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軍。”
陳超不知道自己是幾時回到流觴軍中的,當他清醒過來時,耳邊就聽到別所的叫喊。
“將軍,那周人說的什么。”別所焦急的詢問,想要知道那個周國的騎兵,到底對陳超說了什么,讓陳超這么失魂落魄的。
看著別所,以及周圍那些等待著自己說明的流觴軍士兵,陳超深吸了口氣,臉色難看的說道:“那人,是周軍先鋒軍副將,他說了,在那柵欄之后,將是周國的領土,任何人踏入,都會被那些周國騎兵格殺勿論。”
聽到陳超的話,別所數日安被格殺勿論四個字嚇了一跳,但還是松了口氣,他抹掉額頭上,因為緊張而出的汗珠,笑道:“只要不過那柵欄,那就沒事了吧。”只要不是周軍要攻打過來,對他們而言,就不算什么大事。
周圍的流觴軍士兵也都松了口氣,只有一些人眉頭任然緊皺,思考著這其中的含義。
看著別所,和那些臉上表情逐漸松弛下來的流觴軍士兵,陳超的臉色還是非常難看,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向他們解釋,好半天嘴里才出聲:“別所,帶兵警戒,特別是提防周軍。”
不等別所回應,他搖搖晃晃的推開士兵,徑直向自己的帳篷內快步走去。
與別所和流觴軍士兵不同,作為主將的陳超想的要更多一些。
也許對于流觴軍上下而言,只要周軍不打過來,就沒有事,不過是建個柵欄而已,只要他們不越過那簡單的柵欄,就不會招來周軍,不如說有個柵欄,讓他們看到了安全的范圍。
但陳超心中明白,那不是柵欄,那是架在流觴軍,以及建城的數千勞力的脖子上的刀。
雖然虢國也有與周國接壤,但在虢國松花城和周國新陽城之間,有數百里的距離。
只是現在,周國不但占據了荒原的大部分地方,還將邊境就建立在虢國新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內,這和將邊境建在城門口,沒有什么區別。
而且,在虢國還沒有宣布向荒原延長邊境時,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還是荒原,也就代表周國可以肆意的派人來新城周邊搗亂,而他們卻無法反擊,因為這里是荒原,是不屬于任何國家的地方。
更何況,在新城外這么近的地方,就是周國的邊境,他們無法派人去偵查,建立崗哨,一旦周國組織大軍在這個邊境處駐扎,他們甚至無法做出抗議,反對,如果周國和虢國開戰,他們這里,就將立刻變成前線,以流觴軍的戰力,他們都將無一幸免。
陳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周國做出如此如同挑釁一樣的事情,但周國的威脅,卻已經是眼睛能夠看到的了。
回到大帳內,陳超立刻找來了紙筆,給國君和大將軍寫信,還給宰相寫了一封,說了周軍建立新邊境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
身為虢人,陳超不害怕自己會被周軍殺死,他害怕的,是周軍以此方向沖入國內,據他所知,在這個方向上,除了流觴軍外,再沒有任何一支軍隊了,一旦周軍突破了流觴軍的防線,就能如洪水一般直接沖到岐山城的城下,再無阻攔。
......
在周國在荒原中建立邊境之時,在中山國內,齊曉媛也收到了從上京城送來的命令。
齊曉媛立即讓人去找在外以游玩為名義,探查向國動靜的方有德回來。
“你看看,這是王上的新令。”當方有德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時,齊曉媛沒有給他休息的機會,將周寒的王令遞給方有德看,王令讓他看得很疑惑,他希望方有德能看出些名堂來,解釋給自己聽。
方有德打開王令,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說實話,王令中的命令,讓他也弄不懂王都是在做什么。
看著疑惑的方有德,齊曉媛問道:“王上讓我們站在向國一邊來辦事,還要延長與向國的盟約,這是要讓向國妥協嗎?”雖然這妥協并非不對,但他仍覺得,這不像是國君的風格,在他們來時,國君都是一副絕不能讓周國吃虧,絕不退讓的氣勢。
方有德也想不明白:“這上面,除了王上的王印外,還有丞相的相印。”如果說國君一時頭熱還罷了,但相印,就代表著丞相的意見,而且,這命令本來也沒有什么不妥,為何需要蓋相印?
兩人在使者公館內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
“不管了,既然王上和丞相都讓我們這么做,那就遵令吧。”既然想不通,方有德也打算暫時放下,反正向向國妥協,對周國并沒有什么壞處,更何況這還是國君的王令,上面還有丞相的相印,他們也不敢違抗。
次日一早,例行的到中山國王宮與中山國國君燕恒,以及向國使者柳原,進行三方的談判,這一次,一向與齊曉媛分頭行動的方有德,也作為助手,一同前往。
“方使者,這段時日,玩得怎么樣啊?”柳原在中山國王宮的大殿內,一臉輕松,在看到方有德后,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出聲打趣。
方有德的目的,柳原是知道的,只是他們向國的計劃,就連他自己都知道得不多,他也不擔心方有德能調查出什么來。
至于這談判,已經談了一個月了,該談的都談了,現在不過是僵持罷了,向國要向國裁軍,并賠償向國的損失,而中山國既不愿裁軍,也不愿意賠償,更是讓周國出面,想要將向國頂回去,而周國雖然拒絕了向國讓中山國裁軍的要求,卻同意讓中山國賠償向國的損失,還是隨向國開口,這自然不能讓中山國和向國同意。
因此,在柳原看來,這一次,也多半是草草散去,沒有什么結果的,他都打算在這中山國待過冬季了。
方有德看著柳原,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方有德的反應讓柳原愣了一下,卻沒有在意。
談判開始,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是齊曉媛這位周國使者率先開口。
既然是在中山國之內,中山國國君燕恒自然也知道周國王都,有送東西給齊曉媛這位使者,在他看來,一定是周國的國君,讓齊曉媛全力協助自己,將向國的命令全部駁回去的,畢竟中山國可是周國的屬國啊。
“諸位。”齊曉媛起身,向燕恒與柳原行禮后微笑開口:“經過我周國這段時日的調查,此次原因,皆因中山公沒有管制好中山國的軍隊,讓向國的商人們,受到了莫大的損失。”他一開口,就讓燕恒臉上的笑呆滯住了,也讓柳原臉色凝重起來。
“在下代表我周國,要求中山國裁撤所有軍隊,并且補償周國商人們的損失,對被那些假扮成匪賊的中山國軍隊殺害的商人家人們,進行賠償。”齊曉媛的話中,直接推翻了以往周國的立場,將向國商人的被劫掠,定性為中山國軍隊造成的。
“砰!”燕恒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憤恨的看著齊曉媛道:“齊使者,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沒想到齊曉媛居然直接幫助向國:“你一定是收受了向國的財物,我會派人去與周公說的,你擅改周公的命令,難道你要背叛周國嗎?”他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聽到齊曉媛這位周國使者突然轉變立場,倒向向國一邊,柳原卻沒有開心,心里充滿了疑惑,心中不斷有各種可能的陰謀論冒出,他看向齊曉媛一旁的方有德,只見方有德仍然望著自己微笑,仿佛沒有聽到齊曉媛的話一樣。
“中山公,外臣說的,正是我國國君的最新命令,讓我們站在正確的一方,雖然中山國是周國的屬國,但此次確實是中山國做差了,既然做了,那也自然要彌補,這有什么不對嗎?還是您認為我周國不公正?”齊曉媛微笑著看著憤怒的燕恒。
燕恒拳頭緊緊握著,眼睛瞪著齊曉媛,好像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一樣,他立即站起身,大聲吼道:“今日談判,看來你們都還沒有想清楚,改日再談。”說完,不等其余人出聲,他轉身就離開了大殿,他怕在待下去,他會讓人將向國和周國的使者推出去砍頭了,雖然憤怒,但他還有一絲理智,知道這兩個國家的使者,不是自己,不是中山國能得罪的。
眼看著燕恒離開之后,柳原才不緊不慢的起身,皺著眉看著對自己笑的齊曉媛和方有德,他不明白周國突然這樣做的理由。
柳原向齊曉媛躬身行禮:“柳原謝齊使者為向國說話。”
齊曉媛也回禮:“柳使者客氣了,在下不過是遵循我國國君的命令罷了,向國有理,我周國站在理的一方,有錯嗎?”他笑著問柳原。
面對齊曉媛的笑,柳原覺得說不清的詭異,但話中卻根本無法發現什么不對的地方,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但就是這么理所當然的說法,在此前一個月,都在爭吵中被丟棄掉了。
齊曉媛再向柳原行一禮道:“柳使者,眼看周國與向國的盟約即將到期,接我國國君之令,令我來與柳使者詳談,再續盟約,不知可否?”
柳原回答:“這是大事,還請齊使者等我向我國國君稟報,但依在下而想,在下認為,我國國君應該會欣然應允的,在下也希望向國與周國能繼續結盟。”他沒有立即答應下來,續盟,是個重大之事,更何況在這次來中山國前,他就知道自家國君,已有與周國斷盟的想法了,其中之意,讓人深思。
齊曉媛笑道:“當然,今日還請柳使者派信,明日在下做東,請柳使者喝酒。”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柳原笑答,他也想知道齊曉媛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