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蕾擠出一個笑容,失血讓她面色一直蒼白:“姐姐說得甚是,小妹青蘿能有這般琴藝,妹妹心里欣慰得很呢。這手倒也傷得正好,不然怎么會聽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聲。”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禍兮福所至,看今天情況,要賀喜妹妹了,說不準就要有小王爺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一絲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滿憐愛:“蕾兒,今日手傷,又累,我陪你回宮吧。想必青蘿妹妹也受驚不小,明日囑人送些禮物前去。不然,以后她怕了我這個姐夫,蕾兒又要埋怨了。”
太子說話時眼睛卻是看著太子妃王燕回。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應如此!明日妾身親自去挑禮物。”
太子慢慢陪著青蕾回去,輕語軟言小心呵護,直到青蕾睡下才離開。聽到太子的腳步聲慢慢悄失在長長的走廊,青蕾披起紗衣下了床。空闊的東宮偏殿只有盤龍火燭吐著點點紅光,她的臉被燭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艷麗。一株紅燭燒盡燈芯燃滅在寂夜里,聽到那“噗”的聲音,像魚吐出了個水泡。魚么?青蕾學著輕啟嘴唇吐出一個氣泡,又吐了一個,直到那種重重的壓迫感與哀傷隨著這些個氣泡從胸臆里吐出去。
青蕾最后長舒一口氣,坐到妝臺前看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梅的驕傲與清麗。看看左手,她輕輕笑了,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擅琴,卻不知她琴棋書畫針線女紅,無一不是細細認真學來。從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便得吃苦中之苦。她出身相府,雖是庶出,卻也是相府千金。模樣肖似母親,一身清華之色,加之聰明好學,又懂得討好李相,李相無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被養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兒來系住榮華富貴,女兒又何嘗不希望飛上枝頭?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開輕紗見到他時,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帶著微笑的樣子。她,從那時起便喜歡上他了。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輕聲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兩行淚涔涔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淚,喃喃道:“阿蘿,你又幫了我一回。希望你能順利嫁與小王爺。若非如此……”她露出凄涼一笑,“太子哪會待我這般溫柔?”
阿蘿一路沒有出聲,由著劉玨牽著她出了東宮,離開王宮。劉玨擁著她,騎馬帶她回相府。他沒有狂奔,讓馬慢慢走著。阿蘿沒有吭聲,靠在劉玨胸前,閉著眼感覺晚風輕柔撫上她的臉。
劉玨攬她上馬,抱著她,阿蘿沒有掙扎也沒有拒絕。她很感激,不想破壞這份寧靜。這個時候她需要他的懷抱。而她貪戀渴望的安全溫暖的懷抱,卻是她一直討厭著的這個玩世不恭的小王爺給她的。阿蘿覺得疲倦,再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
劉玨只希望路沒有盡頭,他也沒有開口。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時便生出了一種怒氣,他沒仔細去想怒從何而來,沒有去想那種要發飆的感覺因何而生。他知道阿蘿淘氣但絕不會有這么毒辣的心腸,只待宮婢動手,他便要出手。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阿蘿石破天驚的一聲。待到琴音一起,他驚得呆住,她給了他太大的震動和驚奇,胸中千呼萬喊涌動著不知名的情緒。在劉緋手指用勁的瞬間,他想也不想出手如風拉開了她。劉玨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般不舍,敢冒著違太子令的風險救下她。
他低頭看看懷里閉著眼的阿蘿,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護住她,一定要護住她。劉玨突然一鞭揮下,駿馬揚蹄加速,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蘿睜開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門,輕聲說道:“今天謝謝你。”
劉玨一笑,抱她下馬。阿蘿對劉玨施了施禮,往府中走去。劉玨沒有出聲,一直看著她進去。
七夫人見阿蘿一個人安安靜靜回到棠園,忍不住上前詢問。阿蘿粲然一笑:“娘,我們一定會離開這里,一定會。”聲音堅毅。
她沒有回房,徑直去了竹林怔怔地坐著。阿蘿不愿去分析子離的心思,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能理解的,只能理解啊。而劉玨,他給了她最大的意外。沒有一個女子不希望受呵護受寵愛,回想他的舉動,心里有種溫暖一圈圈蕩漾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