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陸依萍
下了火車,站在平實的水泥地上,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匡次匡次的有節律的火車駛過鐵軌的聲音,腳下也軟綿無力。略站一會兒,有點風拂面才覺得精神爽快些。
在站臺就聽到了呼喚聲“子默,子璇,這里。”
陸依萍放眼望去,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微笑站在那里,這樣讓陸依萍有些緊張了,因為坐太久的車的緣故,精神有些萎靡,陸依萍扯了扯衣服,用手理了理鬢發,雖然在車上時候就梳理過頭發。心跳也有些不規律。
隨著一行人走進,陸依萍更是打量著汪子默的父母,汪子默的父親同子默生得想象,尤其是一身鐵灰色的西裝,觀其神色似乎也同子默一般是性格溫和之人。再看看汪子默的母親,樣貌倒是和子默和子璇不大相同,一雙丹鳳眼含情,身上著的是淺色的洋裝,臉上也施了淡淡脂粉,陸依萍更覺得自己邋遢了,覺得臉皮有些發熱。
陸依萍在打量汪家父母,汪母金秀珍也在打量陸依萍,短發過耳并不是齊整的學生頭而是帶著些時尚的味道,頭發自然是在大上海打理過的。身上穿著的是襯衣和長褲,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工作也是體面,汪家兄妹告訴父母的是陸依萍做的是外貿的工作。是汪子默同子璇商議的結果了,既然陸依萍瞞著傅文佩,他們索性學了陸依萍也瞞著父母了。金秀珍倒是越看越滿意了,雖然她同汪恭井也就是汪子默的父親對婚姻看得并不太重,只是也希望有個知心可意的人陪在子默身邊,攜手與共。再想著生上軟綿綿糯糯的孩子,一顆心都柔軟了。
“爸、媽。”汪子璇笑著招呼說道,一雙眉眼也彎彎,谷玉農緊跟在汪子璇的身后,拉著兩個拖箱一個是他的一個是汪子璇的。汪子璇抱著她的母親,笑著說道,“這是陸依萍,還有佩姨。”
“伯父、伯母好。”陸依萍恭敬地喊道。
“好孩子。”金秀珍笑著,順了順懷中子璇的頭發,然后對傅文佩說道:“這位就是親家母了吧,我叫做金秀珍,是汪子默的母親,這位是我丈夫,汪恭井。”
“你們好。”傅文佩也打著招呼,臉上到不見平時的怯怯,畢竟作為依萍的娘家人,要多些底氣。
這段時日的相處,陸依萍也了解了些汪子默父母的事情,尤其是汪母,同她長談過。
兩人坐著馬車,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馬車緩緩行駛,金秀珍今日里的頭發披散著,她的頭發燙過,時髦的波浪卷披散在肩頭,身上著絳紅色的洋裝,整個人顯得年輕而精神但是并不裝嫩。
金秀珍給陸依萍挑了兩件洋裝,陸依萍試穿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發,她自己衣櫥的衣裳大都是旗袍或者簡單的國內樣式,雖然在大上海唱歌時候穿過從香港帶過來的舞臺裝,但是生活中穿洋裝幾乎沒有。穿著有著繁瑣的蕾絲花邊,布料外還罩著薄紗,顏色也是嫩黃色的,看上去和平時格外不同,眼前一亮。
“就這件!”金秀珍看到陸依萍穿得合適,就拍了板。
付款也是金秀珍付的款項,出門前就說好了,陸依萍便沒有同她爭著付款。
再買了件洋紅色的裙子,衣服就差不多了,另外再買了兩雙鞋子,雖然平時是時常鍛煉,陸依萍也覺得小腿有些僵硬了。
“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金秀珍說道,雖然還是有些興奮和高興,也隱隱帶了些疲憊。
兩個人找了件咖啡廳,廳里有不少穿著藍色學生裝的女生還有著中山裝的男學生,耳鬢廝磨竊竊私語,北平的大學極多,學生也是極多的,加上五-四學生運動,新思想從這里萌發,舊社會同新思想的碰撞發出璀璨的火花,提倡兩情相悅的學生是不少的,甚至不少大著膽子的女生還會同年輕有才華的老師,來一場浪漫的戀愛。
午后的明媚陽光,從大塊的透明的玻璃窗照射在人身上,帶著暖洋洋的的倦意,讓人倒有些昏昏欲睡了。吧臺的地方有唱片機,帶著舊時光的味道在這個午后響起來,裊裊的咖啡熱氣氤氳,濃濃的香氣充溢在鼻尖。
“子默從小就很安靜,生了他之后,聽其他人說養孩子的辛苦,我倒是從來不覺得,等到生了子璇,才曉得頭大。”金秀珍輕笑著說道,“他們兩人小時候也照了不少黑白照片,不過都在杭州那里放著,等到了杭州,讓你見見照片。小時候,我往往覺得子默才是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而子璇是個大大咧咧熱熱鬧鬧的男孩子。”
子默的性情溫和,陸依萍點點頭,不過想到說子默像是女孩子,而子璇像個男孩子,也讓陸依萍忍不住莞爾,嘴角翹起愉悅的角度。
金秀珍看到陸依萍聽著有趣,也說些子默同子璇的趣事,心中一時間倒也有些感慨,原本在發愁兒子的婚事,沒有想到先下里要結婚了,心中也升起了淡淡的惆悵。
“說起來,我聽文佩說你小時候也淘氣得緊?”金秀珍問道。
“是啊,”陸依萍笑著說道,“我從小就是個倔強性子,你大概也知道我們家是舊式家庭,我媽的性格溫和,我姐姐是個得意的……”
“你還有個姐姐?”金秀珍奇道,“怎么沒有同你一塊兒過來?”
“她去了。”陸依萍說道,看到金秀珍一臉抱歉的樣子說道:“無礙的,已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爸爸是最疼愛我姐姐心萍的,只是我媽的性格在這樣復雜的后院中太過于軟捏,就導致我的性格變得有些倔強和好強了。我小時候還同別人打過架,很多人都怕了我。”陸依萍淺笑著說出記憶里的事情。“小霸王一個。”
“如今也是文靜漂亮的大姑娘了。”金秀珍笑著說道。
“哪里呢,”陸依萍呷了一口咖啡,“稍稍收斂了些,畢竟年歲也大了,只是性格還是不如子默溫潤如水。”
“他的性格倒是過于溫和了。”金秀珍笑著搖搖頭,“當年送他去國外學畫時候,我心里還犯嘀咕,畢竟華人在外是被人瞧不起的,生怕他過得不好。我還擔心他報喜不報憂,偷偷跑去了他在的學校,看到他真的如同信中說的那般才安心。”
陸依萍微微一笑,“現下在國內了,您也可以安心了。”
“哪里呢?”金秀珍說道,“國內還不是為他操心?單說他那個畫社里的梅若鴻……”
“梅若鴻?”陸依萍說道,“我記得子默說過他是一個極有才華的人。”
“是有幾分靈氣。”金秀珍說道,“恭井也說過畫風有靈氣,只不過有靈氣是不夠的啊。我倒是沒有想到過這人竟然可以這般,梅若鴻這個人我是看不上的。仗著有才氣,便不去工作,說到工作是抹煞他的靈感他的才情,時日里倒是日日讓子默和子璇接濟。”金秀珍搖搖頭,“每日里也不時常作畫,只是有靈感時候才會畫上一番,便覺得自己的畫作是天底下最好的了。畫畫的人我也見過不少,只是這樣的著實少見,認為老子天下第一……”
金秀珍的這番話讓陸依萍忍不住撲哧一笑,“倒是不至于吧。”
金秀珍也笑了,撫掌說道:“這人就是這般,你見到了就曉得世間厚臉皮之人也是讓人驚嘆的。”似乎覺得梅若鴻是個笑話一般,笑個不停。笑了一陣說道:“其他幾個倒是好的,子默也幫著他們引薦,每日里也勤勉作畫,也是有自己的工作。只有梅若鴻是個特例。只不過我也算是開化的,聽了他們的言論倒是往往有些錯愕,覺得我是古板之人了。”金秀珍搖搖頭,“總的來說,都還是群好孩子,為自己的理想奮斗著。子默也是謙遜的,總覺得自己是趕上了好時機,也想著替朋友們謀劃一二。”
聽到金秀珍夸子默,陸依萍也有些感同身受的自豪感。只是又覺得
“這些我倒是說的有些過了。”金秀珍笑著說道,“梅若鴻其人,你自己看看吧。”金秀珍眨眨眼,“再說,汪家也不缺這些錢,子默也是當他好友的。只是今日這話入了你的耳,就不要再入了子默的耳了。”
“我省的。”陸依萍點頭。平日里子默對梅若鴻的推崇她也是知道的,自然不會多嘴。只是心中對這位梅若鴻也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了。
兩人言笑晏晏,倒是一陣好聊,金秀珍并不如同自謙那般古板,也是受過西化教育的,子默的父親汪恭井更是出過國,同金秀珍交談倒不像是如同其他長輩那般,而是更近乎好友。
金秀珍也是看陸依萍順眼之極,并不矯揉造作,而是大方得體。心中也歡喜兒子有了好的歸宿了。忽然想到了子璇忍不住嘆一口氣。
“怎么了?”陸依萍問道。
金秀珍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想著前段時日打聽出來的醫生,正好帶著子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