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細眉微微一蹙,這老人明顯的不懷好心,竟然一上來便如此說她,雖然心底不悅,蘇淺還是溫和的笑著:“小女子不懂什么九宮八卦,小女子只知道,既然主人家擺宴迎客,這迎客之處必是燈火最多之處。就算不是,燈火最多之處也該有主人在,自然容易詢問。”
在場謀士皆是一愣,隨即用一種很奇特的眼光看著蘇淺。
秦墨看著蘇淺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還真是一個奇女子,多少人被這九宮八卦騙到,而最終的玄機,竟是被眼前之人一語道破?!?
“二少爺,您在說什么?”呂梁轉頭看向秦墨,是他的錯覺么?公子似乎在說什么。
“沒什么。”秦墨看了一眼呂梁便又重新看向蘇淺,只是這次看蘇淺,眼中卻是多了一些東西。
“若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又為何要掩去真實面目,遮遮掩掩的不敢見人?”
聽蘇淺一說,張老一陣青一陣綠,對于秦府謀士來說最難的一關,竟被一個女子說的如此簡單,作為秦府老人,他如何掛的住臉面。
蘇淺細眉隆起,眼中一絲不悅閃過:“這便是秦府的待客之道?邀請客人卻處處為難。”
“待客之道自然不是如此,可對于心懷不軌之人自然不一樣!”張老看著蘇淺瞇起雙眼。
“心懷不軌?我受你們家公子之邀才到秦府,您的意思是你們家公子沒有眼光,專挑心懷不軌之人請入府中咯?”蘇淺本被老人氣的心生火氣,突然眼角瞥見秦墨微帶弧度的嘴角,眼珠子一轉,看著張老心平氣和的說道。
“我,你……”被蘇淺如此一說,張老卻是一時語塞,他本就不是為了蘇淺而來,只是這張老本就是蘇家大公子之人,見蘇家二公子趁大公子不在招收人才,才會對進來之人敵意,偏偏蘇淺一句話便將秦府所有謀士比下,自然想要震攝震攝蘇淺一番。
他卻是忘了蘇淺根本如今根本不是秦府的人,就算來的人想成為秦府之人,被張老如此刺激,有些性子之人,說不定便堵上脾氣留下來了。
“好了,蘇姑娘是我秦墨請的客人,你們怠慢了蘇姑娘便是怠慢了我?!币姀埨媳惶K淺氣的說不出話,秦墨看著蘇淺眼中光芒連閃。
“這秦二少爺不簡單,蘇淺,你要小心一些?!钡降昧鴪@便一直沉默的岳凌,在秦墨開口之時,突然在蘇淺耳邊說道。
蘇淺抬眸看了一眼岳凌,只見岳凌拿著一杯酒正放在嘴角。
蘇淺淺淺一笑以示知道,便抬眸看向秦墨,這個人的確有些心機,看著她和人斗了這許久才打圓場,恐怕是已經試探足了她,已經有所認知,才停手罷。
雖然知道當權之人,就必須處處為自己想,選擇幕僚也要細心精心,可被人這般隨便的考驗,又來個人對她咄咄逼人,一路之來無一絲善意,她對秦府的興趣已經消失遺盡。
本還想以秦府為跳板影響劉府的計劃,也被她拋到九霄云外。
“謝秦二少爺,只是秦府的酒宴小女子今日的恐怕已經吃不下去了,若是以后有機會再來叨擾秦二少爺。”說著蘇淺站起身。
“不知蘇姑娘如今在何處居住,雖然你是女子,但我們秦府不拘一格要人才,你若是愿意,盡可成為秦府之人?!鼻啬粗K淺突然說道。
蘇淺微微一愣,沒想到秦墨會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先不說她一來就用的是女子身份,就說她說了那么多,卻還是身份不明之人,秦墨也不該邀請她才是,還是說,這中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東西?
又或者,這人有自信即使她是有目的來秦府,也有能力對付的了她,于是賭上這一點,來換一個人才?如果真是這樣,她還真要好好的重新打量此人,依附秦家的確是不可能,可若秦府有個厲害的人物,同秦府結盟,對恒兒也有好處不是?
“姑娘不肯嗎?”秦墨眉頭蹙起,他猜錯了嗎?
這女子花費如此多的心思揚名梁城,難道不是為了進入大的勢力?可不管是為了什么,進入秦府都是一個好的選擇才是。
“秦少爺取笑了,能到秦府,小女子自然歡喜,只是小女子已經答應了一個人,要為她做一件事,恐怕只能辜負秦少爺的錯愛了……”
蘇淺對著秦墨淡淡的說道,她答應了自己,要在宮外保護恒兒,又怎么可能愿意被和宮中勢力沒有什么大聯系的秦家牽絆。
秦墨挑眉:“既然如此,秦某也就不強求,不過姑娘有朝一日若是想來秦府,秦家大門還是為姑娘敞開的?!?
蘇淺細眉蹙起,這人還真是奇怪,也不管她究竟什么身份,好壞,竟然就敢開出如此條件,不知道究竟安的什么心,若說之前是為了自己心中的目的不會留在秦府,而今就為了這點,她也不能到秦家,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面對危險,而是不知道面對將會是什么。
“謝謝秦少爺理解?!?
同時,蘇淺也舒出一口氣,若對方非要讓她留在秦府,她還真不知道說什么好,看來以后類似的宴席還是少去為妙。
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當你擁有自己無法保護的東西時,擁有就是一個災難。
“蘇姑娘今日既然來了,便好好暢飲一番,也算秦府對姑娘照顧不周的歉意如何?!鼻啬粗K淺笑道,說完竟舉杯向蘇淺敬酒。
難到他真的猜錯了,這女子會揚名梁城純屬無意?
卻說秦墨之所以會邀請蘇淺到秦府,為的便是十五日揚名梁城之事,畢竟要這么短的時間揚名,即使沒有真才實學,也絕對是手段高明之人。
蘇淺細眉微蹙,她用薄紗掩去真實面目,為的便是讓自己的相貌保持秘密,好叫別人不知道她的面容,這樣身份也就不會暴露。
可這秦墨這時候向自己敬酒,難到對方和那老者一樣,還對她有所疑慮,想看看她的真實面目?
雖然這般想著,蘇淺依舊淺笑著舉起酒杯:“應是小女子敬酒秦少爺才是,”說著衣袖一抬,擋住送酒杯到嘴邊的手,一個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相貌卻不露分毫。
離開秦府已是燈火闌珊之時,蘇淺領著岳凌靜靜的走在回靈韻坊的街道上。
夏夜的空氣有些悶人,仿佛一個郁結著心結的姑娘,就這般悶進行人的心底。
或許是夜有些深,街道上的人影也稀稀落落的。
“為什么不答應到秦府?那秦家二少爺似乎挺希望你留在秦府的,若是你留在秦府對你弟弟實際上也有好處,畢竟有六大卿家之一的秦家支持,比單獨在宮中同別的勢力對抗要強上許多?!痹懒栌行┎唤獾目粗K淺。
難得聽到岳凌認真的問話,蘇淺不禁微微一愣,隨即抬頭看向天空,夜,真的很深,沒有星光和月光,只有一片漆黑,如同一張奇大無比的黑幕重重的壓下。
“你真的覺得我答應秦家二少爺留在秦府好?”蘇淺彎頭看向岳凌。
岳凌劍眉微蹙:“是覺得不一定好,可是想不通有如此大的勢力邀請你,你卻拒絕的理由。你的目的本身不就是釣一條大魚?”
“是啊,我設計出這些事情的目的便是釣一條大魚,可你也知道,秦府并非我想要的那條魚。”蘇淺說著微微一頓:“而秦二少爺一看就并非主事之人,雖然可以看出對方對我似乎有些看重,可此時到秦府,根本沒有我發揮的地方,對我來說,每一刻都是寶貴的,我不能浪費在秦府?!?
“更何況秦家對我想做的事情,沒有多少助力,與其曲線旋轉,最終達不到自己的目的,還不如一開始便拒絕,直奔目標?!?
“蘇淺,你的目標究竟是什么?回宮嗎?”岳凌停住腳步認真的看著蘇淺。
“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為了我和我在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安全穩定的活下去!”蘇淺深吸一口氣。
有時候安穩的活著是一種奢求。
只是為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安全穩定的活下去嗎?
岳凌腦中又浮現那個兇巴巴的面孔,那個人似乎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惜……
“需要我幫忙嗎?”岳凌突然看著蘇淺說道。
蘇淺一時愣住,卻是沒有反應過來岳凌說什么。
“怎么?不需要我幫忙嗎?”說出這話,岳凌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不同于平時的吊兒郎當,莫名的,蘇淺感覺到對方的認真。
“我現在可是孤身作戰,你覺得有朋友幫忙,我會拒絕?”蘇淺眉眼彎起,露出暖暖的笑意。
黑暗,并不是結束,而是黎明的開始。
月華街,兩個突然靠近的心靈,在燈光之下慢慢的拉長影子。
“……若是你釣的魚一直不肯上鉤呢?”
“那就主動的將魚餌送到大魚的嘴邊……”
遠遠,兩個帶著模糊的聲音傳開來,最終消失在月華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