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憶起那日杜悅在他房間沙發(fā)上看到那只水晶天鵝時壓抑的欣喜表情,還有當(dāng)她被呵斥不要碰給劉雨欣的禮物時,她眼眸中隱過的難堪和訝然……
幾個小時前,杜悅跟他說的那句“我們離婚吧”還縈繞耳畔。
屈潤澤起身來到落地窗前,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后被嗆似的咳了起來。
他彎腰費力地咳著,連眼圈微紅都停不下來。
他心里其實早明白,冷靜克制如同杜悅,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他透過裊裊的煙霧,沉默地盯著窗外璀璨的夜景。
劉雨欣回國了,即便他已結(jié)婚,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屈潤澤回到宜家別苑得時候,都晚上十點了。
他緩慢地將車子駛進庫房,然后踱步到別墅大門口。
他的手中,是一個粉紅色的小盒子。
屈南風(fēng)說了他今晚會留下來,作為兒子,他沒有不回家的道理。
其實,屈南風(fēng)的用意很明顯,無非是想要修復(fù)他跟杜悅的夫妻關(guān)系。
屈潤澤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后背騰地升起一股涼意,他才推開門。
杜悅背朝門口,坐在餐廳里,趴在桌子上很認(rèn)真地在寫寫畫畫。
屈潤澤在玄關(guān)處換了鞋子,又站了會兒,見杜悅沒有反應(yīng)這才轉(zhuǎn)身來到客廳。
他有點醉了,伸手揉眉心,將整個人丟進沙發(fā),交疊兩腿,視線落在杜悅背影上。
杜悅穿了件潔白色的背心,外面披著寬松的棉布襯衣,下半身是條米色亞麻長裙,許是剛洗澡,漆黑的頭發(fā)濕噠噠地捋在后背上,脖子肌膚細(xì)膩,眉目間神色動人。
她的樣子,跟平時穿著呆板職業(yè)裝的杜總監(jiān)判若兩人。
屈潤澤的手指下意識地卷了起來。
他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到杜悅收起手中的文件起身。
杜悅回頭,看到屈潤澤愣怔地坐在那里,沒有喜悅也沒有意外。
“爸今晚在你之前睡的臥室休息,既然回來了,你也早點上樓歇著吧。”
屈南風(fēng)的好意她也能理解,怕是早就覺察到她跟屈潤澤間的夫妻生活不和諧,才會巴巴留下過夜,無非就是想將他們兩人湊到一起。
她這么遲了還沒休息,就是為了提醒屈潤澤別進錯房間露出馬腳。
既然要離婚了,她不希望在這節(jié)骨眼上還因他們未圓房鬧出事端來。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也沒和屈潤澤共處一室的念想。
書房里有一張簡易床,屈潤澤可以去那里將就睡一晚。
杜悅抓著圖紙要上樓,屈潤澤卻突然叫住她:“杜悅!”
她站在樓梯口處,回頭挑眉看著屈潤澤:“怎么了?”
屈潤澤瞧了眼手中捏著的盒子,再抬眸看向站在原地不動的杜悅。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先上去了,明天還要回公司開會。”
屈潤澤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淡淡吐出一句:“嗯,沒事。”
杜悅頷首,接著轉(zhuǎn)身上樓。
屈潤澤側(cè)耳,聽到杜悅上樓和門關(guān)上的聲音,接著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個雕刻精美的水晶娃娃。
他將娃娃翻過來,她背部刻著“杜悅”兩字。
屈潤澤,一手捧著娃娃,一只手扶住滾燙的額頭,一邊解開自己的襯衣扣子,一邊身形搖晃地上樓。
在從杜悅房門經(jīng)過的時候,他放緩步伐,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
杜悅回房,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那分居也就成為必然,都要離婚了,再住這兒也沒意思。
中午她回別墅就是想拿點東西,不想會碰到屈南風(fēng)。
杜悅拾掇半天,發(fā)現(xiàn)她的東西少得可憐。
可能當(dāng)初剛嫁入屈家的時候,她潛意識里就想到了不會在這里呆長久的吧?
杜悅扯出抹苦笑,突然覺得口干,她開門想去廚房倒水。
只是,她剛推開房門,就看到屈潤澤穿著家居服,胳膊里夾著個枕頭出現(xiàn)在她門口。
意外的身影將杜悅唬了一跳。
“你怎么站在這里?”
“杜悅,我們談一談吧。”
杜悅手?jǐn)R在門把上:“有話去樓下客廳說吧。”
屈潤澤的神情頗為不自然:“杜悅,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今晚……”
次臥中,杜悅的手機響起,打斷屈潤澤的話。
“我去接電話,你早點睡覺吧。”
杜悅說著,轉(zhuǎn)身回屋,門砰地聲在她身后關(guān)上。
屈潤澤本打算跟上,不想她會有此動作,碰了一臉灰。
然后,旁邊臥室的門突然打開。
屈南風(fēng)臉色不悅地看了他幾眼,從房內(nèi)出來,上前敲響杜悅的房門。
見房內(nèi)遲遲沒回應(yīng),屈南風(fēng)無奈下只得出聲。
“悅悅,是我,能不能開下門?”
杜悅沒料到敲門的是屈南風(fēng),有些尷尬地打開房門,不過心里也大概猜到緣由。
“爸,您還沒休息嗎,找我有事?”
“悅悅,我想出來喝杯水,結(jié)果看到這死小子杵在你房門外……”
屈南風(fēng)慈眉善目地看著杜悅:“我知道這小子做了不少錯事,但念在夫妻情分上,悅悅,就讓他進去吧,這么關(guān)在外面也不是個事。”
杜悅聽出屈南風(fēng)軟話中的懇求,拒絕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稍微側(cè)過身子:“爸,您先回去休息吧。”
屈南風(fēng)見她讓步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離開時冷眸掃了屈潤澤一眼。
等到屈南風(fēng)房間的門合上,杜悅才轉(zhuǎn)身回房。
屈潤澤攜著枕頭跟著進去,順手帶上了門。
杜悅從柜子里翻出床被子:“沒有多余的床,你睡沙發(fā)吧。”
屈潤澤突然伸手拽住她細(xì)長的手臂。
杜悅一愣,下意識地?fù)]手掃開,可下一刻卻被他用力握住,她秀眉蹙起,屈潤澤已展臂將她擁入懷中,非但動作快,力度也大,那只按在她脊背上的手,更是扣緊。
“你想怎樣?”
杜悅克制的聲音里有些惱火。
她抬頭,眸中有質(zhì)問,屈潤澤卻只低頭,安靜地看著她。
兩個離得很近,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杜悅發(fā)現(xiàn)他黑如瑪瑙的眼眸中有異樣情緒,她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做不到。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屈潤澤曲指撫摸她額頭上紅腫的肌膚。
“中午,我不是故意砸你的,以后,別再提離婚的事了。”
杜悅眼眸一冷,語氣染上微惱:“你以為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屈潤澤眸光深沉地盯著她:“杜悅,你考慮過屈氏最近在投標(biāo)的幾個大項目沒有?一旦我們離婚,屈氏股份將受到影響,這可不是小事……”
“我只是想離婚,至于屈氏的項目我依然會跟進,即便哪天要離開了,我也會做好交接工作。我有我的原則,你大不可不必為此操心。”
“杜悅,我不想同你吵。”屈潤澤開口,聲音低沉:“我從未想過要跟你離婚。”
“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想明白,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娶我。雖然我對自己的企劃能力很自信,可還不至于你用一生幸福來綁住我。”
杜悅繼續(xù):“事到如今,你何必勉強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繼續(xù)生活呢?我相信離婚后,你可以跟自己心里愛的那個女人幸福地生活,而我,也可以重新開始一段有愛的旅程……”
“除非我死,不然想都別想。”
屈潤澤聲線冷滯,放開她,拽了被子背過身在沙發(fā)上躺下。
杜悅站在床邊,望向沙發(fā)上偉岸的身軀,一時五味雜陳。
即便無愛,他也打算跟她糾纏一生,不到死不罷休嗎?
杜悅脫鞋上床,沉默地盯著天花板,漸漸困意來襲。
不知過了多久,屈潤澤張開雙眼,他翻過身子,望向床上的人。
臥室只開著睡眠燈,光線并不十分充足。
他看著杜悅雋麗的輪廓,心里也不解剛剛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褲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遍又一遍。
屈潤澤盯著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第一次覺得有些煩躁,當(dāng)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他按下了關(guān)機鍵,接著拉過被子蒙住頭睡覺。
杜悅眠很淺,門外細(xì)碎的聲響都足以吵醒她。
她起身,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的人不在了,連枕頭都抱走了。
不過,她在鋪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枕邊多了兩根濃黑色短發(fā)。
短短的,硬硬的,顯然不是她的。
杜悅捏起一根頭發(fā),撲閃了下眼睛,接著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洗漱完下樓,杜悅看到屈南風(fēng)坐在餐廳里翻閱報紙。
“起來了?”
屈南風(fēng)身穿休閑裝,雖然上了年紀(jì),但依舊俊朗不凡,從骨子里散發(fā)出儒雅的味道。
杜悅點頭:“嗯,爸昨晚睡得還好嗎?”
“嗯,不錯呢,怎么說酒店也比不上家里舒服啊。”
屈南風(fēng)頗多感慨,突然想起似的問她:“昨晚那小子沒再惹你不高興吧?”
杜悅抹黃油的動作一頓,隨即笑笑:“沒呢。”
“那就好,不然我多住兩天,那小子不得露宿街頭了?”
屈南風(fēng)狀似無意呢喃的話卻引得杜悅側(cè)目,舉著勺子,連掩飾臉上的驚訝都忘了。
“是這樣,我回國這段時間,就住在家里吧。”
屈南風(fēng)笑吟吟地解釋:“老頭子了,悅悅應(yīng)該不會嫌棄吧?”
“當(dāng)然不會。”
杜悅牽扯嘴角,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