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外面又響起細碎的腳步聲,有人疾趨而至,映入公孫策眼簾的卻是一張秀麗絕倫的臉龐,眉宇間隱含了幾分焦急,又有幾分憂慮,正是耶律琴。
公孫策“啊喲”一聲,想直起身來,哪知身體甫一動彈,立即察覺到自己竟然一絲不掛,登時羞得滿臉通紅,使勁掖了掖被角,唯恐露出來一點肌膚來。
耶律琴喜道:“你醒了,終于醒了!”焦急和憂慮瞬間化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伸手便按住了公孫策的額頭。
公孫策嚇得不敢動彈,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是醒了!”
這時又進來一個婢女,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耶律琴吩咐道:“西湖,去請這位公子服用。”
婢女走到床邊,用湯匙輕輕地攪動,發出悅耳的釘鐺之聲,然后盛了滿滿一湯匙,輕聲道:“請公子享用。”
公孫策漲紅了臉:“我,我,我……沒穿衣服!”
耶律琴“咯”地笑出聲來:“我倒忘了,西湖,快去服侍公子更衣。”
叫西湖的婢女答應一聲,將參湯放到了桌子上,從柜子里取出一件絲緞長袍和兩件貼身小衣,公孫策不由得驚惶失措:“不,不用服侍,我,我,我自己來!”
耶律琴暗笑,心道西湖又不是巨蟒,能把你吃了?雖然她自幼生長北國,不甚拘泥禮法,但畢竟是女兒身,此時也微覺羞澀,當下和西湖轉身出門,留下公孫策一人在屋里。
公孫策看看四下無人,飛一般下床將衣服穿好,心說這位契丹小姐的婢女名字好怪,竟然是江南的名勝,這時桌上參湯的香氣撲鼻而來,他不由得饞誕欲滴,再也忍耐不住,端起來便喝,只覺入口甘醇無比,公孫策整日在江湖飄泊,哪里喝過如此名貴之物,當下便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公孫策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覺屋內的陳設用具,無一不是精巧之極,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木板,床帳都用金絲鏤空了,桌子四角鑲嵌著溫潤的白玉,就連盛參湯的碗,也是美玉制成,公孫策心道這耶律琴不知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怎會有如此大的排場。
正自胡思亂想,那位叫西湖的婢女翩然而至,在門外問道:“公子可否更衣完畢?”
公孫策答應一聲,把門開了,西湖福了一福,說道:“請公子到客房用膳。”公孫策跟著西湖出了門,約莫走了半盞茶光景,方到客廳,公孫策心道這耶律琴家的庭院好大,光這屋子一間接著一間,恐怕也有幾百間了。
客廳門口居然有衛兵把守,西湖示意公孫策在門口等候,轉身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出來向他招了招手,請他進去,公孫策暗暗納罕,難道這是里遼國大官的府邸不成?
公孫策隨著西湖進去后,更為吃驚,里面竟然是一個十幾丈寬的大廳,四周都點了明晃晃的巨燭,耶律琴坐在大廳西首,斜倚在靠背上,身下墊著一張花豹皮,赤了腳,踩在身前的蒲團上,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耶律琴雪白的纖足在身前蕩來蕩去,公孫策不敢多看,忽然上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琴兒,便是此人麼?”公孫策凝目望去,只見大廳正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中年貴婦,另一個卻是位錦衣老人,半睜著眼,笑瞇瞇地望著自己,方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耶律琴笑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踮著腳,跳到老人身前,撲到他懷里,嬌聲道:“父王,女兒的性命就是他救的,你要賞他什么?”公孫策一驚:父王?難道這位不知禮法的耶律姑娘,竟是遼國的郡主不成?那也忒不成體統了,一點也不像!
錦衣老人哈哈大笑,撫摸著耶律琴的頭發,柔聲道:“琴兒,你說賞他什么,就賞他什么!”
中年貴婦似是知道耶律琴脾性,微笑道:“別盡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盡給你父親出難題!”說著令左右給公孫策賜座,公孫策估計中年貴婦便是耶律琴的母親,心道她也算是大美人了,母女二人,各擅勝場。
耶律琴沖著中年貴婦眨了眨眼睛,模樣頑皮之極,把嘴巴湊到錦衣老人耳朵邊,低聲訴說,故意不讓中年貴婦聽到。錦衣老人本來滿臉笑容,忽然轉為驚訝,接著哈哈大笑:“胡鬧,胡鬧!那是不成的!”
中年貴婦沖耶律琴揚了揚手:“若再混鬧,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你!”
耶律琴嘟了嘴,瞪著中年貴婦,眼中卻沒有一絲害怕之意,錦衣老人將目光轉向公孫策:“聽琴兒說,你是南朝來的道士?”宋稱遼為北朝,遼自然稱宋為南朝。
公孫策打了個稽首:“貧道青城山公孫策。”
錦衣老人點了點頭:“嗯,很好,很好!”公孫策不知他說什么很好,老人抬了抬手,說道:“琴兒讓聯招你為附馬,那是不成的,不過,只要你愿意留下,聯即刻封你做南院樞密副使。”
公孫策如受電擊,站起身來,“附馬”?這位耶律姑娘,竟然是公主不成?那坐在上面的,豈不是遼國的皇帝?耶律琴登時羞得滿臉通紅,拽住老人的胡子不依不饒,變化來得實在太快,公孫策目瞪口呆。
這位錦衣老人,正是當今遼國的皇帝——耶律隆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