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鞠錚海長嘆了口氣,說:“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為了五十萬殺人,我也掙扎猶豫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嘿喲我艸雇主被我們給搞死了,尾款沒人給……”
祁淵抬頭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說起來,這人倒也確實挺慘的,竟然把自己的雇主給砍死了。可以想象得到,那一瞬間他們究竟有多絕望,恐怕剁手的心都有了。
鞠錚海又繼續講述:“沒辦法,殺都殺了,救也救不回來,救回來也沒有用,還不是要被判刑。
所以冷靜下來以后,我和老錢一商量,就決定及時止損,把一切可能暴露我們存在的東西都給毀掉,就比如雇主的手機,家里電腦的硬盤等。”
“為什么會想著偷硬盤?”祁淵問。
鞠錚海沉默,似乎有些猶豫。
“怎么,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肯老實交代?”蘇平開口,冷笑著說道:“還是你覺得,錢曾剛跟那個姓連的,也會跟你一樣守口如瓶?
你現在如實交代,還能算配合調查,甚至可以給你嘗試著申請記為立功表現,說不定能爭取到減刑——雖然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但機會總是有的。
如果等他們把一切都說了你再來交代,呵,那時候可就晚了。也不怕告訴你,對你而言,這就是典型的囚徒困境,但你又能怎么辦呢?你根本沒得選。
我也沒時間跟你扯那些彎彎繞繞,我的時間不多,你同樣也是,配不配合在你,我無所謂。
別以為我在套路你,跟你玩話術,玩心理博弈。老實說,要只抓住了你一個人,我還會陪你好好玩玩,但現在……你沒那個本錢。”
鞠錚海低下頭。
他也知道蘇平說的并沒錯,正因如此,才叫他掙扎不已。
同時他也清楚,自己確實沒多少時間了。
所以掙扎了約莫半分鐘,他就輕聲說:“我跟她認識挺久了,算是聊的比較好的網友吧,她很喜歡跑酷,我給她發過挺多視頻的,這是前提。
我們怕這份視頻會暴露我們,也不知道她把視頻存手機還是電腦里也有備份,所以殺人后就把手機和硬盤都給拿走了。
繼續說我跟她的事兒吧。去年,我發現她有段時間心理狀態不大對勁,問了才知道她老公出軌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想離婚,但又不太甘心,她媽也勸忍,因為這份婚姻傾注了她太多心血,這段感情她投入太多沉沒成本了。
尤其房子和裝修。她并沒有她老公出軌的直接證據,如果離婚,房子、裝修、車子這些亂七八糟的,都得跟她老公平分。
這也算理由之一吧,肯定還有更復雜的,不過我想不大明白,也沒多深究什么,人心本來就復雜,難以琢磨,鬼知道她懷揣著什么樣的心思。
我就開玩笑……真的是開玩笑似的說,這不行那不行,干脆把老公殺了,一了百了。
沒想到她竟然當了真,過了有兩個來月,忽然問我能不能幫幫她……我去,我都被她嚇了一跳,還跟她說別干這種傻事兒。
結果她計劃的天衣無縫,說找個她出差的時日,讓我們偽裝成入室盜竊的進屋子里把她老公殺掉,順便把屋子里之前的東西都偷走,偽裝的更像點,她還把家里值錢的東西的位置都告訴我了。
她說了,到時候有動機的她具有不在場證明,而實際作案的我們并沒有盜竊這方面的犯罪前科,和她老公也沒有任何人際往來,警察不可能查到我們的頭上。
最后……事成之后,她就把房子賣了,給我們五十萬塊錢,我和老錢終于心動了,我倆需要錢,特別需要,這年頭沒錢真的太難熬了……
對了,這些具體的事情我們都是在電話里說的,她怕聊天記錄會泄露,給的三萬塊錢定金是用現金給的,將來風頭過去賣了房的尾款也打算用現金的方式分批給我們,這樣不好查。”
祁淵發現了個漏洞:“既然你們早就認識,作案的時候,怎么會沒認出人來?”
他抿抿嘴:“我沒和她見過面,我發給她視頻也是我單方面的,她倒是給我拍過照片。但現在的照片……害,反正我第一時間沒認出來。”
“這有什么不好講的。”蘇平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為什么猶豫?”
“……”他低下頭,過了片刻,才輕聲說:“我擔心她事后賴賬……雖然手里有她的把柄,但她被抓了就意味著我們也跑不掉,所以需要個新的把柄保證她將錢交給我們才行……”
“然后呢?”
“我要了她果照……”他別過頭。
“照片呢?”蘇平雙眼微瞇。
“刪了。”他咽口唾沫:“怕你們根據照片找到我。”
蘇平眼睛再次瞇了瞇,隨后又岔開話題:“那個保安呢?”
“我們蹲點過程中被他發現了——小區里有監控,咱們總得摸查摸查,不然被監控拍到,可能就會暴露。”他說:“結果他就找到我們,問我們是不是想偷東西。
我們當然不承認啊,結果他和咱們掰扯了一會兒后,終于圖窮匕見,說這一片生意被人壟斷了,我們這么蹲點很容易被發現,到時候怕是要挨打的。
他說只要我們給他五百塊錢,他就直接把小區的監控機位圖都告訴我,再幫我打掩護,這樣我們就不容易被其他人給發現了。
我們琢磨一陣,左右只是五百塊錢,好過另起糾紛給了你們查到咱們的線索,就同意了。
結果后來他發現咱們竟然是殺人,就又找到了咱們,慌張的不行,讓我們無論如何得帶他一塊走什么的,還讓我們配合他演一場戲……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他腦袋瓜子到底怎么想的。”
蘇平輕輕頷首,若有所思。
……
二十分鐘后,審訊結束,有民警進審訊室解開了鞠錚海椅子上的擋板,將他帶走。
爾后蘇平走到一邊,面對著墻,扯下口罩點了根煙。
大約幾秒鐘之后,他淡淡的說道:“這個鞠錚海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