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艾珂靜靜地躺在白色床單上,臉和唇亦如這床單一般蒼白。一凡進來時,一臉淚水的艾珂露出了一個恬靜的笑容,像一朵盛開在平靜藍色湖泊上的睡蓮。一凡知道,這樣的笑容是他一生都逃不掉的劫數。從那天開始,這朵愛的睡蓮就輕輕地開在了心里,兜兜轉轉這么久,仍然芬芳美麗。
(一)
韓一凡第一天上崗,被安排在一路口做交通協警。一凡喜歡這樣的安排,從小他就有站在街頭等爸爸,看行人的習慣。長大后才知道他的爸爸已在一次出行途中意外死亡。當他如愿以嘗的穿上這身警服時,他覺得自己算是為死去的爸爸做了些什么。
一身警服令剛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很是興奮了一陣子。上班前,他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一張還算耐看的臉,得意地吹起了口哨。窗外陽光明媚,又是一個好天氣,早早地來到指定路口,一段比較僻靜的街,清晨,路上的行人和車都不多,突然一陣急促的鈴鐺聲打破了寧靜,一位女子飛快地騎著車,在人群中不停地打著鈴鐺,長而濃密的頭發在風中飄成了一朵云。近了,一凡看到一張素凈的臉和一雙有些迷離的眼神,那一刻,他居然癡癡地出了神。就在女子快要從他身邊駛過時,情急之下,他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攔下了她。 女子根本沒料到會有人攔她,猛然間剎車,身體往前一傾,一凡站的很近,有幾縷發絲拂過他的臉,帶來一絲淡淡的香氣。
一凡穩住有點緊張的神色,故作正經地說道,“對不起,這位女士,您車速過快。”他詫異自己的冷靜,這個理由沒經過大腦,居然也能說得通。
“車速過快?我騎的是自行車呀?”女子原本迷離的目光又增添了幾分茫然,被風吹亂了的長發從肩膀兩邊披散下來,相稱之下,臉色更加蒼白,白的有些楚楚動人。
一凡有些不忍心了,可已經攔下了她,總得有個交待吧。“請您留下相關證件,留個手機號也行。”
女子沒再說什么,留下了身份證和手機號。一凡看到身份證上“艾珂”的名字時,心中有點竅喜。
一凡將證件還給女子時,看到她眼中有淚水盈盈,一臉的焦急,一頭有些亂的長發更增添了表情的無助。他的心里輕顫了一下。小時候最不能見的就是媽媽一個人偷偷地躲在屋角流淚,無聲的啜泣每一滴都像是流進了心里,滾燙的淚水常讓他的心糾成一個針尖。此時,看到艾珂委屈的樣子,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憐愛,甚至有走上去擁抱她的沖動。
艾珂接過證件,匆匆騎車上路,趕到面試點時,被告知面試已于幾分鐘前結束了。只是晚了幾分鐘而已,艾珂難受極了,蹲在街角,用長長的頭發遮蓋住整個身體,淚水像決了堤的海水在頭發里洶涌澎湃。這個面試的機會是她足足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如果不是那個半路殺出的交警,如果不是因為遲到,她想她一定會順利通過面試的。她對自己的舞蹈很有信心,可現在留下的只有茫然,接下來,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就在艾珂牢騷滿腹的回到宿舍時,手機有短信提示,一個陌生號碼:“當你騎著車闖入我的視線,我無法形容你有多美,請你原諒我的魯莽。韓一凡。”
魯莽?一個輕率的舉動結果只是兩個字:魯莽?艾珂覺得很無聊,剛想刪去這條短信,卻想起那個交警一張長的好看的臉,深遂的目光,狡黠的笑容,尤其是他說話時不敢正視的羞澀讓艾珂心里莫名地增添了幾分好感,她保留了這條短信,也保存了他的手機號。
同宿舍的莫南很替艾珂不服氣,“他以為他是交警就可以想攔誰就攔誰了,現在的交警素質就是差,他這是明擺著仗勢凌人,明天問問他去,到底自行車多快才算超速,看他怎么說。”
“算了吧。”
“不行,你眼看就要到手的工作被他隨便一攔給攔丟了,豈能饒了他。難道……他是個帥哥,讓你芳心大動?……”
“說不過你,就聽你的吧,明天問問他去。”
在莫南的極力慫恿下,第二天,艾珂去了那個路口,遠遠地就看見一凡,腰桿筆直地站著,神情專注。
“你就是韓一凡?”
“艾珂?你好。對不起。”三個短語從一凡口中出來,像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硬是拼湊到了一起。“你今天是專門為我來的啊?”
“是啊,專門來向你討教一下關于超速的問題,不弄清楚了,萬一下次再被逮著,可不就成慣犯了?”艾珂平靜地說完,但固執、不屑,甚至帶點挑釁的口氣已經顯露無遺。
“昨天的事真是很對不起,我該怎么向你道歉呢?今晚請你去blue酒吧,可以嗎?”
看著一凡滿懷期待的眼神,一路上醞釀的高傲、冷俊開始悄悄瓦解,聯想到《飄》中的白瑞德,那雙會看穿人心的眼睛常讓聰明的郝思嘉都無所是從,而根本沒那么多心計的艾珂在這樣似乎能射進人心里的目光里,更是手足無措了。
“好啊,讓你破破財,我也消消氣。”說完這句,最后的一點倔強也用完了。
blue酒吧,艾珂沒去過,知道在徐家匯一帶很有名氣,幾乎成了愛情的名片,聽說酒吧背后還有一段感人的愛情故事。
七點。夜上海又掀開了她嫵媚多姿的風情,到處都是曖昧的燈光。blue酒吧位于一個僻靜的街口,幽藍的光,清淡的音樂烘托出一片寧靜的天地。一凡已早早地到了,艾珂走進酒吧時看見他笑吟吟地迎接她的目光,一身便裝,很舒服的搭配,愜意地坐在竹藤椅上,休閑外套的扣子懶散地扣著,露出里面粉色的T恤,硬朗的板寸頭,根根頭發像極了他站在街口筆直的身桿。
“想喝點什么?”一凡很紳士地遞過菜單,帶著一點壞壞的笑。艾珂一愣,發現自己已傻兮兮地盯著他看了很久了,尷尬地接過來,紅了臉,低著頭漫不經心地翻了一下說:“隨便吧”。
“好的,兩份隨便。
“真的有隨便嗎?”
“是啊,‘隨便’是這家酒吧的金字招牌,一種很漂亮也很好吃的冰淇淋,象征著浪漫的愛情,我以為你是知道故意宰我的呢。”一凡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在一凡的笑聲里,艾珂感到徹頭徹尾的無辜。“我不太熟悉這里,包括這個城市”。
“我知道,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本地人。”
“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你臉上寫著兩個字:漂泊。”
當一凡輕松的吐出“漂泊”這兩個字時,艾珂的心猛地一沉,幾個月以來的碰壁、失落、孤獨在這一刻全涌上心頭。她無法控制好情緒,只好將身體輕輕伏在桌上,裝作認真地吃冰淇淋的樣子,好讓濃密的頭發遮住快要流淚的眼睛。
這一切全沒逃脫一凡的眼睛,他媽媽也常會在他面前偷偷地側過身子流淚。一凡沒有說話,看著艾珂削瘦的臉龐,有點卷曲的濃密長發,還有那淚水盈盈的眼睛,他再一次有走過去擁抱她的沖動。
艾珂感覺到對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不好意思地側過臉盯著桌上4號牌子專注的看起來。
一凡順著她的目光也盯著牌子看了起來,然后拿起牌子假裝生氣地說,“人們都說女人愛對著鏡子看,沒想到也有人愛對著牌子看?這個牌子居然魅力如此之大,讓你看了半天,也不瞧我這帥哥一眼。”
艾珂忍不住笑了。“我只是很奇怪,為什么其它位子都空著,你偏坐在這個位子上,這里離門口這么遠。”
這不過是艾珂一句自我解嘲的話罷了,而一凡卻一本正經地想了起來,“我想可能是因為4是我的幸運數字吧。我是陰歷鬼節的前一天出生的,也就是7月14日,我比鬼早一天過節啊。”
“這么巧,我的生日是4月4日,清明節的前一天,我也常說我比鬼早一天過節。呵呵。”
“哈哈,那咱倆的生日都與4有聯系,又都和鬼打了個擦邊球,看來,這個位置我是坐對了。對了,那天你的確騎的很快,很急的樣子,我沒耽誤你什么事吧?”
“那天我是去趕一個面試的,結果……結果當然是遲到了,拜你所賜,雖然丟了工作,卻賺來了一大把花都花不掉的時間。”
“唉,都是我的錯,你在找工作?你看上去還像學生呢。”
“我剛從藝術學院舞蹈專業畢業,想留在這里找份與舞蹈有關的工作,可是情況比我想像的困難多了,我準備回去了,再待在這里也是枉然。”
“你是學舞蹈的?難怪呢!那天我真是被你的氣質給完全吸引了,才情不自禁地攔下了你,你千萬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天實在是太美”了。”一凡說完,輕松地往后一靠,嘴角帶著狡黠的笑。
“你這是向我道歉啊,還是要我向你作檢討?”艾珂笑了。
“對于一場美麗的錯誤,道歉和檢討都不需要。”一凡也笑了,“我是本地人,你找工作的事就交給我吧,千萬別急著回去,給我個機會,好嗎?”
聽到這句話,艾珂如釋重負,捧著冰淇淋像小孩子樣的吃起來,有時目光會穿過濃密的頭發看向窗外,出神地笑著。
看著她單純、恬靜的笑,一凡知道自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個精靈。她的笑容,純凈中帶著一點羞澀,睫毛微翹,眼睛里灌滿了淡藍的憂郁,連微笑時都帶著一絲清澈的憂傷,透明的唇膏配上白凈的臉,透出一股驕傲的美。
在送艾珂上了回家的巴士后,一凡滿腦子里全是她烏黑的長發,蒼白的臉龐,倔強的嘴唇,彎彎的睫毛,還有那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笑。一個人走在喧嚷的街,閃爍的霓虹燈也擠不走心里的澄靜,他拿出手機,認真的寫下一條短信。
艾珂坐在回家的車上,平靜的表情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嘴角掛著的笑沒逃過司機的眼睛,在停站時,司機從后視鏡里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后哼起了一首不著調的情歌。車窗外一片流光溢彩的世界,午夜電影剛剛開場,三三兩兩的情侶結伴而行,巨幅海報已被擁擠的人群遮住,只露出一個字——“愛”,在這座愛的城市,愛情被這些正沉浸在愛情中的人們渲染的濃墨重彩。一凡的短信如期而至,“艾珂,你的出現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的牙齒更令人難以自拔的,那就是愛情。艾珂,我愛你。”
艾珂對著手機屏上的“我愛你”三個字看了很久,藍色背景燈下,“我愛你”被一層冷色調包裹,那一刻所有的興奮漸漸退去,一絲傷感爬上心頭,想起了那位同樣對她說過“我愛你”的男孩,只是“我愛你”三個字似乎成了一道魔咒,從此她再也沒見過他。
回到家時,莫南正坐在沙發上捧著一袋爆米花在嚼,被電視上的八卦新聞逗得前俯后仰。
“怎么了?好像有點不高興啊?不是被劫色了吧?”
“看你的電視吧,一回來就取笑我。”
“情況不妙,情緒絕對有問題,那小子不會又欺負你了吧?”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什么事都沒發生。你腦子已被八卦的東西填滿了,中毒了,沒得救了。”
“呵呵,沒事就好。怎么樣?他是不是向你表白了,然后你很無情地奚落了他一頓,結果你又很后悔,因為他有點小帥?”
“拜托,你有這么天才的想像,怎么不去當導演。”
“我想像你回來的表情應該是兩種:一種是特別輕松,特別出氣,原因是你以牙還牙,已解心頭之恨;一種是特別甜蜜,特別幸福,說明你已為他著迷,不小心墜入愛河。可是結果你是一臉的失落,我就有點想不通了,怎么搞的?”
“不跟你說了,累了,洗澡睡覺。”
“喟,別啊,給我說說你的浪漫經過,我也好取取經啊……”
艾珂撇開莫南的糾纏去洗澡了,莫南無趣地回到沙發上繼續嚼著爆米花,沒一會兒,艾珂的手機響了起來,響了很久,莫南懶得接,瞥見顯示屏上“韓一凡”的名字時有點好奇,剛一接通就聽見一個激動的聲音:“艾珂,是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誰啊?她洗澡呢,我是她男朋友。”莫南壓低聲音,邊說邊用手捏著鼻子。
“男朋友?我……哦,不好意思。”
“你找她什么事跟我說一樣的。”
“哦,沒……沒什么事,阿拉掛了。”
“莫南,誰啊?什么男朋友啊?”艾珂洗完澡出來。
“哈哈哈,那個小交警實在是可愛,隨便一唬就唬到了,笑死我了。算了,不跟他開玩笑了,電話給你。”
“喟,是我一個朋友莫南,她愛開玩笑呢,她是……是女的。”
“呵呵,我聽出來了,你干嘛這么緊張呀,我想告訴你我打聽到有個地方正缺一個舞蹈教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明天去試試?”
“好啊。在哪?”
“在徐家匯,一個少年活動中心,明天我正好休息,我帶你去?”
“明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休息啊?”
“這個你就別管了,我在哪接你?”
“還在那天那個路口吧。”
“我很想到你家門口去接你,不過沒關系,聽你的,明天老地方,不見不散。”
“好的,拜拜。”
“瞧瞧,剛剛還失落呢,這回好甜蜜喲。戀愛中的女人,不同的臉形永遠是相同的表情。”莫南用手將嘴角向上拉成一個極其夸張的大笑的樣子。“我什么時候也能有這樣一張幸福的臉啊,唉,還是用黃瓜敷臉去吧。”
第二天,一凡到的特別早,沒等多久,艾珂也到了。
“你等我很久了吧?”
“沒有。人們都說,女人的美麗程度跟約會時讓你等的時間成正比,我今天可是做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的,呵呵。”
“你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我神算啊,只要掐掐手指頭就知道了,不信,我再給你算算。”一凡說著說著就想去握她的手,被艾珂輕輕一推,“就知道開玩笑。”
“昨晚啊,我和你分開后就滿大街的找,將全上海所有貼在墻上的大報小報,甚至連電線桿上的小廣告都沒放過,幸虧我不近視,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就找到了。”
“還是騙我。”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我將真實情況向你匯報一下:昨晚回家后,我給手機上、QQ上所有的本地人都發了個信息,問他們知不知道哪里需要舞蹈教師,結果馬上就有了反饋,在好幾家中我覺得這家不錯,比較正規,你去看看,不行,再換別的。”
“我哪有選擇的余地,關鍵是他們愿不愿意選擇我了。”
“你的舞蹈天分,一打眼就感覺得到,我保證沒問題。”
果然如一凡說的,整個面試不過幾分鐘而已,活動中心的負責人對艾珂非常滿意,通知第二天就可以正式上班。
坐在回去的車上,艾珂一掃數月以來的陰郁和煩躁,一路上和一凡說了很多開心的事,從快樂的童年談到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從面試時的種種奇怪經歷談到同宿舍莫南的直率和可愛。一凡安靜地聽她滔滔不絕地訴說,每件事情,每個細節,還有她每一個淺淺的笑都像一片片五彩斑斕的云朵,從高空飄飄蕩蕩,然后悄悄地停落。
“你家在長江邊上?怎么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的父母?”一凡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原本很開心的艾珂聽到這句后陡然沒了興致。
“我的爸媽也是上海人,后來下放到了江南的一個小城,在那里有了我。”
“那后來呢?”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們接到了知青返城的通知就丟下我回上海了,我是被當地一戶人家給帶大的。”艾珂說完,臉上浮起一抹苦笑。
“在上海讀書這幾年,沒去找他們?”
“沒必要,這么多年我都習慣了。”艾珂越說越消沉,表情蕭瑟地像是在說一個跟自己無關的故事,她將臉偏向窗外,一凡不確定她是不是在流淚,他能確定的是自己很想擁她入懷,給她溫暖,一個缺少愛的女孩。
艾珂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感覺簡單而快樂。活動中心有一間很大的練身房,每天結束一天的工作后,艾珂總要到這間練身房練會兒功。每天一凡也會一下班就騎著摩托車過來,站在練身房的一角靜靜的看艾珂在諾大的房子里輕舞飛揚。練身房四面都有玻璃,頂部的燈光在鏡子的反射下晶瑩剔透,而艾珂原本就蒼白的臉在白光的映射下就越發顯得蒼白,白的有點透明,像一個純白的易碎陶瓷。一凡盯著艾珂這張素白的臉常無端地想,會不會有一天,艾珂離開他比出現時還匆匆。
活動中心的孩子很喜歡這位長得漂亮、說話溫柔、還有著很長頭發的大姐姐,孩子們提議和她一同去登山郊游。練舞的人,沒幾個腿上沒舊傷的,艾珂最怕的就是登山,可又不想讓孩子們失望,很為難。莫南說:“怕什么,你現在有護花使者啊,到時候讓他跟著,爬不動就讓他背,這不是考驗他的時候嘛。我也自告奮勇地參與,正想見見這位神秘的小帥哥呢。”莫南說的時候帶著得意的笑,她太了解她了,艾珂其實很想一凡一起去的。
周末的一天,天空飄著些小雨,艾珂和莫南趕到活動中心大樓門口時,一凡已被一群孩子圍得團團轉,莫南看見一凡被孩子們簇擁著手忙腳亂、眉飛色舞的夸張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凡遁著笑聲的方向望去,看見艾珂和一位打扮另類的女孩背著大大的包走過來。莫南在離一凡還有幾步遠的地方,猛地將包從肩上拿下,用力地扔給了他,一凡還沒緩過神來,包已穩穩地落在懷里。
“都是艾珂,為這些小鬼準備了一大堆的東西,我不管,現在交給你了。”
一凡明顯地被這扔過來的包打了個措手不及,愣愣地站著,一頭霧水。
“喟,你還傻愣著干嘛,她的那個包比我的還重,你還不快接過來?”
“哦、哦、是、是。”一凡一肩一個背起兩個鼓鼓襄襄的包,和小朋友們一起呼嘯著上了車。
到了山腳下了車后,還得步行一段路,雨還是在下,大家都穿起了雨衣,一凡將雨衣蓋在包上,衣服漸漸被淋濕了,身體也被兩個超重的包壓的有些變形,步履很沉重。莫南走在他身后,看著心里挺不好受的。她奪過其中一個包,將零食和礦泉水分給了孩子們,包一下子輕了很多,一凡感激地對莫南笑笑,莫南知道那笑不過是從嘴角輕輕一抹,可還是有一點被電擊的麻麻的感覺。
小樹是那幫孩子中最調皮的一個,大家都在山腳休息,只有他叫嚷著要上山,還戴著個墨鏡夸張地擺著秀。艾珂最不放心的就是小樹,上山途中她一直牽著小樹不放。可小樹就是不省心,一會兒拿出個望遠鏡,一會兒又從口袋里變出個手槍玩具,動的一下不停。快到山頂了,艾珂明顯體力不支了,連嘴唇都有些發白。一凡心疼艾珂,就沖著小樹大聲呵斥起來。小樹聽見有人訓他,生氣地頭一扭就往山下跑,艾珂沒有堤防,腳一滑摔倒了,山坡很陡,順著山石一直滾了下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一凡和莫南還沒反應過來,艾珂已不見了蹤影。一凡將孩子們交給莫南急匆匆地追了過去。
當時正在山腳勘測地形的辛平正好看見這一幕,趕忙跑過來,接住艾珂,抱起她就往附近的醫院跑去。到了醫院,艾珂還在昏迷中,一凡去辦入院手續。辛平將受傷的艾珂放在急疹室的床上,艾珂在昏迷中,手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辛平就讓她這樣握著,手指纖涼,像個沒人疼的孩子,原本高高束起的長發零亂地披散在白色床單上,像一滴不經意間渲染開的濃墨。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辛平居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真希望躺在床上受傷的是自己。當這個想法滑過心頭,辛平不禁打了個寒顫,自從那次失敗的戀情后,已經有三年了,他從沒有過愛的信心和感覺,可今天,當他手握這位纖弱的女子冰涼的手指時,內心涌動一股愛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