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在心頭的巨大疑問,最終仍是沒能獲得對方的解答。那坑爹的穿越大神照舊以一句“天機(jī)不可泄露”將我敷衍,氣得我牙癢癢又不好隨便發(fā)作。
誠然,盡管他先前坑了我不止一回,但現(xiàn)如今到底是給我指了條“明路”又“賜”了我法寶,的確是得了便宜的我不能在這節(jié)骨眼上再同他鬧翻。萬一他一氣之下蠻不講理地收回了給予我的“好處”,那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了?
所以,忍得一時氣,方為人上人。
如是安撫自己的我剛想再打探些消息,就見那坑爹大神一陣風(fēng)似的溜了。
這該死的大神,無論何時都是個不靠譜的坑神。
無計可施的我只得任由自個兒的意識漸漸趨于虛無——然后不知過了多久,我以女魔頭凌邈的肉身睜開了雙眼,目睹了窗外微亮的天色。
下一刻,我就立馬抬起右手,瞪大了眼睛一看——太好了!鈴鐺真的在!
確信了穿越大神沒有騙我,我不由面露欣喜,放下心來。隨后,頭腦清明起來的我開始思忖一個挺值得思考的問題。
明辛,是與我同為現(xiàn)代人的穿越者,我要不要“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畢竟,他鄉(xiāng)遇故知并不容易,更何況,眼下的我已經(jīng)不需要向別的穿越人士隱瞞自己的來歷。
思量片刻后,我迅速起身,穿衣洗漱。
約莫兩盞茶的工夫過后,我主動敲開了明辛的房門——戴著那串大神補(bǔ)償與我的銀色鈴鐺。
而這個時候,他衣衫整齊,容光煥發(fā),顯然也已起了一段時間了。最奇怪的是,他一見我就莞爾一笑,二話不說便將我請進(jìn)了屋。這絲毫不覺意外的模樣,就好像早就知道我要來找他一樣。
等等……難不成……
心下遽然生出一種猜測,我看他的眼神都發(fā)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來找我攤牌了?”就在這時,我聽他如是笑曰,登時心頭一緊。
他果然……
“說起來,我都有六七年沒遇著老鄉(xiāng)了。”緊接著,他就若無其事地走到木桌邊,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將右手伸向了桌上的一只茶壺,還不忘開口請我坐下。
至此,我終于可以肯定,他是知道我的秘密的。
那么……
“你為什么要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如是發(fā)問之時,明辛業(yè)已氣定神閑地替我們彼此各倒了一杯水。
須臾,他從容不迫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壺,總算抬眼與我四目相接。
“因為八年前,我曾被要求跟你做一樣的事情。”
“你也被那個穿越大神坑了?!”
面對我不由激動起來的問話,明辛不慌不忙地?fù)P唇輕笑。
“是啊,不過,我跟你的想法不太一樣。”說著,他徑自眸光一轉(zhuǎn),拿起眼前的茶具,將杯沿送至唇邊,“首先,要從這蕓蕓眾生中找出同類又不被對方發(fā)現(xiàn),太難。其次,我覺得留在這里,要比生活于現(xiàn)代來得舒坦。”他不徐不疾地抿了一口水,重新把茶具放回到圓桌上,再度凝眸于我,“因此,我打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放棄。”
“你就不想回去了?”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著——畢竟在我看來,古代委實是太落后太不方便,況且,現(xiàn)世不是應(yīng)該還有他的親朋好友嗎?他就忍心……或者說,舍得?
“二十一世紀(jì)很好嗎?”他雙眉微挑,泰然自若地反問于我,“除卻科技發(fā)達(dá),生活便捷,我實在找不出什么其他的優(yōu)勢。”
“這些優(yōu)勢還不夠嗎?不是,就算拋開這個不談,你的家人呢?你的朋友呢?你就不管他們了?”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孑然一身。”
輕描淡寫的回復(fù),令我不能不沉默以對。
我不清楚他有著怎樣的過去,只是依稀覺得,他并不是一個冷漠孤傲的人。
“行了,人各有志,別談我了,說說你吧。”偏偏這個時候,他又徑自話鋒一轉(zhuǎn),將談話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身上,“現(xiàn)在找著幾個了?”
看來他很有經(jīng)驗嘛……
思忖著別人的私事我也不好隨意打探,我索性順著他的話頭,癟了癟嘴,道:“就你一個。”
“那還差兩個?”
“不是啦……”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知與明辛,順便譴責(zé)一下那個討人厭的坑爹大神。
“哦?現(xiàn)在還有這種路子?”聽罷我的一番說明,明辛面露笑意。
шшш ●т tκa n ●¢O
“以前沒有嗎?”我當(dāng)即聽懂了他的意思,抽了抽嘴角,反問道。
“我當(dāng)初到這兒的時候,就只有找人,沒有招魂。”他這與我在昨兒個夢里類似的說法,讓我瞬間哭笑不得,“不過,感覺上應(yīng)該比找穿越者要容易些。”
“啊?怎么你也這么覺得?”見老鄉(xiāng)跟那坑神觀點一致,我倒是有些意外了。
“對啊?那位穿越大神不是說了嗎?凌邈的七魂大多是附著在一些稀世珍寶上的,這樣一來,至少你就有目標(biāo)了啊?”明辛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卻只叫我忍不住斜了眼。
“前提是,那個坑爹大神他沒有騙我。”我瞇起眼睛不樂意地嘀咕了一句,隨后引來了男子啞然失笑的反應(yīng)。
“哈哈……那大神雖然有些不著調(diào),但神格還在,不會惡意誤導(dǎo)你的。”他這般替某坑神辯解著,叫我重新與他四目相接。
“但愿如此吧。”
那之后,我和明辛又聊了一會兒,聽他主動提出要陪我去“尋寶招魂”。
對此,我自是萬分感激的。考慮到有個對現(xiàn)世和古代都有所了解的老鄉(xiāng)加前輩相助,這一路定會安全、順暢許多,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只是,一門心思投身于新一輪戰(zhàn)斗的我竟然忘記了,很多時候,這前方的戰(zhàn)火還沒燃起,后方的院子就先著火了。
直到翌日晌午,我同明辛坐在一家客棧里用膳,我才猛然因某些人的出現(xiàn)而記起了他們的存在。
是的,原本正好端端地吃著、聊著,我看到明辛忽然停下了夾菜的動作,甚至放下了筷子,盯著我身后瞧。我見狀,自是好奇地一回頭,當(dāng)場就目睹了叫我心頭一緊的面孔。
紀(jì)無期,正面無漣漪地俯視著我必然是一瞬僵硬的臉。而他的背后,還站著一個同樣面無表情唐立。
哦,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個毛啊!
沒料想這么快就在這小地方被他們給逮著了,我一時間又驚又窘。
“教主……公子……”紀(jì)無期面色不霽地開啟了雙唇,卻因留意到我的一身打扮而臨時改了口,“跟我們回去吧。”
我“啪嗒”一聲擱下木筷,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地躲到了明辛的后頭。
“不回去可以嗎?”
“不可以。”
電光石火間,紀(jì)無期的唇角似是略有抽搐。
可是……
“我不想回去。”
紀(jì)無期立馬皺起了眉頭:“公子莫要胡鬧。”
我也跟著擰起了眉毛:“我沒有胡鬧。”
話音落下,紀(jì)無期抿唇不語,片刻后,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來抓。
我忙不迭使勁拉了拉明辛的衣裳,指望他能趕緊替我想想辦法,或者攔住紀(jì)無期。
“紀(jì)公子。”而明辛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這就開口發(fā)了話。
紀(jì)無期聞聲頓住向我伸來的右手,轉(zhuǎn)而看向我身前的男子。
“好久不見。”然后,我聽到了明辛語氣如常的寒暄。
對哦,他們是認(rèn)識的——只是不曉得,他們關(guān)系如何?
“明公子,請你讓一讓。”
不妙……聽紀(jì)無期這疏離有禮的口氣,他倆的關(guān)系好像不怎么樣啊……
我瞬間意識到,想要靠紀(jì)無期賣面子給明辛來一解燃眉之急,恐怕是行不通了。
正急著思考該說些什么的時候,我聽得明辛又鎮(zhèn)定自若道:“子書怎么沒來?”
紀(jì)無期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就將目光安放回我的臉上,答曰:“帶公子回家,我和唐立就夠了。”
“紀(jì)公子誤會了,明某是想說,子書若是來了,那便可替凌姑娘……替凌公子診一診脈了。”
聽似沒頭沒腦的寥寥數(shù)語,成功令紀(jì)無期眸光一轉(zhuǎn)。
他看了看明辛,又注目于我,蹙眉問道:“公子怎么了?”
我緊張地打量著紀(jì)無期的面孔,一時間不知明辛此言真意。
“哦,紀(jì)公子不必太過擔(dān)心,明某的意思是,凌公子這兩天離家在外,散了心,透了氣,這身子骨和精氣神都好了許多。”幸好挑起話頭的男子很快就給出了解釋,助我彈指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如果讓子書親自診斷的話,想來也會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果不其然,緊接著,明辛就道出了如上言辭,使我徹底確信了自己的推測——他在委婉地闡述我呆在虛渺宮外的好處,為的,就是暗示紀(jì)無期不要急著把我?guī)Щ厝ァ?
“是啊是啊!我早就跟你們說了,呆在教中……呆在家里時間久了,都快要憋出病來了,每天都覺得渾身不對勁,可是我一出門,什么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你看我,精神多好!”
我是個機(jī)靈和領(lǐng)情的人,知道別人在幫我的忙,作為當(dāng)事人,我當(dāng)然要跟他一塊兒使勁,因此,我迫不及待地點頭稱是——只可惜想也知道,紀(jì)無期不是這么容易就被說服的一個人。
“屬下……并沒有覺得公子在家精神不好。”
“那是因為你成天忙著別的事,根本就沒有真正關(guān)心過我啊?”
此言一出,我倒是沒多大壓力,卻意外目睹了紀(jì)無期面上一閃而過的愣怔。
等等……怎么依稀感覺……我好像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