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亂夢,天終于亮了。身邊早沒了人,關鍵時刻,床單還是沒滾成,弗雷德肯定怨恨死她了。
外面傳來他吩咐女傭的聲音,滿屋子都是咖啡的香味。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所以躲在房里不肯出去,想等他去上班了再動,可偏偏他一直都沒有離去的意思。肚子咕嚕嚕地作響,好餓,餓得前胸貼后背,怎么也睡不著了。嘆一口氣,實在沒轍,只能起床。
艾艾期期地刷牙換衣服,走去大廳。
“早。”他打招呼,目光飛快地掃過她后,又回到報紙上,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快。
“你今天不去上班嗎?”冷場太尷尬,她沒話找話。
“下午去。一會兒卓婭會來。”
她哦了一聲,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伊莉娜替她倒了杯牛奶,又將烤好的面包放在盤子里。他沒心思聊天,她就悶頭吃早餐,大家一起有默契的沉默是金。
安寧的早晨,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射在餐桌上,照出了令人心動的七彩。這么燦爛的一天,可飄浮在空氣中的為什么盡是壓抑?
林微微忍不住偷瞥去一眼,就見弗雷德一身軍裝,身板筆挺,榛子頭發型油光閃閃。臉部線條俊秀而硬朗,只是沒有笑容的他看起來十分嚴謹,感覺離得很遠。
他在生氣嗎?大家都說男人欲.望得不到發泄會陽.痿,他該不會是……所以心情不爽?!
嘞個去,好邪惡的思想。-_-!!!
正YY得嗨皮,一個不小心,呃,牛奶嗆進氣管了。好痛苦啊~~~~~
林微微忙拍著胸脯,一陣猛咳。見她動靜那么大,弗雷德轉了轉眼珠,瞄了她一眼,對她此舉不做評論。
好不容易順了氣,再也不敢想歪歪,她趕緊端正了姿勢,目不斜視地認真啃面包。
“昨夜沒睡好?”他問。
噗,聽他這么問,她再次被嗆到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話說,大哥,你真的沒陽那個啥吧!?
弗雷德想伸手拍拍她的背脊,可手伸了一半,突然又收了回去。
林微微喝了幾口牛奶,放下了面包,還是先聊天,再吃早飯,吃飯聊天果然不能兼顧!太悲劇了。
想了想,最終忍不住心底好奇,問,“昨天你去了哪里?那么長時間才回家。”
“在大使館。”
“什么事?是不是要打仗了?”在這一方面,她總是那么的敏感。唉,沒辦法,性命攸關的事啊。
弗雷德看了眼在后面忙碌的伊莉娜后,目光又轉回她,收起報紙,道,“沒有,不要多想。”
他的態度始終冷冷淡淡,微微覺得有些委屈,心想,滾床單這種事情本來就得你情我愿,我不愿意,你也不能逼我啊。畢竟我們什么關系都沒有,我有選擇愛誰的權利嘛。
見她癟著嘴一臉陰暗狀,他的心就冷硬不起來了,道,“明天我去一趟白俄羅斯,后天回來。”
“啊?”她有些吃驚,“你要出差?”
“是的。”
“那這里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了?”
“就一天而已,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林微微仔細觀察了下他的神態,始終覺得不對,他有事瞞著。白俄羅斯,是蘇德邊境,現在5月,離戰爭還有1個多月的時間,他這個節骨眼上趕過去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她索性放下餐具,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道,“你告訴我,快告訴我!不然我晚上睡不著覺了。”
“你就那么好奇嗎?”
“這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
“是擔心你!”這話她沒多想,沖口而出。
“擔心我?”他笑了笑,“有什么好擔心,又不是去打仗。”
“不是去打仗,那你去做什么?”
見她問的那么執著,他嘆了口氣,只得妥協,解釋道,“蘇聯人在白俄羅斯西部特別軍區上空迫降了幾架德國偵察機。然后,飛行員被捕,從其中一個身上搜出了一道秘密指令。”
“什么指令?”
“德國空軍準備配合海軍于6月22日進攻英國。”
“啊!”她不禁叫了聲,伸手捂住了嘴,不等弗雷德說下去,她已經恍然大悟。這顯然又是德國人混淆俄國人的詭計,時不時地進攻一下英國,然后再挑逗挑逗蘇聯,所謂真亦假時假亦真,到最后的最后再假戲真做!恐怕除了德國人自己,英國、蘇聯都被這迷魂計給弄暈了。
見她不說話,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在想什么?”
林微微搖了搖頭,道,“那為什么非要派你去白俄羅斯?”
“伯爵先生級別過高,過去不合適。”
“那其他人呢?”
“沒人了,只有我過去和邊防軍交涉,澄清誤會最合適。”
這倒是,確實是他身為大使的本分工作,只要不是去行軍打仗,她一顆高懸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交談了幾句,他的態度不再是那么生硬,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正嚼著面包,有人拉響了門鈴,來的是卓婭,弗雷德交換語言的伙伴。
看見他一身軍裝地站在那里,卓婭先是一震,訕訕地道,“原來你是德國納粹?”
弗雷德一挑眉,毫不掩飾地道,“很抱歉之前隱瞞了小姐,我是帝國黨衛軍中校。”
她有些拘束,干笑了幾句,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您是德國軍官。我,我……”
“不必客氣,我們之間就不必用尊稱了。你繼續叫我弗雷德,而我叫你卓婭,我們的關系是朋友,不是上下級。”
話雖這么說,可,作為普通人的卓婭還是很緊張。為了消除她的心理障礙,弗雷德請求微微留下來,有她在,卓婭的心態才好了一些。
見她望過來,林微微伸手搖了搖,微笑著打個招呼,道,“你們管你們學習,我在這里吃早飯,絕對不打擾你們。”
弗雷德替卓婭拉開位置,等她坐下來后,自己才落座。他雖然是官兒,但無論對誰都是一派隨和,光看外表,確實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林微微一邊在面包上涂著黃油果醬,一邊望著桌子前的俊男美女。俄羅斯妹妹真的很漂亮啊,棕色的發,藍色的眼,臉頰小小的,嘴唇紅紅的……這范兒都直逼好萊塢明星了。
他們學習的很認真,半小時德語、半小時俄語,然后再互換。唉,兩人都是虛心好學的好孩子啊,看著他們,林微微再次為自己混吃等死的惡劣秉性倍感慚愧。唉~~~~
吃完飯,伊莉娜來收拾桌子,順便將她的書帶來。林微微看了一會兒,實在無聊,一晚沒睡,在陽光下暖洋洋地。沒心思再看下去,索性一把把書推開,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風景發呆。
太陽太溫暖,有點犯困,她閉上眼睛打瞌睡,朦朦朧朧間,只聽弗雷德在那邊問。
“我愛你,俄語怎么說?”
“rтe6rлю6лю!”卓婭。
蝦米?鴨雞比鴨留不留?What the f*ck?
然后就聽卓婭問,“德語呢?”
“Ich liebe dich fuer immer, meine Liebe ist dein, solange wie ich noch lebe.”
“這么長?”
“……”
對話聲漸漸隱去,唯獨那一句話,一直逗留在了她的耳際。
我愛你至死不渝,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的愛都是屬于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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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清早,弗雷德就匆匆出了門。他說要去白俄羅斯,至少呆一個晚上,可沒想到才出去了一個上午,午飯時間他已風風火火地趕回來。
林微微看見他很是驚訝,不禁取笑,道,“什么時候飛機提速了,不過才五個小時就打了個來回。”
他眉間有些疲憊,揉了揉鼻梁,道,“不用去了,他們被送過來了。”
“他們?”
“就是被蘇聯迫降的那些飛行員。”他解釋,“蘇聯邊防軍昨天將他們押送過來,暫時被扣押在軍用監獄。下午,我和伯爵一起去克林姆林宮交涉此事。”
“他們會放人嗎?”微微問。
“應該問題不大,邊防軍不想惹事上身,一時拿不準主意,所以,干脆送過來讓主席直接定奪。”
“你要小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們是德國大使,不會有事。”
話雖這么說,但林微微心里還是不放心,總有種深入虎穴的危機感。斯大林……可不是個好東西啊。
弗雷德走后,她便心神不寧地在花園里來回踱步,時間一分一秒都如龜爬。就是連吃飯也沒心思,隨便扒了幾口,就沒了胃口。
正想著心事,突然電話鈴聲響了,于是,林微微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電話那頭果然是弗雷德。
“怎么樣?”
聽見她口氣充滿了擔心,他不禁一笑,道,“別擔心,一切順利。”
“斯先生沒有刁難你們吧?”她忍不住又問。
“斯先生?”他愣了半秒,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口中的斯先生所指何人,不禁啞然失笑,道,“他沒有出面,是俄國外交部長莫洛托夫接見我們的。”
她還想提問,卻聽弗雷德在那邊打斷道,“具體事宜回來再細說。”
“好吧。”林微微剛想和他說去死,就被他喊住。
“等等,別急著掛,我話還沒說完。”他停頓了下,道,“讓伊莉娜收拾一間客房出來,要打掃干凈,我們晚上有客人。”
“客人?誰啊?”
“我們的一個同伴,德軍飛行員。”
“就一個嗎?”
“嗯,就一個,其他已經安排住處了。”
“那他為什么有特殊待遇,要住在我們這里啊?”
“因為他身份特殊。”他笑了笑,“別問那么多了,總之,按照我說的去辦。”
“好。”
掛了電話后,轉身跑去廚房找伊莉娜,將太保哥的中心思想下達。
這個小女傭真的是個很內向的女孩子,說不了幾句,就不吭聲了。和她聊天就像是在擠牙膏,踩一腳,擠一點出來。不踩,就一點也擠不出來……汗!
越說越無聊,林微微只好回自己屋里看書,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外面陽光燦爛,待在家里不出門實在浪費時間。想了想,于是扔了書,捧著花瓶和剪刀索性去花園里采花花去。
5月份,正是百花齊放的時節,花園里的玫瑰、薰衣草長得正旺。拿起剪刀,咔嚓幾聲將花剪下來,嘴里還哼著歌,“路邊的野花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
正忙著不亦樂乎,花園的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回來啦。”林微微以為是弗雷德來了,也沒回頭,只是隨便招呼了聲。將剪下的玫瑰全部插入花瓶,見背后遲遲沒有聲音,不禁覺得有些奇怪。于是,她回頭。
然而,在看清來者的那一個倏忽,她頓時被風化了。手一松,花瓶連著玫瑰一起掉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起來,那一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的人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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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那句俄語會不會亂碼,這里再貼一遍。
r тe6r лю6лю !
德語:Ich liebe dich fur immer, meine Liebe ist dein, solange wie ich noch lebe.
用英語來說就是: I love you forever, my love is yours, as long as I am still alive.
中文意思:如文。
感覺還是英語翻出來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