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龍安林場
竹取在營帳里來回的踱步,雙手背在身后,眉頭緊鎖,顯得很是惆悵。大軍圍山,圍了三天又三天,這蜀王到底要做什么?西北有戰事發生他是已經收到消息的,他估計也就是三五天大軍就得回成都縣集結,蜀王能放心這后方扎著一座九龍山?
“大人。”
帳外響起了侍衛劉衡的聲音,
“進來吧。”
竹取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端起桌子上這杯冒著熱氣的青花茶杯,喝了兩口。
劉衡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函遞給竹取,正是昨晚周云龍看到的釘在樹上那封,他打開信函看過以后,便將信函遞回給劉衡。
“你看看吧,你可知北邊說什么?呵,他們說戰端已開,想要收我們的紅木,按平時雙倍價錢。”竹取對著旁邊的劉衡說道,
劉衡接過信函,看后眉頭一鎖,“二叔,這都什么時候了?蜀王就在我們這兒,我們這不是頂風作案了。”
竹取的臉色顯得很難看,三角小眼睛瞇縫著,顯得更加陰沉,他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次北邊來犯,絕不是打秋風那么簡單了。而且,昨晚縣牢那邊來報,說安致遠的大公子安逸帶著個什么欽差大人來突查刑獄檔案,我估摸著那個老仵作被他們連哄帶嚇的,把什么都說了。”
“二叔,欽差怎么會來?那宋忠的事情暴露了嗎?”劉衡聽竹取這么一說,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竹取瞥了他一眼,貌相對他不淡定的樣子十分的不滿,說道:“你慌什么?皇上現在八成為西北的事情正上火呢,哪有心思排什么欽差巡查典獄,我看,怕是安逸盯上我們了。對了,九龍山上那個,我交待你的都跟他說了嗎?”
“按照二叔吩咐,全部都跟林虎子說過了。”劉衡回稟道,
“嗯,那就好。這樣,你跑一趟龍安府,告訴北邊的人,今晚戊時在老地方見,有事相商。”
“好的。”
“還有.....”竹取一把拉住了準備應聲而出的劉衡,低聲說道:“你去把林縣丞找來。”
“二叔,找林縣丞是要干什么?”劉衡顯然永遠都是跟不上竹取的節奏,如果不是自己的侄子,可能早就被竹取攆出衙門了。
竹取陰惻惻的道:“干什么?當然是換你我的兩個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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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龍安林場
出了成都府,再跑過一個山坳就到了龍安府,龍安府是四川最北端的一個府衙,再往北就是陜西行省的邊界,離甘肅鎮也就不遠了。這龍安林場就在這山坳里,整片山坳里的紅木林幾乎都在龍安林場的范圍以內,因歸屬龍安府管轄,所以名曰龍安林場。
安逸他們一隊人馬到達龍安林場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正午了。在距離龍安林場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們就下馬步行,慢慢的接近山坳,這里山林密布,很容易隱蔽藏身。
“銘尹,看,哪兒有守衛。”安逸沖著前方一努嘴,對金銘尹道,:“等他走到坡下面時候,派個人上去弄過來,要活的。”
金銘尹點點頭,從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通體寒鐵打造,冷森森的冒著寒光,他一步步悄悄的摸上前去,
那守衛抱著一把木制勁弩,慢悠悠的走下山坡。忽然,他發現右前方的樹林晃動了一下,他立刻警覺的將手里的勁弩端平,對著晃動的地方,冷喝一聲:“出來!”
他漸漸的靠近,一步,兩步。突然,他的嘴被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剛要反抗,一把冰涼的刀光就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臉上。
安逸看著被金銘尹拖過來的守衛,低聲的說道:“我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不許多說一句!明白就點點頭。”
守衛聽罷猛地點點頭,安逸示意金銘尹松開捂住他嘴巴的手。
“山坳下面可就是龍安林場?”
“是...是的。”
“你們有多少守衛?”
“我們這些是外圍的,站在各個小山坡上,一共十二個。里面還有兩個哨塔,上面一塔一個。”
“林場里現在有多少人?”
“今天沒活兒,人都不在,只有幾個木工和林場主。”
“林場主是誰?”
“林場的主人,是個西域人,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平時都叫他頭兒,我們只管按他說的做,每月領他的餉銀。”
安逸這一聽果然沒來錯地方,他讓金銘尹的民兵,換上守衛的衣服,拿上那把大弩,把自己的小弩揣在身上,回到山坡上“站崗”去。
“讓他帶你們去找剩下的守衛,都換成咱們的人,千萬小心,別驚動了里面的人。”他對金銘尹說道,然后他貓著腰爬上山坡,往山坳里看去。
本來已是深秋,紅木林中大部分樹木已經凋零,但是因為數量巨大,遠遠看去還是顯得很濃密。山坳中間有一塊用圍墻圍起來的一塊空地,想必就是龍安林場了。林場的門前立著兩座木頭搭成的哨塔,圍墻四周和都紅木林之間有大概一兩百步的距離都是光禿禿的樹樁,應該是為了哨塔更好觀察周圍的動向特地伐出來的空地。
沒一會兒,金銘尹就帶著那個守衛從另一邊繞回來了。
“逸哥,都換成咱們的人了。一共十二個,咱們還剩六個人。”金銘尹道,
安逸看了看金銘尹手里抓著的嚇得像小雞仔樣的守衛,問道:“其他的守衛呢?”
金銘尹笑了笑,沖安逸晃了晃他的短弩,然后做了一個手切脖子的動作。
“別...別殺我,好漢,別殺我,我帶你們進林場,我知道有地道。”那守衛顫抖著道,生怕安逸覺得他沒用把他也殺了。
安逸抿嘴一笑,說道:“你帶我們從地道進去,我就留你一條命。”
“是是是。”
六個民兵加上安逸和金銘尹八個人,跟著那守衛,摸進了山坳下面的樹林。
那守衛口中的隧道,是一條并不是很長的土洞,一直從山林通向圍墻里。安逸很納悶,怎么會有這么一條通道,那圍墻周圍的那片專門伐出來的空地,還有什么意義?
通道比較窄,只能容納一個人的身位。安逸自己走前面,身后是那守衛,然后是金銘尹和六個民兵。把守衛夾在中間,也是防止他有異動,他進洞之前囑咐金銘尹,如果守衛耍花樣,就穿他個透心兒涼。
幾個人弓著腰大概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前面洞口的亮光,再往前走,就被一道鐵柵欄門擋住了去路。
安逸走上前,發現鐵制的柵欄已經銹跡斑斑,用手掰了掰,紋絲不動,他轉頭看向守衛,
“好漢,你看那鐵柵欄外面的地上,有一塊鐵制的圓盤,你把圓盤打開里面有個石柄,然后往左轉三圈,這鐵柵欄就可以抬起來了。”那守衛在身后道,
安逸按著守衛說的,他把手順著鐵柵欄的縫隙伸到外面,撥開地上的泥土,果然有個一表面坑坑凹凹的小同圓盤露了出來。他打開圓盤,將里面的手柄往左轉了三圈。但是鐵柵欄并沒有什么反應。
“為什么沒作用?”他轉身問向守衛,
那守衛用手撓撓頭,也一臉疑惑,他對安逸道:“好漢,要不我們換個位置,我在你身后夠不到手柄,不知道這機關出了什么問題。”
說著,兩個人在狹窄的通道里換了個身位,然后就見那守衛把手伸出去,沖那個石柄鼓搗了幾下,
“鏘鏘鏘~”
鐵柵欄門緩緩上升,
安逸剛想問那守衛是如何操作,這話還沒出口,守衛一個驢打滾,順著鐵柵欄門剛剛升起的半人高的空間就滾了出去,然后沖那石柄狠狠的往下一砸,原本緩緩上升的驟然下降。
安逸心道不好!
“把弩給我!”
他把手往后一伸,問金銘尹要他那把鐵制的短弩。
那守衛看到安逸要掏弩箭,哪還有不跑的道理,連滾帶爬的就往洞口跑去,
“來人....來人啊~”
安逸接過勁弩對著正在往洞口跑的守衛,
“嗖嗖嗖嗖嗖!”
憑借著金銘尹這柄弩超乎尋常的射速,五枝短弩瞬間將這守衛牢牢的釘在了地上,沒了生氣。
射殺那守衛后,安逸將這柄弩豎著往正在下降的鐵柵欄下一卡,
“嘎吱吱~”
在付出了弩臂被壓彎的代價之后,整個鐵柵欄門也停止了下降。
“我的弩~”金銘尹看著自己的杰作,損毀在這破銹的鐵柵欄門之下,不免有些心疼。
安逸看著他一臉肉疼的樣子,不由的笑了起來,拍著金銘尹的肩膀,“只要你沒事,壞多少把弩都沒關系,值錢的是你,不是弩。”
說罷,他看了看鐵柵欄剩下的空隙,剛好夠一個人爬過去的空間。于是他俯下身子,嘗試著一步步挪出了鐵柵欄門。身后的金銘尹帶著民兵,也按照安逸的樣子,一個個都爬了出來。
他們來到洞口,安逸示意他們先不要露頭,他慢慢的扒著洞口的邊緣,把眼睛向外望。
洞口的出口處在一處圍墻的下面,右邊一塊空地,上面堆放著被壘成三角垛一樣的木材堆,左邊就是林場的正門口,兩座哨塔就矗立在門前,哨塔上各有一名守衛拿著弩箭,四處瞭望著。
安逸縮回洞口,對金銘尹說道:“左邊大概七八十布的樣子,是兩個哨塔,你帶一個身手好的人,出了洞口直接往哨塔的方向沖,到你短弩的射程范圍內之后,把他們干掉,辦得到嗎?”
金銘尹低頭拿過一個民兵手里的木制短弩筆畫了幾下,然后對安逸說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