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微微……”
聽見有人在耳邊呼喚自己,林微微努力掀了掀眼簾,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動。日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伸手擋在了眼前。
“微微,你醒了。”一雙手抓住了她,讓她感到溫暖。
“弗雷德……”她囈語。
“你在說什么,我是你媽媽啊。微微!”
媽媽?媽媽!?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媽媽焦急的臉在眼前出現(xiàn)。
不是弗雷德,也不是1941年的德國,而是2012年的新世紀(jì)。簡妮已經(jīng)死了啊……
“誰,誰死了?”林媽媽拉著她的手晃了晃,“你怎么啦?連媽媽都不認(rèn)識了嗎?”
耳邊似乎回蕩著弗雷德的聲音,回柏林后,我會娶你。現(xiàn)在她是回了柏林,可是那個口口聲聲要娶她的人呢?卻不見了。
你跳,我跟著跳,你死,我跟著死。
這一輩子,我只要你。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這些美麗的誓言,終究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罷了。唉……
聽她在嘆氣,林媽媽更著急,一伸手,按響了加護(hù)病房的緊急電鈴。不一會兒,一大批醫(yī)生、護(hù)士便涌了進(jìn)來。嘖嘖,21世紀(jì)就是不一樣,你看這一套醫(yī)療設(shè)備齊全先進(jìn)的不像話啊!
林微微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一聲不吭,不管他們問什么都不說,腦中空空只剩下簡妮臨死前的那一幕。
沒想到她一個現(xiàn)代宅女,居然也親身經(jīng)歷了一把刻骨銘心的愛情、生離死別的傷痛。人即便回到了現(xiàn)代,可神智還是恍惚,仿佛弗雷德還在自己的身邊,好像一切都還沒有結(jié)束。
但她知道,夢醒了,愛和恨都將隨著夢醒而煙消云散。
最后彌留的那段日子,太深刻,弗雷德對她的愛,簡妮對他的情意,簡直刻骨銘心。即便人醒了,心卻一下子醒不過來,沉浸在回憶中不可自拔。
“我女兒怎么樣?”
“腦中的血塊消退,只是身體有點弱,指標(biāo)正常,沒有問題。過幾天,就會恢復(fù)精神的。”
醫(yī)生走后,林媽媽松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陪著她。
耳邊傳來母親叨叨絮絮的聲音,林微微頭暈沒有心思聽,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剛穿回來的幾天,天天都做夢夢見弗雷德,偶然也夢見魯?shù)婪颍拗褋恚粺o所有。
在情緒這樣反反復(fù)復(fù)下,她的身體終于是恢復(fù)了健康。那個柜子砸到了她腦袋,淤血消了,自然也就沒什么毛病了。
能夠正常活動后,她跟著媽媽出院了。看著母親在家里忙進(jìn)忙出,給她燉營養(yǎng)品,心里不由一動,抱住媽媽,道了聲抱歉。
自從醒來一直心情不佳,所以對媽媽也是冷冷淡淡,可如今想想,自己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母親無私的愛。
身在現(xiàn)代真好啊,不用面臨戰(zhàn)爭帶來的死亡威脅,可以隨心隨性地生活,享受人人平等。
林媽媽的眼睛也濕潤了,反手抱住女兒,道,“沒事就好。”
雖然,回到了現(xiàn)代,可總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仿佛少了些什么,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也許只是時間問題吧,很快她就會重新適應(yīng)這個社會。
一天下午,陽光正好,林微微閑著沒事干,就信步出去散步。初夏,百花齊放,五顏六色,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啊。
不知不覺,走到了市心的亞歷山大廣場。廣場上人滿為患,又是一年迎夏節(jié)。每個人都是結(jié)群成隊的,就她孤零零一個人,難免有些傷感。被人們擠到角落里,心里郁悶,一下子沒了散步的心情。轉(zhuǎn)個身,打算回家。
不經(jīng)意地走近了小巷,看到這熟悉的地點,她不禁一怔。路的盡頭是那個二戰(zhàn)展覽館,自己穿越前最后到過的地點。想到展覽廳里那個神秘的老頭,她心中一動,不禁加快了步伐走了過去。
老頭還是在那里,見她進(jìn)來,立即迎了上來。
“有什么可以幫助你?”他問。
林微微沒回答,而是四處走了一圈,在走到地下室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原本倒塌的地方已經(jīng)被修復(fù)完畢,櫥窗里仍舊躺著那一枚十字勛章。
轉(zhuǎn)頭看見老頭站在她身邊,正瞇著昏花老眼在看她,她不禁問,“我記得上次,這里還壓著半張發(fā)黃的老照片,現(xiàn)在怎么沒有了?”
“有照片嗎?好像沒有吧。”老頭皺眉摸了摸快禿光的頭頂。
“有的。”林微微又將視線轉(zhuǎn)回儲櫥窗里,雖然展覽的東西沒變,可參觀人的心情卻在變。親身經(jīng)歷了一回二戰(zhàn)后,真是感悟萬千啊。原本只是灰白的照片,枯燥的文字,一下生動起來。
“您還記得我嗎?”
聽她這么問,老頭再度上下打量她,最后只是無奈地?fù)u頭。
“抱歉。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
微微不介意地輕輕一笑,道,“沒關(guān)系。上次來看見您的櫥窗上貼著招聘的信息,那么您找到人了嗎?”
“還沒有,前幾個月這里突然倒塌,忙著搶修,這幾天準(zhǔn)備重新張貼廣告。怎么,你對這個工作感興趣嗎?”
她猶豫了半晌,但最終還是點點頭。
“你對德國歷史了解嗎?我們這里經(jīng)常會有中學(xué)生來參觀,有時會需要講解。”
“熟如親臨。”
“你什么學(xué)校畢業(yè)?”
“柏林洪堡大學(xué)。”
“不賴啊。專業(yè)?”
“政治歷史。”
他點點頭,道,“聽上去不錯。下次過來時把證書身份證帶上。我們這里手續(xù)不多,等錄用了我會電話通知你。”
老頭想了想,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林。”作為禮貌,她同問,“您呢?”
“魯?shù)婪颉!?
她心口一震,忙問,“您貴姓?”
“里賓特洛普。”
她頓時就被閃電雷鳴交加的囧呆了。
“好吧,我開玩笑的。”看見她驚愕的模樣,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兩顆陶瓷的假門牙,道,“我叫魯?shù)婪颟q海德貝格。”
擦,德國人的黑色幽默果然不敢恭維啊。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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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兒自從傷好后,整天精神恍惚,林媽媽很是著急。本來在德國這個開放的社會,談不談戀愛都是她自己的事,但,現(xiàn)在的微微很不對勁。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本來挺開朗的一個人,突然變得木訥起來。
不會是把腦子撞壞了吧?可也不像啊,數(shù)學(xué)心算還挺快,林媽媽想了半天,終于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丫頭思春了吧。
28歲,確實不小了,她既然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只能幫她一把了,雖然她也不太看好相親。
被老媽強迫性地帶到一家咖啡館,林微微滿臉不樂意,“媽,我又不是嫁不出,相什么親啊?”
“28歲了,用一句潮流話說,你就是一個剩女!宅在家也就算了,還天天發(fā)呆。”
“哪有宅在家?我不是每天都去上班?而且,我這不是發(fā)呆。”
“望著天空,幾個小時不動,不是發(fā)呆是什么?”
“是懷念過去!”她說的理直氣壯。
林媽媽被她氣到了,差點沒吐血,“你有什么過去可以懷念!?你給我認(rèn)真點,待會人家來了,不要再神經(jīng)兮兮的。”
“他是誰啊?”
“你媽我同事朋友阿姨的兒子。”
“……”林微微徹底無語了,好繞啊,“媽,你就直接說,你也不認(rèn)識他!”
“怎么不認(rèn)識?我知道他是柏林大學(xué)環(huán)境工程學(xué)的高材生呢。”
“哎約,我也是柏林大學(xué)畢業(yè),有什么了不起的。這么說來你女兒我也是高材生。柏林大學(xué)每年幾萬學(xué)生,高材生還不是到處都是。”
“呵,還會和我頂嘴,看來你腦袋沒被撞壞。”
“本來就沒壞。”她反駁。
林媽媽還想說些什么,這時她同事朋友阿姨的兒子駕到。
林微微抬頭瞥了一眼,不由神色一整,老媽眼光不錯,這小伙確實長得不賴。挺帥哈。
見她在偷瞄自己,他微微一笑,大方地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蘇和。”
“林微微。”
林媽媽和那個阿姨識趣地?fù)Q到另一張桌子,讓兩個年輕人一起聊天說話。
“聽林阿姨說,你也是洪堡大學(xué)畢業(yè)的?歷史政治系?”
“是啊。”她點頭,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
“怎么會選這個專業(yè)?”
“因為我喜歡二戰(zhàn)。”
“二戰(zhàn)?”蘇和挑了挑眉,很感興趣地看向她,“為什么?”
“因為二戰(zhàn)帥哥多。”本來就無意相親,所以林微微也不刻意保持淑女,聽他這么問,她就這么回答。膚淺還是花癡,隨便他自由發(fā)揮想象力。
“帥哥?”他不禁失笑,“原來你喜歡二戰(zhàn)的原因是帥哥。”
“怎么不可以嗎?有人喜歡汽車、有人喜歡金錢……你就不允許我喜歡美男?”
她的直白令他一愣,但隨即笑道,“當(dāng)然可以,我也喜歡二戰(zhàn),不過我喜歡德國的武器。”
“你學(xué)機械化專業(yè)的嘛。”她不以為然。
話題繞到二戰(zhàn),兩人間的氣氛才熱絡(luò)了許多,林媽媽和另個阿姨在一邊看著,偷偷地眉開眼笑。
蘇和從小在德國長大,在外面說德語,回了家卻是說中文,他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父親是中文系教授,母親是HSK醫(yī)院CT部的分析師。所以,他既有西方人的紳士風(fēng)度,又有華人的謙和。總之,林媽媽對他是越看越喜歡,就只擔(dān)心女兒不爭氣。
蘇和本來只是被阿姨拖來完成任務(wù),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一個有趣的女孩,尤其是兩人都喜歡談?wù)摱?zhàn)史。聽她說的繪聲繪色、頭頭是道,仿佛親臨其境一般。他不禁溫柔一笑,拿起杯子想喝口咖啡,才發(fā)現(xiàn),原來杯子早已空了。
于是,他又為自己叫來一杯,問,“很抱歉打斷你,你還想喝什么嗎?”
林微微看了眼手表,不禁也驚詫,時間竟然飛逝得如此之快。她忙搖了搖手,道,“不了,時間不早了,我還……”
有事兩個字還沒出口,就被她老媽打斷,橫空插嘴進(jìn)來,道,“沒事沒事,微微,你別著急,再坐一會兒。”
林微微皺了皺眉頭,心里有些不悅,可也不能發(fā)作,只能坐回去。
蘇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們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微微小姐既然有事,我們就約在下次好了。”
聽他這么說,正中下懷啊。林微微忙點頭,卻又聽他在耳邊說,“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email也行。我家里有一些關(guān)于二戰(zhàn)的碟片資料,可以發(fā)給你。”
他這么說在情在理,沒有借口拒絕,于是她就將手機號碼抄給他。
蘇和要走,阿姨也跟著一起走,大家又客套地寒暄了一陣,這才離去。林媽媽坐到她身邊,很八卦地問,“感覺怎么樣?”
“沒感覺。”
“這么一表人才,怎么會沒感覺呢?”
“不是我的類型。”微微聳肩。
“那你的類型是什么?”
“金發(fā)藍(lán)眼。”說這話時,深色的咖啡中印出弗雷德的臉,她抿了抿嘴,又補充道,“棕發(fā)藍(lán)眼也行。”
“你喜歡老外?”林媽媽吃驚,女兒什么時候改變了審美觀?!
“不行啊。”
“行,行,那你自己去找!”她無奈地攤手,“我沒本事說服一個德國人坐到你對面和你相親!”
林微微撅嘴,暗忖,老媽,你太犀利了。要不要這么當(dāng)真啊,我隨便說說而已。
這時,旁邊桌子來了一家子,其中一個老人坐在輪椅,即便腿腳不便,卻仍然腰板筆直,一臉剛毅。
“你在看什么?”
“這個人一定是二戰(zhàn)軍人。”林微微偷偷地用勺子指了指那人。
“你怎么知道?”
“你看的坐姿。”她搖了搖頭,嘖嘖,道,“80年前肯定是個英俊的納粹軍官。”
聞言,林媽媽被她氣爆了,剛才有一個年輕有為的帥哥放在她面前不看,就在這里研究一個糟老頭。狠狠敲了她一記,道,“他以前是不是軍人我不知道,現(xiàn)在我只看到他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林微微被老媽這么一打擊,頓時沒了精神,趴在桌子上攪拌咖啡。
“你不要故意打岔,快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誰啊?”
“蘇和!”
唉,就一醬油君,實在沒感覺啊。可是老媽盯著也是很煩,只好敷衍地答應(yīng),“先交往看看再說,前提是他對我也感興趣。”
“他對你一定有興趣。”老媽拍著胸脯。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
“他看你的目光閃著金光。”
汗,老媽你的用詞太兇悍了一點哈,你當(dāng)我是金光閃閃的……一堆屎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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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幫忙取名的姐妹。mua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