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長風跟船上諸人交代了沉龍谷的方位和距離,命令長風號全速趕往沉龍谷海域待命。
自己和龍三公主跨上九色神鳶,一路往沉龍谷而去。
百十里地,船行一日,九色神鳶卻只需要飛不到半個時辰。
汪長風從空中往下看去,只見此處海面看似平常,細看之下海面上海水回流翻涌,暗藏兇險。而海底深處隱隱約約似乎山巒起伏,如一團團巨大的黑影。
龍三公主道:“應該就是這里。你可想好了?那里我也沒進去過,怕是幫不上什么忙。”
汪長風點頭道:“龍潭虎穴也得走一遭。你一路帶我到此,感激的話等出來以后再說吧。”頓了一頓,又道:“你也不必在此等候,咱們后會有期。”
龍三公主看了汪長風一眼,道:“你能在海底呆多久?”
“多了不敢說,一兩個時辰應該沒問題。”汪長風曾在七星島洗劍池的水底迎戰那幾個殺手,心里比較有底。
“那里不比普通的水底,一兩個時辰恐怕有些吃力。見機行事吧,記得一定跟著我。”龍三公主道。
汪長風詫異道:“你要跟我一起下去?”
“有什么不行嗎?我在水底應該比你強些。”
說話間,九色神鳶也降至距離海面不足一丈的地方,巨大的翅膀扇動下,海面濺起一片水霧。
汪長風望著龍三公主,感激道:“這次辛苦你了。”
龍三公主沒有答話,縱身躍下神鳶,往海中跳去,瞬間隱沒在波浪之下。
汪長風拍了拍神鳶的脖子,道:“你也回瑯環仙島去吧,咱們以后有緣再會了。”說罷,便也縱身往海面跳去。
那神鳶仰天長鳴一聲,在水面上轉了幾圈,掉頭飛走了。
汪長風在落下的瞬間,已調動體內氣息,做好入水準備。
令他驚奇的是,入水中之后,除了海水有些冰冷之外,身體竟然并無壓抑阻滯的感覺,除了不能呼吸,似乎跟水面上也無太大不同。
他不知道的是,修習明月洗心經之后,他的自然感應之功已然從無形邁入有形之門,本來只能從虛空中吸納氣息,如今也可以從水中乃至其他一切有形之體中吸納氣息,所以體內氣息運轉順暢,不必再憋住一口氣苦苦維持。
汪長風睜開雙目,海水清澈透明,陽光映照之下,足能看出去幾十丈遠,只是往深海看去還是不太真切。
往下一看,龍三公主正在下方不遠處等著。
汪長風手腳發力,往下游去。
龍三公主似乎對汪長風若無其事的狀態有些吃驚,又摸不透為何他看起來好像跟自己一樣,不必像普通人那般在水底憋氣。對著他作了一個手勢,便率先往海底那一大片山巒游去。
汪長風跟在龍三公主身后,看她一身白衣,在海水中游動起來衣裙飄飄,宛若游龍,不禁心中暗暗贊嘆。
兩人一前一后,如兩條游魚一般,悄無聲息便往下游了一段。此處陽光已基本照射不到,海水變得一片昏暗,汪長風運起目力,才勉強看清海底的情況。
只見下方是一大片陡峭的山石,亂石嶙峋,溝壑縱橫,亂石間到處散布著殘破的船只和桅桿,期間隱約能看到粼粼白骨,一群群不知名的游魚在其中穿梭,不知道在尋找著什么。在海底無聲的世界里,越發顯得一片幽暗。
龍三公主似是對此地甚為熟悉,帶著汪長風在海底亂石間慢慢穿行。
兩人小心躲避著亂石和船只殘骸,往深海游去。游了大半個時辰,龍三公主終于停了下來。
汪長風以為沉龍谷到了,湊上前去一看,只見前方出現了一道斷崖,深不見底,一座石橋橫跨兩邊。
汪長風疑惑地望向龍三公主,后者點了點頭,表示到地方了。
汪長風上前一步,便要游過橋去,被龍三公主一把拉住。
龍三公主搖了搖頭,咬著銀牙遲疑了一下,忽然抓起汪長風的一只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寫了兩個字“結界”。
汪長風恍然大悟,原來此處與瑯環仙島類似,也都設置了結界,非凡人所能妄入。龍三公主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此前才無法進入沉龍谷中。
汪長風心中一動,反手捉住了龍三公主的一只小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在她的掌心寫了兩個字“能進”?
龍三公主搖了搖頭,聳了聳肩,示意無可奈何。頓了一頓,又抓住汪長風的手掌,寫了兩個字“小心”。顯然龍三公主此前試過破除結界,應該都失敗了。
汪長風點了點頭,仔細觀察周邊環境。只見那橋寬約三尺,上面用青石鋪就,倒是看不出什么異樣。又轉頭看了一圈四周,除了成堆的亂石,似乎也無可用之物。
汪長風隨手從身邊撈起一塊石頭,手中略一用力,向著橋的另一邊拋了出去。
只見那石頭在水中直直飛向對面,只是飛到橋中間之時,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一下子被彈了開去,墜入了橋底的深淵之中。
汪長風冥思苦想,《海天異域志》中對結界一類物事記述不少,其中不少結界選擇以橋作為連接內外的法門,只是有明橋和暗橋之分。暗橋便如進入瑯環仙島的那座橋,是龍三公主用一枚銅錢打開結界,才顯出真身。而明橋顧名思義就是一直擺在那里,但是如何通過卻大有講究,如果不知就里直接過橋,要么碰壁,要么有性命之虞。
看來眼前這座橋就屬于明橋那一類了。剛才一招投石問路,已經說明硬闖是不成的。
汪長風往前游了一下,來到橋邊,仔細觀察著橋兩側的斷崖。只覺那深淵中似乎不斷有氣浪翻騰而出,像是要把人拖入更深的海底。
汪長風突然靈機一閃,這座橋會不會只是一個障眼法,而真正的那座暗橋卻隱藏不見呢?如果真的如此,也許面前這座明橋就是打開那座暗橋的法門。
汪長風心念已定,便示意自己已經有了破解之法,讓龍三公主在橋頭等候,腿上用力,向橋上游去。
快到橋中間之時,汪長風體內的氣息猛地動了一下,似乎感應到外界的氣息有些異樣。汪長風運起功法,細細感應著周身氣息的細微不同之處。
只覺前方有一道渾厚的氣息阻住,難以繼續向前,橋的兩側卻都是虛空,氣息相交之下弱了許多。汪長風先往橋的左邊偏了一下,沒有察覺到異樣,又挪到右邊,突然感覺到兩邊的氣息似乎隱約有一些不同,如果現在他不是有明月洗心經的功法加持,斷然感覺不出兩側的氣息差異。又或者如果他沒有猜到還有一座暗橋,也不會往這上面去想。
在龍三公主看來,汪長風在橋上游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然后往左邊游了一些,搖搖頭又往右邊游了一些,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她知道汪長風常有異于一般人的機警之處,也許被他發現了什么端倪也未可知。
只見汪長風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轉頭對著龍三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龍三公主好奇地游到汪長風身邊,看看橋的兩側,除了深淵,并無任何不同。
汪長風對她做了一個鬼臉,突然雙腿發力,縱身往右側的深淵跳了出去。
龍三公主大吃一驚,嚇得捂住了嘴,卻是叫不出聲來。
只見汪長風在水中劃過一道弧線,飛出幾丈之后,身子一墜,卻突然消失在水中。
龍三公主這才明白可能汪長風真的誤打誤撞找到了進入結界的法門,不管怎樣,現在只能跟著他冒險一試。心念已定,龍三公主提氣猛地一躍,沿著汪長風剛才的方向往橋下跳去。
突然,龍三公主覺得水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拖住自己,猛地往下一拽。龍三公主驚地啊的一聲喊了出來,眼前一閃,腳底似乎觸到了實物。
還沒等龍三公主反應過來,一只手已捂到了她的唇上。
龍三公主又是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原來是汪長風捂住了自己的嘴,剛要發怒,只見汪長風噓了一下,拉著自己的手就往前急奔。
龍三公主這才發現原來腳下又是一條青石板的橋,只是不同的是此時自己的雙腳已踩在橋面之上,周圍一點水花也沒有,竟是可以自由呼吸了。想必剛才自己啊的那一聲,就是因為進入這里才能發出。
汪長風沒有跟龍三公主解釋太多,拉著她急奔過了橋,到對岸找了一處巖石后面蹲下。
而此時對岸的景象像是換了一個世界,原本昏暗的海底忽然一片光明。只見前方不遠處的山谷中散落著一大片宅院,樣式與中原地區的豪門大宅頗為神似,又總感覺差了點什么,讓人覺得哪里有些異樣。那片宅院的大門兩側高掛兩盞大紅燈籠,發著有些慘淡的紅光,映得四周忽明忽暗,喜慶之中偏偏透著一絲詭異。
往后看去,宅院之中似乎也是張燈結彩,隱約還傳來絲竹之聲。
只見前方遠遠地有一隊人馬,正緩緩往宅院的大門而去。
兩人從巖石后悄悄探出頭,一看之下,都吃了一驚。
原來那隊人馬并非別的,而是十幾只巨大的海龜,龜背上駝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看上去大都是些山珍海味、珠寶珊瑚之類的物事,領頭的那只龜背上駝著一張木椅,一個穿著紫色錦衣的白面小生端坐其上。看這情形,倒像是上門送賀禮的光景。
那一隊海龜來到宅院之前,從大門魚貫而入,消失在宅院之中。
汪長風正要跟上前去探個究竟,沒想到遠遠地又過來一隊,這次不是烏龜,而是一隊海馬,個個足有數尺之高,領頭的海馬背上駝著一頂精致的小轎,后面的海馬也是駝著各種奇珍異寶。
汪長風和龍三公主對視一眼,低聲道:“這就是沉龍谷了吧?”
龍三公主點了點頭,道:“應該就是那老怪的府邸了。”
汪長風心想這老怪莫不是今天有什么好事,看這樣子是要大宴賓客啊。突然心里咯噔一下,這老怪的好事難不成跟兩個姑娘有關?
汪長風按捺下胡思亂想,又等了半天,只見陸陸續續又有不少海龜、海馬、海象之屬,駝著滿滿當當地東西,消失在那大門之中。
突然,遠遠地又過來一頂明黃色的大轎,那轎竟由十幾名**上身的大漢抬著,一個個戴著鬼頭面具,看不清容貌。
汪長風細數了一下,足有十六人,心道這都趕上皇帝出行的派頭了。這些魔道人物,行事看來詭異得很。
大轎后面跟著兩隊宮女,衣服式樣倒是和宮里的女裝頗為相似。只是那些宮女都是面容呆滯,跟此前在那艘船上見到的宮女一樣。宮女人手捧著一個盒子,想必里面也是裝著各種賀禮。
汪長風一拉龍三公主衣袖,便貓著腰向那隊宮女潛去。龍三公主知道他又要故技重施,雖覺這樣直接上去有些不妥,也只好也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