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陸依萍
兩個人一路并肩走著,還是頗有些尷尬的,上次谷玉農對陸依萍的評價并不高,陸依萍雖然寬懷了些,只是還是覺得有些別扭。而谷玉農心中便更是忐忑了,他終是不知曉這位陸依萍小姐的為人的。只能憑著他素來以往的察言觀色能力順勢而為了,談生意的時候他便不喜歡這樣,總覺得準備工作沒有做足,更何況這是同子璇的情-事。
陸依萍攏了攏裙子,并膝坐下,谷玉農也坐在了她的對面。同輕聲細語容貌秀麗的服務員要了甜點和咖啡之后。兩人一陣無話,只是靜靜對坐。
陸依萍看了眼谷玉農發現他并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愿之后,便撐著下腮微微偏過頭,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午后的暖暖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折射,桌面上潔白的瓷器也映射出金色的光芒。祥和而寧靜的一個下午。
“陸依萍小姐。”再發現對方完全沒有先開口的意愿的時候,谷玉農先開口了,原本他是盤算著先讓陸依萍開口,可以簡單判斷一下她的性情,現在只得自己開口試探了。
陸依萍回過頭,放下撐腮的右手。
“首先還是想再次抱歉。”谷玉農緩緩說道。
說這些無關痛癢的閑話,服務員的咖啡也送來了,“兩位慢用,甜點還需要等些時候。”
“我這次想要同你談談,你也可以猜得出我的目的。”谷玉農說道,決定步入正題,“主要是想讓你幫我勸勸子璇。”
“那你得拿出你的誠意了。”陸依萍說道,“我問你,子璇為什么要執意同你分開。”
原本就看得出這位陸依萍小姐是快言快語之人,只是谷玉農沒有想到一開始談論的便是這樣的犀利的問題,避開鋒芒,“不如你聽我慢慢講來我和她的故事。”谷玉農說道,
陸依萍挑挑眉,倒也不介懷,“恩。”
故事中的二人,相知相戀,婉轉纏綿的甜蜜持續了長達四年的大學戀愛,陸依萍可以感受得到眼前人對子璇的珍愛與憐惜,甜點也早早在谷玉農的講訴中上了,聽著故事,半盞咖啡并著大半的甜點下了肚。
“一畢業的時候,我就帶子璇回家了。”谷玉農深吸一口氣,陸依萍也知道了重頭戲便在此處了,婚姻不單單是兩個人的貼近,也是兩個家族的結合。
因為涉及到父母,谷玉農只是用了不大喜歡子璇,自己破費了些功夫終究娶上了子璇。
“我是一個商人,又是家族產業,自從我畢業結婚之后,父親便開始把擔子交予我。”谷玉農說道,“剛開始婚后的一年,我大半在杭州的,只是第二年開始,為了開拓事業,便開始出差,剛開始只是次數多了些,但是時間不長,往往兩三個星期的樣子。只是最近因為有個大單,便在外滯留了3個月的時候。這次子璇負氣離開,也是大抵在家中和父母處得并不大愉快。”
陸依萍垂目,前三指捏著小瓷勺的長柄,尾指微微翹著,輕輕攪動褐色的咖啡。
谷玉農深吸一口氣,“我和子璇還是有感情的,我非常地愛子璇,我是因為生意忽略了子璇,只是這次只是情況很特殊,而且今后我也會改變計劃的,重心主要放在杭州這邊。”谷玉農有些自嘲,自己頗為費心地在一個外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內心,是有些難為情的。只是再難以開口,他也要同她說一說的。子璇的父母的態度是不做干涉,汪子默則是支持子璇的離婚決定的。子璇因為小時候便和父母在全國漂泊,加上大學又是在北平念的,在杭州沒有什么說得上的女性好友,北平雖然有一兩個,只是因為婚姻加上距離的緣故,已經疏淡了。所以子璇才會如此信賴這位陸依萍,谷玉農有多愛子璇就有多么了解她,他可以肯定若是陸依萍幫著勸說,他的機會面就大上許多了。
陸依萍呼了一口氣,忽地換了一個話題,“你孝順嗎?”
谷玉農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陸依萍的話題這么具有跳躍性,不過也點頭答道:“為人子女,孝乃天道。”
“請恕我冒昧。”陸依萍接著說,“雖然冒昧了些,但是還是請你回答,這樣也有助于我對你們兩個事情的了解。”
“我會如實回答。”谷玉農心中有些微妙的怪異感,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
“你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呢?”陸依萍說道,“我這樣問有些太籠統了,那我換個方式。請問一下,你的父母是不是接受中國傳統思想長大的,思想還留在民國以前,覺得人生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陸依萍顰眉,覺得這樣問也不大合適,就又說道:“這樣好了,我這樣說似乎太過于失禮了,我以我的母親舉例好了,她是屬于傳統的女性。她同我父親的婚姻并不大如意,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或者是其他,而是同他生兒育女,完成自己作為妻子和母親的天責。”
聽到前面時候,谷玉農的眉頭是大皺,等到陸依萍以自己母親做例,眉頭舒展了些,只是這樣議論父母也讓他覺得是不可為之事,只是想到有求于陸依萍,說道:“那自然是同你的母親一般的。我的母親也是這樣認為的,我的父親也是如此。”
陸依萍呼了一口氣,終于不用繼續說這樣繞口的話,“那你覺得子璇的父母是不是同你的父母完全不一樣,是西化的家庭。只是,單憑你簡單的描述,我便可以聽得出,你父母同子璇相處并不大愉快。””
“是的。”谷玉農不是很情愿地點頭。
“所以子璇是接受這樣的西化的教育思想長大的,那么我想問的是,這樣的子璇同你的家族,同你的父母相處的如何?”
谷玉農一凜,自是知道此時已經說到重頭了,說到:“我之前也說了,我既為人子女,同時也是子璇的丈夫,從中也會多做調和。今后我的工作也不會像這次這樣出差這么多時日了。”
“不是我不愿意幫你。只是,若你只是多陪陪子璇,這是只是頭疼醫頭罷了,并不是根本的解決措施。”陸依萍探手,“你的父母同子璇之間的鴻溝,無論是思想上的還是行為上的,恐怕都不能逾越。”這段時日,陸依萍是直到汪子璇經常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恐怕這也是汪子璇遭到詬病的原因之一了。
谷玉農說道:“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讓他們磨合,我在家的時候還做得不錯。”
“你也說了是你在家中的時候了。”陸依萍抓住了關鍵字眼,“你不在家時候呢?”
“子璇也是常常去醉馬畫社的,也是常常回煙雨樓的。”谷玉農說道。
“所以你的父母應該是更不高興的。”陸依萍說道,自古都是這個道理,若是女子結婚了還時常回門,男方父母通常會覺得臉上無光。
谷玉農哪里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心中也煩躁了起來,陸依萍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反而一直繞著圈子,指出來他和子璇的種種問題,讓他也開始不耐了,心臟如同被一只大手緊捏住,喘氣都是一種奢望。“那如何?”帶著一些絕望,右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領。“若是不讓子璇回去,她便是更不開心?我便是從頭到尾都是錯了,讓子璇回家是我的錯,不讓她回去,子璇又豈是不會怪罪于我?”
看到谷玉農這般,陸依萍還是冷靜地指出,“若是你們想在一起,只是還是這般相處,早晚還是會出問題,我勸得動一次,勸不動二次三次!子璇吸引你目光的便是她的明媚,她的陽光了。只是若是真的強與你相處,你覺得子璇不會如同花兒般凋落嗎?”
“我父母又豈是你形容的吃人的怪獸?”谷玉農說道。
“這一次她為什么會離開杭州?”陸依萍說道,“子璇的性格你比誰都清楚,以往她可以去水云間,去醉馬畫社,去煙雨樓拋卻自己的煩惱,為什么這次不可以?為什么這次她要離開杭州。”
谷玉農有些慌亂了,勉強說道:“這是因為子默在上海,你瞧,若不是在上海,你們怎么會相遇。”
陸依萍嘆了一口氣,“子璇是不愿意同我說這件事情的,你也不愿開口,我不想多說什么。我只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一定是子璇同你父母有些化解不開的沖突了。若是你不能解決真正這件事情,那么你們在一塊兒,我并不看好。”
“我知道。”谷玉農沉默半晌說道:“原本我卻是不想談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說道這個份上,我也不妨告訴你,是因為我同子璇結婚沒有孩子的緣故,我媽去鄉下找了個女孩子。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已經拒絕了。”谷玉農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些艱難。
陸依萍一驚,倒是沒有想到這一節,一時沉默,倒是比她想象得更為復雜,若是舊時女子倒還有可能含淚接受這樣的安排,只是子璇是決計不可能的。“難怪……”陸依萍喃喃道。
“這件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我回去之后才知道。”谷玉農帶著些急切地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如何同子璇開口,你同她說說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接受除她以外的女子。”表情帶著些決絕。
“若是你能做到……”陸依萍說道。“再說,若是子璇真的不能,那么……”
“我從來是不在乎這些的!我父母雖然不如子璇的父母開明,只是我也是受過西式的教育的,對于傳承雖然不想放父母失望,只是若這傳承會讓我失去子璇,那么不要也罷。”谷玉農說道:“若是真的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兒,我們可以從我大伯家里的孩子過繼一個就可以的。我可以這樣告訴你,雖然我還沒有同我的父母說這件事情,只是我會做到的。若是再三年的時間沒有孩子,我會親自去抱養一個孩子的。”
“我會幫你說這件事情的。”陸依萍半晌說道。
谷玉農觀其神色,放下了心。
陸依萍的心情有些復雜,原本她以為只不過是新舊觀念的沖突,汪子璇不過是到了臨界點受不了罷了,剛剛質問谷玉農,陸依萍不過是想讓谷玉農反思子璇同他父母的關系,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是為這樣的緣故。嘆了一口氣,若是這樣,能堅定拒絕的,那么倒是可信的。陸依萍原打算是勸說谷玉農同子璇從老宅子搬出來,現在既然看到了谷玉農的決心也不說這個了。若是男方能做出這樣的犧牲,那么子璇其實也需要從自身出發,做一些妥協和讓步的。婚姻本就是磨合。
兩個人說完了子璇的事宜,便說些旁的,谷玉農是個商人,很多方面都有涉獵,可以說見識面是極廣的,陸依萍也是讀過書的,談吐也相宜。谷玉農心理放松下來,也忍不住評判一番了,子默若是找這樣的女子,倒也不埋沒。只是總歸更加佩服汪子默的勇氣,畢竟曾經做過歌女,總歸是有些小介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