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然揚了揚眉,然后站在了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靜靜地看著里面的雜物間情況。
只見里面除了聶熠之外,竟然還有五個小屁孩,他們分別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聶熠包圍在其中,語氣挑釁地道:“你囂張什么啊,信不信我們再揍一頓?反正教官不在,打你也沒人知道。”
“沒錯,你再不給我老老實實的,就把你打成豬頭!”
另外一個小男孩補刀譏諷道:“那到時候他爸媽豈不是不認識他了。”
頓時,整個小小的雜物間里哄笑一片。
向來被捧在手心里的聶熠此時衣服看上去又被拽扯過的痕跡,頭發也亂糟糟的,看上去很是狼狽。
“你們敢,我爸爸是2區師長,你們敢打我,我就告訴我爸,把你們一個個拉出去槍斃!”
他的話說得極其的兇狠,但很可惜,并沒有震住那些小屁孩。
因為這句話,聶熠自從進了軍校后經常說。
一開始那些同學還有些發憷,雖然不知道師長到底有大,但聽到要拉出去槍斃,大家心里還是有些畏懼的。
可這話聽多了,也就麻木了,最重要是有一次教官在懲罰聶熠時聽到他氣急敗壞的說這番話時,直接用一句“你爸敢隨便槍斃,那他也會被槍斃。”的話徹底終結了所有人心里最后的一絲遲疑。
當然,從此也開啟了聶熠被群毆的時代。
因為他的少爺病經常會拖累整個班,以前還有‘師長老爸’這個稱謂讓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但有了教官那句話后,他們就徹底放心了,揍起聶熠來那是毫不手軟,每次不揍得聶熠哭爹喊娘絕不輕言放手。
“切,你這話都說了好多遍了,可最后呢,你爸來了么?”另外一個小男孩不屑地嘲笑著。
“就是啊,有本事讓你爸來啊,來呀!說謊都不打草稿,還師長呢,你爸要是師長,我爸那就是首長!”
那群人一個個語氣里滿是輕蔑。
而站在門外的聶然聽著里面的話,嘴角微微上揚。
她在讓聶誠勝把人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場景了。
要知道聶熠被聶誠勝和葉珍寵得早已不知天高地厚,而且這一寵就寵了那么多年。
人的習慣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會改變的,所以她只要善加利用一番,就會把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習慣變成了致命的缺點。
或許葉珍當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聶誠勝的寵愛,現如今變成了一個最完美的軟肋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過還是有些可惜的,這種場景就應該讓葉珍一起來看看,那多好。
只怕到時候就直接送加護病房了。
屋內的兩個小屁孩在連諷帶刺地從頭到腳的把聶熠數落完后,剩下的另外幾個有些憋不住了,擼起袖子就一哄而上,“別說了,時間緊迫,先打一頓再說!”
站在聶然身邊的男人這下著急忙慌的就沖了進去,怒斥道:“你們在干什么!”
雜物間的那幾個小孩一看到來人后,一個個都直接傻了眼,愣在原地道:“譚教……教官!”
譚志豪看著那五個一字排開的學生,當即大聲訓斥了起來,“你們倒是好本事啊,把這里當什么了,黑社會嗎?!還先打一頓,以多欺少,學校是這么教育你們的嗎?!”
那幾個小屁孩被罵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連個聲音都不敢吭。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每個人現在出去跑五圈!”
“啊?!”那幾個人聽到后,紛紛瞪大了眼睛怪叫起來。
五圈啊,天啊!
他們的訓練場很大,基本上每次教官只會讓他們跑兩到三圈就好,這次竟然一口氣罰了五圈!
這……這也太慘無人道了吧!
“再啊一聲,就給我加倍!”譚志豪殘酷的話一說,小屁孩們立即都垂下了腦袋,無精打采地跑了出去。
等雜物間的人全部清場完畢后,譚志豪這才面無表情地說道:“聶熠,你姐姐來了!”
他側身一讓,聶熠就看到正倚靠在門框上的聶然正微笑得看著自己。
聶熠的臉色驟然就變了。
“你們慢慢聊吧。”譚志豪壓根沒有發現這兩姐弟之間的詭異氣氛,說完后就離開了雜物間。
等雜物間里沒有了其他人后,聶熠馬上質問道:“你來干什么!”
聶然靠在門框上,雙手插在褲袋里,一副悠然的模樣,“看戲啊,瞧瞧咱們聶家的小皇帝,怎么淪落到這幅悲慘的樣子了。嘖嘖嘖……要是阿姨看到了,心得疼成什么樣啊。”
聶熠聽到她的風涼話后,氣急敗壞到了極點,“你這個賤丫頭,這一切都是你害得,你害得!回去我要告訴爸爸,我要讓他拿馬鞭抽死你!”
剛才這臭丫頭一定在門口看了很久,剛才自己那副狼狽的樣子她看在眼里肯定在心里笑翻了。
聶然對于他的威脅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添油加火了一把,“你在學校表現那么差,打架還被罰站,回去之后你說到底誰會被抽?”
“你!你!”果然聶熠的眼里竄出了兩把火,咬著牙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我要打死你!”
說著就用著蠻勁兒朝著聶然沖了過去。
聶然眉梢一挑,就在他快要沖過來之際,身形一閃,接著就聽到“砰——”的一聲。
聶熠那弱小的肩膀直接撞在了木質的門框上,疼得他那圓圓的小臉皺成了包子,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剛那群小屁孩嘲笑你的時候,你怎么連個屁都不敢放,現在倒是挺會發脾氣的啊。”聶然靠在另外一邊涼涼地對著地上已經無法動彈的人笑道:“自作自受了吧,還想撞我?真當自己在軍校里待了幾天就能和我打了?行了,趕緊起來回家了。”
聶然懶得和他打嘴仗,他媽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更何況這個小屁孩。
再者說了,這臭小子到底和自己沒什么太大的仇,不過是被寵壞了的小孩子而已,所以她也不想在折騰這臭小子了。
誰料,地上的聶熠卻憤怒地大吼著,“我不要你管!”
聶然沒想到自己難得打發善心,結果還不被領情。
說真的,就剛才聶熠沖過來的那速度和力道,當時自己要是沒有及時閃人,那一記撞過來估計她半條命得徹底交代在這兒了。
“行,那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吧。”
聶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躺在門口的聶熠一看她真的往外就走,肩膀上的疼痛和多日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淚水,唰的一下就決堤了。
“嗚嗚……你欺負人,你們都欺負人,嗚嗚嗚……你們都是混蛋,你們都是壞人!”他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哭泣著。
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聶然站在門口掃了他一眼,耍無賴?
這臭小子到底竟然對自己耍無賴,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們都欺負我,你們不是人……回去我就告訴爸爸,你們欺負人!”聶熠倒在地上不停地大哭,哭得那叫一個凄慘,上氣不接下氣的。
可哭久了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怎么聶然到現在還不過來哄自己?!
他偷摸著從手臂里露出了一條細縫,順著那條細縫看了一眼,發現哪兒還有人啊,門口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當下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左右四處看了又看,確定聶然是真的走了。
這個臭丫頭,居然真的一個人走掉了,這個混蛋!
“你趕緊給我回來,聶然,你給我回來,不然我告訴爸爸去!我給你三十秒的時間,你快點兒!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聶熠沖著走廊大喊著,但……沒有半個回應。
他站在原地等了足足一分鐘,也沒有看到那個臭丫頭有回來的跡象。
不會真的直接走了吧?!
聶熠不禁想到聶然冷眼旁觀地看著自己幾次被挨打都能無動于衷,更別提直接走掉了。
這下心里著急忙慌了起來。
他恨恨地跺了跺腳,最終別別扭扭的往門外跑去。
可就在快要跑出走廊的時候,剛才被譚志勇罰去跑步的那幾個人不知為何又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并且一個個憤怒冷笑的模樣。
“聶大頭你去哪兒啊?”
“瞧瞧哭的那個蠢樣子,那兩條鼻涕甩的,真是丑啊!”
那幾個人不懷好意地一步步向他逼近,嘴里各種諷刺。
“你們走開!”聶熠擦了擦剛才太過匆忙而忘記了臉上的兩條淚痕,以及正掛在鼻子下的兩串鼻涕泡。
為首的那個小男孩兒咧嘴冷笑了一聲,“走開?這路是你家開的啊?我們想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
“就是啊,有本事讓你那師長老爸把這里買了呀!”
“不許你們說我爸!”聶熠頓時像一只憤怒的小獅子似的沖著那群人怒吼了起來。
那群人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但隨后就緩過神來,更為囂張地戳著他的胸口,用輕蔑的語氣道:“就說,就說怎么了!你能耐打我們啊!哦對,你根本就打不過,因為你弱爆了!跑步不行打架也不行,只會哭!”
立刻,又是一陣囂張的嘲笑聲音。
被接二連三嘲笑的聶熠這下徹底怒了,剛打不過聶然那個臭丫頭也就算了,這幾個人拼死也要教訓才行!
他憋著一口氣,憤怒的小眼神瞪得大大的,粗喘著氣道:“你們……你們……我和你們拼了!”
他話音剛落,再次猶如一根離弦之箭沖了過去。
那五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揍他!”
一股腦的,所有人也擼著袖子沖了上去。
聶熠憑著一股憤怒的蠻勁兒一時間竟和那五個人膠著在一起,不分上下。
但勁兒再大也有消耗的時候,又加上人數上落了下風,很快就處于劣勢,被那五個人打得抱著腦袋縮在地上。
終于,在一頓狂轟亂打之下,那幾個小屁孩收了手。
為首的那個小男孩鄙夷地道:“哼!叫你總是拖我們的后腿,打死你!下次再敢害我門罰跑,我們還打你!”
說完還補上了一腳。
最終,那群人趁著教官沒發現后,紛紛逃離了現場了。
聶熠被打的全身臟兮兮的,衣服上還有四五個鞋腳印,看上去已經不能用狼狽兩個字來形容了。
這時,看戲看了好半天的聶然慢悠悠地從走廊的拐角處出現,看著趴在地上正撅著屁股的聶熠,嘖嘖地笑道:“果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弱爆了。”
聶熠被打得渾身傷痛,甚至嘴角都破了皮,他艱難地抬頭,惡狠狠地瞪了聶然一眼,“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這個賤人,賤人!”
“你自己打不過別人,遷怒我干什么。”聶然靠在墻邊,姿態閑散的很,和趴在地上起不來的聶熠一比,簡直就是兩個畫風。
“我恨你!”聶熠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聶然這下笑了,“恨我?你自己技不如人,恨我干什么。”
“我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我難道不應該恨你嗎!”聶熠情緒有些失控地朝著她喊。
聶然搖了搖頭,“不,你錯了,你變成這樣是因為你自己。”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聶誠勝和葉珍。
其實聶誠勝真的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拋開聶然這個女兒不說,就只是聶熠,他就沒有教育好。
只知道要哄著,寵著,疼愛著,把最好的直接塞給聶熠。
從來沒想過要告訴他做人做事的道理,一個男子漢應該有的品質。
以至于到后來,當他看到了聶熠身上那些嬌生慣養,刁蠻無理的少爺病時,他只會打罵來作為教育。
卻從來沒想過聶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自己一手造成的。
仔細想想,這臭小子也是可憐,活在一個畸形的家庭氛圍下。
葉珍一心希望他成為聶家的掌舵人,而聶誠勝也一心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成為了優秀的軍人。
嚴格來說,從聶熠出生的那一刻起,他自己的夢想已經被剝奪了。
站在對面的聶熠不停地用跺腳來發泄,“你放屁!要不是你在爸爸面前說我壞話,我根本不用來這里遭罪,也不會被打!”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別人要打你,而不打其他人呢?”聶然歪著頭看向他。
“因為……”聶熠語塞了一下,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被打,在進軍校以來他不認為自己有說錯什么做錯什么,除了有時候自己沒完成任務害得他們一起陪著自己罰之外。
但那些他是真的完成不了嘛!
沒事跑那么多圈,誰受得了!
還有站軍姿,那么冷的天動也不能動地站在那里,根本就是活受罪!
他為什么要傻傻地站在那里。
就算是將來他要打敵人,也不需要傻站那里等著那群人來打自己吧。
聶熠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冤枉的很,所以回答道:“因為他們是神經病!”
聶然被他的話給逗得無奈一笑,到底還是孩子,“送你一句話,一個人不喜歡你,或許有對方的原因,可所有人都不喜歡你,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聶熠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明顯不明白聶然話中的含義。
什么叫別人不喜歡自己,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他有什么問題?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啊!
“行了,哭過了,也挨過揍了,可以走了嗎?這次我可不會再回頭來找你了。”聶然畢竟不是貼心姐姐那一類型的,她能對聶熠說那番話已經是個奇跡了。
這點可能要歸功于克里。
如果不是他當初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讓她對孩子有了那么一份小小的耐心,可能今天聶然就真的直接走了。
哪里會折返回來和聶熠說這么多的話。
聶然和他說完以后再次往外頭走去,結果她才走了兩三米遠,就聽到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呼喊聲,“救命!救命啊!有人拐小孩了!”
聶然驚訝地轉過頭看去,就看到聶熠像是發瘋了一樣對著走廊的窗戶外頭狂喊,“有人販子混進來了,救命啊,救命啊!”
一邊喊著,一邊還沖著聶然挑釁地揚了揚下巴。
聶然瞬間就領悟了過來。
這個臭小子,打算陷害自己!
只是……和她玩兒這種低級幼稚的陷害,他就不怕到時候自己打臉嗎?
很快,譚志豪聞聲趕了過來,焦急地問道:“怎么回事?”
聶熠在看到來人后,馬上就變了臉,畏畏縮縮地躲在了譚志豪的身后,用害怕到顫抖的聲音說道:“譚教官,這個人我不認識,她非要帶我走。”
“什么?她不是你姐姐嗎?”譚志豪錯愕地問道。
聶熠連連搖頭道:“不,不是……我不認識她,她剛才非要把我拽出去,我根本不認識她!”
“你確定?”譚志豪再三詢問道。
不對吧,這個女孩兒一進來就說要找聶熠,要真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也不會直接跑軍校里還指名道姓的找人來拐賣吧?
而且這個女孩子看上去落落大方的很,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聶熠看譚志豪有些遲疑,急忙指著自己身上那些剛才和別人打架后留下的腳印以及傷口,“真的,我真的不認識她……她……她剛才還打我,你看我身上這些就是她打的,教官你救我……”
譚志豪一看,這傷口的確是別人打的,而且下手還不輕。
“我要真想拐賣兒童,也不會找你這種,一看就是賣不出價錢的。”聶然毫不在意地站在那里,落井下石地道。
譚志豪原本還心頭存疑,這下聽到她這么說,不由得沉下了臉色,說道:“小姐,我想你可以需要和我去一次保衛科。”
聶然淡笑地將目光放在了聶熠的身上,再三確定道:“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
到時候可別說她不給機會,欺負小孩子。
聶熠變本加厲地縮在了譚志豪的身后,小聲地道:“教官……”可嘴角卻揚起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沖著她不停地笑。
譚志豪再次冷聲說道:“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保衛科!”
話里的語氣比剛才強勢了很多。
“希望你不會后悔。”聶然笑了笑,然后跟著譚志豪走進了保衛科。
不得不說貴族學校就是貴族學校,這硬件可真不錯,就連單獨喝茶的茶水間也弄得和警察局差不多。
一間房間里空空蕩蕩,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椅子,還有一個監視器閃著紅燈。
保衛科里的人聽到譚志豪說了個大概后,幾個人嚴陣以待地坐在了聶然的面前,冷冷地問道:“姓名。”
“聶然。”
“年齡。”
“18。”
“來這里的目的。”
“接我弟弟回家。”
“有什么可以證明你們之間的關系。”
聶然往椅背上靠了靠,完全沒有被質問的那種緊張感,悠然地道:“你們可以打電話啊,我想你們這里應該有學員父母電話吧。”
幾個人被她這么一提醒,這才想起來,沒錯,可以打電話來核實啊!
特別是譚志豪,他這兩個月幾乎天天在和聶熠的父親打電話,這么會把這么重要核實方法給忘記了呢!
真是白打了那么多次的電話了。
譚志豪頓時站起來要出去打電話,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極大的反對聲響起,“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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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哥難得好心,結果渣弟不領情,嘖嘖嘖……為他默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