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考慮一下,想怎麼做,我會幫你擋。」
戴安娜乾凈俐落交代完畢,紹凡就一個人陷入思考。他不知道這個升級版的新聞有沒有傳到衛超耳朵里,讓紹凡自己都覺得吃驚的是,他現在擔心的居然是衛超,他看到聽到會怎麼評價,會不會再拒他於千里之外。
紹凡發現,他越來越受不了衛超的拒絕,也越來越在乎自己對於衛超是何種存在。
就因為前幾次親密的肢體接觸,紹凡嗅到了一些訊號,一些令他心馳神往的騷動,像被人揭開塵封的錦盒,新奇的痛覺,大腦也像被人灌了鉛,沉重中裹著幾分昏沉,辨不清丄真正的自己也無法測量自己的潛得到底有多深。
再次抑制不住這種微妙的試探與分享,紹凡撥了那個已經嫻熟於心的號碼,可令他有些失落的是,電話居然關機。
一小時後,他通過許嘉敏的號碼得知衛超已經離開香港去往深圳的消息。
「他幾時回來?」
他自己都說不出當時有多悵然若失,好像沒有得到任何好意回饋的孩子,就這麼被遺棄在原地了。
「大約一周吧,他這次什麼都沒說。」嘉敏這次聽出了他的聲音,狐疑地問道,「您是顧先生吧?」
「嗯。」紹凡不想多說,他已經被衛超離港的事搞迷糊了,有太多疑問都歸結於等待。
就在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有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子里飛迅醞釀,并且在當晚就付諸行動。
當紹凡戴著棒球帽站在不起眼的舊公寓三樓B座的門口,按下門鈴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這十來年都沒機會聞到的氣味。
「呀,是超仔的朋友呀!哪哪,超仔是不是聞到老太婆的臭豆腐,刻意叫你下來的!超仔就喜歡我炸的臭豆腐,最脆最香,快快,趁熱拿幾塊!」三姨婆探出頭來張望紹凡的身後,「咦,超仔呢,有兩天沒看到他下來了。」
雖然不大受得了這股味道,但紹凡還是客客氣氣地接過那個裝臭豆腐的舊陶瓷碗:「阿超還沒到家,他讓我過來等,說您這兒可以取鑰匙。」
「對對,鑰匙我去拿。真難得呀,超仔也帶朋友來了,還長得跟大明星似的……」
老婆婆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知為什麼,聽在紹凡耳里有些酸酸的。
原來那小子真的很孤僻,外部的強悍反射,其實也只是一種自我防御機制吧。
雖然很有些內疚,但紹凡還是把臭豆腐丟進了樓道垃圾桶,不過瓷碗怕阿婆過後討要,因此留了下來。
當紹凡重新踏入衛超的專屬領地,第一回的不適已經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疼後萌發的改造欲。
如果原來有一個人說自己真的簡單得沒有半點屬於自己的空間,他一定不信,但是,衛超的臨時居所卻真的直白到不留半點懸念。
如果一個家可以讓人隨意出入,那就說明主人不當這是個家,或者這里除了充當旅社的任務,別無意義。
一個沒有家的男人,一個不在乎家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
紹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去了解一個人,那種稱之為愛憐的不舍的牽念,幾乎占據了他的整個意識,膨脹的多馀的令他心驚肉跳。
當他煩手打開上次沒機會查看的儲物柜時,他發現了無數的泡面與真空速食餐,這幾乎是紹凡作為美食與時尚達人的恥辱,他無論如何不能忍受衛超受到垃圾食品的殘害。
紹凡走進衛超臥室,靜靜地在那張大床上坐下,想像他光著身子在頹廢的廢墟中穿行,畫面居然異常的立體和。他腳下一動,磕到了硬物,他低頭掀開床單,發現床底堆滿了運動器械,最多的是啞鈴與杠鈴。
他就是這麼打發一個人時光的?
紹凡起身摸了摸地板上被器械擦磨的痕跡,暗自下了決心──衛超,我覺得你真的需要我。
如果衛超不主動給他機會,他會試著創造機會。如果作為修伊,能成功說服都市男女投入新的人生角色,那顧紹凡也能夠讓衛超忘掉自己原來扮演的非主流失意人。
沒有人比衛超更值得擁有最好的。寵壞他,讓他愛上享受,讓他貪圖快樂,讓他擺脫卑微,回歸本該屬於他的族類。
最重要的是,有朝一日他會停下來,重新解讀和定義他們之間關系。
衛超恐怕會是修伊顧所有改造計畫的終極成果,征服他拉攏他,就好像可以滿足紹凡的所有私欲與愿望。
原來自己這麼在乎他,這麼在乎這種維系的持久xing。
就在當晚,紹凡撥出了七個電話,開始實施他的第一步方案:令衛超的住處脫胎換骨,變得活潑簡潔、舒服恰當,面積再小也務必精益求精。
雖是孤注一擲,但紹凡還沒有大膽到直接幫衛超安排新的住所,一是時間上不允許,二是對方未必領情。
紹凡必須趕在衛超回來之前,先處理掉所有舊物,斷了他退路,自然也只有遵循新選項了。
這招有點毒,但對付頑固不化的死硬派,也沒有別的對策參考了。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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