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卿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前生曾經因為抱打不平而進過一次派出所,好在算半個見義勇為,倒沒留下什么案底,但卻被威脅著等著瞧,這一等就直到穿越過來都沒碰上什么事。所以他明白了一個真理:咬人的狗不叫,叫喚的狗不咬人。
雖然附上了別人的身子,但骨子里的這股子俠氣還是在的,要不然怎么大腦中的知識與思維都跟著過來了呢?他最恨***、富二代恃強凌弱、為富不仁,眼前的一幕讓他不能再忍,哪怕是吃虧,也要講幾句公道話。何況,袁克文在歷史上,噢,今世,與自己同為民國四公子之一。沖著這個同道“之一”,自己也得撥刀相助不是?不然,自己和一個被欺侮的公子哥并列,被人談起來感覺總不太好吧?
可是他一動,蔡鍔就按住他的肩:“漢卿,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是誰?無非是老袁的大公子,現在還叫不上太子。而且要不了多少天,等他的老爸殯天,他這做了83天皇太子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自己父親“依附”袁世凱稱帝,遲早會被史書大寫特寫為“逆黨”一旅,現在有機會制造些子侄輩的恩怨,也給將來轉圓留下伏筆。這個碴是找定了!
張漢卿擺脫蔡大將軍的五指山,直接沖到袁克定面前:“住手!”
老實說,袁克定還真被張漢卿這一下子弄得心驚肉跳的。打進北京城起,無論是滿清的王公貴族,還是民國以降的文武官員,無不對他客氣有加,鮮有這樣渾不給面子還嚇了他一下的。他的手下反應也挺快,立即有人飛身撲過來,把他當成了刺客了。
張漢卿根本不懼。自己身上的幾斤幾兩是一清二楚的:無論如何,老袁在這個時候是不會讓自己有半點閃失的,何況是他的親兒子。質子身份對自己來說是個桎梏,對老袁的手下又何嘗不是?他淡淡地說:“袁大公子,我只是一個人,你至于要這么顯擺嗎?”
要說,袁克定同他爸一樣,是個很要臉面的人,平素也是一付“親民”角色,但是骨子里的優越感還是無處不在的。此時此刻,他已經儼然以“皇太子”身份自居,無形之中,他對于外界對他的觀感還是極為在意的。張漢卿直指內心,讓他的那層光環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袁克定止住手下,他其實早就注意到張漢卿。
跟著蔡大將軍,年輕的張漢卿已經是京城里有心人嘴中的話題之一了。老實說,起初袁克定也是沒看得起張漢卿----一個關外草頭將軍的兒子,和他這王世子的地位當然不可同日而語。關鍵是對方只是一個質子,來到哪里?北京!他的地盤!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得給我趴著!
可是張漢卿以一個半大的毛孩子形象,卻很快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這讓他非常不爽。自己是天之驕子,理所當然應該是光環的中心,可是因他,光環的聚集點偏移了!
袁克定制止住手下的噪動。這種時候,地方諸侯的一舉一動都倍為老袁矚目,張漢卿不可怕,可是他后面立著的可是張作霖!單單張作霖也不可怕,問題張為了袁世凱的事鞍前馬后,如果自己對他的兒子稍有不縱,可是會寒了天下人之心,就是袁世凱也不會答應!
不過要就此對他顏色稍霽,也非心中所愿:這小子,到這里來充什么大頭門面?袁克定看著張漢卿:“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張小六公子。”
張漢卿嘻嘻一笑說:“袁大公子,這位二公子是我的朋友,不知有什么事冒犯了大公子,還請海涵。”
袁克定冷冷一笑,如果張漢卿不來惹他,他也不會輕易去撩他。可是要以他張漢卿的面子,還沒這么大。他微慍說:“這是我們袁家的家事,漢卿就不必插手了吧?!”他這個“袁”字吐得甚重,明眼人都知道,未來的太子生氣了。
張漢卿卻不怕他。既然插手,就不會輕易退縮。他笑笑說:“既是家事,學良本來也不該干涉。只是遠遠地看到一堆人對袁二公子又打又罵,還以為是有人仗勢欺人。學良雖有多般不好,卻喜好打抱不平,最見不得這種人多欺負人少的事了。既然大公子說是家事,學良也不好置喙----只是既是家事,大家都是袁家家主,怎么這些沒眼界的人對二公子如此無禮!”
張漢卿的話雖然不爽,卻占個理字。好歹袁克文也是二主子,縱然沒有袁克定金貴,也不該被他們如此對待。袁克定最怕的就是有人背后嚼他的舌頭,讓老爸認為他缺少兄弟之義,反正場面上的事是不能有半點含糊的。張漢卿直接講了出來,他若不做出一番表態,傳揚出去,未免不美。他沖著下人大喝:“我是替父親請二弟回去,你們怎敢無禮,還不趕緊把人放開!既是父親有話,二弟還能不去不成?”
袁克文人被放開,還有兩個戲迷呢。他們知道自己一去一定兇多吉少,便放開喉嚨大呼:“寒云救我!”
既然得罪了,就沒想過要好。而且一事不煩二主,索性把這兩人也救了吧,而且跟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叫勁,有意思嗎?張漢卿便又說:“大公子,恕學良冒昧,這兩位又發生什么事?”
袁克定沒好氣地說:“造謠生事,誹謗中傷,離間我兄弟情誼!張小六公子也要管嗎?”對于張漢卿的介入,他拙于辭窮先輸一局,等緩過勁來,便不能再落下風。話說之間,人的語氣便重了。
張漢卿可不管他的喜怒,哥是來刷存在感的好吧?他哈哈一笑說:“這些事情,不該是京師執法處的首尾,而是法院的事。因言獲罪,那是滿清大興文字獄時候的事,現在是民國,凡事都要講個法字。若是兩人真有不該,大公子可向法院提請訴訟;若是私下行刑,傳揚出去,人家不說大公子拔扈,而要說總統縱容家人了。依學良勸,還是放開他們為好,咱們有話好好說。”
旁邊有人見袁克定三言兩語又被張漢卿拿捏住,便有心替家主爭氣。他走過來陰陽怪氣地說:“我說是誰在這里吆三喝四,原來是你!幾天不見,你一向可好?”聽著是問好,可是那語氣,總讓人感覺不舒服。
張漢卿看了那人,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哈哈一笑說:“蘆柴棒,咱們又見面了,怎么,傷口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