等她講完話直接按了她的電話。
向若喝的酒太多了,后來就一直跑洗手間,因為我在吧臺上陪著她坐著,她去洗手間的時候就跟我打了聲招呼,讓我?guī)退匆幌率謾C,直接走了。
在她第三次跑洗手間的時候,剛走沒多久,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湊過去看亮起來的屏幕上跳出來的文字,是晏皓發(fā)來的消息。
——若若,我錯了,天晚了,你先回來,我們和解好不好?
軟軟的口氣,帶著溫柔、寵溺與大度,將晏皓跟向若的情侶關系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我面前,我恍然間想起他們倆的親密,我被他們的關系壓的喘不過氣來。
而這一刻我又是那么的嫉恨,那么的清醒。即便晏皓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但那都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的正牌女友是向若!
可是憑什么,明明先遇到晏皓的人是我,明明他喜歡的也是我,為什么他的女朋友會變成向若,這不公平!
看著慢慢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我如同魔鬼附身了一般,按亮了手機,輸入了晏皓的生日1219,真的是向若的手機密碼,找到晏皓發(fā)的那條短信,當做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按了刪除。
而我做這件事情不過一日,就在同樣的地點被揭穿了。
是第二天的le酒吧,這天晚上天氣特別的冷,晏皓找到了le酒吧,跟向若在酒吧直接吵了起來。
晏皓質問向若,昨天他都已經(jīng)示弱了,她還想怎么樣。
向若反問他,如果他真的道歉了,她怎么可能不回去,然后晏皓把他發(fā)短信的記錄找出來給向若看,向若盯著手機許久,沒有講話,然后一轉身,冰冷的眼神轉向了我。
“是你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