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被他渾身的戾氣嚇到。
霍醇接過房卡,重重握住她的手腕進了電梯。他一直低頭,抓著她的那只手毫不松力,反而越握越緊。他隱忍,沉悶的呼吸從胸腔一下下傳出,讓他的臉色愈發地不好。
他其實非常在意自己的聲譽。
正如他所言,自己是一個很好面子的人,更何況,他本就清者自清,從來沒有干過那種事情。被誣陷的滋味是最難受的,仿佛一夜之間,全世界都在背叛你,詆毀你,恨不得將你撕成碎片。
不過,幸好他最在乎的人相信他。
讓霍醇最為感動的是,那晚黎曼回到包廂,看到眼前糜亂的一幕時,不是選擇調頭逃走,從此遠離他這個人,而是奮不顧身地沖了上來,幫他,心疼他,甚至在他沒有自控能力的情況下吻了她,也沒有埋怨一句。
他想,她果然是善良的。
如此,他再無別求。
打開房門,黎曼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里是五星級酒店,所謂的雙人房非常大,還連帶有廚房和書房,倒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看來今晚她不必糾結要怎么睡覺了。她做助理的,自然是睡沙發。
霍醇將門反鎖,疲倦地倒在沙發上,一手遮在額前,閉著眼睛,眉頭擰得很緊。
她不愿在此時打擾他,而是將他隨手丟到地上的西裝外套收拾起來,掛在了鉤子上,而后為他倒了一杯溫水。
“紅酒。”
霍醇沉著聲音說了一句,眼睛也沒睜開,似乎是疲倦到了極點,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黎曼一愣,想勸他不要喝酒,但想了想,還是起身去酒柜拿來了一瓶,用開瓶器打開,斟到了高腳杯中,“我不知道你愛喝什么年份的,便隨便挑選了一瓶,你嘗嘗看,有沒有別墅中的好喝。”
她挨著他坐下,語氣柔和。
霍醇仍舊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那個姿勢,良久,才緩緩張開眼睛,扶著她坐了起來,接過那個高腳杯,抿了一口,細細品味,而
后微笑著點了點頭,“嗯,還不錯,這應該是八三年的,我想我說的沒錯。”
她驚訝,起身查看,發現的確是這個年份,頗為崇拜地看著他。
男人揉了揉眉心,整個人看上去松松散散的,沒有平常那股子精氣神,有些頹然之氣。她就一直坐在他身邊,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酒,半瓶多都下了肚,終于止住。
他臉色泛紅,微醺,眉頭卻逐漸平展。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中來回翻看,而后額頭抵在了她的肩頭,用極其憂傷的語氣說,黎曼,怎么辦,我好怕我失去所有保護你的能力,本來,我還有一絲念想可以給你幸福,可是現在倒沒這個可能了。我不是冷子烈,我沒辦法護你周全,可你知道嗎,即便如此,我還是貪心得想將你留在身邊,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你,用我的一切去證明愛情。可,我忽然好絕望。
他帶著紅酒的氣息噴灑過來,讓黎曼莫名難受。
“霍醇,危機會過去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低低地笑,昏昏沉沉地抓起她的頭發,揉了揉,“然而,你并陪不了我一輩子,不是嗎?”
他不喜歡那句歌詞,并不是因為覺得它寫得不好,而是太令他觸動,聽到,便會心痛。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他想,這句話一點兒都不適合他。
若是他連唯一能和冷子烈抗衡的東西都守不住,他還有什么資格去留她?
黎曼輕緩地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逐漸將男人的煩躁撫平,他粗重的呼吸聲緩緩變溫和,淡淡的薄荷香夾雜在紅酒的氣味中,竟然莫名的很好聞。
她知道他并未醉。
“霍醇,就像你說的,人生還很長,不到最后,誰都不知道結果是如何。或許你會在以后的某一天,碰到那個比我更愛的女子,她勝于我百倍千倍,并且,她也同樣地愛你。那個時候,你會慶幸現在沒有深陷于我。愛情這種東西,本就很奇怪,有時候只是不經
意地一瞥,就會讓你記一輩子。你認識我的時間并不長,所以,其實你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如此愛我。”
他聽著,忽而低低地笑起來,笑到眼淚濕了眼眶,卻始終沒有流下。
“嗯,你說得對,愛情這種東西,本就很奇怪,有時候只是不經意地一瞥,就會讓你記一輩子。”
原來,她還以為他和她的最初相遇,是在百匯閣的那個包廂中。
他想,他當真是自己以為的這樣深愛嗎?的確,一開始有的只是悸動,這份悸動頑強地在他心中扎根了五年,然后似乎是感動了上天,他找到了她。
于是,這悸動隨著一分一秒瘋長,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是啊,當初見她的第一面,他并未料到自己會這么愛。他真的沒想到會如此深愛一個人。
待發現之后,為時已晚。
她淺笑著,將他按回了沙發,起身拿了一條毛毯蓋在他身上,剛要離開,卻被他握住手腕。
他并未睜開眼睛,偏著頭,似是自言自語,“陪著我,不用太久,讓我嗅著你的氣息入睡,之后會很忙,我怕再也等不到這種機會。”
她愣,點點頭,坐在他的腿邊,而后捧起那杯溫開水喝著,一聲不響。
霍醇是在下午兩點鐘醒來的。
他瞇著眼睛看了一圈,沒發現黎曼的影子,心口一跳,倐地坐了起來,然后聽到廚房傳來一聲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立刻趕去。
黎曼正將一根手指含在口中,皺著眉頭,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霍醇推門而入,一愣,將她伸手扯了起來,看到她手指上的血,頓時沉了臉色,“怎么回事?”
她支吾一下,“碗碎了。”
“碎就碎了,為何還要去撿?不知道叫我嗎?”霍醇埋怨兩句,打量了一下,問道,“在廚房做什么?”
“我想熬粥。那個……我只會熬粥,紅棗山藥粥。”她哀怨地嘆口氣,垂下頭來,“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不會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