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蘇淺決定進隨府,卻沒有直接走向正門,而是繞向隨府側門,雖然她沒有想好該怎么進入隨府,可她一定要進去,不僅要進去,還要在隨博文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去。
她要看看,看看隨博文同隨國夫人究竟是何關系,人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如今她是真的看到了,可她不想相信隨博文是那般會出賣她的人,她不信!
所以她一定要進去看看,看看事實真相。
也許,隨國夫人會入隨府,是因為隨博文醫術高明呢,她若是不去看,隨國夫人到隨博文府上的事情就會成為一根魚刺扎在她的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她寧愿一眼看透那身旁的人,也絕不要對一個自己想要信賴的人日日懷疑。
“公主,你要到隨府不走正門,卻走到這側門來做什么?”綠兒見蘇淺皺眉看著隨府緊閉的側門不禁對著蘇淺問道。
“綠兒,你可有辦法讓我在隨府里面的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到這隨府里?”蘇淺心中不抱希望,卻還是看著綠兒問道。
這走了一圈,她才發現想這般隨意的進入一個府邸根本是一個笑話,特別是對她這種什么能力也沒有的普通人,這圍墻就相當于一人半的高度,而她同綠兒都是女子,根本沒有辦法爬上這光面的圍墻。
聽到蘇淺的問話,綠兒秀眉微蹙,眼帶不解:“公主要看隨大夫直接走正門就好,為什么非要在不讓隨府的人知道的情況下進入隨府?”
“這你就別問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有沒有辦法?”蘇淺說著話時,便見這兩個背著柴薪的人走向隨府后門,細眉若有所思的蹙起。
綠兒一見蘇淺看向那背著柴薪之人,再一想蘇淺要進隨府,心中便明白了蘇淺的想法,趕忙開口說道:“綠兒有辦法,您就別看那兩人了,雖然不知道公主您要做什么,可若真是去找那兩個送柴的,恐怕我們弄好了,公主要進隨府也要半個時辰后了。”
聽到綠兒的話,蘇淺心中一喜,她也知道真去找那兩個送柴薪的人,指定會錯過隨國夫人見隨博文的時候,可偏偏這隨府看似只是個大夫住的地方而已,這般一轉,蘇淺才發現問題,普通的大夫怎可能住這般大的院子,這院子竟是不比左丞相府邸的院子小,可偏偏她去過幾次隨府,竟是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蘇淺心底略略的自嘲,總以為自己看什么都看的清楚,可如今呢?卻是連一個這般光明正大建著的院子她都沒看明白。
蘇淺想著,綠兒卻是拉著蘇淺走到另一處墻頭,卻正好在一個胡同中,這墻頭不算高也不算低,唯一的優點卻是這位置偏僻,竟不見人影。
綠兒看了一眼周圍,便從身上取下一串繩索,那繩索的頂頭竟是連著一個三爪的勾子,只見她輕輕一甩,繼而一拉,便轉頭看向蘇淺:“公主,我們可以走了。”
蘇淺卻是看得目瞪口呆,便是心中惦念著隨博文的事情也一時之間剩下一片空白。
蘇淺忘記自己是怎么進的隨府了,只知道被綠兒一帶便進了隨府里,心中有許多想要詢問綠兒的地方,卻又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問好,她發現,她對綠兒的了解只有兩點,綠兒是劉夫人殿中的宮女,綠兒會使毒,卻不曾想綠兒竟還有這般能力,還會隨身帶著這似乎只有毛賊會隨身帶的東西。
只是這會都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蘇淺一進隨府,便一眼看出她們進入的地方是一片桃木林,不過也因為是桃木林,蘇淺知道這地方離隨博文住的地方很近,上一次來時,隨博文領著她來逛過。
“公主,我們現在去哪?”綠兒將繩索收起才看著蘇淺問道。
“去找隨大夫。”蘇淺想了想對著綠兒說道,說完蘇淺卻沒有向客廳走去,反倒是向隨博文住的房間走去。
以她的想法本是準備先去客廳的,只是那客廳有些遠,蘇淺便決定先去隨博文的房間看看,免得走了一趟錯過,卻不想一到隨博文的屋子旁,便聽到屋中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一個女聲傳來。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我不想再聽到你招她入宮的事情。”回答的卻是男人的聲音,這聲音蘇淺異常的熟悉。
蘇淺對著綠兒示意了一下,便俯在墻根靜靜聽著屋中傳出的聲音,只剛剛那兩句話,她便已經判斷出屋里說話的兩人便是隨博文同隨國夫人,這兩人的聲音她太熟悉了,她便是想聽不出來,也做不到,可她寧愿聽不出來,聽不出來就不會心底慌張,她發現自己害怕聽到一些她不想聽到的事情。
心中雖然這般想著,可蘇淺的神情卻變得更加認真,因為不想聽到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她才必須去聽隨博文同隨國夫人的話,她如今承載的并非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還有質子館里她從梁國帶來的所有人。
“我知道國夫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大業好,我也不希望這件事情有所變化,說來當初若不是你多此一舉,將那些扯上折柔葉旋的人全殺了滅口,右丞相的勢力又這么會這么早的暴露出去,也許我們還能積蓄許久再將實力掀開,那時候那人便是活命恐怕都難。”
“撲通,撲通……”除去這屋中傳出的聲音,還有蘇淺突然加速的心跳聲。
只這一段,她便能知道隨博文同隨國夫人并非是病人和大夫的關系,蘇淺突然覺得心很痛,莫名其妙的疼痛,這疼痛和比以犯病的疼痛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這一次是從心底抽痛一陣一陣的尖銳,讓人連疼痛都喊不出來。
這一次還比以往每次來的都更要激烈,激烈的她甚至受不了這如同潮水來襲拍打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淹沒,她就是汪洋中的那一片小舟,而如今汪洋已經起了玄波大浪,沉沒似乎就在眼前。
蘇淺的臉色發白,額間沁滿細密的汗珠,便是臉頰也有汗珠落下,只在這短短的片刻時間,她的唇色變得枯白。
蘇淺艱難的從懷中掏出陳大夫給她的藥瓶,顫抖著從中取出一顆藥丸,塞進嘴中……
“我們已經沒有你們多機會浪費了不是嗎?便是要殺蘇淺,也要等利用完她不是?”隨博文的聲音傳出。
“碰!”青瓷藥瓶從蘇淺手中滑落。
“誰?”
蘇淺滿臉蒼白的看著自己掉落在地碎裂的青瓷藥瓶。
這便是隨博文說完話,突然聽到外面有東西落地聲音的由來。
隨博文在屋中一聽到外面的動靜,便快速的向外將房門打開,這一打開房門便見屋外一個姑娘正拿著掃把打掃著地面,而那地面被掃帚掃動的卻是一個青瓷藥瓶。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我房間外?”隨博文盯著那打掃的身影問道。
“奴婢是府上的丫鬟,剛剛不小心在這里將藥瓶打碎了,所以才在這里收拾。”那丫鬟聽到隨博文的問話,站起躬身答道,就著那露出的半張臉竟是陪著蘇淺的綠兒。
隨博文看著綠兒眉頭皺起:“我沒見過你。”
“奴婢是府里新來的丫鬟,公子沒見過是正常的。”綠兒輕聲說道,眼角不覺看了一眼屋子旁的桃木林。
只見桃木林中一處植被花草之地,一絲白影從影影綽綽草木間露出,綠兒眉頭微微皺起,對著隨博文躬身的動作卻是越加恭敬。
隨博文沒有說話,卻是走上前將那打碎的青瓷藥瓶中落出的藥丸撿起,放在鼻尖嗅了嗅。
“你有心疾?”
“公子的醫術就是高明,只聞藥便看出奴婢有心疾。”原來公主的病是心疾,綠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緩和,其實她本是可以同蘇淺一起藏起來的,只是這藥瓶丟落在外,若是隨博文出來看不到人,恐怕會大肆搜查,而蘇淺又呆愣住,綠兒才將蘇淺藏起,便拿起靠在墻角的掃帚將幾個藥瓶碎片弄到這離屋子遠些的地方來。
說來這事情似乎很多,其實也不過是片刻之間完成的。
“是嗎?”隨博文的語調平靜,仿佛不經意的看了綠兒一眼,又掃了一眼桃木林和那打碎青瓷藥瓶的地方。
蘇淺藏在桃木林間植著花草的背后,當隨博文的眼睛掃過她之時,她只覺的心中一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隨博文微微停頓的眼睛似乎透過她身前的草木同她的眼睛正好對上。
當看到隨博文的眼神瞥向她打碎青瓷藥瓶的地方時,她只覺得脖子在片刻間仿佛被什么勒緊,一下子窒息,什么都進入不了胸腔。
“打掃完這青瓷瓶便下去吧,這不該是你們來的地方。”隨博文看著綠兒平淡的說完,轉身向屋內走去。
“怎么回事?”屋中傳來隨國夫人的聲音。
“沒什么,只是一個丫鬟打碎了一個青瓷藥瓶,如今正在打掃呢。”隨博文的聲音淡漠而淡定,可傳到蘇淺耳中,卻是讓她的心一酸。
他剛才的眼神明明是看向自己,他一定發現了她的,對,一定是發現了她們的,他那最后一句話不就在隱射她們?
這里不該是你們來的地方。
這里不該是你們來的地方。
明明只有綠兒一人在外面,若不是發現了她,為何會說你們兩個字。
還有剛才聞那藥丸的動作,以隨博文的醫術,怎么可能看不出這藥丸的珍貴之處,怎么可能不知道這藥丸根本不是一個普通丫鬟能擁有的,他明明是發現她了的,他既然發現了她,知道她聽了那些話,為什么不對付她,為什么要放了她,為什么要裝作不知道她在放了她?
隨博文,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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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卷。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愛情是什么,你覺得你懂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么都不懂,你覺得你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它卻就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