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計算著時間。她還沒睡,怔怔地想陳軍是如何渡江的,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沿江諸國皆放排獻祭?!狈排琶矗克哉Z道:“放排……若是將竹排連成竹橋,自上游放下,下游著人接應,有竹橋引路,便不懼大霧擋住方向了。若是有人在臨南燃起大火,就是導航燈了——黑衣人原來是要在城中放火的?!?
劉玨正好走進內堂,聽到阿蘿自語,沖口接道:“我們也能如此渡江!”
阿蘿回頭,兩人目光一觸,劉玨呆了一呆,心跳急了起來。阿蘿立在燈光下,頭發上蒙了層淡淡的光暈,眼睛流光溢彩,臉溫柔明媚,一室的光華全籠在她身上。劉玨不覺癡了,半晌,才慢慢地走過去,輕輕伸出手一觸她的臉,又急急收回,生怕這是一個幻覺。
阿蘿不由得一笑。劉玨胸口一悶,突然回過神道:“誰叫你打扮成這樣的?”
啥?阿蘿有些羞惱,竟似當眾被揭穿了心事似的。她把臉轉向一邊,氣道:“你不去指揮守城,跑來干嗎!”
劉玨尷尬地站那兒,不知說什么才好,嘴角一扯:“看你老不老實。你別又給我惹出什么事來!”
“看到啦?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阿蘿沒敢看他,走到床上一躺,隨手放下了羅帳,背朝著劉玨睡下。
淡黃色的紗帳隔開了劉玨的視線,他恨恨地盯著床上朦朧的身影,想起明日還有場硬仗,心下暗道,等打完了再收拾你!他吹熄了燈,轉身出了房間。
顧天翔接到劉玨的情報,調遣水軍照計行事。
就在臨南城全城戒備之時,陳國漢水上游的江邊,一溜小船附帶著竹排,成一直線,慢慢往對岸斜斜劃下。江水湍急,霧氣漸濃,陳軍統帥焦急地等待著。三個時辰之后,一只信鴿飛落在他手上,他嘴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
辰時,陳國三十萬大軍戰船鐵索相連,龐大的船隊沿竹排指引的線路集結,緩慢地朝對岸寧國進發。
巳時六刻,陳軍到達了岸邊,首批士兵下船集合。臨南城靜悄悄的,陳軍統帥樓船上一個低沉而略帶喑啞的聲音響起:“解索攻城!”
旁邊響起另一個狂傲聲音:“王兄放心,臨南城加上百姓不過五六萬兵馬,不堪一擊。楚南此次要血洗臨南!”聲音熟悉,正是昨日潛入臨南城的黑衣人頭領。
臨南城南城門方向,城上哨卡猛然發現霧氣之中冒出了點點黑影,一聲鐘響,等待多時的守備令旗一揮,城上萬千火箭密集飛出,星火點點,撲往黑影所在之處,但聞慘呼聲綿綿不絕。一輪火箭之后,陳軍戰船之上涌出更多士兵,喊殺聲震耳欲聾,臨南城卻又靜寂了下來。
陳軍豎盾結陣,不多時已在南城門外以船為倚靠,結成方陣。戰船隱于霧氣之中,離江幾十丈處卻是陽光明媚,陽光映在臨南城冰墻之上,反射出七彩光芒。劉玨立于城頭,瞧著城外兩里處的陳國大軍,沉著鎮定。
楚南望著城墻上那個黑色的身影,心中冒出切齒的恨意。令旗揮動,士兵潮水般沖向前去,在離城三十丈處踏上了冰面,當即滑倒一批,城上又飛下一批箭矢,射倒一片。楚南眉頭一皺,鳴響退兵號螺,陳軍速速后退。
劉玨見狀喝道:“滾木準備?!?
幾刻工夫后,陳軍以盾為掩,迅速一層層往冰面上鋪厚厚的草簾,城墻上滾木落下,又砸倒一批。
如此反復,未時陳軍方近到城下。楚南心中急躁,兩個時辰才近城邊,已損失幾千人,臨南城墻上凝結了厚厚的冰層,攀城談何容易。他漸漸明白寧軍在拖時間,待到霧散,水軍來襲,陳軍將腹背受敵。他急令發射礌石。
臨南城下一字排開眾多投石機,巨大的石塊帶著沖力擊向城墻。剛砸碎一層冰面,城墻上馬上又倒下熱水。趁著水還未結冰,陳軍先鋒往城上射出鉤索,搭建云梯。攻城的士兵一層層倒下,又一層層撲上。
劉玨心中焦急,冰墻可阻一時,讓寧軍占得先機,但對方人多,遲早總會有攀上城墻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