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來女婿受傷,如今你最該做的事情不是幫他緝拿真兇,替他報仇嗎?你在這裡拿著荊條對著我做什麼?”
“緝拿……真兇?那真兇不就是……”
經由提醒,沈忠武這才反應過來,他哎的一聲大叫,將荊條丟在地上,吵吵囔囔的朝著門口衝了出去。
“給老爺我備車,我這就去將沈懷瑾那小賤人抓到我京畿道衙門去審問。”
看著他的背影,喜嬤嬤無力的搖搖頭:“小姐,你也別怪老爺,要我說,老爺這腦子也就領個兵打打仗還可以,做起這京官,讓他費腦子,他實在是不順盤啊!”
他何止是不順盤?簡直就是把腦袋都丟在家裡了,真不知道沈忠武這麼多年到底怎麼一路當上了原來的官的。
無力吐糟,轉眼又看了看目光意味深長的小五,沈懷寧低聲說道:“小五,姐就盼著你不要像阿爹一樣……”
“阿姐放心,我如今在錦衣衛那邊學習,什麼事兒見得多了,腦子裡面都會清晰記下的。”
他不說自己差點兒忘了,如今小五不僅成了沈家嫡子,還被容隱一道假聖旨直接弄進了錦衣衛習文學武,怪不得最近時常見不到他。
身體虛脫的倒在榻上,本想著好好休息一番,卻不料因爲一夜淋雨,一場來勢洶洶的風寒讓她足足高燒了三天三夜……
腦門上像是被自己冰涼的東西蓋著,實在是舒服的讓她連隱隱的頭痛都快要消散了。
容隱眼神隱晦的盯著榻上的女人,冰涼的指尖從她額間緩緩擡起:“蠢貨,平時對我的話怎麼就不知道言聽計從?偏偏一個不搭噶的公主的話就聽了?”
剛想要移走的手卻突然被人抓住,那熱火一般的掌心像是一把熾烈的火苗一路躥到了他的心底。
“別動……好舒服,還要!”喃喃的聲音,抓著容隱的手再次放在自己的頭上,隨即還舒服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邊才熬了湯藥進門的喜嬤嬤,一眼看到榻邊這對男女的動作,不知不覺停住了腳步。
她竟然看到了那個據說一個眼神就能將人凍僵的容殿在笑,而且目光那麼的溫柔,看著她家小姐的時候就好像是守著一個寶貝一般。
忽然眼角有些溼潤,喜嬤嬤擡起手擦了擦眼角,隨即走上前來:“殿下,我家小姐以後就勞煩殿下照顧了。”
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卻因爲這句話被嚇得慌忙收了手,容隱的眉頭快要擰成一個死結。
他無比陰沉的視線盯著喜嬤嬤:“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本座與她這種……”
“我家小姐從小就性子單純,但她從來沒有壞心眼兒,這麼多年來名聲不好,也是因爲太過輕信了二老爺家中的兩位小姐的教唆,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值得男人好好保護著。”
“放肆,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本座對她並無其他心思,至於今日會來看她,不過也是聽說她是因爲受到我的牽連纔會高燒的。”
嗓音哽在喉嚨深處,迷迷糊糊之間已經快要甦醒,卻在此時聽到了容隱的這番話。
漂浮在半空的心急速下墜,直至被冰冷的死水包圍,沈懷寧覺得此事渾身炸裂一般的疼痛,就像是許久之前被沈煥珠灌下毒藥時的那種痛……
她藏於被中的手指已經攥得發白,卻強迫自己的眼淚不要流出來,緊抿的嘴角一聲不發。
慌亂的,容隱急忙起身,但失血過多的身軀還是讓他搖晃了幾下。
元一急忙上前將他攙扶著,就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回前行司。”
“可沈姑娘還沒醒……”
“她醒不醒與我何干?本座該盡到的義務已經到了。”
再次冰冷的表情將自己包圍起來,容隱甩開無一的手略顯慌張的朝著門外走去……
眼前的光線明亮起來,這也說明了容隱的離開。
終於,榻上那一雙臥蠶笑眼尤帶著些許黑色的眼圈睜開了眼。
喜嬤嬤去而復返,一眼看到,喜出望外:“小姐,你醒了?剛剛容殿還在這裡來著,老奴這就去把他給你叫回來。”
“叫他做什麼?他可是皇上最寵愛的義襄王,大釗的錦衣衛指揮使,如此榮光地位之人,怎是我沈懷寧能匹配的?”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話怪怪的?”喜嬤嬤憂心忡忡的上前,用手摸了摸沈懷寧的額頭。
“退燒了啊,小姐,你不會是把腦子燒壞了吧?”
“嬤嬤。以後莫要再提錦衣衛指揮使容殿的事情,知道了嗎?”
“可,他畢竟是你的……”
“他什麼都不是,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亦……不會是!”
心中苦澀在蔓延,沈懷寧又難過的閉上了眼:是啊,她在幻想什麼?上輩子二人可是針尖對麥芒的關係,她恨透了容隱的奸詐狡猾;而容隱也最爲厭惡她對太子容玄的花癡。
如今她重生,只有一個目的,她要替楚家討還公道;容隱,可以是她的棋子,她的跳板,卻絕不可能是與她一心同體的愛人……
心中反覆重複著這句話,再睜眼,她又變成了那個初回人世只想著復仇的沈懷寧。
大病一場之後,沈懷寧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但卻意外的將她臉上那唯一略顯稚嫩的嬰兒肥褪去。
如今她容光煥發,溢彩飛揚……穿著一身張揚的紅色長裙站在樹下,像是蠱惑人心的妖女,卻使人甘之淪陷。
久久無法抽神回來的容隱,總算是在聽到耳後傳來的驚恐聲之後,纔回過神來。
他緩步從鬱鬱蔥蔥的湖邊綠柳下走出來,朝著那抹豔紅的身影走去。
沈懷寧目光冰冷,在看到容隱過來之時,表情沒有半點兒溫和,緩緩俯身下拜:“見過容殿!”
詫異,震驚,不敢置信,所有的思緒揉成了一股驚駭,震懾著容隱的內心。
何時沈懷寧那個丫頭會對他這般有禮貌了?
不,與其說是有禮貌,倒不如說是疏離的就好比是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