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雖然還沒有到夏日最炎熱的時候,可一陣陣的襲人的悶熱已經讓人感覺喘不過氣,空氣似乎都已經變得粘稠。
或許因為慶年殿比較大,人氣又相對的少,所以這悶熱到得慶年殿反倒被排斥在外。
院子中的榕樹下,樹蔭將石桌蓋出一處獨立陰涼的處所,蘇淺靜靜的坐在石桌旁,如同在婉儀殿偏院一樣看著蘇恒把她收集的書。
人的適應能力和模仿能力真的很不可思議,短短的時間蘇淺竟開始習慣這里的生活,除去忙碌著為生命拼搏,便是一空閑下來,對家人,對那些原本留有怨念的親人的無盡想念。
忙碌的時候才發現,過去對于親人的怨,那仿佛將生活看遍,紅塵看破的心緒,不過是一個沒有絲毫建樹的人的空虛,那是一種虛無。
而今這一段宮中生活,卻是對于父母的忙碌,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事情,多了更多的理解,愛,不一定非要口上說,行為上膩在一起!
可惜,可惜她懂得太晚!
不,也許也不晚,在這個世界她也找到了自己愿意付出親情的人不是嗎,至少可以將那些對家人的歉疚,一并的化成好,對待蘇恒。
徐嬤嬤從外走進院子,一看蘇淺坐在院中長有幾百年的榕樹之下,趕忙上邁著小碎步上前。
“公主……”
可當她走到蘇淺跟前之時,卻又變得遲疑,看著低頭認真看書的蘇淺,她的眼神比之第一次見蘇淺更加復雜,中間似乎隱含著太多太多的話,最終卻化為嘆息的眼神閃過消失。
蘇淺秀眉微蹙,卻沒有抬頭,雖然看著書,沒有去管殿中的事情,她也卻知道徐嬤嬤這般匆忙過來的原因,想也是,除了殿中,當初吳公公留下的宮女又少了,還能有什么事情能更加糟糕,如今該是沒剩幾個人了罷!
不當家,不知道生活艱辛,當然蘇淺這家當的不用理會柴米油鹽醬醋茶,畢竟生活在宮中至少不用擔心這一點,可這也不代表會輕松多少,和那些勢利眼的公公嬤嬤打交道,身后沒有人撐著和背后有人的區別就大了。
若是個正當寵的宮人,那些太監宮女那一個個低眉順目的,可一旦熱茶變涼茶,沒了上面的寵愛,面對這些勢利眼的太監宮女便是看人臉色,受人冷嘲熱諷的閑氣。
就像她剛入慶年殿和現在的差別。
一個月前要是需要些什么用度,只說一聲,便馬上有人送來婉儀殿,可現在卻是親自去取,得到的也是推脫的言語。
雖然知道會有落差,可她的確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時間,落差竟然會這般大。
這變化要從那日出婉儀殿的事情說起。
雖然蘇淺利用梁王對自己的愧疚之心和國夫人假裝大度之心,幫蘇恒成功的逃過一劫,國夫人卻開始借口宮中事物繁忙,隔三岔五的調走慶年殿的宮女。
一開始殿中人多,她也沒多想,可后來人越來越少時,想說,卻已經晚了,因為梁王不見她和蘇恒。
不知道國夫人使的什么暗勁,無論她去請安還是其它,梁王竟都是不見她。
而慶年殿越來越冷清,直到如今只剩下不幾人,簡直堪比冷宮。
國夫人這是想將婉儀殿變成另一個寧翠宮,一個只孤立她和蘇恒的冷宮。
雖然想明白這節,可她卻無力阻止。
蘇淺最不喜歡的就是坐以待斃,可如今卻只能坐以待斃。求見梁王,梁王不見她,于是便多次去求見國夫人的仇人劉姬,可劉姬同樣也對她避而不見。
如此一來她和蘇恒在宮中卻是誰也見不到,攀附國夫人的夫人們見不到,攀附劉姬的那幫夫人更是躲她們如同躲避瘟疫。
“這次少了幾人?”蘇淺的聲音平淡無一絲起伏,仿佛問的事情是根本和自己安危無關之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焦急和擔心。
“少了五人!”徐嬤嬤說完輕嘆一口氣。
“五人?”蘇淺秀眉蹙起,這豈不是將殿中剩下的宮女一次性全調走了?
看來之前的動作完全都是在試探梁王的反應,如今卻是確定梁王真不重視她和蘇恒,準備一次性將此處變成冷宮。
不能再等了,必須做些什么事情才好!
蘇淺清眸抬起看向徐嬤嬤:“嬤嬤可有辦法讓我出一趟宮?”
“出宮?”徐嬤嬤疑惑的看向蘇淺,不明白蘇淺怎么突然提起這和當前問題毫不相干的問題。
“恩,我想出宮一趟!”
蘇淺淡淡的應道,雖然心中有些想法,可她并不打算告訴徐嬤嬤自己想要做什么,畢竟不管什么時候,將所有一切都告訴別人都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君子不立危強,雖然她如今已身處險境,可能少一分危險就是多一分安全!
“姐姐想出宮?為什么突然想要出宮?”
蘇淺的話剛說完,院子中便響起蘇恒略帶焦躁的聲音,只見剛從外走進慶年殿的蘇恒濃眉隆起,快步走向蘇淺。
“有些事情必須出去一趟,恒兒不用緊張!”蘇淺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剛想做點事情,竟就被蘇恒撞上。
看著滿頭大汗,卻似乎好無所覺,只顧快步的走近自己的蘇恒,蘇淺輕輕一嘆,繼而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今兒個怎么這么早回來,先生教的東西可都學好了?”
“先生說公子最近認真十分,學什么都快,今日便提早下課。”跟在蘇恒身旁的段護衛幫著蘇恒對蘇淺答道。
聽到段護衛的回答,蘇淺略帶欣慰的笑起:“這便好,以后也要好好學才是,所謂讀萬卷書,如同行萬里路,學的東西多了,以后什么事情也就知道的多!”
“是,姐姐!”蘇恒乖巧的應道,只是濃眉不曾因蘇淺的話發生絲毫變化。
對于蘇恒這般凝重的表情,蘇淺心中微微搖頭,卻不說什么,只是抬頭看向替蘇恒答話的段護衛:“段護衛可有什么辦法讓我出宮?”
上一次,段護衛有能力將周家家主請進宮的事情,她可是牢牢記著,當初這件事情她便是好奇萬分,只是來這里的時間短,又怕露出馬腳,所以什么也沒問。
這會有新的問題,她自然第一時間想到這個有能力幫她見到周家家主,讓人覺得絕不簡單的段護衛。
除去希望對方有辦法,再便是繼續測試一番對方的能力,看看這段護衛究竟影藏了什么?
一聽蘇淺的話,段護衛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蘇淺會向他問這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周夫人的忌日不日就要到了!”
說這句話之時,段護衛不禁轉頭看向蘇淺之前一直凝望的殿門,一時之間這個總是沉默的男人,眼中竟有些可疑的光芒。
蘇淺卻不曾注意這一點,只拼命的想周夫人是誰,腦海里轉了一圈才恍然想起周夫人是這個身體的母親,而周夫人的忌日自然是這個身體的母親忌日,為母親祭祀,的確是個出宮的好借口。
只要能出宮,她相信自己就一定能改變現在的狀況,不說轉危為安,只保證自己和蘇恒再宮中的生活變得更差,這一點她絕對可以做到!
蘇淺抬頭正想吩咐段護衛準備出宮的事宜,卻見段護衛怔怔的看著殿門,有些疑惑的順著段護衛的視線看向殿門,殿門之前卻空無一物。
“段護衛你怎么了,可是有哪處不舒服?”蘇淺看著段護衛開口問道。
“沒什么,想起一些事情。”段護衛看著蘇淺輕輕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蘇淺的錯覺,段護衛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強。
“不過公主想要出宮,國夫人恐怕不會給公主這個機會!”說完讓蘇淺高興的話,段護衛卻是直接點出蘇淺出宮的困難。
作為一國之母,國夫人不想蘇淺出宮的話,蘇淺絕對出不了宮。
蘇淺秀眉蹙起,這的確是件麻煩的事情,可是都努力到現在了,難道還放棄不成,蘇淺牙尖一咬:“也許就給了呢,什么事情都不可預料,便是國夫人不給,這一次我也必須出宮,如今的慶年殿已經形同冷宮,再不出現轉機,我和恒兒的未來就不好預料了!”蘇淺看著蘇恒斷然道。
她也想在宮中平穩安靜的過下去,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段護衛低下頭,沒有再說話,短短的一個月相處已經讓他了解眼前的公主是個決定了事情就不會改變的主。
“段護衛。”蘇淺突然對著段護衛喚道。
“公主?”段護衛抬頭。
蘇淺將手上的書本合攏放到桌上,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我想讓你替我去辦一件事情。”
“公主吩咐便是!”段護衛眼中疑惑一閃而過。
“我要國夫人知道一件事情——在宮外最容易將我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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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今天這么晚才更新,家里的店被小偷撬了,為了這事陪人到派出所錄了一上午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