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哆嗦嗦地回過頭,車內的橘婭一雙銳利的目光盯著我,兩側嘴角彎出一個無比對稱的詭異笑容。
我跌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眼我頭頂上的觀音菩薩神像。
里屋有腳步聲傳出,中年女人叫了聲:“大半夜的誰啊?買東西的嗎?”
與此同時,車窗漸漸往上升起。
suv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一個穿著花睡衣的大嬸走了出來。
見著我,她嚇了一跳,問我是干什么的?
我當下舌頭都在打結,又想起橘婭目前生死不明,捂住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都怪我,如果橘婭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該如何向她的父母交待?
大嬸見狀想要報警,我知道警察來了也無濟于事,反倒會增添更多的麻煩。我連忙攔住她,憋出一句:“阿姨,我迷路了,能不能讓我在你這里呆到天亮?”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等到天一亮,我就想辦法去找人救橘婭。
大嬸愣了愣,不過還是同意了。
她給我搬來一張凳子,八卦地問我是哪里的人?是不是失戀了?
我心不在焉地搖搖頭,大嬸和我閑扯了幾句,見我不再回話,她悻悻然地用山寨平板開始看電視。
平板外放的聲音很大,正在不斷播放新聞快訊。
“根據警方公布的最新消息,市郊失火案中的遇難男尸,于今日凌晨三點離奇失蹤。警方初步懷疑有人盜竊尸體,并呼吁知情群眾提供線索,協助警方進一步確認遇難者身份……”大嬸切換了頻道,低聲嘀咕,“這年頭真是什么怪事都遇得見,連燒焦的尸體都有人偷。”
我想到了雍遇安,想起在王芬家的情景。那具遇難男尸一定就是他,只是奇怪警方為什么會查不出他的身份。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一個小時我也沒敢睡,坐在神像下苦等到天亮。
直到翌日清晨天空破曉,鄉村公路上才接二連三出現了一些車輛。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對著觀音菩薩的神像鞠了三躬。
我用手機叫了一輛車,打算去本市最大的寺廟求助僧人試試。上車報了地名,司機突然原地掉頭,朝著蓮花公墓的方向駛去。
“你是誰?”我吃驚不小,下意識地想到了周尉,從后排座一伸手取下了司機的鴨舌帽。
細碎的短發隨即映入眼簾,我在看見雍遇安棱角分明的側臉時,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
頭皮一麻,難道鬼白天也能現身?
“坐好?!彼袂閲烂C地駕駛著出租車,頭也不回地命令我。
我想去拉車門,發現落了鎖,忍不住罵他:“你和馮大師既然都死了,就趕快去投胎轉世吧!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來糾纏我干什么?”
我越說越覺得心酸,還沒能擺脫周尉,現在又被另一只男鬼纏上了。
雖然雍遇安長得很帥,可他畢竟是只鬼,我可沒心情欣賞他的俊臉。
雍遇安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反問我:“哈?你是哪只眼睛親眼看見我死了的?”
我瞪大了眼睛:“馮大師和你不都在大火里遇難了嗎?”
說完才反應過來,那具男尸面目全非,雖然體貌特征和雍遇安吻合,不過就連警方也沒確認他的身份。
可如果男尸不是雍遇安,那又會是誰?
就在我出神的片刻,雍遇安一踩剎車,車子在一道墓園大門前停了下來。
破舊的“蓮花公墓”四字招牌令我渾身一顫。
“馮大師命里該有此火劫,他自己早就算到了。如果不找到周尉,橘婭也會死。你要是不想她出事,就乖乖聽我的安排?!庇河霭哺嬖V我。
他下了車,正午的烈日高懸,陽光下他的身影修長。
我記起小時候在鄉間時,常聽老人們提起鬼魂害怕日光?,F在雍遇安能在白天現身,也就說明他是個活人。
他向前走了幾步,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似乎是在等待我的決定。
我把心一橫,快步跟了上去,和雍遇安進了墓園。
橘婭是我的閨蜜,她是為了救我才會被周尉附身的。她要是還有一線生機,我當然不可能見死不救。再說了,既然雍遇安不是鬼,我也就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我問他:“周尉難道就在蓮花公墓里?”
雍遇安回道:“只要把他的骨灰找出來,我就有辦法定位他的行蹤?!?
我記得周尉的骨灰就在王芬家里,先前我被綁架時還見過。
雍遇安卻說昨夜他在房子里并沒有找到,應當是在王芬被捕后,有人把骨灰給帶走了。而骨灰如今就埋在蓮花公墓里,周尉開車騙我進公墓,就是想要害死我,將我與他合葬在一起。
想來昨夜真是好險,我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那我們現在去找周尉的墓碑?!蔽夷税押?,打算去墓園管理處咨詢。
雍遇安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掌冰涼得嚇人。我一個哆嗦,聽見他笑道:“王芬連電費都繳不起,哪來的錢給兒子買墓?”
“沒墓怎么安葬骨灰?”我詫異道。
“骨灰一定得入土為安,否則周尉不可能在陽間現身。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庇河霭灿杂种?,拉著我去了一處小山坡上,那兒有一大片最早修建的墓區。
有的墓碑疏于打理,碑上的名字都模糊不清了。
我在剎那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盜用舊墓!
可如果有人盜用了舊墓,那么從外觀上不可能分辨得出來。
我們更不可能一個個撬開了去找啊!
我愁眉苦臉,雍遇安指了指附近的一顆老槐樹,讓我過去坐下。說是我昨夜才接觸過周尉的鬼魂,身上的陰氣很重,可以嘗試下陰。
我剛盤膝坐好,他冷不丁抓起一把墳前土就往我頭上撒。灰塵嗆得我咳嗽了幾聲,耳邊聽見他輕聲囑咐道:“衛微,閉上眼睛。記住,待會兒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睜開眼睛。如果有人同你說話,你就問他有沒有見過周尉。除此之外,不可多言。”
我耳朵邊嗡嗡作響,腦子里亂糟糟的。
不一會兒,眼皮越來越沉重,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太婆的聲音將我驚醒:“咦,我們這片舊小區,好像又有新鄰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