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完了藥行的事情,安老爺又單獨的把溫庭筠叫進了里屋談事,談了一會兒出來了,此刻天色正黃昏,田妞看著溫庭筠的神色有些沉重,她不由關心道,“師父,怎么了?”
“走,我送你回去吧!”溫庭筠搖搖頭,領著田妞出門外。
田妞卻見他滿腹心思,愁眉不展,像是有重重的心事郁結在心頭,她不由再問道,“師父,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得告訴我,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會幫你。”
溫庭筠勉強笑了起來,“沒事,你別多心,老爺子答應下來了,我們該準備開業了。”
“嗯,師父,那我們接下來那我們就一起努力了。”
溫庭筠沉吟了一會兒,轉頭意味深長道,“妞兒,這藥行是你的,與我溫家無關,也與我無關。”
“師父,這話是怎么說的?這店就是你的啊!”田妞瞠大眼睛看著他。
溫庭筠的面色沉重了幾分,目光更透著一股嚴肅性,這種表情讓田妞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小聲而關切的問道,“師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溫庭筠喟然長嘆一聲道,“我溫家一脈要遭劫難了。”
“師父,怎么了?你快告訴我。”田妞微微瞠目,溫家有難?
“這件事情別再問了,記住一件事情,這間藥行是你的,與我溫家無關,更與我無關,田妞,你要好好經營下去,這是我最后幫你的一次忙,日后,一切全都要靠你自已。”溫庭筠認真而慎重的叮囑。
田妞內心震憾而悲傷,她何德何能讓他傾盡一切來幫自已?她咬緊牙回道,“師父,你放心,不論你們溫家遭什么劫難,今后我田妞與你們同甘共苦。”
“傻姑娘,我知道你這份心,但是,我溫家遭此一劫是天意,天意難違,你不該牽涉進來,明白嗎?”
田妞望著溫庭筠,目光流露出一抹深思,天意難違?難道溫家面臨得是滅頂之災嗎?田妞一顆心忐忑不安起來。
當天下午,田妞把莫凌一塊叫來,她知道今后這家藥行是成是敗皆要靠他們自已,當溫庭筠交給了她一把鑰匙,那是他給她們選擇的店鋪地址,溫庭筠一直未說是哪里,今日田妞照著那地址尋找過去,整個人都懵了,店鋪的地址竟然是在福春堂斜對面百米遠的一家暫新鋪面?
田妞愕然驚訝,但她瞬間便明白了原因,溫家有此一難,皆時必然會被查封,而到時候福春堂的新老客源皆有可能進入他們的藥行,這就是為什么他會選擇讓安老出現的原因,有安老的名聲在,那些新老客源將會毫不猶豫選擇他們的藥行,這是拉攏一批客源的最好方法。
田妞看著百米之外的福春堂,心下驚奇,到底溫家得罪了什么樣的人?他們家在京城已有百年歷史,關系網可謂是盤根錯節,牢牢的扎根京城,人脈廣闊,一般人是撼不動的。
田妞打開了店門,看著這間店鋪的大小跟福春堂相差無幾,前廳寬敞,后面還有亭臺小院,可用做內診,還有數間房屋,一個寬大的園子,一口水井,眼下,急需得就是添制藥柜,進購藥材,購買一些日常所需的物件。
田妞正參觀著,門外突然走進了一個結實的中年男子,他見二人,尋問道,“請問哪位是田妞姑娘。”
“我就是。”田妞驚訝的挑眉。
“田姑娘,您訂購的藥柜我們給您搬來了,你看要怎么擺放?”男子的語氣略透一絲恭敬。
田妞細眉一挑,驚訝不已,“什么?你是送藥柜來的?”說完,她大步邁出了店門,但見門外用三輛馬車托運著一套整體藥柜,而且全是暫新做的,暗紅色的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至少有一百多個小型抽屜。
莫凌也瞠目結舌,朝田妞問道,“你訂的?”
田妞抿唇搖搖頭,朝那男子道,“叫你的伙計搬進來吧!”
那些伙計把藥柜搬了進來,頓時整個店面都鮮活有樣了,搬藥柜得才剛走,倏然,又有一輛馬車過來,這次來得是藥材市場的一名掌柜,他說有人今日在他們店里訂購了四十多種藥材,讓田妞簽字認領,田妞與莫凌忙收貨,那掌柜得讓伙計搬下了三大麻袋的藥材離開了。
田妞內心對溫庭筠的感激真得尤如泉涌,沒想到他早已準備好了一切,但他越發的急切準備,讓田妞的內心更不安,溫家是不是快要臨劫了?
到了傍晚時分,又有一批人過來,他們送來了桌椅,還有書柜書臺,把前廳里后院里所需的柜子椅子全部添齊了,沒有一樣是落下的,田妞把一切全擺齊才發現,自已這藥行和福春堂真得是一個模樣了。
在田妞和莫凌忙進忙出時,在對面的茶樓里,一雙溫潤的目光觀望著,正是溫庭筠,他看著備齊的東西,露出一抹欣慰,看著那道鎖好門,邁下街道的女子身影,他眼底的柔意加深了,溫庭筠著迷的看著,直至遠去,等他查覺自已的失神,猛然清醒過來,他苦笑一聲,自已又有何德何能去擁有這樣一位聰慧的女子呢?
溫庭筠活了二十六年,二十歲的時候,父母做主,媒妁之言,他迎娶了一名官家小姐,就是他現今的夫人楚氏,楚氏雖出身不俗,但其性子卻嬌蠻無理,平日在溫家惹是生非,性情暴戾,雖對他體貼入微,但溫庭筠始終無法愛上她,在生活之中他待她相敬如賓,卻在遇見田妞時,他壓抑了二十六年的感情宛如潮水奔涌,將他整個人掩沒,她的才能,她的為人,她的溫柔,她的自信,仿佛這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任何氣質,都讓他迷戀渴慕,他從未這般的想要親近一個女子。
可他不能展現自已的感情,他只能與她維持在師徒的情份上,他害怕自已那如洪水猛獸的感情會嚇到她,害怕會傷害她,他滿腔顧及,那一天他讓她離開,他曾百般后悔,但后來鳳府的人找上來,他又欣喜若狂,可天有不測風云,溫家長子,他的大哥因牽涉皇宮一樁迷案而抽身不脫,面臨牢獄之災,而溫家百年老號福春堂也將面臨查封充公,溫家的輝煌即將結束。
“田妞,一切都靠你自已了,我相信你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偉業。”溫庭筠望著日落余輝喃喃出聲。
當晚,田妞正在房里算計著開店的成本,莫凌走進來,手里提著一個錦布包袱道,“剛才唐大娘說有人送來了一個包袱,是給你的。”
“什么人送的?”田妞驚訝的站起身接過。
“不知道,唐大娘是天黑看不清,只知道是一個男的,沒說什么遞完就走了,你看看里面裝得是什么?”莫凌好奇的湊過來問道。
田妞忙打開了結,將包袱掀開,赫然映入他們眼簾的東西讓兩個人都目瞪口呆起來,是數條金子,還有十余張銀票。
“這。。。這是誰送的?”莫凌愕然出聲道。
田妞內心也震驚,她冷靜細想,這應該是溫庭筠送來得最后的禮物,田妞看著這些銀票,內心五味雜陳,溫家面臨災難,她卻幫不上忙,還受了溫家這么大的恩惠,她真得愧疚死了。
“快收起來,這些東西不能讓別人瞧見。”莫凌把錦布裹起來,遞給田妞,“給,找個地方藏好。”
田妞也急忙抱緊了,但想到什么,她立即從其中拿出兩張百兩銀票,再收好,看了一眼房間,把一個老舊的柜子移開,然后放到了角落的一個罐子中。
做完這一切,田妞內心苦樂不均,這邊她將擁有自已的大藥行,這邊,卻欠了溫家這么大一筆人情債,壓力如山壓來,她要是這經營好這間店面,她有什么臉面去見溫庭筠?
第二天,田妞與莫凌跑街竄巷準備了一切藥用工具,利用一天完成了,緊接著,田妞又去找安老爺商量今后店中事宜,去了才發現田老爺子正跟兩位老人下棋喝茶,田妞見這兩人紅面滿面,神采奕奕,看來也是京城中隱世的高人。
“妞兒,來見過兩位老前輩。”說完,又頗為得意的為兩老引見田妞,“這就是我跟你們提起的那丫頭。”
兩位老人的目光再度打量在田妞的身上,發出了驚奇之聲,“年紀輕輕,便有一身本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那孫兒也和她差不多,可我那孫兒連藥材都還認不齊呢!”
“見過兩位老前輩。”田妞禮貌道。
“別見外,今后我們可全仰仗姑娘的照顧了。”
“呃?”田妞驚愕,但看見安老爺子的笑意,她猛然覺悟,喜出望外道,“這么說兩位老前輩也是醫道高人了?晚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他們二位原是這京城的大夫,醫術了得,有他們的加入,可謂是如虎添翼,妞兒,店里準備得怎么樣了?”
“都準備好了,現在天色尚早,請幾位爺爺過去喝杯茶。”田妞嘴甜道。
“好好,去喝茶,去喝茶。”三位老人笑容滿面的起身,跟著田妞往外走,這二位老人都有自已的馬車,雖然普通,卻自有一股子悠然自得的瀟灑。
一行人來到店里,三位老人一見暫新的店面,又查看了藥材細料,連連稱贊田妞的細心靈巧,三位老人在店里各自表現了意見,田妞收集起來,把不足之處再加強一番,眼下,店里需要再請幾位抓藥伙計,這藥行就可以開張了,而說起伙計,兩位老人行醫一輩子,自然有合適人選,全是沉穩老實可靠之人。
到了下午,二老請來的伙計就到了,田妞關起門與大家開了一個小會,讓眾人發表意見,也把這間藥行的規行準則明確講了一遍,她的聲音雖不大,但力量十足,就連幾位老人都聽得點頭稱贊,這股領袖能力當真是出自一位少女之口?
可這是親眼所見,他們豈能不信?
傍晚時分,田妞訂了一家大酒樓,請他們吃了一頓飯,在吃飯間,田妞又讓大家集思廣益想了一個藥行的名字,最終確定為百壽廳藥行,這名字一確定,第二天田妞便和莫凌去請人雕字漆牌,不但如此,田妞還在兩邊的柱子上雕刻了兩行詩“左為著手成春,萬家生佛;右為婆心濟世,一路福星。”
三天之后,田妞的藥行正式開張,當百壽堂三個漆紅大字掛上門牌時,上面還罩著一塊紅布,路過的百姓鄉鄰都前來觀看,站在門口三位胸口佩戴著大紅花的老人親手掀開來,那映入眼簾的名字,一股雄厚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配上柱上兩副對聯,相互輝映,相得益彰,人群里一片嘩啦驚訝聲。
鞭炮在此時震天價響,開門的喜慶氣息彌漫開來,有得人眼尖的認出了站在門口的老人,驚愕的叫起來,“是安老爺子啊!這醫行竟是安老開的,我們百姓有福了。”
這一出,頓時在場的百姓口口相傳,紛紛驚喜交集,田妞穿著一套新做的綢緞衣裳,安靜的站在安老的身邊,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各位父老鄉親,這是我安佑德新開的藥行,歡迎各位進店買藥,我們價格公道,體心服務,包您滿意。”安老笑呵呵的說。
“正好,我要替我娘親抓副藥,就趁著安老的面子,我也要來捧一回場。”一位中年男子當場出聲,他這一聲落下,人群里又彼此起落的有人響應,頓時,店里涌進了大批的客人。
柜臺上的伙計都是從前在其它藥行出來的,加上這三天來田妞也讓他們熟練了程序,此刻,面對著眾多前來問藥的百姓,他們從容不迫的耐心回答,而在一旁,三位老人已經擺成一排,各自有了自已的座位,接下病患診斷。
莫凌也成了一員抓藥的伙計,他往日那高傲的臉孔,此刻正綻著燦爛的微笑,對人耐心有禮,貼心周到。
田妞站在門口,迎接著進店的客人,她今日就做了一名迎賓,倏地,她看見了街道的盡頭塵土飛揚,等走得近了,田妞才瞧清楚那些人的衣著,是官兵,為首的一人騎著馬,他們在福春堂面前停下,那人帶著一隊官兵進去了,轉眼福春堂的人都被趕將了出來,田妞的一顆心都懸起了,她快步過去,看見被趕出來的伙計們驚慌失措,被趕走的客人也驚魂未定,田妞站在人群里,看見是溫家老爺和溫庭筠,溫老爺被眾人摻扶著,看著那福春堂三個字淚如雨下,埂咽成聲,溫庭筠也是神情低落,目有不甘,那為首的官員朝溫老爺子勸慰了幾聲,然后很無奈的指輝著手下在關起的門上,貼上了封條。
田妞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沖了上前,她雙目泛淚,溫庭筠轉頭看見了她,漲紅的眼睛朝她極嚴厲的示意搖頭,讓她離開,田妞的腳步猶豫不敢前往,她含著淚水退到了一旁,只聽人群里有人感概噓唏,有人嘆氣無奈,有人莫明其妙,也有人落井下石,福春堂百年的興衰榮辱一朝散,最終不過成為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溫庭筠扶著溫老爺及一干下人離開了,田妞目送著他們的馬車遠離,她的心越發的崩緊了,溫家今天的落難,日后必要有人扶持救濟,她一定要報答這份恩情。
她回頭看見百壽堂火爆的場面,再看看冷清的福春堂,她的內心黯然神傷,溫家,她欠了他們太多的人情了。
隨后的幾天,田妞才得知,原來太子繼位之后,皇后找出各種理由大肆清除異黨,像溫家這樣不在當朝為官之人也多受牽連,曾經的晉王一黨或殺或貶,或奪爵或抄家,太子雖仁政愛民,到底在他的背后還有一位手握權柄的太皇后。
福春堂的倒閉,直接助就了百壽堂的興旺,連續三日,每日客源達百人,可謂空前盛景,田妞在第三天的時候,開始問診,她以安老的得意弟子出山,加上人群中也有人認出她曾是簡氏醫館的大夫,田妞的名氣也漸漸在人群中傳開,唐老爺子那頭又在使力推薦病患前來就診,以往田妞的病患就算是趕上幾十條街,也要跑到這百壽堂來看病。
這是田妞花了半年的時間,免費治病在百姓心里賺得名譽,對于以前看不起病的病患她依然多加照顧,只收取藥材費用。
百壽堂勝利的接下了福春堂以往的客源,那些看病的患者對此稱贊有加,加上百壽堂比同行的藥價更低廉,服務更周到,又有老神醫坐鎮,在這個看病難的年代里,這樣的福利怎么會讓人們不奔走相告呢?
田妞在第七天的時候,她抽了半天的空去了溫家大宅,她想看看溫庭筠的狀況,哪知道溫家大宅也被查封了,她問了一個路過的老鄰居,那鄰居說,溫家的人都搬去了江南避難了,前兩天才走的,這讓田妞內心愧疚不已,她竟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上了。
看來溫家早就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這場災難,才幾天不到就已經搬遷至江南了,恐怕到了江南,也無法從事藥行業,一定也過得艱難吧!而在這樣的危難時間,溫庭筠卻把他畢生的財力都傾注在她的身上,這份恩情,田妞終于難忘。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溫家昔日的輝煌,此刻,衰弱蕭條,這讓田妞越發擔憂了。
回到藥行里,田妞開始認真的工作,她一天除了吃喝就坐在就診臺上,以她專業的醫術治病救人,連安老爺子也都看不下去,勸她休息,田妞搖頭一笑,只有她自已心里清楚,她多么希望能壯大這間藥行。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百壽堂在同行之中聲名雀起,就連那些已經開業二十三年的老藥行,也是日失客源,那些小藥行更是混不下去,轉眼就關門了幾家,但是,他們也不敢前來百壽堂鬧事,誰不知道那安老是連先帝都請不進宮的神醫呢?他們猜測著這背后定有不小的勢力稱腰,他們不敢輕易招惹。
由于是春季,流行感冒盛行一時,藥行里的生意每天都火爆,田妞每日出診了十幾回,都是去一些達官貴族的府上診病,原本他們請得是安老,但是安老不愿意走動,便推舉田妞,那些人見田妞年輕,剛開始不相信,直到被診治的病患者幾天之后迅速見好,他們才暗自有些內疚,這份謝意只保留在他們的心中,記住了簡歡這個名字。
平時熟悉的人在店里都稱她為田妞,她卻在外面留下了簡歡的名字,大家都親切的稱她為簡大夫,簡老板。
轉眼一個春季過去了,夏季來了,田妞也即將迎來她的十七歲生辰,隨著經歷得事情越多,她稚嫩的面容上沉淀著一種從容自如的氣質,清雅如菊,淡然如水,寵辱不驚。
在炎炎夏日即將到來之際,田妞的柜臺上還多了兩樣新品,一種是藥酒,一種是驢膠,剛推出就大受歡迎,特別是驢膠,簡直成了達官貴族搶奪之物,短短一個月,名氣便壓下了素來稱為京城第一膠的壽仁堂。
不但如此,田妞還計劃開一個制膠的作坊,這樣驢膠的銷路就能打開,更多了一份收益,只是這個計劃目前還沒有啟動資金,需要再積累一定的財力物力。
而藥酒的推行也在火熱進行當中,在夏日,高溫天氣,暑氣正濃,田妞推出了清涼解毒的一款大眾型藥酒,便宜好喝又降暑,推出沒幾天,轉眼就被銷售一空,田妞的營銷手段,加上推銷技巧,讓店里的幾位老人都拍手叫絕。
在這個年代里,稍有新鮮之事,那是比現代的網絡傳播還快,一傳十,十傳百,轉眼便傳遍了整個京城,百壽堂藥價公道,擁有上等驢膠,便宜藥酒,診病大夫更是醫術一流,妙手回春,百壽堂傾刻間便成為人們心目中的香脖脖。
百壽堂的名氣不但在民間傳得響,在達官貴族之中也名噪一時,特別是從百壽堂購買得驢膠,是達官貴族送禮的佳品,備感有面子,那收禮的人也驚訝非常,自然便問這膠得出處,一說那京城新開的百壽堂,贊許幾句,便落進了大家的心底了。
這樣的榮譽,對于忙碌在最前線的田妞來說,那是沒想到的,這柜上柜下的事情讓她一天到晚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她就是勤奮的小蜜峰,嗡嗡展翅。
正在后院清算帳目的田妞,有個伙計疾步進來道,“田老板,廳外有人找。”
田妞收起帳本,起身問道,“什么人?”
“看樣子是一位官家小姐。”
田妞眨了眨眼,細想著最近出診的官府人家,一會兒時間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眼睛便看見了,她驚喜交集,是鳳湘湘,這真是讓她感到很意外的一位客人。
“鳳小姐。”田妞上前行了一個禮。
鳳湘湘一見她,也是喜上眉梢,“簡姐姐,你可讓我好找啊!若不是我讓管家去打聽了,哪還找得上這里來?想不到名振京城的百壽堂竟是你開的。”
田妞抿唇一笑,迎著她道,“這里人多吵鬧,進里面的書房歇歇吧!”說完,掀簾迎她進去。
跟隨而來的丫環櫻桃也驚愕不已,“簡姐姐真厲害啊!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的成就。”
“可不是,我說過她不是一般人。”鳳湘湘彎唇得意的笑著。
田妞迎著她們進入了書房,她沖了一壺桂花茶招待著,鳳湘湘輕抿一口,眼神一亮,“這茶真好喝,好甜啊!”
“我加用了一些蜜蜂糖泡在茶中,夏日可以鎮暑。”田妞微笑道。
櫻桃也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嗯,好喝好喝。”
“鳳小姐是來這附近辦事嗎?”
“也不是,就是在府上閑得慌了,便想出來走走,然后我就想順路探望你,誰知道你已經不在那里了,管家問明你的去處,我們才找來了這里。”
“那我真是榮幸之至了。”田妞笑道。
“你看看你,是不是太忙了,衣服都破了。”鳳湘湘眼尖的發現她的肩處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田妞轉頭一看,才猛然發現,她苦笑不已,“什么時候劃破的,我竟不知道。”
鳳湘湘美眸流轉著一絲責備之色,“這銀子是賺不完的,要對自已好點才是。”
田妞呵呵一笑,“那是那是,明天我就去綢緞莊做一套新的去。”
再聊了一會兒,櫻桃見時間到中午了,便催促著鳳湘湘回去吃午膳,鳳湘湘這種大家閨秀,家教嚴格,是不許在外頭用膳的,再說她美貌如花,傾城傾國,出門也是用馬車遮住的,哪能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萬一出了亂子可怎么辦?田妞原本想請她去酒樓吃的,但想到這一點,她便咽下了話,她送她們出門,同時在柜臺上提了十二塊油紙包裝好的驢膠跟著出來,在鳳湘湘上馬車之際,她提給了櫻桃,小聲道,“把這些提回去送給你家小姐和夫人。”
“這是?”櫻桃驚訝的問。
“這是驢膠。”田妞湊耳答道。
鳳湘湘掀開了窗簾朝田妞揮了揮手道,“下次再來看望你。”
“鳳小姐慢走。”田妞微笑目送馬車離開。
馬車走了一會兒,櫻桃提著那驢膠朝鳳湘湘喊道,“小姐,小姐。。。”
“怎么了?”鳳湘湘微掀開半簾尋問道。
“諾,這是剛才簡姑娘送得驢膠,她說送給您和夫人的。”
鳳湘湘微微驚愕,但隨之彎眉一笑,“她有心了,這百壽堂的驢膠堪稱京城最好的。”說完,鳳湘湘的目光蕩漾著一抹嬌羞之色,她看了看天色,朝前面趕車的車夫道,“去一趟宸王府。”
“小姐,去宸王府用午膳嗎?”
“不是,這驢膠我們家還有,我想送給王妃。”鳳湘湘含羞道。
“但不知王爺可在府上,小姐這番心意得讓他知道才好呢!”櫻桃在一旁捂嘴偷笑道。
鳳湘湘含嬌嗔帶惱的瞪她一眼,“就你話多。”
櫻桃嘻嘻笑起來,躲著她一雙著惱的秀眸,惹得鳳湘湘干脆落下簾來,但在車內的她,卻是羞羞答答的充滿了渴望,若他在便好了。
兩柱香的功夫,馬車便停在了宸王府的門口,鳳湘湘在櫻桃的摻扶下了馬車,關管家已經叫門了,宸王府的劉管家見到他們來,朝鳳湘湘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王妃可在?”
“王妃正在西廂花園子里。”
“你忙吧!我自已去找。”鳳湘湘示意櫻桃跟她走,沿路景色雅致迷人,富麗堂皇,鳳湘湘在走至一處亭臺樓閣處,腳步微有些停留,美眸涌起綿綿情意,她尤記得在三年前的一天黃昏,她跟隨母親前來王府做客,她不小心迷路在這花園之中,在她焦急之中,無意中闖進了那座亭臺樓閣,看見了那個眉目如畫的男人。
那時,被打擾的男子微微轉過頭來望著她,那是怎樣一張人間絕色的面容?她從不知道,男人可以長得如此漂亮,他的五官如此精致,沒有一絲暇疵,皮膚白皙細膩,宛如白雪,他的氣質卓絕,溫潤清雅,可那時的鳳湘湘卻還是被他的目光震懾住了。
那雙眼仿若深海,燦如繁星,投射在她的身上,宛如利劍一般,似乎將人里里外外看個透實,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逃脫過這雙眼睛的洞察。
“小姐,怎么了?”櫻桃看著小姐望著一處亭臺發呆,她也不免多看了幾眼,可她卻瞧不出什么特別來。
“嗯。”鳳湘湘含眉一笑,與她朝西廂花園走去。
剛入花園,便看見王妃和丫環們正在花園里說話,是幾株被太陽曬枯的花草,王妃惋惜出聲道,“這才剛從京外運回來的,不到半個月就種死了,哎,可惜了。”
“湘湘見過王妃。”身后鳳湘湘嬌柔的聲音響起。
王妃聽見聲音,轉頭看見不知何時站著的鳳湘湘,微微驚愕的挑眉,“喲,湘湘啊!什么時候來的,也不通傳一聲。”
“剛來的,我今日去了一趟百壽堂,那里的掌柜送了幾塊驢膠,我府上還有,我便送來給您了。”湘湘微笑道。
“百壽堂的驢膠?是壽仁堂的嗎?”王妃有些弄糊涂了。
“王妃敢情不知道呢!這百壽堂是京城新開的一家藥行,這藥行的驢膠堪稱一絕,那連壽仁堂的都比下去了呢!”鳳湘湘抿唇笑道。
“有這回事?我倒是沒聽說過。”王妃那細致的黛眉微擰。
一旁的櫻桃插聲道,“王妃,您不知道,這百壽堂的膠好,這百壽堂的大夫更是醫術一流,特別是其中一位年紀輕輕的女大夫叫簡歡,上次小姐病了半個月愣是沒好,那簡大夫一瞧三天就好了,可神了。”
“女大夫?”王妃略驚訝道。
“是啊!年紀和我大小,但醫術超群,為人體貼周到,不拘小節,十分討人喜歡。”
“哎,王妃,少王爺不在府上嗎?”櫻桃問道。
“一早就呆在書房未出來過,早上王爺也催過幾次,他就是不出來。”王妃身邊的丫環說道。
鳳湘湘的嘴角彎起一抹歡喜的笑意,原來他在府上啊!王妃端祥著她,眼神中也露出贊許之色,鳳湘湘不但容貌出眾,連品性也是大家閨秀中少見的溫婉,她暗暗生出喜歡之意。
“讓廚房今日多備些菜,我留鳳家小姐用午膳。”王妃朝身邊的大丫環吩咐道。
“謝王妃。”鳳湘湘俏臉一羞,越發的嬌艷迷人。
“去請王爺過來說說話。”王妃朝另一個丫環出聲,同時朝鳳湘湘道,“來,我們去外頭的亭子坐下來聊會兒天,鳳夫人身子近來可好?”
“好,母親也經常念著王妃您呢!”鳳湘湘微笑道。
兩個人剛剛在一春池水般的亭子中坐下,鳳湘湘的目光微微一抬,不期然的看見一道優雅的銀色身影自那走廊里邁來,內心里無數的思潮在翻涌著,她一張芙蓉面便悄然的漲紅了。
來人可不就是軒轅絕?在書房里看書的他聽丫環來叫,他自然不能失于禮數,看著亭子里的兩人,他微微一笑上前喚道,“娘,鳳姑娘。”
“見過宸王爺。”鳳湘湘起身領著丫環櫻桃朝他行了一個恭禮。
“在府上隨意吧!”軒轅絕抬了抬袖袍,在王妃身邊的石椅上坐下,看見放在桌上用油紙包裹的東西,他略微好奇道,“這是什么?”
“這是湘湘特地買來送我的驢膠。”王妃開心的笑道。
“王妃,其實這不是我買的,而是那百壽堂的簡大夫送的,上次她給我看病之后,我們的感情就要好了,今日我特地去看望她,這是她臨走時送的。”鳳湘湘不敢隱瞞的說道。
軒轅絕也是認真的聽鳳湘湘說完,待她說完,他劍眉微蹙問道,“你剛說簡大夫?這京城有姓簡的人家嗎?”
鳳湘湘沒想到他倒認真傾聽自已的話,心下偷偷歡喜,被他凝視著,俏臉不禁泛起一絲羞態,“湘湘也不知,但這位姑娘的確姓簡。”
“姑娘?”軒轅絕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逝。
“是啊!宸王爺不知道吧!這位簡大夫年紀跟小姐差不多呢!”櫻桃在一旁習慣性插嘴道。
軒轅絕眼底的震驚再也掩飾不住,他的內心情緒翻騰得厲害,這讓他竟激動得有些難于自持的在袖下握緊了拳頭,他迫切的目光盯著櫻桃問道,“可知這位簡姑娘現今在哪里?”
櫻桃被他一看,頓時臉紅耳赤,做為丫環的她,哪有福氣被王爺正眼瞧一眼?活了十五年,哪觸碰過如此深邃迷人的眼睛,她羞怯的急急的脫口而出道,“回王爺,那簡姑娘在百壽堂!”
老王妃見兒子這激烈的模樣,不由皺眉道,“絕兒,敢情你認識這位簡姑娘?”
鳳湘湘也驚訝的看著他,聽老王妃這樣一說,她眼中有一絲茫然,“王爺認識簡姐姐嗎?”
軒轅絕神情恢復了平靜,他哈哈一笑,“哦!只不過是聽說這簡姓覺得好奇罷了,你說她小小年紀懂醫術,也極奇少見,若能見識一下也不錯。”
“自古流傳下來的姓氏千奇百怪,無奇不有,不過這簡姓的確少有聽說。”王妃也附合道。
“是啊!我第一次聽說,也覺得好奇,簡姐姐的名字叫簡歡,細聽著卻是極是雅致的。”鳳湘湘抿唇一笑,卻完全不知道心上人的心思,早已系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旁邊的軒轅絕卷長濃密的睫下,清冽的目光被莫名的喜色占據著,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樂事,他用袖口半掩住了唇,撲哧一聲輕笑出聲,瞬那間,日月無雙,風華無限,端得是俊雅風流。
“你無原無故笑什么?”王妃睨了兒子一眼,疑問道。
軒轅絕咬著薄唇,像是強行憋著一股子笑意一般,他故做淡定搖頭道,“沒什么,只是覺得突然就想笑了。”
王妃卻是被兒子這表情逗得哭笑不得,一旁的鳳湘湘與丫環櫻桃對視一眼,也含羞帶怯的跟著笑起來,鳳湘湘一雙美眸落在身旁如玉一般的男子身上,心底甜滋滋的。
“鳳姑娘今兒就留在府上用膳吧!我讓廚房準備一下。”軒轅絕起身道。
“要你來說,我早就已經讓廚房備下了。”王妃嗔怪道。
鳳湘湘見他要走,不由有些失落之色,起身急問道,“王爺要走了嗎?”
“本王出府辦點事,就不陪你們了。”軒轅絕說完急急離桌。
“那回來用膳嗎?”王妃在身后追問一句。
軒轅絕卻沒回答,因為他像是很急切的趕著出府,轉眼便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身后,鳳湘湘美眸泛起一絲黯然之色,王妃見狀,笑著安慰道,“他辦完事就回來了,下午,我讓他好好在府上陪陪你。”
王妃這么一說,鳳湘湘臉上才重回笑意,她羞赧道,“謝王妃照顧。”
軒轅絕走到前堂,朝管家道,“備車,我要出去。”
“王爺,這會兒該用膳,您這是要去哪?”
“去百壽堂。”軒轅絕的聲音無比堅定。
“百壽堂?王爺身子不舒服?”管家立即關心道。
軒轅絕俊眸一瞪,溫雅的面容頓生出一股威嚴來,“還不快去。”
管家備好馬車從后門趕來時,就看見自家的王爺在門前來回走動,像是很焦急等待似的,見到馬車一來,不等他停穩,他便已經急急迎來,長腿一蹬便鉆進了車廂里,管家驚愕不已,自家王爺向來優雅矜持,怎么今日這般得不一樣?
坐在馬車里,軒轅絕一顆心從來沒有如此激烈的跳動過,明明前方等待他的不過是一個五年未見的女子,可為何比面臨一場大仗還讓他緊張不安?仿佛簡歡這個名字有一股魔力,讓他的腦子空白起來,呼吸也微微急促,莫名的喘,他的面容和往常一般平靜無波,但只有他自已清楚,他的內心早已翻天覆地了。
百壽堂里,田妞先讓幾位伙計去了后院吃午飯,她替補著一個位置,拿著抹布擦著桌上的灰塵,然后,拉開一個一個抽屜開始記藥材的數量,一旁的莫凌也幫忙清查,由于是中午時分,看病的人流少了,安老坐在位置上,松了松筋骨,朝莫凌道,“小凌子,給我倒點兒酒來。”
“哎,來了。”莫凌從柜上拿了一瓶藥酒過去給他倒上一杯,安老爺子舒服的坐下,品銘了一口,嘖嘖道,“這天氣,喝口酒這心就舒坦了。”
其它兩位老爺子已經回家用午飯了,而安老爺子則和他們一塊兒吃,必須等那兩位老爺子來了才能吃飯。
田妞抹完了之后,端起了木盆子里的臟水去后院倒,倒了之后洗了一把臉,在中午的太陽下,冰涼的井水沾染在肌膚上,十分舒服,她從竹桿上拿下她的巾帕抹干了臉,走向了簾子,剛剛掀簾時,就聽見莫凌的聲音隔著簾子都傳了進來,“妞,妞。。。”
“聽見啦!”田妞笑嘻嘻的應著他,一邊攏著耳畔凌亂的細發,一邊掀簾出來,然后,她嘴角的笑意在看見柜臺前站著的男人,瞬間凝固了,定格了,僵住了,三秒之后,她做出一個十分可笑的動作,甩簾,噌噌后退。
田妞的心臟瞬間有一種負荷不了,快要心臟病發作的癥狀,呼吸也急喘起來,白皙的面容漲紅起來,更別提她一顆活蹦亂跳快要跳出肚皮的心臟,她腦子轟然而炸,她不敢置信的自我安慰著,這是幻覺,是幻覺,一定是的。
不可能是他的,不可能的。。。
可是,這開心到爆表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快要開心到姥姥家了,她快要壓抑不住內心那顆激動得快要抓狂的心,她的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她快要瘋了,她想,卻在這時,那層錦色的簾子里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掀開了,緊接著,明明是一張天妒人怨的俊雅面容,可偏偏看在田妞的眼里卻成了兇神惡煞一般,兩雙目光交織在半空之中,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彼此,然而,短短的幾秒對視,就在剛才還瘋魔的女人傾刻間平靜了,她眨了眨眼,看著走進來的英俊男子,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白牙,笑瞇瞇的問道,“請問公子是來看病的嗎?”
軒轅絕一雙漂亮的眼睛盡是促狹的笑意,他搖搖頭,溫潤動聽的嗓音透著一股低沉的魅力,“我是來找人的。”
五年前的少年,此刻,已是一位英俊挺拔,魅力非凡的男人。
五年前的少女,此刻,已經是一位娉婷玉立,面容嬌俏的女子。
“那你找到你要找的人嗎?”田妞微笑,這般問話的問題好像與她無關似的。
“她就在我面前。”軒轅絕低啞的啟口,雙目炯炯的凝視著她,不許她以任何的形式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走,他要用他這雙眼睛戮穿她一切偽裝,就讓她站在他的面前。
田妞見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她大大方方的一笑,“好久不見了,近來好嗎?”
這樣的開場白倒是讓軒轅絕一怔,他有些驚愕的看著她,被她臉上那抹久違的笑意所迷惑,他這一路上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問她,甚至想過是否要責問她在軍營里對他視若無睹的罪過,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松自若的說著這樣云淡風清的開場語。
“簡歡。。。”軒轅絕咬著這個名字,俊臉上有一股莫名的懊惱,他曾經那么盼望著再見她一面,看到今日的她,他才明白,原來那夜在山洞交談之后,兩人之間,不過只有他是一廂情愿的罷了。
田妞像是才恍然回神一般,她忙跪拜下去,“民女見過宸王爺。”
軒轅絕的手伸過去,卻還是遲了,他怔一下,莫名有些氣惱她剛才風淡云清的態度,他一擺袖袍,領了她這個大禮,負手在背后道,“起來吧!”
“剛剛見了我為什么躲著?”軒轅絕挑眉道,目光勾挑著幾絲興味。
“王爺要喝茶嗎?”田妞忙問道。
“嗯。”軒轅絕點點頭,卻見她忽略他的問題,而壓抑著一股莫名的不快。
田妞迎著他進入了書房,軒轅絕好奇的看了一眼書房的陳設,田妞轉頭歉然一笑道,“寒室簡陋,王爺不要嫌棄才好。”
軒轅絕銳眸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他細細的打量著她,眼前妙齡少女與記憶中那黝黑瘦小的小女孩形同兩人,她雖不算絕色美人,五官卻精致玲瓏,配上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也算清麗秀氣,看著舒服,最吸引人的是她那雙眼睛,透著一股逼人的靈氣,燦若星辰,仿佛隱藏了滿滿的狡黠之色。
田妞見他一雙目光直盯著自已看,在她轉過身去沖茶水的時候,臉不由的滾燙起來,她手中在忙著,心卻在蕩漾著,若是別的男人敢這樣看她,她一定回一個大白眼,但是他的目光,卻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泡了第二道茶倒進了一個瓷杯之中,端到他面前,也替自已倒了一杯,坐下。
“這藥行聽說是你開的?”軒轅絕好奇的問。
“也不是我開的,是股份制的,我只不過是入了一個小股。”田妞回答,對外都她是這樣說的,這樣也是為了保護溫庭筠。
“你來京城多久了?”軒轅絕眸露興趣。
“兩年了吧!”田妞想了想老實回答。
“那你可知道有人在找你?”軒轅絕目光深沉復雜的凝望著她。
田妞捧著茶,茶杯后面的眼睛快速的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知道,是宋少杰他找我。”說完,她不由驚愕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他找得是我呢?”難道他已經知道田妞就是簡歡?
“我猜的。”軒轅絕神秘的微笑。
“猜的?”田妞不太相信。
“那你知道他在找你為何不出現見他?”軒轅絕眸光含露著星星點點的情緒,有些莫測。
“他找我我就要見他嗎?”田妞反問回去,目光清麗逼人。
軒轅絕一愕,隨著他撲哧一聲笑起來,宛如上弦月的清華,奪目耀眼。
“你笑什么?”田妞不解的挑眉。
“想到少杰找不到你愁眉苦臉的表情,就好笑。”軒轅絕抿唇似有些止不住笑意。
“瞧他干得好事,那樣大肆貼我的照片,也不怕別人把我當通緝犯抓起來,你也在一旁看熱鬧是不是?”田妞沒好氣的責怪道。
“我也曾跟他講過,可他就是不聽。”軒轅絕無辜的眨眼。
田妞與他對視一眼,瞬間便無話以對了,兩個人都默契的垂眸喝茶,軒轅絕細品著唇齒間香芬,眉宇微微的舒展。
“在軍營的時候,我沒有跟你相認,你不會怪我吧!”田妞咬了咬唇,還是先把這件事情談起了,反正遲早要算清這筆帳的。
“哪能不怪?你若是跟我相認,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軒轅絕蹙眉責備道。
“在軍營里,我過得也不差,宋少杰挺照顧我的。”
“少杰去你家鄉找過你,你可知道?”
“知道,有一次我隨著我師父去了一趟外診,去得就是宋少爺的府上,給他的母親治病,我聽管家說他去了邊境找人,我想他是去找我的。”田妞沒想到,他竟然什么事情都清楚,他就那么喜歡自已和宋少杰在一起嗎?
“他回來之后,知道你來了京城,就急著尋找你,卻不想這一找就是兩年,若不是我今日聽鳳姑娘說起你的名字,我也不會想到你會在這里。”
田妞一聽他能找到自已,是鳳湘湘偶然說起的,眼底有一絲驚訝,她尤記得一年前,自已開醫館的時候,自已一時想到的存心之計,想著用簡歡這個名字行醫,若有朝一日自已的大名傳進了他的耳中,他就會來找她,看來一念倒是成真了,她抿唇笑道,“原來鳳小姐去你府上了,她早上才剛從我這里離開呢!
“她給我娘送了你們店里的驢膠,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說起你的。”
“我與鳳小姐也是一場機緣認識的,沒想到我們倒成了好朋友了,鳳小姐不但人長得貌美,性情也是少見的溫柔細膩呢!”
軒轅絕的目光微微瞇起,不答她的話,轉頭打量起她書房上面掛著一塊牌匾,念道,“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他驚奇起來,“好詩啊!這是你想的嗎?”
“我很喜歡這兩句話,這時刻提醒著我,行醫救人,要用自已的良心,不能干圖財害命的事情。”田妞也仰頭看著,卻是每看一眼,都在她的內心深記一份。
軒轅絕眼底的震驚溢于言表,他認真的看著她,認真的盤問了一聲,“簡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當真是鄉野里的農女嗎?”
田妞望著他那雙渴求真相的目光,她微微斂起了眉宇,抿著唇不出聲。
“還和以前在山洞里一樣嗎?不告訴我?”軒轅絕有些氣惱的瞪著她,五年前山洞里的談話讓他記憶猶深,幾乎每一句話都映刻在心底,五年來也清晰如昨。
田妞驚愕的抬頭看他,“山洞里我們說得話,你還記得?”
“怎么不記得?這世界上敢跟我那樣說話的女子,數來數去也只有你一個。”軒轅絕好笑道。
田妞微微瞠眼,然后,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道,“民女當時不知道您是王爺身份,若是知道了,再借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那樣跟您說話,請您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上,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軒轅絕沒想到自已一句話,會惹來她這樣驚弓之鳥的表情,他不免好氣又好笑,“若我不原諒你呢?”
田妞咬著唇,一副任君處置的表情道,“那我就隨您處置吧!”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古靈精怪的女子,一肚子的壞主意連我也猜不透,如我真要治你的罪,五年前就找你了,還等到今天。”
“那王爺的意思是,原諒我啦!”田妞喜笑顏開道。
“也不能就這么原諒你了,說,那天在軍營里你為何不與我相認?明明我問了你,你卻要欺騙我,難道你就這么不想跟我見面?”說起這件事情,軒轅絕是滿腹的疑問與懊喪。
田妞以為剛才自已提過了,這件事情就掀過去了,哪知道他還揪著不放,她只得咬了咬唇很委屈道,“我哪敢相認?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不過是一個被抓去充大夫的民女,身份懸殊,我沒那個膽子。”
軒轅絕一雙銳目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分辯出她嘴里說得話是真是假,但他怎么聽著,也覺得她這話說得不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