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遭遇戰
鮮血當然是安逸左胳膊上的那處箭傷流出來的了,本來也就被鄭大夫把箭桿取出來沒幾天,跟柳思意這么一通比劃,哪還有不傷口破裂的道理。
柳思意兩只手一用力,
“嗞啦!”
將安逸已經被血染紅的左衣袖上撕開了一個口子,就看到一個十字形的傷口,在不停的往外流著鮮血,
她也不作聲,皺著眉頭用玉手在箭傷的傷口處往上比劃了有兩三指的距離,然后兩指并攏重重的點了下去。
“呀,疼!”
安逸就感覺到他這一指戳下來,好像是點到了什么穴位,一陣酸麻的感覺傳遍整個手臂,不過看起來剛才那處箭傷往外汩汩冒著的鮮血,一下子好轉了許多,只剩下細細的血絲還在往外不停的滲著。
“我點了你的穴道,這樣你就不會流那么多血了,你營里有藥嗎?”柳思意問他道,
鄭大夫走之前除了交代給他天天換藥之外,還留給他了一瓶止血用的藥膏,告訴他如果不慎傷口破裂,就將藥膏涂抹上去,能夠起到止血并加快愈合的奇效。
他從懷里把那個小白瓶子遞給柳思意道:“這個是大夫留下來的,說抹上就能有止血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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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意接過瓶子,打開上面的紅色封布,遞到鼻子上聞了聞,然后將自己最細的那根小拇指伸了進去,勾出一勺凝脂玉狀的藥膏,輕輕的涂抹在了安逸的傷口上,一邊抹還一邊惱著臉嗔他道:“自己手臂上有傷自己不知道么?還嚷嚷著要學什么武,這傷成這樣能學武嗎?這么大個人了,怎么心里一點輕重都沒有!”
安逸哂笑著,感覺現在的柳思意就好像自己小時候頑皮、被抓到后一頓呵斥的娘親一樣,他也不作聲,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仔細為他處理傷口的柳思意,感受著自己灼熱的傷口上的那一抹微涼,柔軟而又均勻的鋪散開來。
柳思意見安逸不做聲的看著自己,白了他一眼道:“你看著我做什么?我說的不對么?”邊說著,就將那藥膏勻稱的涂抹在了他的傷口上,
然后她一低頭,就欲要從自己的衣裙上撕下一縷布條給安逸包扎一下。
奈何纖手撩起裙邊才想起來,自己穿的是紗裙,不能用于包扎,
她便只能又拉過安逸的領口,從較為偏里的衣衫上撤下一塊布條,結結實實的包在了安逸的胳膊上,在結尾處還習慣性的打上了一個蝴蝶結。
原來這看起來妖嬈嫵媚的柳思意心里居然住著一個乖巧的小姑娘,安逸心里暗笑著,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渾身的疼痛。
“好了,胳膊就這樣保持著不要動,站起來,我帶你回營去。”
說著,就將坐在地上的安逸小心翼翼的攙了起來,朝著營帳的方向走去。
本來兩個人之間是隔著大概三五尺的距離,奈何安逸的兩條腿就像是不一般長似的,硬生生的把這個距離變成了兩三寸,最后索性直接就將左手扶在了柳思意的右臂上。
柳思意俏眉倒豎的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安公子是腿也受傷了嗎?”說著就要把安逸抓在自己右臂上的手給甩脫下去,結果還沒動幾下,就聽到了他近乎夸張的呻.吟。
“哎呦,疼疼疼!”
安逸故作埋怨的看了她一眼,“我這條胳膊不能動!受了傷!扶你一下都不行嘛。”
還沒怎么著就被他這么一通埋怨,說起來安逸胳膊上的傷也是有她的責任,所以柳思意干脆也就聽之任之了。
誰知道安逸絕對不是一個見好就收的主兒,直到最后兩個人走到營中的時候,他都快把頭靠在柳思意的肩膀上了,以至于金銘尹一臉驚詫的看著他們倆。
最可氣的是,安逸還給金銘尹打了個馬虎眼,說了句“天還沒亮就去陪柳姑娘練功了”,導致金銘尹一臉恍然大悟狀的笑著走開了。
“姐姐都讓你占盡了便宜,安公子還不打算撒開手么?”
柳思意一直走到了營帳門口,才一把甩開了胳膊上的安逸,伴著一副仁至義盡的樣子說道。
安逸一臉得意的看著她,裝模做樣的拱手道:“多謝柳姑娘授藝之恩,在下告辭。”話音一落,便甩開他那殷紅色的衣袖,頭也不回的轉進了自己的營帳中。
“哼!登徒子!”
柳思意氣的鼓著腮幫,跺了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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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峽谷
曾漢儒帶著大軍到達一線天的谷口時,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皎潔的月光也沒能照亮那黑漆漆的峽谷,夜幕下的一線天仿佛是星空下的一處虛無,沉浸在黑暗中。
江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倒提著長刀,坐在馬上往峽谷里張望著,
“大人,天色已晚,谷中又伸手不見五指,貿然穿越,如果生變,恐怕不好應對啊。”
這漆黑的峽谷,帶給了江云一種深深的不安感。
走在最前面的曾漢儒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光把周圍的地上都灑滿了銀光的原因,顯得一線天里特別的黑。
他想了想,然后把江云、裴振風和趙繼宗都叫到身前吩咐著:“江云說的對,以防萬一,我們分兩批過一線天,第一批由繼宗帶著近衛營先過,然后振風和江云,你們倆帶著先鋒營守在北面谷口。等到近衛營安全通過之后,同樣駐留在南面谷口,策應先鋒營過谷。這樣交替通過,無論是哪一邊出了問題,里外夾攻,也不至于讓我們困死在谷里。”
曾漢儒還是老辣的很,他盤算著張羽就算是已經提前埋伏在了一線天,這狹長的空間內,也無法施展出五谷教的兵力優勢,那么最好的方法莫過于兩頭堵。
但是曾漢儒的這種過谷方式,讓任何一支妄想兩頭堵的人馬,都會受到先鋒營和近衛營的雙面夾擊,根本不可能將他們任何一個營單獨困死在谷里。
“是!”
眾人領命而去,依計而行
由趙繼宗帶著近衛營的先行入谷。
曾漢儒安排曾子仁跟著趙繼宗先行入谷,一般第一批人馬都是最安全的,因為埋伏的敵軍會等到大部分的人馬或者主要的目標將領入谷之后,才會發動合圍或者奇襲。
盡管如此,趙繼宗還是十分謹慎的打著馬走在最前,
他緊緊的握著手里這把虎背大刀,掌心中細細的汗珠順著刀柄上的金屬紋路慢慢的流淌了下來,滴在銀光閃閃反射著月光的刀背上,
曾子仁則跟在趙繼宗的馬后,不敢多落下哪怕一寸的距離,他抬起頭不停地看著頭上兩邊的峽壁,生怕突然有人從黑暗中冒出來給他一箭。
峽谷的上方還不時有幾只黑色的寒鴉飛過,凄慘的叫聲像一把鋒利的剃刀,撕開著這如墨染一般的夜幕,
身后帶著的這一千多軍士全部都是馬裹蹄,人銜枚,只留下趙繼宗手里的一支火把,所有人就像是峽谷中流淌的一道黑色河流,追隨著前面的一點火光,緩緩的流淌出谷。
很快,趙繼宗就看到了一線天前面狹長的出口,他朝著身后的人馬晃了晃手中的火把,示意他們已經到達谷口,加速出谷。
大概有個半柱香的時間,近衛營全員已經安全通過,趙繼宗高坐在馬上,掃視著周圍已經重新點起火把的軍士,讓三個總旗官清點完各旗的人數,確認沒有減員后,拿過那馬后掛著的一張彎弓,拉了個滿月狀,對著滿天的繁星,將弦上的響箭送入夜空。
“吱~~”
一線天北面的曾漢儒看到空中劃過的這支響箭,便知道近衛營已經安全出谷,他朝著先鋒營一揮手,然后在馬前橫過手里這桿虎翼鎦金鏜,率先進入峽谷。
江云看看身后的一片黑暗,對裴振風道:“裴把總帶著先鋒營保護指揮使先過吧,我帶著中軍營的這一百多號弟兄殿后,你手底下都是騎兵,在這里發揮不了什么作用的。”
中軍營的軍士手里以長戈護盾見長,所以江云想著萬一這五谷教從后面追來,他帶著這百十來人把盾牌一架,往這峽谷里一縮,足可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好!”
裴振風也是帶兵之人,看得清眼前的局勢,也沒有再推辭,指揮著先鋒營,隨著曾漢儒的馬后,緩緩入谷。
老指揮使昂首立于馬上,不斷的瞟著山谷兩邊,裴振風則舉著火把走在他的身旁,驅散著前方僅僅四五步遠的黑暗。
走了大概有了三分之二的樣子,他們幾乎已經可以見到南面峽谷口,遠遠看去猶如一條點綴著星光的細狹絲線,一直綿延到峽谷的上方,故得名曰一線天。
忽然
曾漢儒隱約的看到前面有一個人影,但是由于裴振風手里火把的光亮有限,讓他看不清面容,只能瞇縫這眼,粗粗的看到黑暗色的輪廓。
裴振風也注意到了那個黑影,偏過頭向曾漢儒道:“大人,想必是趙把總過來接應我們的。”
曾漢儒聽后也不疑有他,示意裴振風朝那黑影揮了揮手中的火把,胯下加力,催動馬匹快速往前趕去。
“來人可是近衛營趙把總?”
裴振風一邊揮動著火把,一邊朝那黑影喊著話,
但是他的話并沒有的得到回應,反倒是那黑影開始快步的朝他們跑了過來。
曾漢儒有些警惕的放慢了剛剛催動起來的馬速,緊著眉梢,朗聲朝黑影問道:“可是繼宗在前面嗎?”
那黑影依然是像在他們面前演的一副無聲皮影戲,只管越來越快的跑向他們,一聲不應。
曾漢儒開始發現問題的不對了,他伸出右手朝后一握拳,示意所有人停在原地,
“來者何人!”
看到那已經飛奔到眼前的黑影,裴振風勒馬擋在曾漢儒的馬前,斜過馬身子挺槍一指,幾乎是厲聲喝問道。
眼看著再往前就要撞到裴振風的槍尖兒了,那黑影才停住了腳步,躬身低頭拱著手,慢慢的移動到了裴振風的火光下。
看到來人背后插著一口鑲銀盤龍樸刀,一身的近衛營官軍打扮,曾漢儒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氣,皺著眉頭不悅的看著馬前的那人,有些埋怨地說道:“你是近衛營的哪一位?這行軍險要之地,問你也不答話,好不知分寸。”
那八尺大漢慢慢的抬起頭,露出了左邊臉頰上那宛若惡龍般的一道猙獰的刀疤,細小的眼眉旁邊散亂著一部絡腮胡須,朝著曾漢儒冷森森的一笑,
“在下馮刈,奉五谷教教主之命,取汝項上人頭!”
說完反手抽過背上那丈八來長的盤龍樸刀,一躍而起,雙手攥著刀柄,狠狠的朝著曾漢儒的天靈蓋兒上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