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樹洞
那一對手持火把的黑衣人追著安逸而去之后,蕭燕兒這邊就再也沒有一絲光亮了,她就感覺整個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種混沌中,因為......
她怕黑!
哪怕是給她一絲月光呢,只要能夠看得見,都沒什么問題,蕭燕兒最怕這種靜謐又深不見五指的環境。
之前在邱煌鎮那洞穴里面的時候,就因為怕黑還不相信人,被安逸這好一通嚇,現在她藏在這樹洞里,倒是沒有安逸嚇她了,反而覺得周圍更加陰森可怖了。
蕭燕兒心里擔心著剛才看在眼中滿是大火濃煙的營盤、還惦記著被追殺的沒有影蹤的安逸,想站起身來跑,但是腿上這道深深的傷口饒是用身上華服的布條緊緊綁住,仍是不停地往外滲著鮮血,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她照安逸的話靜靜地等在這樹洞里,卻只是半個身子藏進去,因為那黑漆漆深不見底的樹洞讓她感覺比那些拿著鋼刀的黑衣人還要可怕,
尤其是安逸的那句:碰到野狗狐貍什么的,就給它一銃.......更是火上澆油。
“咯吱~咯吱~”
“誰!”
蕭燕兒的聲音近乎有點兒尖銳,眼眸迅速的盯向那窸窣聲音的出處,自己身下的這處樹洞,
“誰在哪兒!”
她問完這句話自己心里都苦笑了兩聲,這樹洞里現在除了她還能有誰?
不過蕭燕兒這細細想來馬上心里就笑不起來了,沒有人......那是什么發出來的聲音?
她的身子有些畏懼的往外爬了爬,但是眼睛卻一寸都沒有離開過那黝黑的樹洞深出,仿佛這本沒有多大的樹洞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透著森然的深邃之意。
興許是自己嚇自己了,
蕭燕兒這樣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后仍舊不放心的往樹洞里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又把頭轉了出去,看著外面一樣黑漆漆的松木林,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她就感覺到一根根的松木好像是......長高了,蕭瑟的夜風撩撥著他們的枝丫,其中不乏有些枯敗的松木,揮動起凋零的僅剩的干枝,就好像是一個沒有血肉的骷髏,朝著蕭燕兒扭動著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爪,
又是一陣剪刀風刮過,窸窸窣窣的針葉就像是孤魂野鬼的哀號,縈繞在蕭燕兒的耳邊,
蕭燕兒抬起頭看的時候,她發現這些松木好像并不是長高了,而居然是正在一步步的朝自己走過來,樹干上干裂處一口口猙獰的大嘴,奸笑著、吟唱著,聲音是那么的凄厲,那么的失魂落魄,
“朦朧見,鬼燈一線,露出桃花面......桃花面......桃花面......嘿嘿嘿~”
“不要......不要!”
蕭燕兒忽然猛地緊閉雙眼,雙手端起安逸給她上好了膛的手銃朝著前面的黑暗虛空想都沒想就是一槍,
“砰!”
這松木林本就是寂靜,一聲銃響尤為刺耳!
“你干什么!哎呦......”
蕭燕兒再睜開眼的時候,安逸正半跪在自己的面前,看這架勢是要往樹洞里鉆,
“你回來啦!”蕭燕兒自己可能都沒感覺到,隨著安逸的到來,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極其充實的安全感,似乎剛才那些什么松木啊、鬼怪啊都被這一襲素衣錦袍擊了個粉碎。
但是安逸看起來就沒有什么樂觀了,他正捂著自己的右耳朵,緊皺著眉頭閉著雙眼齜著牙,看起來甚是痛苦,
“你想干什么!打死我么!”
“我.......我打到你了嗎?”
也是萬幸,打算是沒打到,但是蕭燕兒剛剛那一銃完全是在安逸的耳朵邊上放的,登時安逸就感覺到腦子里面像是響了個炸雷一樣,緊接著這半個頭的被震得發麻,耳朵更是嗡嗡嗡的像是進了個蒼蠅不停的鳴響著。
金銘尹這玩意兒威力是真的大,也是真的響,安逸一聲沒吭在樹洞口半跪著得有半盞茶的功夫,腦子里面才算是稍稍穩定了下來,但是右邊耳朵仍舊是像是被塞了個棉花,一點聲音都聽不得。
安逸有些慍怒的責問蕭燕兒道:“這一個人都沒有你空放什么銃啊?我跟你說這是我命大,要是一銃被你轟在腦袋上我還有命在?”
蕭燕兒好歹也是大遼當朝太后,哪里好意思說自己怕黑?狡辯道:“我哪里看到你回來了,剛才只是聽到有東西從面前過,以為是賊人呢,當然開上一銃照個清楚。”
安逸很是不悅的嗔了她一眼,沒有答話,手腳麻利的側著身子也鉆進了樹洞,那樹洞倒是寬敞,兩個人就這么并排躺著中間還隔著三五寸的距離。
“你怎么回來了?那些黑衣人呢?被你干掉了?”
安逸喘了口氣,一邊謹慎的探出頭朝外面看了看,一邊沒好氣的應她道:“哪有那么簡單的,不過是仗著天黑被我繞開了,過不了多久他們肯定還會找回來,咱們只管躲在這兒,拖到營中的侍衛來救便是。”
在確定了外面暫時還是風平浪靜之后,安逸才把頭縮了回來,反問蕭燕兒道:“我說燕兒姑娘,你這姑娘家家的因為什么事兒被人家追殺?”
蕭燕兒其實心里清楚是誰,因為雖然自己的主動示和讓大夏頗為過癮的一直以戰勝方的姿態跟她回函,但是她知道大夏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吊著最后一口真氣死撐在蘭州,所以這次刺客雖然是沖著她來的,不過絕不可能是大夏所為,
那么這個人肯定就是自己這邊的了,遼人里面誰最反對和談?換句話說,和談最損害誰的利益?而誰又視她蕭燕兒為眼中釘,肉中刺?
但是蕭燕兒并沒有明說,畢竟現在雙方和談之中,怎么會提前給對方暴露出自己這邊不穩定的信息?
“我不是跟伯爵說了嗎?這世間總有無盡的人和事,讓你笑不出來。”
蕭燕兒不愿意答,安逸倒也沒有再繼續問,只不過他看得出,這遼人朝中看起來也和大夏一樣,風起云涌啊。
“對了。”
安逸思維的跨度稍微大了一點點,忽然想起來一樣東西,便轉過頭隨口問蕭燕兒道:“燕兒姑娘,問你個事兒,倘若我現在手里有幻靈珠,怎么才能催動它消滅這些賊人”
蕭燕兒不知道安逸為什么忽然想起幻靈珠的事兒了,反問他道:“怎么?伯爵不是不信這些的嗎?怎么倒是把幻靈珠記在心上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
蕭燕兒想了想,答他道:“首先,你不是夜公主,沒有天神之眼,用不了幻靈珠,其次,那冊子里也沒有寫,所以我也不知道夜公主是怎么使用幻靈珠的。”
安逸聽蕭燕兒一說,眼神怔怔地琢磨道:“我覺得其實你那本祖母傳下來的小冊子缺失了很多東西,這神秘的夜公主招誰做了如意郎君誕下一對兒女?還有夜公主為什么殺她自己的兒女?以及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細細想來,重點的東西都沒有嘛,有的就是一些傳說故事罷了。”
蕭燕兒聽完后,沉思了半晌,然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可能更多的秘密都藏在夜公主的墓中了吧,若有一天能夠重見天日,或許才能解開這些謎團,還有可能找到那顆幻靈珠。”
“放心吧。”
安逸看著蕭燕兒笑了笑接話道:“等夏遼兩國真的化干戈為玉帛了,若是有機會,說不定我會邀請你親自再到邱煌鎮來,去夜公主的墓里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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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燕兒朝著他淺淺的一笑,并沒有答話,或者說,她只是沒有說出心中所想,
邱煌鎮她是肯定要去的了,至于誰邀請誰,還真不太好說。
“去那兒看看!”
一個粗野的嗓門嚷嚷聲打碎了屬于松木林的寂靜。
“這些人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安逸冷冷的朝遠處看去,瑩瑩的火光正在向他們這邊不斷的靠近,想必是那群賊人的火把了,
他隨即朝著蕭燕兒做了個手勢,朝著樹洞里面指了指,示意她往里面藏一藏,然后自己也緊貼著粗樹皮,往黑影里面躲了躲。
這樹洞雖說空間不是那種千年古樹特別大的類型,但是深度卻還是有的,
剛剛進入的時候,也就是蕭燕兒一開始趴著的地方是個平坡,再往后去樹洞就是一段向下的斜坡,約有個兩三步的長度,就算是到底兒了。
蕭燕兒礙著腿上的傷,只能一點點的往后騰挪,不過她本來就身材嬌小,只消隱在黑暗中,基本上是不會被看到的,
但是安逸心里不放心,他從蕭燕兒的手里接過那手銃,聽著外面窸窸窣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麻利地把后膛上彈,銃口黑洞洞的只對著樹洞門口。
“你們四處都給我仔細的找找!一個坑都不要放過!”
“是!”
蕭燕兒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安逸手的里銃,黛眉微皺的戳了戳安逸的退,用纖手給他比劃了個一的模樣,意思告訴他里面只有一顆彈丸了,
安逸知她意思,沖他嘴角一撇生硬的笑了笑,點點頭讓她不用擔心。
“這兒有個樹洞!”
“陌兒,進去看看!”
“是!”
這一聲甜甜脆脆的女聲,雖然讓安逸因這群賊人里居然還有個女子而為之一驚,但是搭在手銃扳機上的手指卻沒有半點兒放松,
直到有一個小小的腦袋探進樹洞打算一探里面的究竟,
“砰!”
“咣!”
安逸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時,就知道中計了,
那哪里是一個腦袋?明明就是一柄側著的鋼刀挑著一定灰布帽子!
剛才呼嘯而出的彈丸把那柄鋼刀沖了個粉碎,剩下的半截還在嗡嗡的作響,原本挑著的那頂灰布帽子被火.藥炸的早就不知了去向,但是他們倆的行蹤算是徹底明晰了。
“他們在里面!”
“你們進來一個我就殺一個!看看你們人多還是我的彈丸多!”
樹洞外面的幾個黑衣人剛想一股腦幾柄亂刀砍進去的時候,就聽見里面安逸的獰笑,還伴隨著幾聲咔嚓咔嚓的機械聲響,估摸著八成是在裝填彈丸了。
這手銃金銘尹一共就給了他五顆彈丸,他自己放了四銃,蕭燕兒放了一銃,哪兒還有彈丸了?全都是安逸躲在樹洞里面虛張聲勢!
但是外面的這些黑衣人確實被他手里這短小的火銃威力嚇到了,饒是被刀劈中,若是避開要害不過是個破肉外傷,但是這火銃一旦沾到,那就是非死即殘。
安逸這話喊出去,外面就像是真的被嚇住一時沒了辦法一樣,半晌都沒有了聲音,
他嘴角滿意的向上彎了彎,露出一個很是得意的微笑,還特地轉過頭朝著蕭燕兒挑了挑眉,
哪只知道自己再一回頭的時候,一抔土石夾雜著枯樹葉子就從外面被跑了進來,直蓋在安逸的臉上,細碎的小石塊直接就順著他剛剛咧著的嘴巴灌了進去,直嗆在嗓子眼兒里,
“咳咳......什么東西?”
緊接著就聽見外面的喊聲:
“動作快點!不是不愿意出來嗎?那就讓他們永遠在里面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