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這他親爹的怎么救?她錢九九只是一個魂兒附在狗身上,總不能靈魂出竅去嚇唬人吧?
這回可真不是想救就能救的,不是自己能做的事兒,就不要硬攬。這種綁架的案子,還是官府的衙役和捕快最有經(jīng)驗。
只不過徐亦安好好地,怎么就被綁架了呢?
“說吧,”錢九九仰頭打了一個哈欠,狗眼惺忪,“怎么回事?”
“剛才我的驅(qū)鬼筆在動,我打開玄光鏡一看,徐亦安不在徐府,而是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好像是山洞。他手腳都被□□繩綁著,旁邊還有另一個小孩兒,”惡三擔憂地說道。
“玄光鏡是什么玩意兒?”地府的稀罕物件還真不少。
惡三解釋道,“這玄光鏡啊,能夠清楚地顯示他人的影像,想看誰就看誰。即使相隔千里,只要打開鏡子,就知道別人在干嘛了。”
“喲,還真是好東西,”錢九九來了精神,“那你給我?guī)讉€唄?”
惡三擺了擺手,想起她看不見自己,只得說道,“我只有這一個,再說了給你了,你沒靈力也不能用啊。”
原來這么復雜,她還以為跟銅鏡一樣誰都能照呢,“嘖,真沒勁。”
“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惡三才驚覺又被錢九九帶偏了,“徐亦安被人綁架了。”
“報官唄,”跟她說有什么用,一條狗還能勇斗匪徒啊?真把她當做二郎神的哮天犬了?
惡三一揮驅(qū)鬼筆,造了一個結(jié)界,將他和錢九九與外界隔離開來。他現(xiàn)了真身,撲到錢九九的狗身上就一個勁的揉她的狗頭,“九九,你醒醒啊!報官能救他的話,要你干嘛來了。”
不是錢九九不愿意救人,只是她能怎么救呢?現(xiàn)在只知道他被押在一個山洞里面,這徽州城外,那山洞是多了去了。等她花個大半個月找去的時候,徐亦安說不定尸體都涼透了。
再者,他是被誰綁走的都不清楚,綁匪是否有共犯,這些都不知道,這該如何救?
“得了吧,要是官府都救不了他,我去又有什么用,”她擺了擺手,“你可知道,在我朝,綁匪是個什么罪名么?”
惡三搖了搖頭,他鬢角邊上的兩撮小辮兒,也隨著動了動,顯得這個三百歲的孩童格外無知。
“死罪,以斬刑論處,”她嘆了一口氣,“能這么干的,不會是尋常小偷小摸的毛賊,多半是亡命天涯的死刑犯。”
錢九九拍了拍惡三的頭,“有些事不是救不救那么簡單的。就算現(xiàn)在我是個人,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救下他,更何況我還是條狗,那這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可是九九,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再說還有我?guī)湍惆。睈喝浅2煌馑谋^論調(diào),
“噗嗤”,錢九九笑了,“你能有什么用?”
惡三絲毫不被她的嘲笑打到,“你此番來人間,為的就是救他啊。他死了,你也完了。”
他死了,你也完了。這句話在她腦子里打轉(zhuǎn)。她站起身,本想借著月光捋一捋思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結(jié)界里,唯有哀嘆一聲,以解抑郁。
惡三則是圍著錢九九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怎么辦呢?總不能跟她說實話吧,要是徐亦安被別人搶先救了,就會打破他們兩人命盤之間的平衡,再見面時,二人又會斗個你死我活。發(fā)展到那一步,那就不是錢九九再死一次就能解決的了。若是徐亦安死了,那就玩完啦!
“只有你才能救他,”小童子緊緊抱住她的狗頭,所有感情皆是發(fā)自肺腑,“真的,只有你!”
錢九九一臉莫名,只要徐亦安能活著,誰救不是一樣么。若是她去了,再死一次,可就再沒有好運氣能遇到蔚容這樣的小主人。
她透過結(jié)界,環(huán)視一圈蔚容的臥室。有句老話說道好啊,飽暖思那啥啊。蔚容就是個小棉襖啊,又暖又萌,還管飽。這個小女孩跟剛抽芽的嫩樹枝兒一樣,永遠向上迎著陽光,差不多也能普照大地了。連錢九九這么個十足的小地痞都不忍心對著容兒多嚎一聲。
人生中短短的十八載,除了上一世的徐亦安,她從來沒有受過任何人的善意。徐亦安還是那條大黑狗時,是默默守著她,用一條狗的辦法,護著她的安危。而蔚容,在朝夕相處之中,將一個孩童的赤子之心,傾數(shù)相與。她打心里覺得,蔚容這個小姑娘,是不求不圖,用一顆真心來對待她的,即使這些好意,是對這副狗殼子。
“我若是再死一次,眼下的一切就沒了,”說實話,她還真有些舍不得這安逸的生活。
“若是徐亦安死了,你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幾十輩子都沒了!”惡三都快要氣哭了。
錢九九盯著惡三,覺得他甚是反常。她隱隱覺得,這事不簡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惡三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兩個小辮兒在他臉上來回扇動,這下子就更像了,人形撥浪鼓。
“那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這小屁孩真跟個小太監(jiān)一樣。
“我不想看你下輩子變成雞鴨鵝魚小蟲子!”惡三說著說著還哭了,這句倒是他的真心話。
“崔鈺也沒這樣說啊,你再造謠我就把你扔出去。”
惡三見她不信,急得跺腳,“真的,千真萬確!徐亦安如果不能長命百歲,那么你們的命盤就算融合失敗,下輩子你和他都只能去畜生道!”
錢九九破口大罵,“該死沒娘生的崔鈺,這個怎么沒跟我說,你們地府能不能真誠一點?我說怎么我提什么要求都答應我,感情是在這等著我呢!我去你們大爺?shù)模 ?
“九九……那個啊……我沒大爺,”惡三見了發(fā)飆的錢九九就瑟瑟發(fā)抖,他鼓足勇氣說了句,“再說,你……你也沒問啊……”
她死命地瞪著惡三,“是誰說我命盤不好,再轉(zhuǎn)世的話,人生也不會順利?你知道什么叫人生么?人的一生,才叫人生!”
錢九九仰天長嘯,“天殺的崔鈺,狗東西,我去你大爺?shù)模e讓我再看見你!”
發(fā)泄之后,她又喪氣了。她確實被舒適的生活迷暈了頭。按照惡三的說法,她現(xiàn)在跟徐亦安就是一根繩子上的小蛐蛐,他死了,她也別想賴活著。她不禁想問,蒼天啊,能不能讓這安逸的生活再多停留一陣,她還沒回過味兒來,就開始變質(zhì)了!這真是蒼天饒過誰,欲語淚先流。
唉,事已至此,也顧不上那許多了。當下,還不及再有諸多感慨,一切當以徐亦安為重。
只要他活著,她就算死第三次又何妨?
“徐府的情況你知道不知道?”錢九九問道。
惡三見她終于開始關心徐亦安的死活了,興奮地說道,“不知道。”
“嘿,你不知道蹦跶那么高干嘛,”錢九九翻了一個狗白眼,“快用那玄光鏡照照啊。”
“我看不到徐府的情況呀,”惡三不明白,現(xiàn)在時間緊迫,應該先去救人啊。
錢九九已經(jīng)開始習慣了他的蠢,“你剛不是說想看誰就看誰么。”
“需要被看那個人身體的某個部分才行,不然玄光鏡無法追蹤。”
錢九九沒好氣地說道,“那你是怎么看到徐亦安的?你把他手指砍了?”
惡三得意地笑了,“上次他落水后,我撿了一根他的頭發(fā)。九九你說,我聰明吧?”
聰明個屁。
錢九九走出結(jié)界,惡三連忙隱了身,收了結(jié)界,“九九,去哪?”
這狗頭也不回,“徐府。”
她熟練地開了房門,偏著身子出了門。沿著蔚府后院的墻,找到一個狗洞,扒開雜草就往外鉆。無奈狗身子過于肥碩,卡在洞里了,廢了老大的勁兒才鉆出來,差點蹭掉一塊狗皮。
接近子時,本該寂靜的街道上,有三五人提著燈籠,失魂落魄的,最后面的兩人好像還抬著什么東西。
那燈籠上寫著“徐”字,徐府的家丁沒跑了。
錢九九抬腳就走。
“不是去救徐亦安么?”這人又不在徐府。
“三兒啊,我覺得很痛心。”
“怎么了,是不是你感覺到徐亦安快死了?”惡三飛快說道,“不對啊,我的驅(qū)鬼筆現(xiàn)在沒反應,他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啊。”
錢九九轉(zhuǎn)了個彎,“我說你跟著我來人間也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這智商一點沒長,還倒退了呢。”
“九九!你又拐著彎罵我!”惡三可以說是很委屈了。
“放屁,我是在明面上罵你!”錢九九接著說道,“你以為是瞎子打轉(zhuǎn)呢,沒找到他我先死球了。這徐修和知府稱兄道弟的,現(xiàn)在知府大人的干兒子出了事,衙門能不盡全力救么。有些事啊,只能交給專業(yè)的來。這么晚了,咱們先去徐府瞧瞧,要是沒人,再去知府衙門。”
“你剛才不想做事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她該不會還是想摸魚吧?絕對不可以!
錢九九覺得他蠢得可愛,沒時間和這蠢人解釋那么多,“快走,哪里來那么多廢話。”
徐府,前廳。
徐修和李廣鳴,一左一右,坐于正上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廳前跪著的老叫花子身上,連一只金毛大狗大搖大擺地走前廳里,都沒有人發(fā)覺。
這老叫花子,被拷問了快一個時辰了,來來去去只那么幾句話。有兩個青年男子,給他一兩銀子,讓他入夜后來徐府,告知府里的人,徐府小少爺被綁了,若是想留著徐亦安的命,明日日落之前,將一千兩黃金放到城外的觀音廟的觀音像后,待他們收到錢后,會自行放了小少爺。如若報官,就等著給小少爺收尸吧。
李廣鳴不愧為知府,這被綁的還有自己的兒子,提審時都能如此穩(wěn)重,“那兩個青年男子你可曾見過?”
“沒有沒有,我老叫花子在徽州城要了幾十年的飯,從來沒有看過這兩個人。大人,你可得明察秋毫啊,這事真跟我沒關系,我就是個傳話的!”
“若是你記錯了呢,”李廣鳴說道。
“怎么會呢,那兩人出手大方,說話時口音還怪怪的。我雖然是老了,但還不至于糊涂,”老乞丐心道,我一個要飯的是得罪誰了?
徐修與李廣鳴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后者說道,“賢弟,果真不是本地人犯案。”
謝山聽聞此言,立刻站了出來,抱拳說道,“大人,老爺。咱們茶鋪新收的伙計就是外地人,一個叫盧輝,另一個叫黃立。而且,方才集合時,兩人均不見了。”
“若真是那兩個伙計,看來是蓄謀已久啊,”李廣鳴說道,“賢弟,你可愿意相信我?”
“全憑大哥吩咐。”
就在這時,徐府的最后一隊家丁回來了,他們身后還跟著兩名衙役。錢九九一看,喲,這不是剛才那幾個家丁么?這么快就回來啦?
前三隊家丁都沒有任何收獲,而他們圍著護城河一路向北,在去陳夫子家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血跡。幾人沿著血跡一直走,發(fā)現(xiàn)槐樹下躺著個人,正是徐亦安的書童王小才。
這一隊人中,還有一個名叫李東的護院,會點拳腳功夫,平時最為膽大。他見到早上還活蹦亂跳的的王小才躺在血泊之中,心里直發(fā)憷。他伸手去探鼻息,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死了,嚇得他直坐在地上。
就在他們幾人想跑時,衙役們來了,這才將王小才的尸體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