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由于辛平刻意的穿針引線，艾珂與她的爸爸媽媽走得越來越近，畢竟血濃于水的真理亙古不變。漸漸地艾珂還發現，辛平已然成了父母眼中的準女婿，相處的很投機，對此她也只能采取默認的態度。

轉眼圣誕節到了，空氣里到處彌漫著節日的快樂氛圍，兩位老人約他們去明珠廣場過平安夜。可是臨到出發前，辛平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將艾珂丟下離開了。

廣場上人頭攢動，有很多圣誕老人裝扮的人在作活動，紛發禮物。艾珂在醫院待了很久了，今天終于可以出來透透氣，非常開心。一個胖乎乎的圣誕老人朝她走了過來，手里揮舞著一個心形的熒光棒。

“你今天真漂亮。”圣誕老人將熒光棒遞給她?！拔业亩Y物只送給美麗的人?！?

“謝謝你。你也很可愛?！?

“這是一顆心，祝你圣誕快樂。”

“謝謝。也同樣祝福你。你的禮物都送完了？”

“不，我只有一顆心，只送給最特別的你。”

“你一定是將禮物藏起來了，然后對每個人都這樣說，帶給每個人快樂，是不是？”

“不，我真的只有一顆心，只送了你一個人。”

“你認得我嗎？你這樣讓我太受寵若驚了?！?

“我們擁抱一下吧，可以嗎？”

圣誕老人張開笨拙的手臂，做出一個夸張的擁抱的姿勢，將艾珂輕輕地攬入懷中。

“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

艾珂拿著心形的熒光棒，走進了人群中，在父母身邊快樂地像個小孩。圣誕老人裝扮的一凡看著她一步步地走遠，直到在人群中找不到她的影子才回頭，然后邊走邊脫掉了厚厚的圣誕老人外套，“她終于找到了幸福的歸宿”，一凡心痛地默念著這句話，頹廢地吹起了口哨。過了這個圣誕，又是新的一年，而這一年，他的生命中出現了艾珂又失去了艾珂。

辛平說好了，事情結束后會來找艾珂的，可是直到艾珂和父母準備回家了，辛平還沒消息。

“辛平他怎么這么忙，圣誕之夜都要工作啊？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慌慌張張地出去干嘛了？”媽媽很替艾珂不高興。

“不知道，他沒說?！?

“不是媽多嘴，他出去做什么，你要留個心，辛平這個男人是不錯，可社會太復雜，誘惑太多，再好的人也有犯錯的時候?！?

“我不喜歡干涉他人的生活，我們都是大人，生活在一起還是要有各自的空間。”

“你這個丫頭，就是太單純，唉，你的這份單純既讓人喜歡又讓人擔心?！?

“沒事的，等他回來，我讓他給您回個電話，說說清楚?！?

“傻丫頭，要他對我交待什么呀，只要他對你沒二心就行。”

“媽，您放心，肯定沒事的。”

“我不過是說說而已，我也相信不會有事的。”

和父母分手后，艾珂突然想一個人走走。外灘的夜景真是不錯，在這很多年了，她竟然沒有像今晚這樣用心地欣賞過這個城市，黃浦江畔熱鬧中帶著一份寧靜，又或許這寧靜的不是環境而是自己的心。有風徐徐吹動發梢，帶來絲絲涼意。艾珂裹緊了大衣，準備返程，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不是一個，是兩個。熟悉的身影旁還依偎著一個并不熟悉的人。艾珂的心一涼，連忙閃到暗處，一個很像辛平的人和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女人在走，兩個人似乎在爭執什么，走了一段路停下，兩個人的表情和舉止都很激動，然后又繼續走，邊走還在不停地說。憑女人的直覺，艾珂知道他們談論的絕對不是工作，他們的關系也絕對不是同事或一般的朋友。艾珂就在暗處一直到他們擦身而過，然后匆匆離開，沒走兩步，就看到了辛平的車，她的心又是一陣涼，原來真的是辛平。

艾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因為心不在焉，公車坐過了站，打的又碰到一個特別好色的司機，不得不中途強行下了車，最后是步行一直走到家。到樓下時，看見窗口亮著燈，辛平已經回來了。“要是平時他見我沒在家，一定打電話來問了，該不是手機響沒聽見吧”，艾珂掏出手機一看，已經關機了，她習慣設置為0：00自動關機，原來已經過了凌時了，可是辛平一點動靜沒有，他怎么會一點都不擔心？艾珂越想越難過。進門時，辛平坐在沙發上發呆，一臉的倦容。

“你回來了，玩的還高興吧？”

“這是我收到的禮物，挺開心的?！卑鎻娙讨y過，將心形熒光棒遞過去，她想讓辛平主動先說。

“我今天有點事，剛辦結束，很累了，就……沒去找你了，我……”

“我知道。”

“我現在特別累，你回來了，我就放心了。”

“你好像不開心，能說說嗎？”艾珂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不說了，明天還要上班?！?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將煩惱一個人擔著?！?

“就算我一個人將煩惱擔著也是應該的，誰讓我是男人呢？呵呵，你別擔心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什么解決不好的?！毙疗浇K于從一臉的倦容中擠出了一點笑容，艾珂清楚，這笑容雖然有點勉強，卻是發自內心的。

可是那晚，艾珂還是失眠了，第一次為了辛平而失眠，腦子里一直回繞著她看到的和辛平一同走的那個女人的模糊樣子，還有辛平的疲倦消沉的情緒，以及媽媽說的話，她想將這些全部揮去，將一切都想的簡單再簡單些，可是她做不到，相反，越想越復雜，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之后，艾珂開始用心地關注起辛平來了，他還是每天清早起床，洗漱完就上班，到點回家吃晚飯，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有規律，只是明顯地變沉默了，不愛說話了，尤其不愛對自己說話了，這點讓她心里很不舒服，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彼此在一個屋檐下，卻又互相刻意地躲避著，像繞了一個很大的圓圈，結果又回到了原點。

辛平沉默時，總是拿著一份報紙坐在離電話最近的沙發的一角，他的不會偽裝讓艾珂看的很清楚，他的注意力并沒放在報紙上，而是放在那部離他很近的電話上，似乎隨時準備著，只要電話一響，就第一個去接。果真，電話響了，那響聲讓他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辛平迅速地拿起了話筒，卻沒有馬上就接，眼神看了看艾珂，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為難。艾珂看見了，但是她不想離開，她坐在那里不也是在等這個電話嗎。

“我知道，你說?！毙疗降穆曇魤旱暮艿?，“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點我跟你沒的商量……你又何必這樣，我們……我和你的事已經結束了……你這樣算什么，別跟我來這套，我再說一遍，我不會采取你所說的那種方式，就這樣！”辛平終于還是沒壓住嗓門和火氣，結尾那幾句話，他的音調因氣憤而抬的很高。掛了電話，辛平很頹廢地躺在了沙發上，用手捂住了臉。這個舉動，在艾珂看來是少有的，他總是時時刻刻都保持著優雅的狀態，今天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

艾珂決定今天不論他是不是主動說，她都要問個清楚，就在猶豫該怎么開口問時，辛平坐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表情很鄭重，目光中也添了幾分凝重，艾珂覺得有點壓抑和緊張，她知道他要對她說了。

“艾珂，我有些話要對你說，想了很多天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開口?！?

“直說吧。”

“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起過，我曾經有一段失敗的戀情嗎，這段戀情對我的傷害很大，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不相信愛情了。遇到你后我才終于領悟，有的人的愛情很別扭是因為沒碰上適合的人，有的人的愛情很自然，那就是兩個人對路子了，不合適的人在一起總是磕磕碰碰，幸福的時候很少，而彼此相愛的人即使遇到很多的困難都可以一直很幸福的走下去……”

“你說了這么多，是不是想告訴我其實我們并不是合適的人，你想說不如我們分開吧？”

“當然不是，恰恰相反！”辛平原本很平靜的口氣突然變得很激動，眼鏡后的小眼睛也因激動而瞪的圓圓的，“我說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曾經和你提起過的佩佩，我們已經結束了，可是現在她又出現了，又來打擾我的生活?！?

“往往男人只在有把柄抓在女人的手中時，才會對女人的糾纏感到煩躁，感到不知所措，就像你現在這樣?！?

辛平被艾珂的這句話吃了一驚，向來平和淡漠的艾珂居然也會有如此犀利的眼光，而且她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很陌生，帶著一點冷酷和決絕。

“我現在痛苦的不是有沒有把柄被她抓著，而是她的出現可能會傷害到你，這是我絕對不愿意也不允許的。”

“如果她要傷害我，只能說明一點，她愛你或者她恨你?！卑娴目跉飧颖?。

“我想她既沒理由愛我，更沒理由恨我，我們相愛的日子已經結束了，我對她也算仁之義盡，她被阿邊糾纏的事還是我請律師替她擺平的，我是念于情面，而且這事也是發生在你來我家之前?！?

“你所說的事情絕對不是打官司，而是另一件事，一件足以讓她可以對你施加壓力的事?！卑娴恼Z氣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切入辛平的要害，辛平真的有點招架不住了。

“是的，既然你已經洞察到了事情發展，我就直接一點說吧。在官司打完的那晚，她留在我這過夜了，我們……我沒想太多，真的，我……可是，現在她跑來說那晚之后，她懷孕了，這叫我怎么相信，她又不是只和我……”

“那就等孩子生出來后，再做DNA檢驗，就知道結果了?！卑娴恼Z氣讓辛平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嘲諷，他很無地自容。

“現在關鍵的問題就在這個孩子身上，她用肚子里的孩子來要挾我，她堅決要生下這個孩子，她說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給她一筆錢，一筆足以將孩子養大的錢?！?

“這些是一個女人能提出的唯一的條件，你自己做的事情總是要負責的?！?

“這個女人你不了解，她是故意的，如今她沒有了工作，在當地的名聲也不好，她把我當作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她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女人，她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她的心里充滿了仇恨、厭惡和毀滅。暫時她還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怕她知道了會對你動壞點子，所以……我想……你這段日子搬到你父母那兒去住吧，等我這邊安定下來了，我再去接你，這有一張卡，上面的錢足夠你半年開銷的。”

“你終于進入主題了，這才是你今晚最想說的話，我贊同，明天我就搬出去。”

“等我事情處理好了，我一定會去接你的?！?

結束了談話，天色已經泛白了，辛平上班后，艾珂整理好東西，沒有拿他留下的卡，也沒有與父母聯系，她提著行李箱，茫然地站在路口，看著人來人往，看著車水馬龍，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

有輛車停了下來，是她曾經工作的那家影樓的老板，“去哪，帶你一程?？茨氵@大包小包的，是旅游還是搬家??？”

“搬家。”

“哪里？我送你去。”

“我還沒找到地方?！?

“呵呵，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時尚啊，先搬東西再找地方，這叫什么，奔奔族？”

“臨時需要搬，所以來不及找地方。”

“那這樣吧，你若不介意，再到我的影樓去上班，我那有間空房你可以先住下，等找到地方再搬？最近是結婚旺季，我那正好缺人手，很歡迎你重新加入。”

艾珂又回到影樓上班了，住的地方很小很擠，在辛平那兒太養尊處優了，居然有點不習慣，白天房子成了公用的，試裝間滿了就被引到她的房間，一點隱私沒有，盡管如此，艾珂還是不愿意去父母那兒。

影樓正在準備一個大型促銷活動，和一家名為“星光燦爛”的part用品專場店聯合開展一次燈火婚紗T臺秀。艾珂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這次婚紗秀上，她不僅是走臺的模特之一，還是整個活動的策劃之一?！鞍姘。@次活動真是不能少了你，我那天要是沒碰上你，對我就是一個大損失了?！庇皹抢习鍖Π娴墓ぷ鞣浅M意，他常說像你這樣的多面手我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與“星光燦爛”合作的總體規劃已經談成了，接下來的關于活動的細節問題，老板全全交由艾珂。第二天，艾珂就與“星光燦爛”方面的策劃人約好見面細談。

“我們在哪見面？”話筒一個有點沙啞的男子聲音，沒有一般商務的客套和寒喧，第一句就直奔主題。

“你來定吧?！?

“我們在圓緣紅茶館吧。”

“不好意思，我對這里不熟?！?

“你不是本地人？”

“是的，我在這打工。”

“那這樣吧，我到你影樓接你去?！?

“好的，謝謝?！?

“你是不是從江南那邊來的??？口音挺像我一朋友的。這樣吧，見面再細談?！?

對方的電話掛的很干脆，艾珂很慶幸這是個果斷、不含糊的人，她喜歡和這樣的人談事，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客套。

可是第二天，艾珂在樓門口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來接她的人，她開始后悔，電話里沒定好具體時間。終于有輛車開過來，朝這邊打轉向燈了，艾珂高興地走出去，車近了，居然是辛平的車。艾珂連忙拐到一排婚紗后面，透過縫隙，她看到辛平和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女人還親昵地挽著他的一只胳膊，她認出這個女人就是那晚在外灘和辛平一起的人，艾珂的心狠狠地一沉，甚至有點頭暈目眩。

他們坐下開始選婚紗套系，辛平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然后目光被墻上一幅大型婚紗廣告畫所吸引，他撇下了女人，走到畫前，看的很出神。畫中穿婚紗的人正是艾珂。

“你喜歡這款婚紗啊，那我就定做這款婚紗如何？”

“不是不是，我隨便看看，你穿這款不合適，你再看看別的吧。”

“怎么不合適了？我覺得挺好的呀，你看畫中人穿著多漂亮啊。”

“人家是模特，有那氣質，你哪穿的出那感覺?！毙疗秸f完這話后，那不屑的口氣令女人和服務生都覺得很尷尬，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

又有一輛車開過來，朝店里打喇叭，店里有人迎過去，車主人伸出腦袋和來人耳語了一番，然后就聽見店員沖店里大叫，“艾珂，星光燦爛來人接你來了?！?

店員的噪門極具穿透力，一聲“艾珂”同時嚇倒了三個人，店里的辛平，車里的一凡，還有艾珂自己。艾珂站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艾珂？”店員來到店里，又是很響的一聲，“艾珂”兩個字在店里回蕩。

一凡從車里走進來，進門時，艾珂正好從婚紗后面走出來，辛平也突然轉身看到了她，三個人的目光匯聚到了一起。

“艾珂，你怎么在這里？”兩個男人發出了同樣的聲音，像是一支不太和諧的二重奏。

“我本來就在這里?！卑孢€沒完全從剛才的驚悸中晃過神來。

一凡只看見了辛平，根本沒注意離他不遠的地方還有一位女人，辛平也將目光從艾珂身上移向一凡身上，有些迷惑地看著他。他們倆應該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艾珂是不是來陪他拍婚紗照的？”

“這誰?。磕銈冋J識？”站在一邊的女人終于耐不住當旁觀者的寂寞了，站到辛平身邊來，準確地說是站到了幾個人目光的焦點位置上。

“我一老鄉?！毙疗降幕叛院苎圆挥芍?，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可這女人卻信以為真，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

一凡這才注意到這個女人的存在，也是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可艾珂和辛平仍然一臉的緊張，啞巴樣地站著。

“艾珂，沒想到真的是你?！币环沧哌^去，不由分說將艾珂攬入懷中。“昨天在電話里我就覺得聲音像你，一路上我還想著如果是你該多好，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艾珂被一凡抱著，覺得好溫暖，有點想哭的沖動。她看見了辛平的表情，很別扭，強忍著的傷痛已經快要忍不住溢出來，她不忍心了，掙脫了一凡的懷抱，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坐在一凡車上，艾珂控制不住地在想，為什么辛平會和佩佩來選婚紗，難道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嗎？難道辛平叫我暫時搬出來只是一個幌子嗎？難道辛平對我的感情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真嗎？……許多許多的問題像亂麻樣的纏繞著艾珂，令她沒有任何心情來想別的，她甚至忘了旁邊坐著的是一凡，正用一雙疑惑的眼睛看著她。

“好像見到我，你并不開心？”

“沒有，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以為你和辛平已經……沒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還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有些事，你并不了解。”

“我不想了解，相反很希望事情是這樣發展的，真的，我一直都想我們還能重新開始。”

“我們還是談正事吧，好嗎？關于這次活動的具體方案的事?！?

“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你怎么拿工作來搪塞我？原來你心里想的和我心里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難道你對我一點想念都沒有？”

“一凡，你知道嗎？在幾天前我還和辛平在一起，我甚至有過嫁給他的想法，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他在和另一個女人在挑婚紗，我不知道是我太年輕幼稚，還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我開始不敢相信任何人了，生活總是在和我開玩笑，我不想得到的時候一切總是在你身邊，一旦想抓住了便是到了該失去的時候?！?

“人與人的緣份就是這樣的玄之又玄，有些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可再近的距離也縮短不了彼此心靈的差距，有些人兜兜轉轉、分分合合，始終都有一根心線相連。你不可能說你已經忘了我了，只要你還對我有一點點的感覺，就請再給我個機會，好嗎？”

“莫南，她還好嗎？”

“她生了我的氣，跟你以前一樣地躲起來了，因為她感覺到了我真心愛的人是你?！?

“今天不談這些了吧，我的心特別亂?！?

一凡原本還有好多的話要對艾珂說，比如圣誕夜送她禮物的事，還有那天陪在她身邊的兩位老人是不是辛平父母的事，可是艾珂的表情告訴他，她真的被今天的事弄的有些疲倦乏力，只好住口，轉而談工作的事。

從圓緣茶館出來時，天已經很晚了，送艾珂回影樓時，看見辛平正一個人站在影樓門口，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低著頭，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艾珂下車后，一凡將車停在一個拐彎處，他想知道辛平來干嘛。

艾珂裝作沒看見他，想徑直進去，被辛平強行攔了下來，一股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他又喝酒了。

“你為什么不到你父母那里去，一個人待在這個破地方？”

“我的事已經輪不上你來安排了，你還是考慮考慮自己的事吧?！?

“在這個城市，你有誰？除了我，除了你的父母，你還有誰？我不管你，那誰來管你？”

“我不需要誰來管，我和你誰也管不了誰?！?

“你是在吃醋，對嗎？你是在吃佩佩的醋？雖然我一點也不愛她，可是她的出現多少讓你表現了一點醋意，我還是樂意看到的，我以為你對我從來就不上心?！?

“你讓開，我要進去休息了。”

“不，今天我要帶你回去，我不能讓你待在這個地方受苦?！?

“你以為我會跟你回去嗎？你以為你那我還可以再待下去嗎？”

“那我送你去你父母家，反正不準你再待在這了，一個女孩子晚上睡在這，像什么樣子？”

“你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幅家長的面孔，我很討厭你。”

“今天我是喝了酒來的，我也不準備跟你來斯文的了，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反正不準住這里?！毙疗接昧Φ刈プ∷氖滞?，死活不放。

在不遠處觀察這一切的一凡實在忍不住了，沖了過來，一把將辛平的手掰開，一凡的手勁太大，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辛平嚇了一跳，也讓艾珂嚇了一跳。

“你不要這樣酒后無德，你到底想干什么？”

貼在一凡身邊，艾珂感到了他的身體因氣憤而快速散發的熱量，一陣一陣傳來，有種安全而溫暖的感覺。她下意識的靠近了一點，用手抓住一凡的胳膊，像是抓住一樣可以令自己平靜、安全的東西。

辛平看見艾珂眼中有淚光，不知道是被自己嚇到，還是被一凡感動的，總之這淚光讓他很不舒服，他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那里，像個小丑，實在是多余的人，于是一言不發，懊惱地丟下他們，小跑著離開了。

“艾珂，其實辛平說的沒錯，你一個弱女子待在這里，真的是不安全，要不你去我那吧？我沒別的意思，暫時先住著，以后你找到地方了想搬就搬，這樣我放心些。答應我，好嗎？”

艾珂抬頭看一凡時，影樓里射出的燈正好打在他的臉上，那雙曾讓她迷戀的眼睛，在燈光映襯下流露的還是以住那份熟悉的柔情。她想起了第一次一凡請她去blue酒吧時，就是這樣的目光讓自己徹底折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