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無法確定這究竟是鬼魂還是偷窺的色狼。
男人見被我們發現,用舌頭在玻璃上舔了一下后倉皇而逃。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古裝劇里才會出現的藏藍色仆役服!我眼睜睜地看見他跑到了那棵老槐樹下,然后消失不見了!
“這棵槐樹果然有問題。”雍遇安拉著我快步來到了院中。
下一秒,他的手中飛出一張符紙,貼在了老槐樹粗壯的樹干上。隨即,老槐樹的枝干抖了抖,竟在一瞬間發出了白色的亮光。
這動靜驚動了顧大信,他披了件外套,急匆匆從臥室里趕了出來。
我看得目瞪口呆,伴隨著白光的亮起,樹干上漸漸多了一些白色的布帶。布帶越來越多,最后像是初春萌發的枝葉般,密密麻麻地掛滿了整棵老槐樹。
我心說這難道就是古代上吊用的白綾?
白光又在剎那間消失。
“啊!樹上的是什么!”身后的顧大信驚恐地指了指樹干。
我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緊接著目睹的一幕,便讓我從心底生出了寒意。
在那約摸能有一百條的白綾上,懸吊者無數個身穿仆役服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脖子都出奇的長,一雙雙眼睛鼓出眼眶,寂靜的夜晚倏地響起“嚶嚶”的啼哭聲。
“這套四合院原先是舊時某位王孫的府邸,這棵老槐樹便是用來處死犯錯的奴役的。”雍遇安的聲音幽幽道,“他們死后無法投胎轉世,所以鬼魂才會被禁錮在了宅中百年。”
啼哭聲響徹天際,聽得我是頭皮發麻,我問雍遇安:“那他們為什么不能投胎轉世?”
“因為他們的尸體,就埋在這里。”雍遇安突然指了指我們的腳下。
我覺得不可思議,脫口而出道:“怎么可能?這么多的尸體,如果埋在一起,豈不是要挖一個天大的坑!”
雍遇安一笑:“完整的尸體當然不可能,不過如果用丹爐熔煉過的尸渣,就很容易被掩埋了。”
他告訴我,古代的王侯為了追求長生不老,經常會出現殘忍的煉丹方子,所以就算用人肉作為藥引子也不足為奇。我聽完只覺得渾身又冷了幾分,無比慶幸自己生在了現代文明社會。
我正想問雍遇安,現在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這些亡魂解脫嗎?
一句話還沒問完,冷不丁聽見我們剛才住的客房里,發出了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啊!”
“老婆!”顧大信聞聲,立馬朝著客臥沖了過去。
我心下一驚,顧大信下午不是告訴我們,他的老婆周芳回娘家去了嗎?怎么這個時間點還會出現在客臥里?!
顧大信轉眼就沖向了房間,我和雍遇安也快步追了過去。
周芳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顧大信想要用手擰開門把手,可是試了幾下擰不開,后背急出了一身冷汗。雍遇安將他拉開,用手輕易的將門往里一推,一陣涼風迎面灌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與此同時,房間的四周響起一陣小女孩銅鈴般的嬉笑聲:“嘻嘻嘻嘻……”
顧大信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環顧著四周,二十來平的臥房里,并沒有看見任何人。脖子上的云佩倏地一暖,我的余光瞥見了右手邊的大衣柜。
雍遇安冷笑了兩聲,對顧大信說:“哼,到了這種地步還想隱瞞。”
顧大信聞言一個哆嗦,隨后臉色慘白地打開了衣柜。他慌慌張張地將衣服扔在了地上,只見衣柜的背板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棕色按鈕。
顧大信按下按鈕,衣柜就朝右平移開,露出了一道暗門。
之前那個小女孩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她說了一句日語:“お父さん。”
我平日里也看日漫,這個單詞我恰好知道,對雍遇安說:“她好像是在叫顧大信爸爸!”
暗門中是一個只得三四平米大小的房間,在正中央擺了一個黑色的供臺。供臺上放著一些水果、兩根正在燃燒的白色蠟燭,以及一具干癟的小孩尸體。那樣的人干,我以往也只在書里見過照片。說得更形象一些,就像是一塊風干了多年的臘肉,散發著濃濃的嗆鼻氣味。
我剛想說怎么還是沒有看見周芳,顧大信就大叫了一聲:“老婆!”
他腳步凌亂地往后退,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暗門里面。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于暗門的角落處,有什么東西匍匐著爬了出來。等到我看清那是一個女人時,幾乎不敢辨認她就是周芳。
她的一頭長發凌亂地披散開來,臉上像是抹了厚重的面粉,五官痛苦地擠成了一團。她吃力地爬出了暗門,然后一下子仰面朝上癱倒在了衣柜中,撕心裂肺地嚎叫起來:“啊!”
周芳的肚子鼓如皮球,就跟懷孕的婦女一樣。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她的肚子還在迅速地持續變大。我看見她身上的襯衣扣子已被脹破,露出了腹部被撐得透明的皮膚。
“嘻嘻嘻嘻……かあさん。”小女孩又用日語叫了一聲母親,這一次,我聽出聲音來源于周芳的肚子里面。
與此同時,云佩的顏色越變越深。我渾身一個激靈,就聽見雍遇安說:“童女的體內裝著的,是六欲中的‘占有欲’。”
“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顧大信跪在地上爬到了我的身邊,抓住我的小腿哀求道。
我抬頭看了看雍遇安,他到現在還沒有主動出手,這讓我意識到事情有些復雜。
“自作孽,不可活。童女已經吸食掉了她的魂魄,她已經沒救了。”雍遇安說話沒留情面,“我能做的,只有阻止童女的出世,讓你能夠茍且偷生。”
話音剛落,雍遇安一抬手,耳邊就是一聲“砰”的巨響。
我還沒來得及去看發生了些什么,雍遇安就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以至于我沒有看見周芳腹部爆炸的驚悚一幕。
鼻尖還是嗅到了五臟六腑的血腥味,我聽見腳邊的顧大信大叫了一聲,隨即暈倒在了地上。
“發生了什么?周芳她……她死了嗎?”我的頭皮一麻,想要回過頭去看,雍遇安將我推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