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連個半大的孩子也敢對他使臉色了?
不等容隱發怒,小五已經推著他的身子朝著側門走去:“你快走,不要壞了我姐姐的名聲。”
她的名聲……還用得著他來破壞嗎?容隱心中腹誹,卻低頭看向身後:“是你放的火?”
“不然你怎麼脫身?”小五像是看傻子一般鄙夷的眼神,更讓容隱無法忍受。
後院的一把火,讓紅姑這幫人一直忙到了旭日東昇。
雙手叉腰的站在院子裡看著已經燒成灰燼的房舍,紅姑灰頭土臉的叫罵著:“要被是老孃知道是那個混賬東西放了這把火,老孃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正喋喋不休的叫罵著,一條藏青色的人影出現在拱門口,踟躕開口:“紅姑這裡是出了什麼事?”
側目偏看,本來沒好氣的表情,卻忽然奇蹟般的發生了一些細小的變化。
若不是沈懷寧觀察入微,幾乎看不真切。
輕輕拍打著周身的塵埃,紅姑將散亂的髮絲又輕輕捋順了幾下,趕緊用帕子擦拭了幾下面龐。
“喲,我還當是那位貴客一大清早就來看我紅姑的好戲呢,原來是袁師爺啊,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青年一臉侷促,手中拎著一隻食盒,堪堪的靦腆笑著:“我就是想要給久娘送些吃的,最近她身體不好。”
紅姑譏誚的朝著偏遠梅久孃的廂房那邊望去,陰陽怪氣的說道:“也不知道久娘上輩子這是燒了什麼高香,竟能遇到袁師爺這種有情有義的男人,要我說,她那就是給臉不要臉,讓那京城的男人耍了,卻還端著架子不肯接受你。”
“沒,不要這麼說她,小生自知才疏學淺,哪裡能跟京都的大人相比,久娘定然是看不上我的,但只要能照顧她,我就心滿意足了。”
好一個癡情種子,沒想到梅久娘身邊還有這麼一位藍顏知己。
沈懷寧一邊用掌心無聊的擰著圓扇,一邊若有所思。
不等紅姑在說話,袁師爺已經彬彬有禮的朝著在場的各位姑娘點點頭,樂顛顛的朝著梅久孃的房中走去……
“嘖,便宜了她。”
“紅姑,那位是誰啊?我瞧著你對他印象不錯啊。”
紅姑收回眼神,一轉身就聽到沈懷寧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得她縱身一跳,誇張的拍著胸脯:“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但對上沈懷寧那張絕色的笑臉,再多的不滿也都融化其中。
紅姑搖著圓扇從鼻孔哼出一口冷氣:“還不就是咱們縣太爺身邊的袁師爺,不是我說,在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人家怎麼也算是個才高八斗的大才子,都不知道久娘一個殘花敗柳還裝什麼。”
一邊嘟囔著,紅姑似是心頭無比怨氣無處發泄一般,朝著院子裡招呼著:“都傻愣著幹嘛?該幹嘛幹嘛去,晚上不要上淮陽河做事了?”
幾個瘦馬打著呵欠,正準備回房補眠,忽然聽到一個男人悲愴的哭聲傳來:“久娘,你這是做什麼啊?有什麼想不開的?不是還有我嗎?”
聽這動靜,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呼啦一羣人朝著梅久孃的小院衝了進去。
正對著院門口的房門大開,此時那位袁師爺悲痛欲絕的倒在地上,一個軟綿綿的紅衣魅影倒在他的懷中,了無生氣。
“喲,這是怎麼了?袁師爺,我家久娘她這是……”
袁師爺透著苦楚的視線擡起來,終於對上了紅姑的視線,哽咽道:“久娘她想不開……自縊了。”
順著他的視線,衆人這纔看清房中被踢翻在地的椅子,還有在風中瑟瑟飄蕩的一條白綾。
“哎我說這叫個什麼事兒?我紅姑可是從來沒虧待過她梅久娘,她怎麼就走了?那我以後還找誰賺錢去?她知道培養一個瘦馬要花費多少心血與金錢嗎?”
身後的其他姐妹聞聽此言,恨得牙根癢癢,卻於事無補。
沈懷寧側身依靠在門扉上,她雖與這個梅久娘並無過多的接觸,但是從她昨夜來她房中說的那些話而言……
難道真的是因爲水承平的事情徹底打擊了梅久娘,讓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男人嗚咽的悲傷情緒感染了許多人,袁師爺此時卻隱隱擡起頭,低聲說道:“我素來知道久娘心情不好,但沒想到她最終還是走了這條路……”
“不見得吧?到底是他殺還是自縊,我想該讓衙門論斷纔是,咱們該去報官吧。” ωwш◆ тт kΛn◆ ¢〇
波瀾不驚的房中,一句話,像是投入水底的深水炸彈,炸的遍地開花。
紅姑轉身怒吼道:“你瘋了是不是?報官?我這裡以後還要不要再做生意了?”
袁師爺倒是沒有急切的否定,他只是擡起頭看向說話之人,低聲說道:“楚楚姑娘,我知道你與久孃的關係平日就好,你一定是擔心她纔會說這種話,可如今房樑上的白綾還在,就算是官府來了,也只會斷定是自縊的。”
這男人,表面上看好像傷心過度,處處都在爲梅久娘著想,但細思極恐,他似乎很不情願讓梅久娘暴斃一事曝光。
心中腹誹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但身後人聲嘈雜,人羣瞬間分開,人未到咳嗽聲卻已經先行幾步:“咳咳,這兒出了什麼事?”
明知故問,容隱這病秧子竟然敢派人在暗中監視她?
這種想法一經滋長,沈懷寧氣得心頭亂顫,回眸卻千嬌百媚的笑道:“我還說是哪位貴客盈門了,敢情是縣老爺的朋友容公子,來的可真巧。”
容隱明知小妮子是故意在諷刺他,但他此時卻沒心思與她周旋。
剛剛纔接觸到的關鍵人物梅久娘,尚未從她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她竟然就離奇死亡?看來這豐滿縣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袁師爺眨了眨眼,擡起頭看到那乖張又冷漠絕顏的面孔,卻不住的瑟瑟發抖,慌張起身,有條不紊的緩緩下襬:“小人袁青杉見過指揮使大人。”
指揮使?這俊美的年輕人?衆人聞言,驚詫之餘又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