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0279號牢房后,我努力克制騷動的情緒,通過這三個月萬爺對我意境合一訓(xùn)練,我已經(jīng)做到遇事,不驚,不喜,不嚴(yán)于色。
我進(jìn)門那一剎那,號里的所有人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掃一眼他們,默默的走上床倦在墻角。
四平走過來,拍了拍我的后背說:
“冰冰,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看不起你,別憋著。
我說:“四哥我沒事,我想一個靜靜!
四平站起身:“也好,就是誰到這個時(shí)候,也沒有辦法過自己那一關(guān)!
我腦海里七上八下的,我一直在思考曹局長的那話,就是編也要編一件檢舉揭發(fā)的材料。
我TM的應(yīng)該怎么編,那監(jiān)獄的領(lǐng)導(dǎo)是傻吊嗎?我上哪地方去找一個檢舉揭發(fā)立功的事!
我越想越急,一個靈動爬了起來,胡子正端著一盆水,從我身邊路過,冷不丁的見我猛然間坐起來,嚇了一跳,把手中水盆一股腦地倒在了虎子頭上。
當(dāng)時(shí)虎子正在坐在地上,幫我把新曬干的布鞋捋直。
虎子二口不說,站起來提著胡子的衣領(lǐng)說:
“你瞎??!胡子見自己闖禍,寒著臉說: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虎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水,一副誓不罷休的口氣說:
“那你是什么意思?這尼瑪路這么寬,你這水偏往我頭上澆,我說胡子你娘的比,你現(xiàn)在是不是,拿我不使勁咋地,這號里這么多人,你偏偏把水扣在我頭上。
我眼見虎子就要揍胡子,我急忙拉住虎子說:
“虎哥算了,胡子也是不小心,看小弟明天就要上路了,給弟弟一個薄面!
虎子一聽我這么說,也不好再動手,隨后表情傷感地就把手放了下來。
萬爺緊盯著我們,他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冷酷開口便說:
“胡子,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丟三落四,你不會做了什么虧心事吧!
萬爺冷不丁地這么一說,胡子先是一愣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
“萬爺,你咋這樣說老弟!大家在一個號里,又不是一天兩天的,這不冰冰要上路了,我心里難受老是走神。
胡子此話一出,我不免有些感動,一個號里兄弟同吃同睡,在這里我們相依為命,人生貴在有緣,能有這樣的兄弟死也值。
我剛開口替胡子說話:“師傅,別難為胡子,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萬爺猛然間朝我吼:“你懂什么!
那是我進(jìn)0279牢房,萬爺?shù)谝淮螌ξ野l(fā)脾氣,就短短四個字,讓我覺的那句“你懂什么”猶如巨石墜海撲通一聲,我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我從所有人的眼神覺察出一絲震驚,一種無言的壓抑綿延在每個人的表情上。
我躺在床上賭氣似的用被子蒙著頭,委屈淚水嘩嘩的望下落。
我到底得罪誰了,在我生命的最后的時(shí)間內(nèi),萬爺這樣對我,他的心是石頭做得嗎?怎么連一點(diǎn)人情味都沒有。
隨后我就聽見萬爺,有一種嚴(yán)厲甚至吼叫的方式罵:
“胡子,你TMD的老子給你一個機(jī)會,是自己說還是老子逼著你說!
胡子說:“萬爺,你讓我說什么??!我真的不知道,錯在哪了!
萬爺:“胡子,你非讓我把話說的那么直白嗎?老子給你留在面呢?念你跟我?guī)啄炅耍也幌氡谱约合率?,你TMD不要逼我!
胡子:“萬爺,我真的不知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因?yàn)楸氖滦睦镫y受,你怎么打我都行,你別氣壞身子!
萬爺:“呸!胡子,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既然不說我也不為難你,那老子替你說,前天你說千里眼陶瘦子說,法院執(zhí)行庭的秦廳長來監(jiān)獄,肯定有人要去西天見佛主。
我TM的問過陶瘦子,他壓根就不知道秦廳長來監(jiān)獄這事。
當(dāng)時(shí)你和咱號里的人都車間上工,你咋知道秦廳長來監(jiān)獄?
那車間離監(jiān)獄接待辦公室,一千多米,又隔著三道鐵門兩座樓,難道你有順風(fēng)耳!
我觀察你不是一天兩天,你最近一段時(shí)間老是魂不守舍,難道不是干了什么虧心事,心虛?
胡子此時(shí)已方寸大亂,嘴里嗚啦的連一個字,也沒有從嘴里蹦出來。
萬爺長嘆了一口氣,感情至深的說:
“胡子,你跟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你第一天進(jìn)0279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對你怎么樣!我知道你家困難家里四五個孩子,老婆有病長期臥床,只有有我一口吃的,胡子我少過你嗎?
老子每個月讓人替給你家送錢,你TMD良心都叫狗吃了。是我對不起你還是咋地。
胡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朝自己臉上打一邊哭著說:“萬爺,別說了!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對不起冰冰!
我一聽到胡子提到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萬爺抬頭凄涼地望著天花板,低頭臉色凝重拍著胸胸脯說:
“胡子,我萬金龍做事對的起良心,對得起兄弟。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我發(fā)誓既往不咎!
胡子直直地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地說:
“萬爺,,我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家情況那樣,老婆長期躺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最小的孩子才上六年級,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萬爺顯然不想聽他廢話吼道:說重點(diǎn),別TMD說這些!胡子眼神凄楚的繼續(xù)說:
“從冰冰進(jìn)我們號那天開始,我就開始瞄著他了。事情是這樣的,冰冰剛進(jìn)來幾天,就有一個陌生人會見我,那人有三十多歲自稱是陽北市華陽建筑集團(tuán)的。
說有托一個朋友來看我,那人拿了一張照片給我看,照片是我兒子穿著西服,坐在辦公室的照片。
他說照片上的人,現(xiàn)在是華陽建筑公司采購經(jīng)理,說一個月工資有一萬多,我當(dāng)時(shí)甭提多高興了,眼見兒子有出息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我有些欣慰。
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他肯定有事求我,隨后我得猜測是正確的。
那人讓我在號里,注意一個叫韓冰的年輕人,把他得一切動向告訴他,那人說他會每個月來見我一次。
說如果我事辦的好,以后我的孩子都可以進(jìn)華陽建筑公司。隨后那人把照片,當(dāng)著我的面撕碎威脅我。
如果把這事告訴別人,我兒子的工作會像照片一樣。
我當(dāng)時(shí)心想就是監(jiān)視一個人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就答應(yīng)他。
這個月的7號,那個人又來見我告訴說:
“14號,法院執(zhí)行庭的秦廳長會來監(jiān)獄,宣布對冰冰執(zhí)行死刑,要我這幾天密切注意,有什么人會見冰冰,及冰冰的動向。
如有什么緊急消息,可以直接找一個姓梁的獄警。
原來我一直活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中,要不是我認(rèn)萬爺為師,萬爺訓(xùn)練我讓我做到心如止水,遇事不驚。
我今天和曹局長的對話,會毫無保留地告訴號里人,讓他們幫我出注意,到那時(shí)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突然感覺一陣寒意從背后竄了起來,我一個18歲的年輕人,何德何能讓他們那么費(fèi)心。
他們真是煞費(fèi)苦心,到死都不放過我,那一刻我徹底失控,我怒不可遏地吼:
“胡子你TMD還是不是人,你這是要落井下石??!
你告訴那個人,我韓冰不會束手就擒,他想殺我沒有那么容易。
萬爺扭頭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久違的震驚。
隨后我和萬爺四目相對,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語。
從那一刻起我們開始象地下黨一樣,不再號里說一句敏感的話,
天漸漸黑了,萬爺給胡子一個戴罪立功的表現(xiàn),讓胡子看著其他犯人,在幾平米的衛(wèi)生間里,不準(zhǔn)出來。
我萬爺,虎子,四平我們四個坐在屋子的最里面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