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日!找工作
日升東方,天色大亮,刺眼的陽光從拉緊的窗簾的縫隙間偷偷灑進屋子裡,洛炎卻只是盯著屏幕,對外面天色的變化完全沒感覺。
“小炎,起來了沒有?”門外響起老孃的聲音,伴著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操!怎麼辦?完全沉浸在遊戲裡的洛炎猛的被老孃的聲音拉了回來,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額間還印著那個符號,要是被老孃看見了,搞不好會以爲是他跑去紋的身,叫他用激光洗掉都沒一定。
不管了,先下線再說!老孃的腳步聲已經在門外面了,洛炎急忙退出遊戲,老孃開門進來的時候,屏幕正好切回了原來的桌面,洛炎竟然感覺到額間的符號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你又一晚上沒睡?叫你玩電腦別太瘋了你怎麼就不聽啊?關、關、關,你關了就當我不知道了?”老孃一看見裡面的狀況就知道洛炎肯定一晚上又沒睡,氣沖沖的開始數落起來。
又來了!洛炎活了21年,就聽了21年老孃的嘮叨,如果嘮叨也有基尼斯記錄,老孃完全可以去挑戰試試。
“我去刷牙洗臉。”沙啞著聲音回了句,洛炎急忙躲進了浴洗室。
對著浴洗室的鏡子,洛炎終於放心了。除了一對充血嚴重的眼睛以外其它一切正常,那個讓他擔心的符號現在是連個影都沒了。媽的,嚇死我,老子剃的是板刷,要是留的是流川楓那種髮型就毛都不用怕了。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玩的緊張時肯定注意不到有人進來,看樣子還是要把頭髮留長遮住那個符號才行。
將近24個小時沒睡,到底還是會累。洛炎用冷水衝了把臉,然後刷牙,再用冷水洗把臉,這才感覺精神起來。
人一精神,昨天晚上的事就開始感覺像做了個夢。突然莫明其妙出現的光碟,會咬人的光碟,命運之神?十種元素?雖然十分鐘前他還在那個遊戲裡,但是現在卻感覺自己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不過話說回來,遊戲中的變化真的會在自己身上反應出來嗎?洛炎極度懷疑的照著鏡子看自己有什麼不一樣,一會兒又捏捏自己的手臂,來個深呼吸……研究了十幾分鍾,還是沒發現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香蕉個芭樂的,難道真的是老子夢遊了?
“兒子,你住裡面啦?快出來,你老爸還等著去上班呢!”
老孃隔著門一聲獅吼,估計隔壁樓裡都聽見了,洛炎忙叫了聲“來了,來了!”,用毛巾草草擦了擦臉就衝出了浴洗室。
走出浴洗室跑回自己的房間,洛炎小心的把門關好,然後跑到電腦前打開光驅,那張盤還在裡面。血紅色的字符已經變成了金色,只有盤身在光照下依然泛著隱約可見的紅光。
還好不是自己瘋了。媽的,都怪老孃,老是說他天天打遊戲,早晚打的他走火入魔,還以爲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
“兒子,你還看什麼啊?快點過來吃早飯,你忘了早上你還要去面試啊?”
面試?操!他還真給忘了……
他現在整就一蛀蟲,快一年沒上過班了。昨天也不知道老頭子哪找來的關係,說幫他找了份月收入2800的工作,叫他今天去面試。本來他昨天也是想早點睡,今天乖乖去面試的,結果讓那張莫明其妙的光碟又搞了一晚上。
家裡已經給他最後通碟了,再不上班就斷他的網,這簡直就是要斷他的命!
走到飯桌邊,老頭子已經洗好臉出來了,老孃給他裝了兩個包子再加一袋豆奶,匆忙的準備送他出門。
“老爸,我去面試,多少給點車錢啊!”
“車錢?”老頭子橫著眼瞪我,然後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掏出兩個一塊錢的硬幣扔到我身上,“去一塊錢,回來一塊錢。”
“萬一來部空調車呢?”現在可是八月中的天,竟然叫他坐普通公交車,老頭子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廣海市90%都是空調車。
“空調車?那你走回來好了!”說完拎了早飯和包就走了。
操,老子代表15億人民羣衆BS你!鬱悶的收起兩塊錢,發誓等自己有了錢,非用老人頭把他的頭砸成釋迦牟尼的樣子。(很早以前的叫法了,十塊錢的叫大團結,五十的叫青蛙皮,一百的叫老人頭,也叫四大元,那時候還沒二十塊面值的,呵呵!)
鬱悶的咬著包子直到老孃回來又拿了張大團結給他。洛炎也習慣了,老爸是嘴硬心軟,只給他兩塊錢是因爲知道老孃還會給他,他自己身上也還有點零用。老孃是嘴上嘮叨,該照顧的地方還是把他照顧的白白胖胖的。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洛炎才總有種罪惡感。
吃完早飯換了身衣服,洛炎也出門了。直到坐到車上,他還在想這些問題。
要說孝心他也有,父母都50來歲的人了還在賺錢養他,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是個有良心的人都會覺得不是味道。洛炎也不想這樣,他不缺手不缺腳,樣子不比別人差腦子絕對比普通人聰明,說不上心靈手竅,修個保險絲扎個拖把卻決對難不倒他。但是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睜開眼遊戲閉上眼睡覺,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玩。現在猛然驚醒,這種日子竟然已經過了快一年了。
其實洛炎並不討厭工作,他也想賺錢,可是,他卻似乎怎麼也學不會跟人相處,每份工作都是因爲同樣的理由辭職的:人際關係。
在洛炎的眼裡,這個世界很莫明其妙,甚至很可笑。用洛炎常用的說法就是,這個世界就像個得了偏執癥的老人,當你指出他有哪裡不對時,他就會用他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的理由來證明他是對的你是錯的。
心情鬱悶的一路顛簸到了站頭,洛炎有點茫然的看著眼前一片荒涼的景象。這裡是廣海市的近郊吧?他沒下錯站吧?面朝亂石矮棚,背靠參天密林,舉目四望愣是沒發現一個超過一層以上的建築,簡直就跟未開化的山村一個樣子。老爸竟然還跟他說是國企,說什麼裡面工作的都是大人物,是個佔地面積上萬平方的大公司。
上萬平方?洛炎猛的轉身看向背後的密林,也不知道是樹種的太密還是裡面光線太暗,他竟然一眼望不到底。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冒了出來,該不會那個上萬平方里包括了眼前的這片樹林吧?這到底什麼公司?不會是種植園吧?竟然叫他去種樹,老頭子不是在耍他吧?
順手抓了個人問路,對方看看地址,又擡頭對著洛炎多望了幾眼,好像他是個怪物一樣。最後大概是看洛炎臉色發青快發飆了,忙往前一指說了句“前面轉彎的小路走到底就是了”就急急忙忙跑了。
操!老子長的有這麼可怕嗎?雖然是長的高了點,誠實一點說是比他高了一個頭,但是老孃說他長了張農民臉,一看就像老實人,出去騙錢肯定發財。鬱悶的,有老孃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嗎?再說,老孃還以爲現在的農民還跟五十年前一樣嗎?
沿著那人指的方向,果然沒走多久就看到一條用碎石鋪成的小路,大小大概剛夠一輛轎車開進去,而且七拐八扭的,開進來時速也不會超過5公里。兩邊樹木明顯是有人精心護理的,生長狀況良好,棵棵枝繁葉茂,跟市中心那些所謂的綠化帶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等級。8月中旬的酷暑,走在這樣的小道上竟然還能感到一陣舒爽,連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
不過讓洛炎沒想到的是,這一走就走了足足十五分鐘。等他兩腿發酸的站在一道鐵門外的時候,已經什麼好心情都沒有了。
[廣海四喜專科療養院]
療養院?療養院???????
洛炎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半夜的一道驚雷來形容,竟然是家療養院?我考你媽的ABCDEFG……
中專學的是包裝設計,畢業後的三年裡做過不下十家的公司,當中做過平面設計、服務員、銷售員、內勤,按行業算做過廣告公司、電影院、銀行、光盤場、木門廠、雜誌社……其實跨行對他來說已經是很正常的事了,可是這次是不是也跨的太過份了點?
心裡狠狠的把家裡的老頭子上上下下問候了個遍,就算急著踢他出門上班也不用這樣吧?難道讓他來這當男護?神啊,你這老不死的上帝!
“小夥子,你幹什麼的?”洛炎在那站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邊上門房裡的老頭終於憋不住的把腦袋伸了出來。
老實說洛炎很想轉身就走,不過估計家裡的老頭子回去會掐死他。
“我是來面試的。”
“面試?”老頭有點驚訝,“誰叫你來的?”
“王主任。”
“你等等啊!”老頭把腦袋縮進去打電話,過了會兒又伸了出來,“你等等啊,馬上有人來接你。”
還要有人接才能進去?這地方管的這麼嚴?洛炎又衝著邊上掛著的牌子看了幾眼,不就是個療養院嗎?別家的療養院都是大門全開,進進出出根本沒人管你。
等了五分鐘,裡面才跑出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等他跑到電門邊上了,門房裡的老頭纔開門讓洛炎進去。
“洛炎是吧?跟我來。”
跟著那個年輕人進了一幢三層高的辦公樓,轉手進了一間小型的會客室。會客室裡已經坐了一個看上去60出頭的男人,一頭銀髮梳著大背頭,國字臉,帶著一付金邊眼鏡,一看就是個形式主義的擁護者。
“坐吧!”王主任擡眼示意他坐到對面。
老實說,洛炎看他很不爽。公司做的多了,這種老頭子九成九的都是喜歡沒事找事的,按照洛炎他們的說法就是“沒事找抽的”。
等帶洛炎來的人出去,關上門,王主任纔開口說,“簡歷帶了嗎?”
簡歷?一年沒出去找工作,他都忘了還有簡歷這種東西了。“沒有。”
對方開始皺眉頭了,就看家裡老頭子的關係硬不硬了。
“那你簡單介紹下自己吧!”
“洛炎,男,24歲,187公分,74公斤,藝術中專畢業,工作經歷三年……”憑著過人的記憶力,洛炎硬是把一年沒見,兩頁長的簡歷背了遍。
後面的面談也沒什麼特別的,王老頭問了幾個別人也常問的問題,洛炎也給了他幾個別人常用的回答,就跟小學裡的填字遊戲一樣,現在的面試全都是一種固定的模式。
談了差不多五分鐘的樣子,王老頭就讓他回家等通知去了。洛炎則是到現在還一片莫明,連自己來面試的具體是什麼工作都不知道。
老頭啊,這次你可不能怪我,我是有心想好好面試,但是這也太勉強了。心裡叨唸了兩句,把最後的那點罪惡感也打消掉了。洛炎跟著王老頭一起出了會客室,看這架式,貌似還要親自把他送到大門口。洛炎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爲對方是客氣,但是這破療養院到底有什麼不能告人的東西,要這麼防著?
兩個人走出沒幾步路,變故突生。整幢大樓的警鈴突然全響了起來,刺耳的警鈴聲吵的洛炎頭痛。
“出什麼事了?”王老頭幾步跑出大樓,對著樓上一聲怒吼。洛炎都沒法想像一個這麼大年紀的老頭竟然還能發出這種分貝的音量。
“會計室的電腦起火了。”樓上正在奔走的人往下回了句。
“怎麼搞的?保安呢?快滅火!”
滅火?這時候洛炎也走出了大樓,站在下面擡頭仰望某間冒著滾滾黑煙的辦公室。這老頭不會是想叫保安來滅火吧?看這煙量應該要打119吧?
沒一分鐘,大樓下面已經圍了十七、八個人了,貌似也是這裡所有的工作人員了。兩分鐘後,兩個保安也灰頭土臉的逃了下來,一人手上還拎著一個二氧化碳滅火器。
“咳、不行啊,主任。咳咳、天乾物燥的,咳、這火我們、咳咳、自己滅不掉,叫消防隊吧!”其中一個保安可能吸了不少煙,現在話都說不全了。
“等消防隊來了,資料也完了,邊上就是資料室!”王老頭一聲怒吼,搶過那個保安手上的滅火器就想親自上陣,幸好被邊上幾眼明手快的人團團抱住攔了下來,那老頭竟然還一邊死命掙扎一邊大吼。
一羣人鬧成一團的時候,一個黑影卻提了個滅火器直衝進了大樓。
“那個是誰?”所有人都傻了,這附近除了兩個保安,別的都是一身白衣大褂,怎麼會有個一身黑的傢伙往裡衝?
“還愣著幹什麼?打電話叫消防隊和救護車!”一聲大喝終於驚醒了所有人,人羣裡,只有王老頭的臉都紫了,比茄子還紫。
洛炎三兩步衝上了起火的三樓,一眼就看見了黑煙冒的正歡的會計室。裡面的火勢比自己想像的好多了,估計燒的全是電路板,所以黑煙才冒的像把整幢樓都燒了一樣。
對了,這滅火器要怎麼用?剛剛光急著往裡衝,搶了另個保安的滅火器就進來了,連個使用說明都沒問。不過估計他問了就上不來了……還好,研究了三秒鐘,無師自通。
想像一下大暑天站在火堆裡是什麼樣子,洛炎現在就是什麼樣子了。滾滾黑煙嗆得洛炎拼命的在咳嗽,嗓子疼的像裂開了一樣。一邊對著冒火的電器噴白霧,一邊洛炎卻想起了那些煙薰鴨。
洛炎不知道一個普通人在這種濃煙中待多久纔會止息而死,不過洛炎是直到把一個滅火器都噴光了還好好站著,除了嗓子痛眼睛痛全身痛以爲沒有其他的癥狀。看著還剩一個電腦桌大小的火苗在垂死扎掙,洛炎猶豫了下,決定用最原始的辦法——用手拍!
十來分鐘後,等到洛炎救完火,一身漆黑的走下樓的時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跟在看個怪物一樣。
一張乾乾淨淨的臉現在就跟在碳堆裡滾過一樣。身上的衣服本來就是黑的,不過現在到處都是破洞,露出了裡面深深淺淺,不同程度燒傷的紅色皮膚。
“你、你沒事吧?再堅持下,救護車馬上、馬上就來了。”王老頭自己的臉色倒像是快心臟病發了,比知道自己喝了砒霜還難看。
洛炎大口大口的吸著新鮮空氣,除了全身的狼狽以及看上去有點嚇人的燒傷外,人倒是精神的很。現在正莫明其妙的看著一羣圍著他,臉色好比白紙一樣的工作人員。
“你、你不痛嗎?”剛剛領他進來的男人聲音乾澀的問他。
“有點。”不過還算能忍受吧,就跟他以前不小心擦破點皮差不多。
“你的手、不痛嗎?”另個男人連聲音都在抖的問他。
手?洛炎低頭,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一張張臉都像殭屍一樣了。兩隻手都是一片焦黑,大片碳化後的皮肉混著紅色的血肉,那樣子連洛炎自己都開始覺得頭皮發麻。應該是剛剛他用手拍,所以兩隻手才傷的特別嚴重。(想像不出的朋友可以切塊帶皮的豬肉扔火裡燒個一分鐘看看是什麼樣子。)
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應該甩著兩隻手一邊跳一邊叫“好痛啊”,或者乾脆躺在地上裝死,看上去才比較正常?不過洛炎從來都是死脾氣直腸子,從來不會裝,不然也不會次次都得罪公司領導。
“你、你有、什麼、要求嗎?”
要求?洛炎突然伸手拍了拍王老頭的肩,“千萬別告訴我家老頭子說我面試沒帶簡歷!”否則老頭子肯定以爲他是不想出來工作,所以故意不帶簡歷,到時候他的日子就難過了。
王老頭看了看自己肩上血肉模糊的手,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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