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072【站在布隆后面】
黑風寨，議事廳。
氣氛凝重。
當初的九大頭領(lǐng)，經(jīng)歷內(nèi)訌火并，還有夜襲敗逃，如今死得只剩三個。
幾十號精銳老賊，也只剩下寥寥十四人。
楊英驚慌逃回黑風寨，為了穩(wěn)定人心，立即賞賜錢財。又從頭目當中，緊急提拔頭領(lǐng)，好歹湊齊了九把交椅。
就連死里逃生的白福德，因身體健壯，又好勇斗狠，也成了山賊小頭目。他負責管理十戶農(nóng)民，并從這些農(nóng)民當中，抽調(diào)壯丁編練隊伍，時刻防備著官府征討。
“官兵今日不來，明天也肯定到，”楊英問道，“青壯可都上山了？”
新提拔的二當家，竟是楊英的兒子，今年不過十六歲而已。他慌忙起身說：“父親，青壯都進寨了。只是……只是……”
“說！”
毫無壓力。
“嘭！”
“大哥！”
“大哥，能守住嗎？”白壽德低聲問。
白福德剛吃完送來的飯菜，聞言渾身一激靈，連忙踮起腳尖往下看。
老賊有些驚恐，不斷下令投石。
一隊隊青壯，被頭目們帶出去。
殺掉楊英，擁立前寨主楊俊之子做首領(lǐng)！
“咋……咋辦？”白福德慌忙問道。
仔細觀察戰(zhàn)場，朱銘喊道：“剛抓的那些山賊，全部帶過來聽用！”
有了前車之鑒，這兩人也不想著回山寨了，老老實實去喊話勸降。并且隨時注意頭頂，喊完之后立馬開溜，這次居然一個都沒死。
同時，兩個狼銑手豎直舉著兵器，肩膀頂著刀盾手的后背，也在幫忙用力往前擠。
此處山賊共有兩隊，第一隊由老賊率領(lǐng)，負責守備正面山道。山道上壘起一米多高的腰墻，不但可以居高臨下攻擊官兵，官兵想要殺來還得爬過矮土墻。
每個小隊的前方，都樹立著一塊大門板。而且行進速度緩慢，每走兩三步，就把門板豎直放下，整好隊形再繼續(xù)前進。
山賊們大部分是臨時征召的農(nóng)民，此刻爭先恐后逃跑。
十個被俘山賊，分成五撥喊話，總共被砸死四人。
此時的九把交椅，除了楊英，還剩兩個老人。
將近十米高的距離，幾塊石頭落下來，兩個山賊慌忙躲避。其中一個順利逃回，另一個被當場砸死。
弓手們可不管這些，幾桿梭鏢一起捅過去，白壽德當場便吐血咽氣。
傷勢過重的，就砍了腦袋送給向知縣。
由于山道狹窄，他們互相推搡，當即就有四個山賊，被同伙推得滾下兩邊的山坡。只滾下去并不致命，但沿途還有許多陷阱，很快就有人中招慘叫。
陳子翼手持長槍，站在長槍手的位置，不斷側(cè)身探出腦袋，從門板側(cè)方觀察前面的情況。
一群山賊，被押到朱銘面前。
白壽德也被擠落山坡，朝著哥哥呼喊求救。
他們五兄弟，因為夜襲上白村，如今死得只剩下兩個。
這時，不僅兩個刀盾手用力前壓，身后幾個長槍手也在幫忙。長槍手用梭鏢頂住門板上方，喊著號子一起使力。
大門板由兩位刀盾手一起舉著，還在閂槽處系了繩索，繩子綁在手腕上好使力。
陳子翼帶著長槍手隨后，瞬間把腰墻給占領(lǐng)，官兵反而居高臨下了。
其余山賊，嚇得魂飛魄散，有人甚至尿褲子了。
只見官兵排成一字長蛇陣，順著狹窄的山道慢慢行軍。而且，并未分兵去攻兩面山坡，就傻乎乎的順著山道走。
朱銘又說：“都重復三遍，莫要忘記。”
陳子翼也不再追了，把抓住的山賊都捆起來，又朝滾下山坡的賊人喊道：“自己爬上來，暫且饒你們不死！”
見其他首領(lǐng)也不說話，楊英鼓舞士氣道：“這黑風寨，經(jīng)營了幾十年，是從俺爹手里傳下來的。官兵又不是沒來過，哪次殺來，不是灰頭土臉被殺回去？只需守住險要處，官兵便有十萬大軍，還能長翅膀飛上山不成？”
兩個山賊尬在那里，只得硬著頭皮，朝對面大喊道：“軍爺說，投降可以活命。幫著官兵打仗的，能夠保住田產(chǎn)。殺了楊英的重重有賞！”
殺虎口是最險要的地方，只能容兩人并行。兩側(cè)皆為峭壁，山賊還能在左側(cè)峭壁上，直接往下面砸石頭，門板也擋不住來自頭頂?shù)墓簟?
當天啥都沒發(fā)生，白福德在關(guān)卡處睡了一夜。
然而，只能遲滯官兵前進的速度，滾下來的石塊全被門板擋住。
白福德心里也沒底兒，但不能露怯，戰(zhàn)戰(zhàn)兢兢跑去駐防。
他們抬來十幾個籮筐，筐中裝滿了石頭，小的如足球一般大小，大的有兩三個籃球大。稍微用鉆子打除棱角，到依舊是不規(guī)則形狀。
山腳全部棄守，收縮兵力防備幾處要道。
“咦，那是……門板？”一個山賊指著下方問。
蚊子挺多，睡不踏實。
陳子翼率隊做前鋒，他見到前方有滾石，立即大喊：“落門！”
聽說官兵不會打仗，山賊們恐懼稍減，士氣總算提升一些。
朱銘又挑出兩個山賊：“你們過去喊話，別離得太遠，對面怕是聽不見。”
他們暗中對視一眼，默默跟在楊俊的長子身后。這兩人已經(jīng)商量好了，一定要保住前寨主之子，不讓楊英找到任何機會害掉。
就連那些以前只是頭目，被楊英提拔為頭領(lǐng)的老賊，也都多少表現(xiàn)出抵觸心理。
在座所有人，心里皆有怨言。
楊英就埋伏在他們頭頂，聞言大怒：“投落石下去！”
便是老虎來了，也得死在這里！
陳子翼一路率兵殺來，看到如此險要地勢，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強攻。
兩個刀盾手按著門板，用盡全身力氣往前。
朱銘接到消息，親自帶人過來。
聽到陳子翼的軍令，他們立即把門板放下，牢牢豎在山道中央。同時跨出弓步，用小臂、膝蓋和腳尖抵住門板。
幾塊石頭從山道往下推，大部分都從兩側(cè)山坡滾落，只有兩塊滾向山道下方的官兵。
原本就是頭領(lǐng)的，自不必多說，他們一直不服楊英。
他們防守的是第一道卡，能夠并排站立三人。道路兩側(cè)，皆為陡峭山坡，布置有許多陷阱。
田家兄弟旁邊不遠，白福德耀武揚威道：“官兵弱得很，都是弓手，俺在縣城見過。只要守住山道，一塊石頭滾下去，官兵全得嚇到逃跑！”
如果同時滾落十多塊石頭，或許刀盾手還受不住力。但山道太窄，而且是彎的，石頭滾著滾著就往兩旁落下，真正能撞到門板的不到兩成。
楊英呵斥道。
同樣的，官兵也被潰兵擋住，無法進行快速追擊。
“噗噗噗噗！”
等打退了官兵，就在慶功宴時動手。
老賊大喜，鼓舞士氣道：“官兵不會打仗，不曉得三面圍攻。這樣殺過來，根本排不開，咱只要對付前排的兩三個，便有再多官兵也使不上力。聽俺命令，抬幾塊石頭過來！”
“俺曉得了。”白福德賠笑討好道。
官兵停止進攻，山賊們可就熱鬧了。
因為楊英做得太過分了，他把自己的兒子，提拔為第二把交椅。而寨主楊俊的長子，卻只坐第三把交椅。就連茶山負責人都換了，楊英迫不及待的，想要吞掉親哥哥的茶山——楊寨主尸骨未寒啊！
中層頭目，楊英也多提拔親信，甚至直接從農(nóng)戶中提拔。一些老賊反而被排斥，只因他們是楊俊的心腹。
就像是布隆開了E技能，身后士卒都被保護起來。石頭滾落撞到門板，毫無效果可言，只在門板上撞出印子。
山賊們的兵器，完全無法發(fā)揮作用，被狼銑一陣猛戳，嚇得只能連連后退。
趴在門板上的兩個刀盾手，慌忙向兩側(cè)滾開，靠纏在手腕上的繩子牽引，才沒有滾下山坡去。他們讓開道路之后，狼銑手立即踩著門板，一陣亂戳沖上矮土墻。
白福德說：“守得住，官兵又沒長翅膀。”
山賊們手持梭鏢和樸刀，不斷的往門板上捅。捅著捅著，干脆抵住門板往前推，想把官兵的門板給推倒。
每次只派兩個過去，喊完就能回來。
楊英卻說：“現(xiàn)在就發(fā)賞錢，誰還有心思作戰(zhàn)？告訴他們，只要守住寨子，事后人人有賞。若能殺一個官兵，就賞賜一貫錢。殺得官兵頭子，賞錢十貫、賞糧十石！若守不住寨子，被官府抓到了，全都要拿去砍頭！”
雙方距離還有二十多米的樣子，老賊呼喊道：“推石頭下去！”
老賊咬牙發(fā)狠道：“等官兵近了，便戳死他們。咱站得更高，還有土墻擋著，官兵不好殺過來！”
朱銘一眼便認出白壽德，當即下令：“把這人殺了！”
“當當當當！”
五個山賊，哭喊著往上爬，一個二個全部帶傷。
心中再是不爽，也必須齊心協(xié)力，否則被官兵攻破寨子，大家誰都別想討得了好。
朱銘對逃回的山賊說：“伱可以活命了。”
官兵小隊繼續(xù)前進，那兩塊石頭，也被士卒踹落下兩旁的山坡。
楊英眼看氣氛不對，讓人抬來許多財貨，便是底層青壯都能領(lǐng)到幾百錢。
“來了，來了，官兵上來了！”
防守此地的山賊，害怕他們被官府收買，完全不予理會。
那山賊已然渾身癱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三魂七魄還沒完全歸位。
老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根帶著枝丫的竹子，朝自己面前戳來，竹子前端還安了梭鏢。
老賊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官兵分為許多小隊。
他這新晉小頭目，手底下有十個兵，全是臨時編練的青壯，以前只負責種地，根本就沒見過血。那精神狀態(tài)，跟剛征募的弓手差不多，甚至……還遠遠不如。
第二日，半上午。
守在此處的二十二個山賊，順利逃走七個，滾下山去五個，被捅死捅傷四個，剩下六個全被活捉。
這廝闊步而出，頭領(lǐng)們只能跟上。
頭領(lǐng)們紛紛稱是，語氣卻頗敷衍。要不是可以據(jù)險而守，他們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報！”
二當家硬著頭皮說：“只是沒甚士氣，操練得也不好。孩兒覺得，應該再發(fā)點賞錢。”
“朱秀才饒命啊！”白壽德跪地哭喊。
“記下了。”山賊們忙不迭點頭。
傷勢較輕的，可以留下來，畢竟朱銘還需要人口種地。
白福德被手下推著往前跑，他根本停不下來。一旦停下，估計自己也會被推開，分分鐘滾下山去陪弟弟。
老賊對白福德說：“你帶人守在后面，只管兩邊的山坡，看到官兵攻來就滾石頭。”
而老賊們也心思各異，特別是擁有大量田產(chǎn)的頭領(lǐng)，既想要倒戈立功，又害怕官府出爾反爾。
楊英和幾個頭領(lǐng)聽到匯報，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如此做法，人心渙散。
兩個山賊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前，等走得近了，居然不勸降，而是焦急大呼：“快放俺過去！”
“快逃啊！”
朱銘對剩下的山賊俘虜說：“你們過去傳話，就說投降可以活命。幫著官兵打仗的，能夠保住田產(chǎn)。殺了楊英的重重有賞！可都記住了？”
門板轟的往前壓下，刀盾手失去平衡，隨著門板一起撲倒。
短暫思索后，楊英下令道：“前面的不要守了，全都撤到殺虎口！”
能不能活，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朱銘不再進兵，只堵住這里，不讓賊寇下山，等著張廣道繞后配合。
曾經(jīng)收留過朱銘的田家兄弟，此刻也在隊伍當中。他們以前負責在江邊盯梢，雖然沒怎么參加作戰(zhàn)，卻也勉強算是老賊，理應被提拔為頭目。但他們跟張廣道有交情，此刻依舊是小兵，而且肯定不會被派去守險要處。
等山賊們重復幾遍，朱銘便下令行動。
白福德驚慌逃回去報信，詳細講述官兵的戰(zhàn)法，嚇得第二道關(guān)卡的山賊瑟瑟發(fā)抖。
“官兵已在山下四里外，剛過了水牛坡！”
黑風寨里，銅鑼敲響，青壯們開始聚集。
前壓倒下的門板，倒在前方的矮土墻上，還把山賊的兩桿梭鏢壓住。同時，門板正好搭出進攻通道，官兵順著門板就能沖上土墻。
陳子翼大喊：“壓門！”
另有一些青壯，被帶去蹲守山頂各處，防備官兵攀爬偷襲。
楊英舉起梭鏢，大喝道：“隨俺去殺官兵！”
臨時招募的青壯，一個個嚇得心驚膽戰(zhàn)。
發(fā)完賞錢，他鼓舞士氣道：“殺得官兵頭領(lǐng)，賞錢五十貫，賞糧五十石，賞田五十畝。殺得官兵十將，賞錢十貫、賞糧十石，賞田十畝。殺得普通官兵，賞錢五貫，賞糧五石。俺絕不賴賬，當天殺了，當天便給賞！”
有人想要賞賜，竟真的愿意廝殺。
但更多山賊，只求保住性命！
對頭領(lǐng)和頭目而言，如果殺了楊英，他們能得到的似乎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