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承受不起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
她曾說過,有一次這種經歷就足夠了,她當時已經被嚇飛了半條命,再來一次,她真的受不起。
黎曼突然攥緊霍醇的衣領,目光灼灼地想著他,急切地說道:“霍醇,他沒死對不對?他還活著對不對?他很會游泳的,他給我說過,以前他在大浪裡堅持過半小時都沒死,所以他不會死的對不對?我們回去找他好嗎?他很愛我的,我叫他,他聽得見,他一定會回答的!他愛我,冷子烈愛我!”
霍醇一言不發,只是嗯了一下將她抱緊。
“他愛我啊!你不信是不是?你憑什麼不信?他一定很愛我,他一定是愛我的……嗯,愛我的……”
她捂著嘴緩緩蹲下,臉深深埋進雙腿間,雙肩聳動,手掌不自覺地揉著隱隱作痛的腹部,又哭又笑。
霍醇沒再去碰她,而是低著頭髮呆。
“我其實不難過,我沒什麼可難過的,他這是報應。”黎曼一字一字地往外擠,牙齒有些打顫,但是玻璃房內並不冷,“冷子烈殺了他的親生孩子,他活該。他活得那麼自我又自私,他活該。他脾氣古怪,人又冷血無情,他活該。他死了就是他活該。可我爲什麼要哭呢?霍醇,你說奇不奇怪,我怎麼就控制不住眼淚呢?它們好像在眼眶裡待不住,急著要流出來。我一定是太餓了,餓得流眼淚。”
她踉蹌一下起來,霍醇伸手扶她,卻被她揮手打開,“別扶我,我又沒病沒災的,不需要人扶。”
她一步一頓地挪進廚房,掀開鍋蓋聞了聞氣味,卻什麼都聞不到,只有一團熱氣鋪到臉上,溼潤她哭得乾澀的眼睛,又讓它蒙了一層水霧。她手發抖拿著湯勺,剛舀了一勺湯就拿不穩,直接摔回了鍋裡,濺出來的滾燙的湯汁灼得皮膚生疼,她不管,又抓起勺子舀,再次手滑。
她愣愣地看著手邊的空碗,忽然將它狠狠摔到地上,發出一聲驚悸的脆響,特別刺耳。
“連湯都喝不成了嗎?是
不是知道我愛的人不在了,欺負我?!”
霍醇衝進來從後方抱住她,將她的兩隻手抓緊,防止她衝過去抓那些碎片,“黎曼,冷靜點兒!”
“你滾!”
“我讓你冷靜點兒!”
他見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索性扳著她的肩膀將她扭正,然後瘋狂地吻了下來。
炙熱的脣燙著她的心,一瞬間,她腦子裡空白一片,嗡嗡作響的聲音在兩隻耳朵邊交替出現,暈眩中她猛然驚醒,直接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做什麼?!”
霍醇的臉被打偏,他低眸,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舌尖舔了舔微溼的雙脣,聲音有些沙啞。
“清醒了嗎?冷靜下來了嗎?還需要再給我一巴掌來發泄嗎?我不動,要打就直接動手,直到你覺得可以讓眼淚止住爲止。”
她一怔,覺得這些話耳熟得不得了,忽然間就不哭了。
她單手扶額,眉頭皺了幾下,再次擡頭的時候已經將眼淚擦乾,只是還有很重的淚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霍醇甩了甩頭髮,伸出胳膊把她攬過來,按進胸膛,“別給我說對不起,我這人很奇怪,總是把對不起當作是我愛你,所以你別讓我誤會。”
她悶悶地嗯了一下,失魂落魄地在他懷中喘息,急促的心跳漸漸平和,渾身木然。
“這裡是澳門公海,有些亂,我會讓遊艇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之後過到日本境內,從日本乘飛機去美國。黎曼,如果不出意外,我會和你一起走,否則你就先去那邊,唐寒會負責你在美國的一切。”
“我不走。”她聲音沙啞,緩緩搖頭,“中國是我的家,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待在安景市,大不了回雲京市住段時間。冷子烈在這裡,我哪兒都不去。”
他啞然,知道說不動她,索性就自作主張,不再徵求她的意見。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幾隻海鷗飛得特別低,幾乎擦著海面而
過,然後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天上除了一輪朦朧的彎月外,一顆星星也沒看到,大概由於最近總在下雨的緣故。
黎曼一直靠在他肩頭,昏昏沉沉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唐寒氣喘吁吁地衝進來,險些踩上一地的碎瓷片。
“霍總,不好了。”
霍醇瞇了瞇眼睛,發覺懷中的人微微一顫,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朝他擺擺手,示意出去說。唐寒急得一頭汗,竟然猶豫了一下,然後張口說道:“霍總,等不了了,兩海里外有大型遊輪逼近,船長已經開了信號燈示意,對方不與理睬,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
霍醇的瞳孔微微一縮,“用強光照過去,看看對方什麼來頭。”
說話間,遊艇發出沉悶的號笛聲,兩個短聲,意思是說“我船正在向左轉向”,可緊接著就聽到一連串的鳴響。
對方在鳴槍示意,連著打了五發出來,讓他們停船。
“霍總。”唐寒跑出去又回來後,臉色非常難看,灰白灰白,黎曼覺得他好像看到了死神,“那艘遊輪是蛇沼賭城的。”
她腦子裡“嗡”的一聲,差點癱倒在霍醇懷中。霍醇的臉色也非常難看,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遇上了這麼個大麻煩。
蛇沼賭城是這片海域的霸主,最大的賭城,每晚在裡面的流動資金多得讓人咂舌,少說也有近百億,都是世界上各個國家的頂尖富豪或政客,他們聚集在那艘神秘的遊輪上,揮金如土。
中國最常出入那裡的人自然是黎敬北無誤,不過現在倒是沒了這麼一號人物,挺讓人遺憾。
蛇沼賭城的遊輪背景很深,傳說是掛著美國國籍,但也有人說是中國國籍,反正說不清楚,只知道背後勢力特別龐大,又因爲在公海,所以根本沒人敢覬覦它。
他們走上甲板,對方已經減速緩緩靠近,船頭兩架大號強光探照燈對準了他們的甲板,刺眼的光讓黎曼睜不開眼睛,只能瞇著露出一條縫隙看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