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甜臉上滿是歉意的看著我,根本不像那天在醫(yī)院裡,她對我怒氣沖天,言語間完全沒有尊重的模樣,道:“我知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資格在叫她媽媽,但是她養(yǎng)育了二十年,我有點改不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這個樣子反而讓我有點小小的不適應(yīng),我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不發(fā)一言,氣氛顯得僵硬又奇怪,我剛纔真不應(yīng)該一時心軟就老老實實走了下來,這簡直是給自己找難堪,她都低聲下氣了,如果我不領(lǐng)情,顯得我這人小家子氣,小心眼,所以我只能笑了笑,
主動牽住手,她手心冰冷一遍,我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我清晰的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但轉(zhuǎn)瞬間她卻反而又緊緊握住我的手,一副好姐姐好妹妹的模樣,她稍微抽泣了一下,眼裡的淚,幾乎欲落,卻一直忍著,她又道,“這些年來,媽媽的頭經(jīng)常半夜疼,有時候疼著疼著就醒來了,要是這時候姐姐沒睡著,可以陪著她多說會話,因爲(wèi)我經(jīng)常會這樣幫她緩解頭痛的毛病。”
我看著她一一叮囑下來,幾乎連大院外那隻名爲(wèi)邊塞牧羊犬的阿黃,愛吃肉,不吃狗糧的習(xí)慣,都被她說了一遍後,她才停下自己想要叮囑的話,說的真是唏噓得讓人落淚,連坐在一旁僵硬著臉的老爺子,神情都有片刻的鬆動。
我知道,景甜這是打的親情牌,她在用這麼多年的親情做最後一搏的挽留,我看出來,但也並沒有戳破,其實她走不走對於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影響,我的生活有她沒她一點也不重要,也不會因爲(wèi)她而改變。
她今天這場戲做給誰看,我心知肚明就可以,我場面上說了幾句話,真不想在對付這樣虛僞的場景,雖然我不敢百分之百否定她這番話裡有多少來自於她的真情,但是她卻用親情來做最後博取同情的籌碼,真的讓我有點噁心。
她擦了擦眼淚,楚楚可憐的看向坐在不遠處,神情從嚴(yán)肅變爲(wèi)鬆動的景林,帶著哭聲的聲音說了一句,“爺爺,景甜在也不能照顧您了,您要好好保重。”
景林的臉有些緊繃,他在維持最後一絲威嚴(yán),儘量不讓自己顯得有多捨不得,他說,“我知道,你也照顧好自己,要是....”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我的臉色,我並沒多大異樣,只是頗有些無聊打量著四周,他又道,“就常打個電話回來吧。”
景甜在這個時候,哽咽的聲音終究忍不住了,忽然衝上前,走到景林身邊撲到他懷中,就是一頓嚎啕大哭,景林僞裝嚴(yán)肅的臉,在那一刻,終於鬆懈了下來。
他始終一言不發(fā)的,輕輕拍打著景甜的後背,雖沒有言語,但他的表情早已勝過千言萬語。
他在捨不得。
我看見這樣的場景,忽然覺得沒有任何意思,別人生死離別,我是不是該退居幕後了。
站在一旁的保姆,看到這感人的一幕,伸出手,握住自己衣袖,忍不住唏噓的落下幾滴淚,擦了一擦。
我像個旁觀者一樣,消無聲息躲了起來,沒有別他,只因爲(wèi)這樣的場景,有我在,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