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謙感到自己內(nèi)心那種按捺不住的惶恐,拿起手機給顧洛打電話,“她……怎么樣了?”
想了好久,也只問出了這么一句話。心里的不舍和愧疚讓他無顏去問其他的事情。
“你不知道嗎?淺夏被蘇修接走了,蘇修說不放心她在我這里,正好我這兩天忙,就同意了。”顧洛有些心虛的開口。
容謙想著沐淺夏現(xiàn)在在蘇修家里,臉色有些不好,但也沒說什么,說實話,沐淺夏明顯更適合待在蘇修家里,顧洛粗手粗腳的,怕是照顧不好她。
畢竟,她現(xiàn)在有了身孕,衣食住行都要注意。
沐淺夏正沉浸在唐酒的故事里,那個女子自從出獄后,與過往的一切切斷了聯(lián)系,剪短了頭發(fā),隱沒了消息。
直到不久前用一副《借》一舉拿下美國的亞歷山大盧齊繪畫獎,震驚國內(nèi)外,她接受采訪的時候從不說話,媒體都拿她沒辦法。
就是這樣一個人,親自去參加了自己前夫的婚禮,送上了禮物,毫不介意的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她是真的放下了,她活的很好,沒有被任何人禁錮。
“你說究竟什么時候,我才能變的不再猶豫不斷,而是該遺忘的,就干脆利落地遺忘,變的像他媽媽一樣。”沐淺夏悠悠的開口,看著眼前乖巧吃飯的孩子頭頂?shù)陌l(fā)旋。
蘇修有些不忍,也不愿她變成那樣,“淺夏,我寧愿你不要變成那樣,那樣的話,你會很累的,累的再也不愿意回頭看我們一眼。”不要變成那樣那個,淺夏,我會害怕。
沐淺夏看著唐港看了好久,看著他初有風(fēng)骨的眉宇,看著他被母親教的很內(nèi)斂的動作,重重的點頭,“你放心,我怕是,永遠也不能如愿以償了。”
三人無言,吃完飯后,唐港默默的幫忙把盤子往廚房里端,沐淺夏和蘇修不禁感嘆,怎么會有這么乖的孩子。
接著,沐淺夏牽著唐港去了書房,去看著他做作業(yè),看著身邊埋頭的小男孩,她突然想象到,自己幾年后看著自己的孩子,也是這樣在臺燈下,一筆一畫的看著他做作業(yè)。
或者看著他肖像容謙的臉,回憶起自己年少時,一場又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情,想起自己這些年,蔓延遍布的自作多情。
也未嘗不可,畢竟是自己的人生。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窗外映下了昏黃的燈光,讓人心安,容謙看著車窗外飛奔過去的樹,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剛才去看了一眼樊若水,什么也不干的待在病房里,自己一去就開始倒苦水,讓自己本來就煩躁的心情變的更難受。
直到他敷衍了她幾句后逃了出來,坐在車上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要去哪,現(xiàn)在唯一想見的就是最不能見的沐淺夏。
想起她現(xiàn)在在蘇修家里,跟他一起吃飯,喝水,共話桑麻,他就一陣陣的難受,但是手卻先他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發(fā)動了車子。
他要去看她一面,看看她在做什么,心情怎樣,會不會因為身體懷孕而沒有胃口。他擔(dān)心的好多,卻只能自己在自己心里想,誰都不能說,只要說了,迎接他們的就會是一波又一波的麻煩。
等到到了蘇修家外,他看著亮起的燈光,不由得怔怔的看。
蘇修在書房就聽到了車子的油門聲,他拉開窗簾,就看到了容謙的車停在下面,不由得有些吃驚,沒想到他竟然會到這里來。
蘇修也沒有動作,容謙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挽回,他總要為自己的錯做一點什么。
沐淺夏剛把孩子送到床上睡覺,就看見自己靜音的手機一亮一亮的閃,拿過一看,是容謙,幾乎是沒什么猶豫的,她就給掛斷了,他們現(xiàn)在,實在沒有必要再打什么電話。
容謙一臉苦笑的聽到手機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她不愿意接電話了已經(jīng),曾幾何時,他也會被人這樣對待。
他就這樣在車?yán)锟粗孔永锏墓猓槐K又一盞的滅掉,最終夜深人靜,她亦睡了,容謙依舊在這里看著屬于她的那一扇窗。
他現(xiàn)在真的,很喜歡她。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起來準(zhǔn)備去公司的蘇修看著窗外剛剛離去的車子,“嘩”的一聲,拉開了窗簾,你看,窗外天氣那么好。
他轉(zhuǎn)身去廚房,給兩個正在睡覺的人做早飯,像是爸爸守著熟睡的妻子和孩子,眼里滿是疼愛,和濃的化不開的眷戀。
蘇芙接到自己哥哥電話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她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這么晚才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你在哪里?”蘇修淡淡的開口,她在外面也不知道給家里打過電話,“我在朋友家玩啊,哥哥,我在外面玩幾天再回家,你就不要攔著我了,我發(fā)誓一定會聽話的,好不好嘛?”
蘇芙聽到他心情還挺好,趁機提出要求,蘇修聽到之后,覺得她這兩天也不會干出來什么出格的事,也就隨她去了。
蘇芙聽到他答應(yīng)的這么痛快,不由得聲音都輕快了不少,“好,我玩幾天就回去了,再見。”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時間和他周旋。
掛了電話的蘇芙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人,繼續(xù)開口交待,“到時候你就把她帶走,記住,不要讓她身邊的人給發(fā)現(xiàn)了……”臉上是志在必得的得意。
有些事正在悄然的進行著。
沐淺夏帶著唐港起床后,吃完早飯,就坐著高鐵去了幼兒園,一進去就有幾個男人在怒氣沖沖的對著園里的老師喊,“我跟你們說,這個責(zé)任你們擔(dān)不起,趕緊把我們家的孩子給我交出來,不然我今天就把這給拆了!”聲音越來越大,已經(jīng)有孩子被嚇哭了,一時老師們都手忙腳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沐淺夏冷眼看著這場鬧劇,“你們是什么人,趕緊離開,不然我們就要報警了!”她厲聲喝道,聲音很是強硬。
男人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叫來也沒有!”他一邊轉(zhuǎn)身一邊開口喊道。
結(jié)果看著沐淺夏手里牽著的小男孩時,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忙不迭的跑過來,“我的小祖宗,你去哪了,你再找不到,你媽媽就那么把我給吃了。”邊說著,邊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唐港看著他,叫了一句,“小舅舅。”
“昨天不是說讓你晚上等一會嗎,我有事一會就來了,你這一晚上找不到,你媽媽差點把我給生吃了,快點,先回家讓你媽媽放心。”男人一把抱起唐港,就要往外走。
一轉(zhuǎn)身看著盯著他的沐淺夏,不由一愣,抬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好意思啊,我比較急性子,你不要介意,我先帶唐港回去一次,他媽媽在家里急的不行。”
沐淺夏想了想,唐港有些事情有必要和他家里說一聲,她回神跟其他老師說了幾句,轉(zhuǎn)頭,“不介意我打擾一下吧,關(guān)于唐港,我有幾句話想和他媽媽說,我是,沐淺夏。”最后幾個字特意加重了音,不然他怕是不答應(yīng)。
唐港的小舅舅在心里回想了這個名字幾遍,突然記起好像是現(xiàn)任市長的女兒,要是今天懂了她,還不知道又怎么收場。
“那就勞煩沐小姐一次了。”男人很客氣的點頭,在前面帶路,沐淺夏跟在后面,想著自己要去見唐酒,心里不由得有些空白。
車走的很快,停在了一個很窄的胡同口,男人麻溜的下車抱著唐港就往里面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姐,我把你兒子給找回來了!” ωwш⊙ ttκā n⊙ C〇
沐淺夏哭笑不得的跟在后面下了車,一點都沒法相信這就是那個一路成熟穩(wěn)重跟她聊天的人。
里面的一扇門突然被打開了,走出了一個人,散著頭發(fā)到腰,穿著一件舊式的長裙,黑色的絲絹繞在空氣中繾綣。
美得不可思議。
沐淺夏真的沒法用語言來形容唐酒,她就是一壺最醇美的就,不醉人而人自醉。
她沖出來一把抱著唐港,只是緊緊抱著,也不說話,她現(xiàn)在真的不能失去他了,絕對不能。
這時候,唐酒才看見身后有個人站著,轉(zhuǎn)身看著她弟弟,“有客人嗎,不給我介紹一下?”聲音像古琴,清冷淡漠。
“我是唐港的老師,今天就算是家訪吧,有些事想和您交流下,算起來我們也算是有緣,今日不妄一見。”沐淺夏看著她問,自己開口解釋,不亢不卑,自有一種涵養(yǎng)在心胸。
唐酒不由得有些好奇,反問道,“那是什么緣分呢?我倒是很好奇。”眉毛微微上挑,一種盛氣凌人的微醺感。
“您的哥哥是市長,我的父親是市長,不是一種緣分嗎?”沐淺夏有些開玩笑的接道。
兩個女人站在天晌下的光里,有種惺惺相惜的意味。
唐港的小舅舅看著兩人對峙,亦不敢開口,誰知道她們是敵是友,女人都這么奇怪,琢磨不透。
良久,唐酒突然笑出了聲,轉(zhuǎn)過身一邊往里走一邊有飄渺的聲音伴著風(fēng)鉆進人的耳朵里,沐小姐好風(fēng)骨,進來一敘,怎樣?”裙子在風(fēng)里揚起,剎那間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