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就被他死死地抱在了懷里。
當她終于能夠做出反應想要推開這個懷抱的時候,他已經放開了她。只是看著她,帶著一絲邪魅的笑容。
“師叔……你……”南宮思雨皺著眉,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是什么, 特殊的告別嗎?
這算什么!居然比她還過分!
鐘離纖遇嘴角嚼著笑容, “恩?怎么不叫我鐘離了?”
南宮思雨秀眉一挑, 沒好氣的重復, “師叔。”
這樣叫他師叔,是在提醒他,他的身份。是在告訴他, 注意他的言行。
鐘離纖遇似乎明白了過來,卻又一次欺身上前, 緊緊抱著她, 抱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用堅硬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
“思雨……”
那一聲喚地,直叫人的骨肉酥軟地站立不住。
南宮思雨很沒有志氣很沒有出息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的臉慢慢下移, 直到她的面前,鼻尖對著鼻尖。
紅唇,對著紅唇。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唇就印上了她的。
他,竟然吻了她?
南宮思雨瞪大眼睛, 差點驚呼出來, 他靈巧的舌頭就趁機撬開了她的嘴。
他的溫潤的舌尖挑弄著她的, 南宮思雨的身子不禁一陣顫抖。
隨即突然驚醒, 鐘離纖遇在吻她!
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奪走了她的初吻!
穩住驚得亂七八糟的心神和跳得七上八下的心臟, 南宮思雨拼了命一般使出渾身的力氣猛地推開鐘離纖遇。
用力太大,一下子沒站穩, 向后一跌,竟然跌倒在床。
鐘離纖遇抬手抹了抹唇,臉上的笑容更深,“原來思雨比我更急啊……”
南宮思雨的臉刷地紅了,竟然忘了此時應該發脾氣或者砸東西甚至破口大罵。出口,竟是小心翼翼地辯解。
“不,不是……師叔,你,你想干什么 ?”
鐘離纖遇走到床邊,看著她懼怕地往后躲,撇撇嘴巴,聲音恢復正常的中音,“你準備見到和逸的時候,就這個樣子嗎?”
你準備見到和逸的時候,就這個樣子嗎?
這樣的表現……
這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潑在她的身上,驚亂了她本來準備好接受一切宿命安排的心。
她,是要去見狐王,去找她的“愛人”,她的“丈夫”。
這不僅僅是一個代稱,不僅僅是一個身份,它具備著的,是她不得不面對的實質涵義。
她突然打了個冷戰。
她,可以接受嗎?
接受本是三百年前的愛情和夫妻之實,何況這份愛,并不是屬于她的。
鐘離纖遇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忽然間有些不忍,不忍這么清楚明白地將這個事實攤在她的面前。
可是,想到剛剛在門外看到的他們重疊在一起的影子,他的心,在一霎那,失了所有的不忍和同情。
原諒他的自私吧。墨潯既然不忍挑明,不忍親口告訴她,那么,就由他來做這個惡人。
“巫馬心璃,不可能是處子之身吧?”鐘離纖遇逼視著她,拼命告訴自己忽略掉她的顫抖。
處子之身……
南宮思雨的心又涼了幾分。
“呵!”南宮思雨突然輕笑一聲。
“那又如何?師叔是想幫思雨這個忙嗎?”她昂起頭來看著他,看著那個令她陌生的師叔。
記憶中的那個鐘離纖遇,是個喜歡開玩笑,有些搞怪的大孩子。總是一聲一聲用開玩笑的語調喚著她“思雨。”極少看到他認真的樣子。
可是現在,她不敢去認同,這還是當初那個鐘離纖遇。
“愿,意,效,勞。”
他一字一頓,說出這樣的話。
南宮思雨在看到他瞬間冷起來的表情時,心里的恐懼卻在一霎那消失了干凈。
她何必怕他,他不過是個可憐的人。
他不過是,受了不想經受的痛。
只不過是,她無意中促成了他的心傷。
憑借著狐王的修為。方才門外那抹墨潯沒有感覺到的身影,她清清楚楚地知曉。
只是,在此之前,她真的沒有想到,他的情,已經用了這么深。
南宮思雨輕笑一聲,不去看鐘離纖遇,動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服,從他的身側,下了床。
再喝了一杯茶,她盯著茶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鐘離,希望,你,真的,可以,幸福。”
她說的很慢,停頓地也很是奇怪,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可以聽得懂。
不被世人認同的感情,壓在心底這么多年,他何其不易呢。她雖然不是良善之人,卻不想,去阻撓任何一個人的愛,去干涉任何一份感情。
鐘離纖遇站起身來,看她的手中的杯盞慢慢碎開,碧綠色的茶水滲出來。
南宮思雨嫣然一笑,隨手扔了杯盞,看向他,“師叔,我,是南宮思雨,巫馬心璃的身子,已經消失在我的身體里了。至于我,還是帶著完好無損的身子去見和逸,才比較符合實際吧!”
鐘離纖遇身子一震,什么時候,這個嬌弱的需要大家來保護的女子,可以有這樣堅定無懼的神色。
“呵,思雨果然長大了,師叔可以放心讓你走了。一路小心。我們,等著你回來。”
嬌麗的身影一閃,南宮思雨掠出窗外,飛向西北,飛向她新的開始。
鐘離纖遇站在窗前,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從云層中鉆了出來,銀白色的月光,靜靜地鋪灑在窗前的地面上。干凈地徹底。
思雨,謝謝你,謝謝你祝福我的幸福。
月色凄迷的時候,天空是美麗的,到處都帶著銀白色的光亮,朦朦朧朧的,像情人的懷抱,令人沉醉。
南宮思雨在這樣的夜幕下御風飛行,感受著狐王的修為帶來的莫大好處。
從來不曾知道,原來可以飛來飛去,是一件這么舒服這么暢快的事情。
看著自己腳下不停掠過的風景,她一直帶著笑,原本那些剛剛正式運用狐王修為的不適也漸漸消失。
抿了抿唇,抬頭看看似乎近在咫尺的月亮。
她慢慢降落在犁鏵城的城門附近。
那里,有人在等她,等她這個阿姐的到來。
“阿姐!”巫馬蓮沛沒有帶面紗,清麗的容顏帶著滿滿的笑意迎上來。
南宮思雨溫婉一笑,“恩,蓮沛。”輕輕拍拍她的臉,“等了很久了吧?”
“我以為阿姐遇到了阻礙來不了呢。”巫馬蓮沛看著阿姐,這個她失去了三百年之久的,完整的阿姐。
“呵,”南宮思雨忍不住笑了,“那還站在這里傻等?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待在這里,等著給我收尸嗎?”
巫馬蓮沛的臉色一變,抓住她的手,“阿姐!不要亂說,你不會死的,你是圣女,你不可能死的!”
南宮思雨任她抓著,淡然道,“圣女?圣女的身份已經不屬于我了。這具身子,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肉身,怎么會不死呢?傻瓜。”
南宮思雨這么說著,心里可是寒地很,自己說自己的時候,居然叫“這具身子”……真是怎么聽怎么別扭。
巫馬蓮沛沒有說話,只是抓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南宮思雨“咝”一聲,巫馬蓮沛這才放開,一臉對不住的神情。
在她的阿姐面前,她又重新回到一個孩子的身份,重新像一個妹妹那樣,只看著自己的姐姐,只倚靠自己的姐姐。
三百年了,她獨自撐著三百年了,她也會累。
她也想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只是她希望著的人,永遠不會屬于她。
那么,她只剩下她的阿姐了。
南宮思雨看著她有些委屈的臉,輕輕一笑,“你放心,我有了狐王的修為,自然可以長生不老的。方才,不過是嚇唬你罷了。”
“狐王?”直接過濾掉其他的內容,她只問了這一句,什么時候,阿姐開始稱他為狐王了?
南宮思雨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聲,說錯話了。
“哦,真是平日里和那些人說慣了,和逸要是聽到,指不定比你更驚訝呢!”
南宮思雨暗涌內力逼干自己后背上的冷汗。
巫馬蓮沛松了口氣,點點頭,“和逸哥哥他,等了你很久了。”
南宮思雨嘟著嘴,“那他不來接我!”
巫馬蓮沛看著她的表情,不覺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被和逸哥哥帶回來的阿姐,滿臉幸福地說,“蓮沛,他抱著我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世間,再也沒有什么,可以比得上他的懷抱了。”
“怎么了?”看著她突然發起呆來,南宮思雨生怕自己說錯了什么。
“哦,阿姐,和逸哥哥他,并不知道你今天會……”
“不知道?你沒告訴他嗎?”南宮思雨驚訝地問。
巫馬蓮沛有些遲疑,終是說了,“他,他沒問……”
她也一直奇怪,為何那天她告訴他阿姐要回來的消息,他居然沒有再多問。
南宮思雨的心陡然漏跳了半拍,完了,不是吧?他不要她,哦,不是,不要巫馬心璃了?
心里這么想,臉上仍然很淡然,似乎只有她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恩……知道了。見到他再說。蓮沛,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嗎?”
“阿姐先去吧,我還要幫和逸哥哥找一些東西。盡快去找你們。”巫馬蓮沛有些慌張,眼神開始躲閃起來。
“你不是會瞬間移動嗎?先陪我去不好嗎?”這么簡單的東西,她不可能沒有掌握的。
巫馬蓮沛連忙搖頭,“阿姐,月圓之夜,蓮沛的功力要弱很多……”
“這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沒有血緣的親情,她也只能說這么多了。
有一次放棄那個她還沒有掌握好的瞬間移動,繼續使用御風飛行,移向高空。
看著阿姐揮手告別,巫馬蓮沛擺擺手,對著皎潔的月,一滴淚悄然滑落。
阿姐,和逸哥哥,原諒我還不能,沒有一絲嫉妒地看著只屬于你們的幸福,做一個徹底的旁觀者……
阿姐,你們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