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得到消息,比大多數人都要早些。【:
一來她如今掌管宮務,有什麼風吹草動,耳朵比其他人靈些。二來,恐怕有些人巴不得她知道了。
就連香凝也問道,“主子,咱們如今要怎麼做?”
林清挑眉,“什麼怎麼做?自然是挑了禮送去景仁宮了。多送些,宮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鬧的喜事了。”
從慧修儀生下平安之後,這一年多,宮裡的確是除了皇后就沒有別人有孕了。
“主子,這事蹊蹺的很呢!這都十年了,雲妃娘娘要是能生,早就懷上了。她的恩寵,比不過別人,那幾個美人婕妤的,總能比過吧?怎的此時倒是有了?”香凝疑惑道。
林清便笑,“只許別人生,還不許人家雲妃調理身子嗎?折騰了十年,能懷上一個,說明那法子終是有用的。”
她想了想,又道,“我就不過去了,雲妃未必願意瞧見我。你送東西過去,順便告訴她,只管好生養胎就是。其他事情都不必操心。有什麼缺的,就去內務府領。”
“主子何必對她這般好?”香凝抱怨了一句,見林清沉下臉,忙問道,“主子要送什麼?”
“上回皇上不是送了個送子觀音過來麼?就送那個。我這裡三個孩子,已然是心滿意足了,不用再送。你添上些東西就是,只一件,別送吃的。”
林清說著,見香凝臉色仍不好,只能勸道,“去了景仁宮,可別擺臉色。她說到底也是皇上的嬪妃,何況太后又喜歡。如今宮裡宮外,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你別做錯事!”
香凝一凜,連忙道,“主子放心,奴婢理會得了,必定不給主子丟臉的。”
然而話雖然說出口,等真到了景仁宮,見著雲妃滿臉喜色得意非常的模樣,香凝心中還是忍不住埋了根刺。
雲妃偏不是個省事兒的,從前沒有孩子傍身,也是誰都不怕,更何況如今?
見是香凝過來,她眼尾一挑,似笑非笑,“本宮早說過,宸貴妃娘娘是大忙人,哪裡有空理會這等小事呢?看,這不是將手下第一大將香凝姑娘都派出來了麼?”
周圍坐著的,俱是到這裡來奉承雲妃的人,此時開口才是傻子,雲妃又道,“不過也罷了,本宮不過是個妃,宸貴妃位列貴妃,又掌著宮權,本宮是再入不了她的眼的。你們也別在這兒呆著,免得惹了宸貴妃不喜!”
這般明顯的挑釁,香凝著實忍不下來。
她醞釀半晌,才終於露出一個笑,“雲妃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貴妃主子聽了這消息,是高興的不得了,立時便要親自過來的。是奴婢勸說,雲妃娘娘這裡人多事忙,只怕主子來了,反而多有不便。”
她說著一揮手,就讓後面擡著禮的人魚貫而入,“饒是這樣,主子還是不放心,特特的挑了東西給娘娘送來。”
她下巴一擡,對著那碧綠剔透的觀音像道,“送子觀音,這可是南邊兒進貢上來的,全世界只得一尊,皇上賞了主子,主子特命奴婢送來,給雲妃娘娘添點兒喜氣!”
這話雖是解釋,話裡話外,卻都是擠兌蔑視的意思。
從前這宮權是雲妃掌著,如今卻到了宸貴妃手中,這已是明晃晃的打臉。又將皇上也擡出來,這一尊送子觀音,便不再是一份禮,反而是皇上對宸貴妃的看重。而今給她送來,倒像是施捨。
雲妃氣得發抖。然而她卻不敢說這東西就不收了。畢竟是皇上經了手的東西,她若是嫌棄,豈不是大不敬?
可就這麼將東西收下,也著實憋得慌。香凝見了,這才暢快起來,“主子那裡還要奴婢伺候,就不多打擾雲妃娘娘了。主子還吩咐了,雲妃娘娘有孕,便好生在宮裡養著就是,有什麼缺的,就去內務府領。”
說完了,這才得意的瞥了雲妃一眼,領著人離開了。
將要回到鍾粹宮的時候,香凝冷靜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做錯事了。
其實她的性子,是有些直來直往的。只從前林清位份不高,又不管事,倒沒有多少發揮的餘地。
但如今卻又不同。皇后等於是廢了,宮裡林清最大,還掌著宮權,香凝便也越發放開了。
林清也不願很拘束她,才讓她這般肆無忌憚。只是今日犯了這樣打的錯,香凝心頭便忐忑起來。
但再怎麼忐忑,她也不敢將此事瞞下來。畢竟當時還有別人在場,何況誰知道雲妃會是什麼反應,萬一主子不知道,一點準備都沒有,吃了虧,豈非不妙?
林清聽了她的話,哭笑不得。這話能不能說?以她今時今日之地位,能,可她能說,不代表香凝能說。
“且等著吧,雲妃不會放過了這個機會的。反正這話許多人都聽見了,怕不一會兒,我跋扈欺人的名聲就要傳遍整個皇宮了。”她將手中的賬冊一丟,伸手去戳香凝的額頭,“也不用用腦子!”
“奴婢知道錯了!”香凝差點兒就哭出來了。她不過得意這一回,怎麼處處都是錯?
林清這才擺擺手道,“算了,無事,我還應付得來。”就算香凝犯錯,她也不想拘束她。
反正香凝本身膽子並不大,也就是面對雲妃纔會如此。若是李懷玉,她只有卑躬屈膝的。
香凝正要說話,卻聽外間有人來報,“慧修儀來了。”
“快請進來。”林清吩咐了,又對香凝道,“不必多想,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日後小心些。”
慧修儀這段時日,倒是常來鍾粹宮。一開始還怕林清只是客氣,後來見她果真並不介意,這才放心。
她一進來,林清便吩咐人去將宛城和平安領進來。
慧修儀今日卻不是爲這個來的,逗著平安叫了幾聲含糊不清的“娘娘”,便道,“雲妃娘娘那裡”
“從前什麼樣子,如今什麼樣子就是。”對林清來說,雲妃有孕這事,除了有些意外,別的都沒什麼。
慧修儀見她這般不在意,反倒急了,勸道,“娘娘,這個孩子若生下來,後患無窮啊!”
這嬪妃有了自己的兒子,就會開始打算以後了。好比鄭充儀,從前吃過幾次苦,也不是不明白的。但有了三皇子,如今頗有些想和林清別苗頭的意思。
當然慧修儀從不認爲鄭充儀能將宸貴妃怎樣,可這雲妃卻不同。她在宮裡日久,位分也高,不會沒有經營。
但她卻不知道,林清心裡頭是有底的,雲妃有孕,第一個打的就是他的臉。如此一來,這個孩子想要有所作爲,那著實不太容易。如此還擔憂什麼呢?
夜裡李懷玉過來的時候,林清便主動問起此事,“皇上到底用的是什麼法子?”怎的一個兩個都有孕了。
皇后有孕的時候,還能辯解說,她手段了得。如今雲妃也有了,可就不是這般簡單的事了。
李懷玉的臉也有點兒黑,“朕讓魏忠看著下的藥,到底怎麼回事,還沒查出來。”
想到這裡他也有些不痛快。這宮裡的事情,接二連三的超出掌控,實在讓他生氣。
先是皇后有孕,然後又是蔣美人的事,而今連他沒怎麼注意過的雲妃也來湊熱鬧。
林清也覺得事有蹊蹺,“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就在皇后之後,這其中,難保有什麼關聯。”
雖然覺得宮裡不可能還有另一股勢力,但也不得不防。畢竟,從前不也沒看出蔣美人來嗎?
聽了林清的話,李懷玉的臉色嚴肅起來,“皇后當日怎麼有孕的,也還未查出來。”
“皇上,臣妾倒是有個想法。”林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道,“皇后有孕的事,會不會也是蔣美人推動的?”
關於蔣美人的事,李懷玉隱去了自己的身份,前朝遺族這些敏感的地方,告訴了林清。
所以她雖然知道蔣美人和皇后有關,卻不知蔣美人是想要扶持皇后的兒子登基。
但李懷玉卻是十分清楚,聞言臉色一肅,這種可能非常大。誰知道這些人手中還有什麼東西?
“此事朕會叫人去查。”他心裡盤算著,幸好蔣美人雖然死了,可是她的婢女卻留了下來。
再者……那些前朝遺族,也是時候處置了。這些人留著,著實叫他難以心安。
林清雖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可也知道,必定是有了什麼線索。李懷玉不說,她也索性裝作不知。
不過香凝的事情,還是要先報備過,免得他從別處聽說,“雲妃有孕,方纔我讓香凝去送禮,誰知她不會說話,倒惹得雲妃有些不悅了。”
李懷玉放鬆下來,挑著眉看她,“此事你不必告訴我,這宮裡你管著,自己處置了就是。”
在林清和別人之間,他自然是相信林清的。雖然林清言語間的試探讓他不喜,卻也不拆穿。
林清聽他這麼說,也就罷了,轉而說起選秀的事,“好幾位夫人進宮,明裡暗裡的,便要打探今年的選秀。不知皇上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臣妾也是第一次辦這個,怕做的不好呢!”
“不必選了,宮裡的人不少,朕的子嗣也儘夠了。此事朕會下旨。”李懷玉淡淡道,“你沒別的要說?”
“沒有。”林清笑看著他,“皇上不願選秀,臣妾心裡很歡喜,可大臣們會允許嗎?”
“沒什麼願不願意的。正好選秀和科考之年在一處,朕給他們找些事情做就是了。”李懷玉笑道。
第二日李懷玉便下了旨意,也不說選秀的事,只道歷年科考,所考的盡是詩詞歌賦。然治理國事,只靠詩詞歌賦,卻是不成的。預備改革科考,取消詩詞,在試題中加入經義及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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