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楚連忙奉承,從小在敵國長大,他心狠手辣的功力一流,奉承的功力比心狠手辣的功力更勝一籌。
“厲害厲害,居士的醫術天下無雙,居士的聲明千秋萬載永世長存。”
姜玥站旁邊聽一會兒后,也就弄清了年輕人的身份。
她擠開李容楚,笑意盈盈地問長鶴居士:“你就是為我診病的大夫嗎?”
長鶴居士不忘強調:“是個很厲害的大夫。”
姜玥對大夫有天然的好感,她立刻與長鶴居士站到同一邊,扯扯長鶴居士的衣袖,指著李容楚說:“這個人有病,他稱自己是皇帝。”
長鶴居士驚訝:“還有這么一回事兒?我也給你瞧瞧。”
旋即挽袖抬手,要替李容楚把脈診斷。
李容楚謙讓:“居士別聽內子胡說,我逗她玩的。”
姜玥不忿:“明明是你胡說,還倒打一耙,你看他的樣子像皇帝嗎?”
長鶴居士端詳著李容楚的面相:“你別說,還真有股帝王之相。”
姜玥道:“有帝王之相也頂多是個登臺唱戲的。”
長鶴居士深以為然,他問姜玥:“他是個唱戲的,你是干什么的?”
“我?”她撓撓頭,半天回答不出,“你的問題好難啊,我不知道。”
長鶴居士耐心地引導:“別不知道,好好想想,你就沒想起點什么?”
她想來想去,真的一點也想不起,想到后來肚子都咕咕叫。
她懶得再想,直接問李容楚:“你不是認得我嗎?我覺得我是誰?”
李容楚無奈,什么叫做他覺得她是誰。
他拉她回自己身邊,鄭重地說:“記住,你是我的妻子。”
“那咱倆有孩子嗎?”
“還沒生。”說起孩子李容楚就后悔,應該先下手為強的。
“沒生趕緊生呀。”姜玥作為一個外人也持相同態度。
李容楚同意:“等你病愈之后趕緊生。”
姜玥又有點反應不過來:“跟誰生?”
“你呀。”
“我?”她指著自己,糊里糊涂半日,好歹理清自己的身份,“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你的妻子,那你是我什么人?”
“夫君、相公、官人、丈夫,你聽懂哪個算哪個。”李容楚回答地很干脆。
姜玥點點頭,人又暈倒。
李容楚忙接她在懷:“居士,她怎么又暈倒?”
長鶴居士道:“她身體虛弱,多睡一會兒可以補充體力。”
李容楚又問:“那么她的失憶癥何時能好?”
“別再問我這個。”長鶴居士煩了,趕緊逃遁。
雖然大病了一場,好在姜玥自幼底子好,睡飽吃好兩三日后,就能跑能跳能纏人。
她糾纏的對象不是李容楚,而是看似年輕實際百歲的長鶴居士。
被她糾纏的長鶴居士每次都想各種借口脫身,好容易脫身之后,見她一個人對著曬了一地的草藥唉聲嘆氣,又于心不忍,回過身來哄小娃娃。
今天姜玥一個人在院子里掰著牡丹皮唉聲嘆氣,沒去糾纏她,他也主動湊上前。
“你小小年紀整天嘆什么氣?毀我一塊好牡丹皮。”
姜玥原本坐在長條石凳的中央,聽到長鶴居士的聲音,
立即讓出半個石凳給他坐。
她笑容如夏日里的西瓜一般涼甜:“大夫,真的是你救的我嗎?”
這個問題長鶴居士被問一萬次也不心煩,他就喜歡別人夸贊自己。
“是啊,我厲害吧。”
姜玥有樣學樣,充分發揮自己的奉承潛質:“當然厲害,我還從沒見過醫術比你更高強的大夫。”
長鶴居士先是高興,后來就覺得不對勁,她一個才失憶的人,除了自己哪里還見過第二個大夫。
姜玥往他身邊挪一點:“這么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你要這么說也行,不過我收了你夫君十斤大米、兩只雞、兩只鴨、一塊豆腐、兩棵白菜,所以不能算作純粹的救命恩人。”
姜玥牽一牽嘴角:“能不能不要提我夫君。”
“為什么不能提?是他千里迢迢送你到霧靈山治病。”
姜玥想到李容楚就渾身別扭。
“突然就跟我說是我的夫君,我又不認得他。”
“一時忘記又不是一世忘記,總有一天會記得。”
姜玥還是別扭,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看他第一眼就覺得不喜歡,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怎么會是我的夫君?他騙我也說不定。他還吹噓自己是皇帝呢,倘若被壞人聽到,他的腦袋早被砍掉。”
長鶴居士道:“他不會騙你,我確信他是你的夫君。”
“你為什么如此確定?你們從前就認識嗎?”
長鶴居士不認得李容楚,但一個男人肯為她連性命都不顧,不是她的夫君也遲早是她的夫君。
他想說明自己確信的原因,偏偏她的夫君請求自己為他保守秘密,只因他不愿妻子得知真相而心存愧疚。
別人的煩心事他沒能開解成功,自己還多嘆一口氣:“年輕人的事情我是越來越不懂了。”
姜玥忍俊不禁:“什么年輕人不年輕人,你難道不是年輕人嗎?做什么老生之嘆!”
聽她發笑,長鶴居士忙挽救自己的少年形象:“我當然是年輕人,你平心而論,覺得我有多大年紀?”
姜玥重新審視他一番,還伸手捏他臉上的肉:“比我小一兩歲吧,十七?十八?感覺差不多。小小年紀就有大大成就,唱戲的是追不上你了。”
長鶴居士聽過她的評價后哈哈大笑:“不客氣,應該的。”
山氣氤氳,朦朧了山莊。
姜玥打個寒噤,倘若是她一個人居住在此,不免有些害怕。
她問道:“這山莊是你一個人住嗎?”
“以前有好幾個人,后來我嫌煩都給攆走。”
“你一個人不會覺得孤單嗎?”
“病人來的少的時候會孤單,來得多就沒時間孤單了。”
姜玥突然滿懷期望地看向他:“你就不希望有個人陪你一起嗎?”
長鶴居士一不留神說漏嘴:“我這把年紀誰愿意陪我。”
“什么叫你這把年紀,年紀輕輕別總老氣橫秋。放心,別人不陪你,姐姐陪你。”
長鶴居士覺得自己耳朵疼,他是自找麻煩才來哄娃娃,娃娃沒哄成,自己變娃娃了。
他苦笑著說:“好啊,主意不錯,你跟你夫君都留下吧,以后廚房里劈柴燒火的工作都交給你們。”
說完他就要逃,姜玥一把拉他回原位。
“干嘛要他留下 ,我自己留下不可以嗎?我從小的愿望就是隱居山林,過安靜的生活。”
“你一個人留下用處不大呀。”
姜玥不服氣,她才不是輕易放棄之人。但凡她想做的事情,撞到南墻也絕不回頭。
“我的用處不大?姐姐既既可以劈柴,又可以燒火,姐姐還可以幫你上山采藥,你忙的時候姐姐再幫你照顧病人,你餓的時候姐姐幫你煮飯燒菜?”
長鶴居士原本還要逃的,聽說她會煮飯燒菜,自動放棄逃跑。
“你會煮什么菜?”
姜玥拍得胸膛當當響:“你不應該問姐姐會煮什么,你應該問你自己有什么,只要食材和鐵鍋俱在,天上的云彩我也能給你烹調。”
長鶴居士不太相信,她那夫君把她照顧得那般仔細,在家的時候一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還能會煮飯?
姜玥看他滿臉懷疑,決定以實戰征服他。
她扔掉手里的牡丹皮,一面拍打裙子上的牡丹皮碎屑,一面問長鶴居士:“廚房在哪兒?今天給你小露一手。”
長鶴居士往右后方一指:“前面有菜地,房頂有煙囪的那間屋子就是,自己找去吧。”
姜玥煮飯之前先回自己房間換衣服。
廚房前面的菜地里種著空心菜,她打算摘來做一道熗拌菜。
房間里李容楚正坐在竹席上翻一本借來的醫書,見她回來暖暖一笑。
他笑得出,她卻笑不出,昨天她曾將他拒之門外,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溜進來。
“你有什么事情嗎?”她放出過份客氣的態度。
李容楚道:“你醒了之后還沒有問過我。”
姜玥聽得糊涂:“我要問你什么?”
李容楚道:“你可以問我你生從何來,你的父母是誰,你叫什么名字,你還有什么親人。”
姜玥恍然醒悟:“我忘記問了。”
李容楚失笑,他還以為她是因為別的緣故不問自己,誰知竟是忘記。
“你現在可以問,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
他望著她,眼睛里盛著的柔情如天上星光,無窮無盡。
姜玥受不住他那份柔情,眼睛一轉避開他的目光:“我才不要問一個大話精,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李容楚起身走到她身邊:“我怎么會是大話精,我可從沒騙過你。”
“誰說你沒騙過我?這位皇帝,你記性很糟糕啊。”
李容楚無奈,她不信他也沒法子。
“你都失憶了,自己就一點也不著急不難過嗎?”
姜玥感覺了一下,回答他說:“不難過啊,也沒什么好著急,失憶的感覺我很熟悉。反倒你很奇怪,失憶又什么擔心的,又不是失身。”
李容楚欲哭無淚,她居然還有熟悉的感覺。
“我也找到熟悉的感覺了,你的心還跟小時候一樣大。”
“什么小時候不小時候,我換衣服,請你出去。”
她側身從他身邊走過,打開衣柜翻找里面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有三套,每一套都是合適的尺寸,應該是她自己的。
李容楚從身后擁住她,在她耳邊柔聲細語:“我不要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