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深夜裡,外面的天空飄散著雪花,她賜予了西山別墅一種獨特的美。遠遠望去彷彿置身於童話的仙境中。在這樣一個深夜裡,別墅的某處還亮著一盞微弱的燈。室內,燈光拉長了尹凝絡的身影,她在一種好奇心的慫恿下試圖打開鑲嵌在牆體內密封的保險櫃。看到裡面存放的東西,似是一種本能的熟悉,她纔去伸手把它們拿了出來。
兩樣東西,一個是筆記本,一個是絲絨錦盒。
紅色的絲絨錦盒呈方形,一看就是用來存放珠寶。尹凝絡把它拿在手裡的時候曾有瞬間愣神: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將目光從錦盒上移過,轉到左手的筆記本上面來,筆記本是粉紅色封面,上面刻著流行的線條,有些小花點綴著,似在叢間。兩隻穿夾蝴蝶在這些小花周圍翩翩起舞。緞帶包裝,遠遠地就透著一股書香味兒。
轉身,尹凝絡朝著房間門口走去,因爲臥室裡中央燈的開關在那裡。走過去打開之後,尹凝絡坐到臨近的梳妝檯椅子上,開始拜讀那本日記。
起初,尹凝絡的心情是不安的,彷彿是偷窺了少女的心事。尹凝絡將筆記本捧在胸前,默默禱唸——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誰,但總覺得她跟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請不要怪我此刻莽撞的決定。
解開緞帶,屬於女子娟秀的字體呈放在眼前。
2000年1月,地點:French,天氣:晴
我叫張雨曦,今年是我在French留學的第一個年頭。在國內唸到大二的時候,父親已有意讓我出國留學。他問我:“雨曦,你想去哪個國家繼續深造?爸送你去。”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申請了學校的公費留學。因爲家族關係我大學一直學的是金融跟商業有關係的一類學科。母親寵我,在我大學選專業的時候她就說,家裡有你哥哥,一切交給他就好,你只管選擇你喜歡的專業。對此,父親跟母親的想法一致。但是誰讓我生活在一個商人的家庭裡面呢。無關家族繼承問題,從小我便受父親的薰陶,對金融有著極大的興趣,也因此,父親常常逗我,如果你是男孩子,或許將來還要比你哥哥強上很多。就這樣,是出於我的喜好,我告訴父親我留學的意向是French普瓦提埃大學經濟學系。
因爲家族的關係,我不便在學校公開身份,於是就像一般學生那樣,申請公費按照流程出國。
申請留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關於我的少女情結了。不知是誰說過每個女孩子心裡都有一個童話世界。
我喜歡普羅旺斯,喜歡那裡盛放的薰衣草。年少時,父母曾帶我去過那裡,自此心中那抹夢幻寧靜的紫色駐紮在心裡經年不忘。所以除了學習之外,我實際上是奔著心中的喜好而去。我的小秘密一向都會跟雨晴分享。她聽了之後雙手攀在我的肩頭歪著小腦袋打趣我:“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原來姐姐去French是要尋找自己的愛情!”
我笑了,這個傻丫頭啊!我該怎麼告訴她,與愛無關,我只是喜歡薰衣草本身被賦予的寧靜?我要的是''獨守一份寧靜,只待歲月安好。''因爲喜歡,所以不免落俗,大概纔會被那丫頭誤解了吧。
2000年5月3日,地點:French,天氣:晴
剛入學不久,要適應這裡的環境,實在太忙了。所以纔會冷落日記這麼久!親愛的日記本你該不會責怪你有一個這麼不負責的主人吧?
今天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大哥、雨晴和若風哥來French看我了。正值假期,我們還去了趟普羅旺斯。在那裡置身於漫天的紫色當中,我們玩兒的很開心。
數月不見,大哥看到我瘦了,於是叮囑我要注意飲食。雨晴還是原來的性子,活潑、好動,時不時有些鬼靈精。看到薰衣草她想起舊時與我對話的內容問我:“姐姐,薰衣草是等待愛情,現在你可找到自己中意的人了?”
其實那時,我對情愛還很懵懂。就在薰衣草花田中我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男子,他叫秦若風。是我們兄妹三人兒時的青梅竹馬,也是我未婚夫婿的不二人選。我跟他從小就認識。大人們總是理所當然的把我們放到了一起。他待我很好,像哥哥一般,因爲小時候有一次出遊走丟,是他找到了我,從那時候起我便很依賴他了。難怪長輩們會這樣想。
在我最懵懂的年紀裡是若風哥給了我溫暖,想想看如果愛上他也不是件壞事兒。於是就像父母所期待的那樣,我們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2000年6月,地點:French,天氣:微雨
沒想到若風哥竟然來了French!
初雨過後的黃昏,我與他牽手並肩走在香榭大道上,他此番過來說是帶了一個好消息給我。
他說:“雨曦,我已經申請到French留學了,以後就陪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他說話時目光真摯而溫柔,他是那麼迫切的想陪在我身邊。對於他,我從小就熟知。B大畢業後留學american攻讀金融博士,學習成績優異,是老師們眼中的天才學生。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爲了我突然放棄光明的前景,轉到French從頭開始。
聽了他這麼深情款款的話,我要還說不感動,就是假的了。他跟我不在同一所學校裡面,但好在兩所大學距離很近,我們可以天天見面。
那天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的,我們從香榭大道經過時,前面正好有一對兒情侶忘情的擁吻著。衆所周知,French是一個浪漫的國度,情侶接吻在這裡就像牽手一樣平常。
我是亞洲人,縱使出國留學接受外來文化,但骨子裡還是保守的。看到這一幕我會臉紅。很不巧我的手足無措被若風哥看在眼裡,他藉此機會把臉湊到我面前眼看就要吻到我了。然而就在他靠近之時我把臉撇到一旁,似是一種條件反射性的自我保護。我推開了他。既然我們是情侶關係,若說要吻也很正常,但不知道爲什麼在他靠近我的時候我突然很反感。之後,我看到他眼眸裡閃過受傷的顏色,很抱歉,我是想安慰他,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2000年9月30日,地點:French,天氣:晴
這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它見證著我人生當中最輝煌的時刻,學業出衆的我被French當局表彰爲商界的未來。這一切全部都是因爲我無意間參與了幾項投資項目,並且小獲成就。讓我歡心的並不是站在學校禮堂的領獎臺上接受衆人羨慕的目光,而是那天在觀禮臺下,父親、母親還有大哥跟雨晴,他們都來了,爲我賀喜,那一刻我看到父親眼中驕傲的光,心想,此刻的獎章對我而言纔有意義!
2000年12月底,地點:French,天氣:有霧
轉眼我來French學習已經一年了,十分想家。再有半年我就可以修完學業回家了,所以告訴自己要忍一忍,馬上就可以跟家人團聚了。
2001年3月地點:French,天氣:晴空萬里
普羅旺斯,大哥、雨晴他們來了,闊別一年,真的難以想象我有多麼想念他們。早在2000年5月中旬的時候,大哥無意間聽雨晴說我喜歡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所以他就就近買下當地一套別墅給我。讓我可以隨時隨地盡情的觀賞。我大學的學分快要修滿,因此我們大家敲定了回國的時間——2001年5月底。
2001年5月地點:French,天氣:晴
終於熬到了回國的日子,那一天在私人別墅裡,若風哥向我求婚了。我沒有理由不答應他。這兩年在French他很照顧我,所以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應該結束朦朧徹底走向公開化。在普羅旺斯的花田裡,他親手爲我戴上了戒指,從此,他便是我的未婚夫。
2001年1月,地點:國內,天氣:晴
回國將近半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周圍的一切都發生著巨大的變化。我無意間發現雨晴竟然愛著若風哥,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過震撼,一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一個是我從小疼愛的妹妹,我該拿她們怎麼辦!
2001年1月20日
天空依舊晴朗,可是我的心情卻不是。因爲這一天雨晴終於忍不住向我坦白了對若風的愛意。眼看著我們兩姐妹的情分就要因爲一個男人而破裂,但我不能那樣做。我自作主張將雨晴跟若風約出來,以購物的名義幫雨晴挑選了一套很適合她的裙裝。在那之後我帶她去見若風。咖啡館裡我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爲了挽回姐妹情分,決意在這段感情裡自動退出放手秦若風,成全雨晴的癡心。
我以爲我自己可以很堅強,但當分手的那一剎那,誰知道我心頭已經氾濫成災,或許我對若風的感情來的不深刻,親情多餘愛情,但畢竟我們也曾有過不少歡樂的時光,如今要分手,卻發現真的很難!
在眼淚要流出來的時候,我轉身逃離了咖啡館,也是在那時,在天意的安排下,明明之中讓我遇到了他,自此人生開啓一段纏綿的情愛……
2001年3月天氣:晴
轉眼間我跟上官揚已經相處兩個月了,想起當初莫名其妙的遇見,我自己也糊里糊塗的。究竟是怎麼愛上的他,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我卻很清楚的知道他纔是那個可以走進我靈魂深處的人。3月,春光燦爛,我們很好!
2001年8月6日天氣:暴雨
我竟不知道若風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變了心,他再也不是我認識的若風哥了。狠毒、暴力、冷漠突然間成了我對他的印象。他拋棄了雨晴,偷了揚給我的lcv集團的合同,並且揚言要藉此毀了上官揚。我與他見面,他提出了要求,只要我離開上官揚,放棄與他的婚約並在公開在媒體面前承認他秦若風纔是我張雨曦要嫁的丈夫,只有這樣他纔會放過上官揚。這一天對我來說,天變了,人心也變了!
9月22日
這一天是我跟秦若風結婚的日子,酒店裡我穿上潔白的婚紗,看著鏡中當中身爲新娘美豔的自己,想要有一抹笑容,卻發現那麼那麼的難。婚禮進行曲想起,我提著婚紗裙襬走了出去,一步步走到牧師面前,觀禮臺上不遠的距離便是秦若風,曾經給了我無數溫暖的男人,這一刻卻要逼著我嫁給他,此刻的他一身純白色西裝笑容瀲灩,他一直就有著迷人的外表,但對我來說竟是無盡的諷刺。
或許這就是天意,婚禮並未成功進行,雨晴突然出現在婚禮現場,挺著大肚子的她含淚揭穿了秦若風的罪行。一場鬧劇徹底斬斷了我跟秦若風的孽緣,而我也因爲這場空前盛大的婚禮被娛樂推向風口浪尖,父親爲了保護我,提議我去國外散心。
9月30日:婚禮結束一個星期之後,我接受了父親的建議,動身馬賴遊學,此去時間一年。
2002年1月:回國。
經歷了風風雨雨,當我再度回到這座生養我的城市之後,我將一切都已經看淡了,父母說我較之以前更爲沉默寡言。我苦笑,若不是曾經被時光狠狠傷過,又怎麼會變樣呢?
2002年2月:回國一個月以來,周圍的生活一直很平靜,而我也適應了這種平靜,天氣很好,母親讓我別困在屋子裡要多出去走動走動。可是我又能去哪兒呢?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物是人非,大家都在發生著變化,而我卻還是一年前的我,時間對我來說彷彿沒有走動過,積壓在心頭的傷依舊經不起觸碰,一旦牽扯,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這一年,大嫂爲家裡添丁,哥哥做了父親,而我也藉此沾光我晉升爲姑姑。看著他們,我又覺得時間過得好快,轉眼我竟老了!曾經哥哥跟上官雅,我跟上官揚,我們是兩對最親密的情侶。如今我跟上官揚分開,好在哥哥跟上官雅依舊在一起,時光或許負了我跟上官揚,但他卻讓上官雅跟哥哥的感情變得更好。我欣慰,總算是成全了一對兒。
2002年2月19日:母親終於看不下去了,就算用趕得她也要把我趕出家門透透氣。她不放心我的安危,便讓司機載我出去。繁華大街,車來人往,川流不息。我靠在後車座,等著交通順暢。車內環境封閉,等久了胸口有些悶,我讓司機把我放在路邊想一個人走走。
他不放心我,一句又一句的跟我強調:“大小姐,出門前夫人說了,我必須保證您的安全。”
我笑道:“你沒看到這座城市裡的人都很忙嗎?哪裡有時間綁架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啊?就算有,怎麼就恰巧是我呢?”
經由我的一番開導,司機終於放行。
面對茫茫人海我的方向又在哪裡呢?望著碧波天際,心中突然間閃現過一個好去處:郊外別墅。
一路慢行我竟不知疲憊,闊別一年,還能找到這棟別墅實在很意外。它是一棟歐式的建築,別墅的主人是君凌,上前,按下門鈴,有傭人出來爲我開門。看到我他似是很詫異,張了張口半晌才喊出一句:“雨曦小姐”。
我笑了,難爲他一把年紀還記得我的名字。
行至主屋,傭人端了一杯咖啡給我。別墅在鬧市中取靜,一年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傭人站在我身邊,他似乎看出我有心事,便問我需不需給君凌打通電話,或許他能夠幫我解決問題。
我說不必了,沒必要因爲我這一點心事打擾了遠在Germany的人。傭人見我拒絕轉身走近屋內,不久再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份文件。他把它遞給我說:“這是先生離開之前讓我交給您的東西。”
我打開之後一封房產過渡書呈現在眼前,“這是什麼?”我問傭人。
“是這棟別墅的房產權,其實早在一年多以前,先生就把這棟房子過戶到您名下,那時候他讓我瞞著您,只是希望他對你的心意不給你跟上官揚的感情帶來任何困擾。”
我不明白,卻在這時看到了一封隨帶的信,我將它拆開。君凌的字跡我認得,那是一份他親筆寫給我的信。信上說了他對我的感情。
“2001年,香榭大街我與你相遇,當時我不知是你,入眼看見的只是一抹朦朧的倩影,我也想不到就是那抹倩影讓我從此以後無法忘懷。後來我讓人大聽你的消息。知道你叫張雨曦,知道你在b市,我便放下所有的一切只爲你而來,可惜我晚了一步,認識你時,你身邊已經有了上官揚的陪伴。想要告訴你我愛你,可是你對上官揚的感情不變。對你我無法強人所難,只願你每一天能夠開心就好。所以我離開了,留下我的祝福,帶著遺憾離開。雨曦,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信讀完之後管家見我明瞭,於是開口:“少爺對您的心意一直藏在心底,希望您就像少爺所說的那樣一定要幸福!”
那天回到家我哭了,幸福還會光顧我嗎?
2002年3月3日
這天是詩凝的滿月宴,父母決定大辦一番,地點設在家中。當天晚上家裡來了很多人,十分的熱鬧。而他也在那一天迴歸,在我的震驚與期盼當中,終於見到了闊別一年的戀人。
他帶著款款深情朝我走來,這段並不長的距離卻讓我心口窒息,往日種種浮在眼前。昔日戀人重逢,他對我沒有怨恨,反問我:“雨曦,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可好?”
2002年4月初,我終於披上上官揚親自織就的婚紗,嫁給了他。這段經歷坎坷終於迎來花開並蒂的愛情只願日後每一天都能與他相守,安靜美好。
日記結束在2002年的四月,尹凝絡看完日記之後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她的日記本,記錄的都是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雖然沒有印象,但總歸在這些字裡行間中捕捉到信息,原來她已結婚,上官揚就是她的丈夫。難怪這些天他一直照顧她。
合上筆記本,尹凝絡注意到旁邊的那個紅色錦盒,打開它,裡面是一條女士項鍊。紅色鑽石做中心點綴,鑽石的周圍有碎鑽圍繞,項鍊的整體被做成一個心形的鑰匙。在錦盒的中央有這掛項鍊的名字:''傾城之心''
尹凝絡覺得熟悉,她解開衣領,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項鍊,對比之下竟然與這掛''傾城之心''一模一樣……
麗日一早,上官揚便來到西山別墅看尹凝絡,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上官揚的衣服上還帶著一股寒意。來到尹凝絡房間的時候,女子已經梳妝完畢,似乎是刻意等著他一般,見到上官揚之後,尹凝絡的脣角浮起了一抹笑。也是這抹笑溫暖了上官揚的眼,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清晨兩人擁抱,他問她:“過的好嗎?”
她笑著從他的懷裡出來,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了一句話來問他:“你是我的丈夫?”
“是。”他回答,墨眸斂光,握緊她的手,言語真摯:“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走廊裡是男人欣慰愉快的腳步聲,他牽著身後女子的手,在長長的走廊裡宛如跨越世紀一般指引著她方向。
上官雅從旁經過,一度看不清來人,只覺臉上有股清風飄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上官揚已經牽著尹凝絡的手走出別墅的大門。
“哥,你要帶雨曦去哪裡啊!”無人迴應,上官雅心急如焚,只怕會耽誤了李季荷瞭解她大哥的行蹤,萬一消息走漏到她那裡,女人一旦不顧及情面將她知情不報的事情透露給張雨辰,那她的婚姻就會不保!
“不行!我要打電話通知李季荷。”
這日一早,張雨辰走出房門時,迎面遇上風風火火的妻子,問她幹什麼這麼著急,她也不理,直接把自己鎖進房間裡,再也沒出來過。
臥室裡上官雅找到手機給李季荷去了一通電話,“喂,李季荷,大哥今天早上帶雨曦出去了,剛走。大哥一心想要雨曦恢復記憶,興許是去了曦揚山莊,你有時間的話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跟上官雅通話的時候,李季荷正在爲兒子穿衣服。自從徐倩嬌跟兒子鬧翻之後,上官寒便成了老太太最心疼的寶貝,平日裡寵著慣著,以至於上官寒四歲了都還要人幫忙穿衣服,十足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媽媽,快來給我穿衣服。”牀畔,小傢伙衣服穿了一般,等得不耐煩了。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此刻真正心煩的人是李季荷,曦揚山莊是她的禁忌,那裡一次的提醒著她曾經身份有多麼的卑微。張雨曦墜海之後,李季荷辰多次要求入住曦揚山莊都被上官揚冷冷的拒絕了。原因只有一個,她不配!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那邊,上官雅在提醒,語氣不善。
尖銳的聲音隔得李季荷耳朵疼,不免起了脾氣,“知道了!”似是想起了什麼,李季荷接著說道:“上官雅別忘了你答應過要給我找一個姓宋的替死鬼掩蓋當初將張雨曦送進瘋人院的事情,這事你最好快點進行,趕在我被人查到之前送一個人到你丈夫面前。”
“我知道。但你也要信守承諾,不許對雨辰透露半個字。”上官雅說。
李季荷:“你放心,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好你當然也會好。”
結束完通話之後,上官雅犯了愁,她要到哪裡去找一個姓宋的替死鬼出來?
李季荷回到牀畔繼續給兒子穿衣服,一邊給給兒子穿衣服,一邊問他:“寒兒,想不想見到你父親?”
“想啊。”兒子說。
接著李季荷眼眶紅了,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上官寒不明白母親這一大早是怎麼了,急忙用小手胡亂的去擦李季荷臉上的眼淚,“媽媽,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告訴寒兒是誰欺負你了,寒兒幫你去打他!”
聞言,李季荷止住了眼淚,跟兒子說:“寒兒你還小,有些事情媽媽本不應該告訴你,可是見你如此思念你父親,我又覺得委屈,前一段時間媽媽一直瞞著你說你父親不會來是因爲工作忙,要賺錢養活你,可是事實卻是你父親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他不要你了!兒子,媽媽現在只能靠你了,那女人現在正和你父親在曦揚山莊裡,若是媽媽一個人去了,你父親見了一定會打媽媽的,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要保護媽媽知道嗎?”
上官寒聽說母親受欺負,立刻拍著小胸脯打包票,“媽媽放心,你現在就帶我去,我一定替你打爛那女人的頭!”
“乖孩子!”李季荷擡手摸摸兒子的頭,寵溺的把他抱在懷裡,室內燈光下,女人的眼裡碎滿了毒。
這邊張雨辰都快結束早餐了,還不見上官雅下樓,他擡手看了眼腕錶,南城的工程剛開工不久,催的也緊,他已經沒有時間等待了,胎膜,二樓房間的門還是緊閉著,張雨辰換來一旁的傭人:“把早餐拿到廚房重新熱一遍,等著少奶奶下樓吃。”
“是。”
上官雅是在聽到關門的聲音時才從房間裡走出來,望著那門的方向,上官雅心中不是滋味兒,這些天她一直在躲避張雨辰,害怕見到他,更怕他對她失望。
下樓來到餐廳,看到傭人在廚房裡忙碌著,上官雅走過去出聲詢問:“你在幹什麼?”
許是聲音太緊了,下了傭人一跳,當傭人轉過身時發現上官雅正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傭人說:“大少奶奶,大少爺怕早餐涼了您吃著不舒服所以讓我加熱。”
聽了傭人的話,上官雅頓覺羞愧難當,擺手支走了傭人,獨自面對這加熱的早餐,夾了一塊入口,眼淚竟是啪嗒啪嗒的落。
上官揚開車將尹凝絡帶到了曦揚山莊,下車後他攬著她的肩膀面對眼前巍峨壯麗的房子說:“這就是我們的家。曦揚山莊,是我們名字的混合體,你是這裡的女主人,我們曾經在這裡度過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時光。”
說完之後,上官揚伸出一隻手並朝尹凝絡開口:“來,我帶你進去看看。”
尹凝絡將手放到上官揚的手心裡,兩人拾級而上走進主屋。
“這就是我們的家,這是客廳,臥室在二樓,三樓是媒體室跟露天陽臺,後院還有一間花房,裡面種的都是你喜歡的薰衣草。我們現在去看看吧。”
上官揚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他拉著尹凝絡的手先去了後院的花房,原本以爲只是一間而已,看了之後才知道,整個花房佔了後院將近一半的面積,似帶著些法式古堡的建築縮影,花房周圍全數用玻璃建成。旁邊一條幽靜小道,沿著他們走過去便可以看到花房了。
上官揚打開門,一股花香撲鼻而來,裡面各式各樣的花種都有。頭頂懸掛著一些珍貴的鬱金香,花圃中央種植著薰衣草,夢幻美麗。
她曾在日記本里說過喜歡薰衣草。尹凝絡慢慢靠近,嗅著那些薰衣草的花香,內心得到了寧靜,就連脣角也不知不覺的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官揚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彷彿時光回到了舊時,花房裡妻子也是這般寧靜美好,嗅著薰衣草的花香調皮道:“這麼多薰衣草,我想我可以嘗試著把它們製成香水,或是香包之類,每晚放在牀頭還可以寧神。”
那時他笑她,“好啊,隨你。”
時光變遷,如今的張雨曦失去了記憶,有沒有辦法說話,看到這樣一個她上官揚難說自己不心疼,靠近她時,她已經睜開眼睛,明眸清澈,擡頭望著她,嘴角填上一抹笑。
“喜歡這裡嗎?”他問。
她點頭。
復而回到主屋,他把她帶進了他們的臥室。圓形的公主牀,粉色的蕾絲紗幔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佈局格式。上官揚把她帶到這裡,真的希望她能夠想起些什麼來。
尹凝絡呆呆的望著著房間裡的一切,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始終想不起來。上官揚看到她難受的模樣,走過去抱緊了她,柔聲勸道:“沒事,我們回家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我們再慢慢來。”
等到尹凝絡心情稍微平復之後,上官揚鬆開了懷抱,走向梳妝檯,從一個匣子裡面拿出一套首飾,黑色的錦盒,裡面放著一掛項鍊。上官揚深黑的眸落在那掛項鍊上,他把它取出來拿給尹凝絡,“還記得嗎,這是我曾經送你的星星項鍊。克什米爾藍寶石,你的最愛。”
又是一掛項鍊,尹凝絡突然想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條,她往後退了幾步把脖子上的項鍊翻出來給上官揚看,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意思在問他:這掛項鍊也是你送的嗎?
這種相處模式,上官揚不是很適應,所以猜錯了尹凝絡的意思,沒有辦法尹凝絡只能在房間裡找出紙筆來寫下她的問題。
她將項鍊從脖子上摘下來,連同寫著問題的紙一起交給上官揚。
“這掛項鍊是你送的嗎?”上官揚把他們念出來,再看手中的項鍊,他一眼就認出來項鍊的中央是鴿血紅寶石,稀有的很。
這款項鍊的名字叫傾城之心,鑰匙被做成心的形狀,寓意這是一把全世界唯一的鑰匙,開啓愛的心。
2001年,藍天集團秋季珠寶展獲獎奢侈品,產品一經推出立即創下當年之最。當年還是他跟張雨曦一起做的產品代言人。所以對於它上官揚是再熟悉不過了。
李季荷的車已經開到了曦揚山莊,當她看到上官揚的車時,眸色變得陰沉,“上官揚你果然在這裡!”
行至主屋前下車,李季荷再一次囑咐道兒子記住她的話,她讓兒子自己先進去,她稍後就來。
二樓房間,上官揚看著手中的項鍊又覺得哪裡不對,當年他代言這款項鍊的時候,項鍊所選用的寶石是一般性的寶石,價值也高昂,但比起這一款來就不值一提了。顯然尹凝絡現在所帶的這一款是有人精心準備的。
在尹凝絡焦急的等待中,上官揚剛想開口,空氣中突然傳出一道童稚的聲音,這時尹凝絡跟上官揚同時朝房門口望去,只見上官寒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尹凝絡不認識他,自然把目光朝向了上官揚。
“寒兒,你怎麼來了?”上官揚繞到尹凝絡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作勢將小傢伙接到懷裡。
上官寒大步跑到上官揚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爸爸我想你了。”並藉機瞪了尹凝絡一眼。讓她離他爸爸遠一點。
“你媽媽呢?”上官揚問,一個小孩子如果沒有人帶他來的話,他自己是沒有辦法來的。
“媽媽……”小傢伙遲疑了,因爲李季荷剛纔特別叮囑過,如果爸爸問起媽媽的話就說是他自己知道爸爸在這裡,然後纏著司機伯伯送他來的,媽媽並不知情。
“爸爸你一天到晚不回家,家裡的傭人們都說你只要不回家就會來這裡,所以我就讓司機送我來了,你不要怪媽媽,她不知情的。”小傢伙說。
上官寒小小年紀因爲被慣壞了,所以撒起慌來就像平常說話那樣真誠讓人看不出真假來。想來自己每每失落時來曦揚山莊也不是什麼秘密,這樣上官揚也就信了。他還沒有說話,誰知上官寒這個時候已經瞄準了一旁的尹凝絡,大聲斥責她:“喂,你這個壞女人,上次在我家不是答應過我不會跟我搶爸爸嗎?爲什麼說話不算數還勾引我爸爸破壞我們的家庭!”
爸爸?
媽媽?
家庭?
還有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孩子,這到底怎麼回事,上官揚不是自己的丈夫嗎?怎麼會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宛如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尹凝絡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這時上官寒已經從上官揚的懷中跑出來掄起小拳頭打罵尹凝絡了,“壞女人,你害的我媽媽流眼淚,你不得好死!”
“寒兒!”上官揚不知道上官寒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些惡毒的話語,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小身子,斥責道:“不許胡鬧。”
眼前的事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上官揚已經重新有了家庭,而且那孩子也的確是他的孩子。而她,妻不妻妾不妾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在這裡自取其辱?
上官揚教育孩子的時候,尹凝絡趁機跑出了房間。
“雨曦。”上官揚在背後追喊,無奈放下孩子一路追隨尹凝絡。
樓下,上官揚攔住了正要離開的她。
“雨曦,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轉身,尹凝絡眸底通紅一片,眼前升起水霧,掙扎著。
——放開我上官揚,既然你已經有了妻子,那我又算什麼呢?
匆忙之下,上官揚也看不懂,只是他現在不能放她走,他不能再耽擱了,這些誤會必須要解釋清楚。
上官寒跟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爸爸把那個欺負媽媽的女人抱在懷裡,上官寒想起母親今早委屈的淚水,小眼睛裡閃過一絲恨意,趁著上官揚不注意的時候,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朝尹凝絡刺去。尹凝絡不知道自己已經處於危險之中,她還在想辦法怎樣擺脫上官揚的糾纏,只怪男人的力道太大,她推不開。最後一次卯足力氣將上官揚推開,轉身要走的時候,才發現上官寒拿著刀子向自己跑過來。白色的光晃了尹凝絡的眼睛。
尹凝絡大驚,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抹可怕的身影,曾經好像也有人拿著刀子指著自己。大腦瞬間變成空白。
“雨曦,小心!”
尹凝絡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摔倒了地上而且是在上官揚的懷裡。男人的右手在滴血,顯然是剛纔幫她擋了刀子的原因。
室內一片動亂,李季荷瞄準了時機出現,客廳裡上官揚護著女人倒在了地上,而上官寒小小的身子呆愣愣的杵在那裡,眼睛裡沾滿淚水,不遠處是被丟棄的水果刀,重要的是上面還沾著血。
“寒兒你怎麼樣了!”李季荷大步跑到上官寒面前抱住他,她也沒想到小小的孩子竟然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情來,而小傢伙似乎是受了驚嚇,躲在母親的懷裡一直哭。
這邊,上官揚藉著力將尹凝絡扶起來,女人亦是受了驚嚇,任由男人操縱著。
“雨曦你沒事吧?”上官揚皺著眉頭打量著尹凝絡。
當李季荷親眼看到上官揚如此疼惜張雨曦的時候眸子裡閃過一絲恨意,她把兒子先放到一邊,跑去關心上官揚的傷口。
“揚,你沒事吧,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李季荷剛碰到上官揚帶傷的手,就被男人嫌惡的躲開了,“你給我走開!”上官揚眼裡閃過一絲狠戾,反而抓住李季荷的手腕,“我問你,寒兒一個人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你敢說不是你指使的?”
“上官揚你誤會了。”李季荷眼裡閃著水光,“我也是剛來!”
上官揚冷笑一聲,他會不清楚女人這樣只是在做戲嗎?“剛來,你以爲我會相信?”
客廳裡男人的質疑聲跟女人的哭泣聲只讓尹凝絡覺得混亂。這裡她呆不下去了,她要離開。
“雨曦……”上官揚在背後喚著,剛走一步手上的傷口撕裂的疼痛提醒著他,無奈,上官揚只能打給eli通知他儘快趕到曦揚山莊,如果在路上遇到張雨曦,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回西山別墅。
郊外公路,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尹凝絡抱著自己的身體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
冷風拂面,尹凝絡不禁打了個寒顫,剛纔自己差點就死在一個小孩子的刀下了,尹凝絡蒼白的臉上留著未乾的淚痕,長髮披散在肩頭,如此一個人不論怎樣都多了幾分驚悚的感覺。
Eli開車過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這樣一個張雨曦,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在積雪深厚的路旁,身影單薄,漫無目的的走著。
Eli把車停靠在一旁,解開安全帶下車,疾步走到尹凝絡身旁,“夫人,先生讓我送你回家。”
他又是誰?
陌生人靠近,尹凝絡條件反射性的抗拒。這一點eli也能察覺到,於是他進一步解釋道:“夫人,我叫eli是上官揚的司機,是他打電話讓我來送你回家的。西山別墅,張家。”
尹凝絡現在不想和任何與上官揚有關聯的人相處,她不理會eli繼續向前走。隆冬的天氣,眼看著就要下雪了,eli受人之託,就一定會把張雨曦平安送回家。他大步追上張雨曦,攔住她的去路,“夫人,天馬上就要下雪了,老夫人他們一定等著你回家,你忍心讓他們爲你擔心嗎?”
最後尹凝絡聽了eli的話,讓他送她回家。
西山別墅裡,林宛如看到女兒一個人回來而且送她的人也不是上官揚當下便起了疑心。
她剛想問卻看到尹凝絡臉上的淚,母女對視,尹凝絡說不出話,只有紅著的眼睛。
“老夫人,是先生的意思,讓我把夫人平安送回來。”eli說道。
尹凝絡轉身上樓回房間。
林宛如眼見女兒受委屈,也騰不出空來招呼eli直接跟了上去。
房間裡,尹凝絡坐在牀頭,無聲的哭泣著。讓人看著心疼。
林宛如靠近女兒,把她柔弱的身體抱在懷裡,“別哭,媽媽的寶貝女兒!”
子女受了委屈往往最心疼的是父母,林宛如安慰著尹凝絡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尹凝絡剛到家不久,上官揚就跟來了,受傷的手經過簡單的包紮,風風火火的跑到尹凝絡的房間。
“雨曦,你聽我解釋。”
那時林宛如正在安慰女兒,看到上官揚就這麼跑進來,她還在疑惑見就看見尹凝絡反應強烈,站起身硬是把上官揚往外推。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知道李季荷會把孩子帶到曦揚山莊,你還好嗎,有沒有被嚇到?”
上官揚宛如一座大山一樣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尹凝絡氣急,找到紙筆寫下:“你既然有妻子爲什麼要騙我,你走,我不想在見到你!走!”
如此大的動靜驚動了剛下班回到家的張雨辰,上官雅在二樓也聽到了,夫妻兩匯合一起走到尹凝絡的房間。上官雅看到哥哥手上的傷問他怎麼回事,上官揚不搭腔,一心只在尹凝絡身上。
“發生什麼事情了?”張雨辰出聲問道,他看到尹凝絡流淚,便朝妹妹走過去,看到了她手上握著的紙條,張雨辰把它接過來看了眼上面的內容,一切一目瞭然。
他終於知道妹妹爲什麼會哭了。張雨辰折回上官揚的身邊,冷聲道:“上官揚你先出去吧。”
上官揚不動,張雨辰便擡高了聲音:“你忘了醫生是怎麼交代的嗎,雨曦她現在不能受刺激,你這麼逼她是想要了她的命嗎?”
上官揚被勸出去,一家人除了尹凝絡之外都在客廳裡匯聚,客廳裡一片沉寂。經歷了種種張嘯天實在不願女人痛苦,於是親自做出決定:“上官揚你已經跟雨曦離婚了,以後就不要再來打擾她了,雨曦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放手吧。”
上官揚不願,反駁張嘯天,“爸,這件事情真的有誤會!”
面對上官揚的執拗,張嘯天聲音中透著疲憊,“誤會也好真實也罷,現如今你還能給雨曦承諾嗎?你有妻有子,而雨曦她除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自從雨曦回來之後我們也一直希望你跟她能破鏡重圓,現在看來是我老糊塗了,若不是我緊逼她,何至於傷了她,算我求你了,離開雨曦,讓她可以獲得自由的呼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