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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安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沒事就往丞相府跑。

連錢如枚都拿他打趣,“怎么了徐大人?是和親親小丫鬟鬧別扭了?”

這事兒在樓上樓,徐亦安就想說清楚了, “我和那個丫頭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么, 她不是你府上的丫鬟?”

“是倒是, ”徐亦安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只是丫鬟罷了?!?

錢如枚收不住了, “徐兄這話可是傷了人心,那么個美嬌娘,徐兄怎么舍得?”

徐亦安被說急了, “錢兄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將她攆出府?!?

“哈哈哈哈, ”錢如枚笑道, “徐兄也太過嚴肅?!?

這個節骨眼兒, 是不嚴肅不行了。

徐亦安聽說,林侍郎前天親自帶了禮物到丞相府, 替自己的大兒子說媒,說是這個月十五林少爺逛燈會,匆匆一撇,便對錢九九一見傾心。林大少回家苦苦求了林尚書三天三夜,才讓林侍郎放下跟錢為年的政見不和, 拉下面子跑來丞相府說這門親事。

他是生怕錢九九被許配給了別人, 真要是這樣, 那他兩輩子的心思都白費了。

徐亦安道, “聽說林侍郎親自來丞相府給自家兒子說媒了?”

“唉, 甭提了,”錢如枚說起這件事就心煩, “我爹啊,正愁不知道怎么辦呢。要是兩家真成了親家,我爹都不知道上朝的時候該不該懟他?!?

徐亦安心放下大半,“這么說,錢丞相是不同意咯?!?

“不過他也沒明著拒絕,”錢如枚說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徐亦安又問,“那錢小姐呢,她是怎么想的?”

“喲,徐大人,”錢如枚揶揄道,“您對我妹妹可真上心,不怕家里的嬌丫鬟吃醋?”

徐亦安道,“錢兄莫再拿我說笑?!?

錢如枚笑道,“徐兄真的想做我小舅子?”

錢如枚本以為他是要否定的。

豈料徐亦安卻說,“是。”

“什么?”錢如枚以為自己聽錯了。

徐亦安語氣真摯,再次說道,“是,我對錢小姐一見傾心。”

這錢如枚就不懂了,他那個暴脾氣妹妹有什么好喜歡的?又饞又懶,還吃不了一點虧,這誰要娶回家去,是真夠受的。

他又問,“你確定?”

徐亦安點頭。

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錢如枚道,“可我妹妹……”并不喜歡你啊。

“我知道,”這也是徐亦安最頭疼的,“只要她不嫁給別人就行,再多些時日便可?!?

“徐兄啊,這事兒你直接跟我爹說唄?!?

“還不是時候……”

徐亦安將話題一轉,又道,“今日怎么沒聽到錢小姐的聲音?”

往日徐亦安來丞相府,都能在錢如枚的書房中,聽到錢九九背《女誡》的聲音,還有她懶懶的抱怨聲兒。怎么今兒,就沒動靜了?

看來徐亦安是真的對妹妹動心了。若是妹妹嫁給他的話,自己倒是放心的。

錢如枚道,“跟我娘去觀音廟了,求姻緣?!?

*****

錢九九跟著鄭氏去了觀音廟,假模假式拜了菩薩,心不在焉地求了簽。

觀音廟里的方丈,言行舉止都透著禪意。他從流翠手里接過錢九九的簽,解釋道,“昨日之苦凈流逝,心中所求皆會來。夫人,這是上上簽?!?

錢九九心道,扯呢吧。

走之前,鄭氏還捐了不少香油錢。這才算是走完了整套拜神流程。

這錢原來就是為了幾句好聽話。不愧是富貴人家,錢花起來就是不手軟。

錢九九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有些困了。這幾日鄭氏嚴禁她吃太多,連小零食都沒收了。

這日子過得呀!

流翠撈開轎簾子一角,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前面鄭氏的馬車,確定一切正常后,她才悄悄地摸出一小包牛肉干。

她湊近錢九九,壓低音量,“小姐,我偷偷從廚房拿的,快吃吧!”

錢九九一看,這小丫頭真是貼心!她摟過流翠,“回去有賞!”說完就把牛肉干往嘴巴里塞。

嚼了沒幾口,轎子卻停下了。

錢九九慌忙將牛肉干塞進衣服里,怎么心一急,怎么也藏不好。

鄭氏身邊的丫鬟白澄,扣了扣轎門,然后將簾子拉開。

錢九九嘴巴鼓鼓的,又在偷吃東西了。鄭氏無奈,“少吃點,我去瞧瞧錦緞莊看看有什么好布料,也好給你和如枚做幾身新衣裳?!?

錢九九乖巧地點頭,嘴巴嘟噥道,“知道了娘。”

等鄭氏走遠,她低頭一看,剛才沒注意,衣袖上都沾了油,頓時沒了胃口。

“流翠,將簾子拉開些,”不知道鄭氏要挑多久,一直坐著也怪無聊。

流翠道,“那小姐你往后躲躲?!?

簾子停在大路旁,錢九九透過小縫,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還有些小商販,沿街叫賣。

“流翠,給我幾個銅板,我去買兩串糖人。”難得出來一趟,鄭氏又默許她吃零食了,她干脆大吃一場。

流翠當然不會放心她一個人,“我陪您去吧?!?

家丁們也不放心,幾個轎夫也跟著她們一道了。

等錢九九帶著丫鬟家丁們走回來時,手里已經滿滿當當了。

錢九九還是有些心虛了,走近馬車發現鄭氏還沒回來,才放心。

只不過,她的馬車旁邊,多了一輛馬車。不僅如此,還多了一個人。

準備地說,是一個人后面跟著幾個人。

等錢九九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東想西想的人是徐亦安。

她急忙躲在流翠和家丁們身后,下意識地避開他,生怕他瞧見自己了,輕手輕腳地鉆進了鄭氏的馬車。也讓家丁們走遠些,別被徐亦安這個倒霉鬼發現了。

同時,她又好奇,徐亦安杵在那干嘛。她悄悄地撩來后簾,將耳朵盡可能地往后湊。

“大人,您在等誰?”一個矮矮的家仆說道。

兩輛空馬車,連個守車的家丁也沒有。誰也不知道徐亦安在看啥。

錢九九瞧著那個家仆,身段玲瓏,面紅齒白,一看就是個女兒身。而且自己還認得她,是那個“錢九九”。

徐亦安不答話。他背對著錢九九,瞧不見是個什么表情。

“錢九九”繼續說,“大人是看上了錢家小姐?”

“我的事,需要你來置噱?”

錢九九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他不高興了。

“錢九九”不卑不亢,傲著身板,“可相府小姐對大人無意,大人連著兩個月去相府,連小姐的面兒也沒見著,奴婢實在是心疼大人!今日我聽相府的家丁說,林侍郎已經向錢丞相提親了,大人又何必這般執著……”

徐亦安語氣不耐,“你話太多了。”

“錢九九”依舊不死心,“就是因為她也叫錢九九?所以大人待她才如此不同!”

徐亦安始終沒拿正眼看她,他的目光始終留在馬車上。這人怎么還沒回來,樓上樓一別,已經快有兩個月了。雖然在丞相府能聽到她的聲音,但沒見著人,只聽聲音無疑于飲鴆止渴。

他沒有立刻說話,約莫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他才道,“錢鈴,你該知道,我為何留你在府里。”

錢鈴?她竟然是錢鈴,江城錢大志的養女?

惡三那個傻子,居然沒有消除她的記憶?竟然還記得“錢九九”這個名字。

這個小姑娘,不簡單。

錢鈴詫異道,“大人竟然還記得江城之事?”不然怎么會知道自己叫錢鈴?

徐亦安道,“你用錢九九的名字接近我,我念著江城之緣,一念善心將你留在府中。豈知錢大志的卑劣,你竟然學了個十成十,看來,也是時候讓你走了?!?

錢鈴忽地想起,江城里,他與錢九九都是鬼,那現在眼前的徐亦安……

他要是不是那個天魂,又怎么會知道江城,既然知道江城,現在怎么會是個人?

錢鈴想起來,止不住一陣后怕……

她顫巍巍指著徐亦安,“你是鬼……”

徐亦安吩咐家丁,“錢鈴胡言亂語,患了失心瘋,打發些銀兩,攆出去罷?!?

家丁立刻將錢鈴帶走了。

徐亦安盯著馬車看了一會兒,想必今天是遇不到了。他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

錢九九瞧著他的馬車遠了,才從鄭氏的馬車中出來。

恍恍惚惚走了幾步,被鄭氏撞了個正著。

鄭氏看著錢九九和流翠手中的小吃食,這女兒果然是縱容不得的??纱蠼稚?,她也不好發作,只能回府再教育了。

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錢九九始終一言不發。

流翠有些擔憂,“小姐,沒事的,夫人那么疼你,不會怎么樣的!”

錢九九敷衍地“嗯”了一聲。

她所有的心思,全系在了徐亦安身上。

他記得江城?那他也記得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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