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玥昃慢慢地站起身,深鞠一躬。
眾人以為岳王接下來會是感恩戴德的叩謝,誰知道接下來的一番話,又讓大家開了眼。
“微臣叩謝隆恩,但是微臣惶恐,自覺還配不上美好的師妹,肯定有比臣好一千一萬倍的青年才俊值得師妹托付終身。”
王詩雨本來一臉期待的望著木玥昃,誰知道越聽越覺得不是味,到了最后,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拒絕了。
“師兄,你在說什么?難道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為了感情,王詩雨的臉皮子也是夠厚了,一副豁出去的感覺。
“就是知道,我才不能耽誤你。我已經(jīng)娶了正妃了,而且在娶她之時,曾經(jīng)許諾與她,一輩子不離不棄,只她一個。”
木玥昃聲音低沉,臉上也是面無表情,讓人搞不清楚他內(nèi)心真正的感情。
“你要因為那個不愛的女人而拒絕我?”王詩雨語出驚人。
大殿眾人都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向木玥昃。
雖然王詩雨就是一句話,但是他們居然相信了。原來岳王對他的王妃根本沒有感情,也是當(dāng)初左相大大小姐可是皇上硬塞給岳王的,沒有感情也是情有可原,再者,好像岳王妃長相也很一般,不討岳王喜歡也能說的過去。
木玥昃臉上閃過尷尬,心道,你們哪知眼睛看到我不喜歡自己的王妃了?一群自以為是的家伙。
木玥昃的沉默,看在別人眼里就是對王詩雨剛才所言的默認(rèn)。
大殿里很安靜,非常的安靜。
慕蘭天看看王詩雨,又看看木玥昃,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了。
“皇上,臣妾看這件事也很簡單,只要將岳王妃請出來,當(dāng)面問問不就得了。臣妾看,岳王并不是真的就對王姑娘無情,只不過是礙于對王妃的承若在先,不忍傷害她罷了。如果這件事岳王妃都不在意,那岳王又何必執(zhí)著與一句話而讓有情人難成眷屬呢?”賢妃一字一頓的,說的倒是輕松簡單,三言兩語就將這件事的矛頭直指岳王妃。
先飛這么一說,大殿里的眾人才發(fā)現(xiàn),慶功宴已經(jīng)開始這么長時間了,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岳王妃的影子。
按說今天下午皇上親口傳旨給岳王妃,讓她務(wù)必參加今晚的慶功宴,此時居然沒有看見人,這中間又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不成?
眾人疑惑的左右看看,最后一個言官站了出來。
“啟稟皇上,岳王妃罔顧圣旨,抗旨不遵,理應(yīng)問責(zé)。”
這人說的是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木玥昃一張黑臉狠狠的盯住他。
言官受不了木玥昃的眼神攻擊,略顯不安的低下了頭。
“哎,也是,怎么不見岳王妃的影子?今天文武百宮的親眷為了給岳王慶功,都冒著嚴(yán)寒進(jìn)宮慶賀了,岳王妃怎么能缺席呢?”賢妃就是只嫌事情不亂,逮著機(jī)會就要燒上一把火。
“師兄,你看見了吧,你遵守承若,一心對著她,可是人家呢?這么重大的日子,居然連面都沒有露,人家根本就沒有將你放在心中。”
王詩雨滿含嫉妒,氣咻咻的為木玥昃抱不平,同時也為自己創(chuàng)造機(jī)會。
“就是,就是。”
在場的官員和親眷們除了跟若楠親近的左相府和督御候府保持了沉默,其他人先是小聲的嘀咕,慢慢地慢慢地居然七嘴八舌的大聲議論開了。
眾人先是指責(zé)岳王妃的不識大體,慢慢地變成婦德有虧,最后居然成了一個道德敗壞人品惡劣的女子了。
慕蘭天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任憑眾人議論,兒木玥昃也將嘴巴閉的緊緊地。
“皇上,岳王于朝廷有功,與社稷有功,臣等不能容許一個如此惡劣品質(zhì)的婦人常伴岳王左右,肯請皇上下旨將岳王妃休棄,然后再為岳王指婚。”曹大人居然在此時也站了出來,義正言辭的替木玥昃抱不平。
木玥昃漆黑的眸子瞅瞅他,然后低下了頭,不過在心里卻為他清清楚楚的記上了一條,總有一天要將今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
“大家說的熱鬧,本宮怎么不知道岳王妃是這樣品性惡劣的人啊?”王皇后不高不低的聲音突然在大殿響起,就如一道炸雷,立馬將眾人都僵在了原地。
皇后原來是站在岳王妃這一邊的。
木玥昃見終于有人味若楠說句公道話了,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就是一松。他這瞬間的變化,被王皇后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
看來眾人都錯了,岳王不是不在乎王妃,而是非常在乎。
“皇后娘娘整天呆在宮里有些事情當(dāng)然是不清楚了。”賢妃不冷不熱的刺了一句。
“本宮在宮里不清楚,難不成賢妃妹妹就清楚嗎?難不成妹妹時常外出?還是有人將消息傳遞給妹妹?”
王皇后平淡無波的眸子,靜靜地瞅著賢妃,嘴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皇后可不要亂說。”
賢妃一聽這話,頓時就急眼了,也顧不得什么體統(tǒng)了,張嘴就堵了回去。
“本宮有沒有亂說,妹妹心里清楚,相信皇上也清楚。”
說完,皇后笑著將眼神定在慕蘭天的臉上。
慕蘭天此時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咳嗽一聲,然后淡然的開口,“岳王妃已經(jīng)派人進(jìn)宮向朕稟明緣由了,她是身子不舒爽,實在來不了。”
慕蘭天的一句話,讓剛才很多議論岳王妃的大臣臉紅耳赤,尤其是那些當(dāng)面批評指責(zé)岳王妃的,更是臊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他們在心里狠狠地伺候著皇上的祖宗八輩。你說你這不是坑人嗎?明明人家已經(jīng)稟明一切了,你明說不就得了,讓人們亂猜,這不是坑爹的節(jié)奏嗎?當(dāng)著岳王的面,說人家妻子的壞話,這不是明擺著樹敵嗎?
有些官員已經(jīng)開始琢磨宴會結(jié)束之后怎么彌補(bǔ)剛才的過失了。
“皇上,在坐的各位,明準(zhǔn)也有身子不痛快的,他們怎么就能參加啊?岳王妃難不成就那么嬌貴嗎?”賢妃反正是咬著若楠地不是不放。
“啟稟賢妃娘娘,岳王妃派來的奴才說了,她們主子有可能要小產(chǎn),實在是不能動彈,今天下午皇上已經(jīng)親自派御醫(yī)過去了,到現(xiàn)在御醫(yī)還沒有回來呢!”
曹德海弓著身子,不緊不慢的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這話說了可是說了,賢妃的面子可掛不住了,臉上臊的紅一陣白一陣的。
“大膽奴才,這里哪有你開口說話的份?本宮看你是不想活了?”
賢妃被下了面子,一時找補(bǔ)不回來,急赤白臉的就將曹德海給噴噴上了。
“喲,賢妃好大的架勢。皇上都沒開口斥責(zé),哪里幾輪到你來教訓(xùn)曹德海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妹妹難道就這么不將皇上放在眼里?”
越往后說,皇后的言辭越犀利,表情越冷酷。
賢妃被皇后這頂大帽子一下子給扣下來,嚇得撲通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這個意思,肯請皇上原諒臣妾的一時情急。”說完磕起頭來。
慕蘭天當(dāng)然明白賢妃話中的意思,大手一揮,“起來吧,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可是一宮之主。”這話雖聽著不重,實際可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賢妃千恩萬謝之后,然后乖乖的坐回到座位上。
剛才彈劾岳王妃的那個言官嚇得腿肚子直抽抽,生怕皇上下一個就要找他的麻煩。
“你們身為皇上的股肱重臣,朝廷的棟梁,一言一行都要做到表率,絕不能只憑只言片語就妄下評論,否則讓皇上如何信任你們?”
王皇后嚴(yán)肅的眸子挨個在在場的官員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為剛才那件事畫上了一個句號。
“岳王重情重諾,堪稱楷模,這為王姑娘賜婚的事情以后再說。”慕蘭天說完此話,眼睛在王詩雨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
木玥昃聽了這話,心里松了一口氣,但是王詩雨氣的一跺腳,然后氣呼呼的坐回繡墩上。
一場賜婚風(fēng)波就這樣解除。
接下來的時間,在場的官員用更殷勤的勸酒和祝賀來恭維木玥昃,而木玥昃也是一杯一杯的喝。
坐在旁邊的王詩雨,本來以為會有一場圓滿的賜婚等著自己,誰承想最后成了自己的一廂情愿,鬧了一個天大天大的笑話,成了全岳城貴族圈里的笑話。
王詩雨因為心情不爽,那酒也是一杯一杯的喝。本來王詩雨的酒量不錯,喝個半斤八兩不成問題,可是今天心情郁結(jié),這借酒澆愁,反而醉的比較快了。
小魚兒在旁邊看著,幾次三番都想將她的酒杯奪下,但是都未成功,眼瞅著自家小姐就要喝醉了。
“小姐,您真的不能再喝了,您會醉的。”小魚兒聲音里都帶著哀求。
王詩雨氣哼哼的瞥了一眼木玥昃,然后滿口酒氣的朝小魚兒嚷了一句,“醉就醉吧,正好將一切都忘了。”說完,一仰脖,一杯酒又下了肚。
慕蘭天在龍椅上一邊與三位愛妃敷衍,一邊關(guān)注著王詩雨這邊的動靜。
曹德海將慕蘭天的表情也看在眼中。
他心道,壞了,好像皇上看上王詩雨了,這不會出事吧!
又過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小魚兒三番五次的勸告無果之下,王詩雨終于華麗麗的醉倒了,毫無形象的趴在幾案上。
木玥昃站起身來,輕輕拍拍她的肩頭,然后無奈的搖搖頭。
“啟稟皇上,臣的師妹有些醉了,肯請皇上允許微臣將她帶回府?”
慕蘭天聽了,微瞇著眼睛,然后看看貌似還在喝酒的其他人,然后說,“外面天寒地凍的,又是晚上,你讓她一個宿醉的姑娘跟你回府,對她的清譽(yù)有損。依朕之見,你還是讓她在宮中留宿一晚吧!”
說完這句,不等木玥昃開口,轉(zhuǎn)頭就看向曹德海,“曹德海傳朕旨意,收拾干凈的房間,讓王小姐住下。”
曹德海躬身應(yīng)了,然后朝左右一揮手,四個宮女就走了過來。
小魚兒不讓她們碰她的小姐,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三下兩下,就被幾人撥弄到一邊了。
四個小宮女輕輕地攙扶起王詩雨來,在曹德海的指揮下慢慢地往大殿后面走去。
賢妃看了,眼睛危險的瞇了瞇。
這大殿后面可是皇上休息的寢室,曹德海居然敢如此做,難不成皇上真的對這王詩雨生了不一樣的心思?
賢妃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反觀王皇后,就淡然多了,只是輕輕瞟了一眼,然后繼續(xù)品酒聊天。
大殿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皇上的司馬昭之心,已經(jīng)路人皆知了,相信明天早上,這皇宮里就又會多出一位娘娘來。
又坐了一會兒,皇后以回去照看小公主為由,先行離開了,端妃也趁機(jī)說想念小公主,也就跟著走了,最后只留下賢妃,還在苦巴巴的守著慕蘭天。
不知道是真的喝的多了,還是故意裝的,在皇后離開剛一小會而,慕蘭天也就以酒醉為由退了席。
不過臨走之前,慕蘭天還沒忘記這是岳王的慶功宴,囑咐太子以及其他幾位皇子代為陪伴,然后他就在曹德海的攙扶下,晃晃悠悠的進(jìn)了內(nèi)殿。
皇上都走了,你說這宴會還有必要繼續(xù)下去嗎?
又酒過三巡之后,木玥昃首先站起身來,以擔(dān)心家中王妃為由,先行離席。
這下子,大家真的沒理由再喝了。
皇上離場里,主角也走了,這宴會也該結(jié)束了。
太子跟大臣們說了兩句話,帶著太子妃也走了。
三皇子摸摸鼻子,連話都沒說,也遁了。
最后這大殿里只剩了一班大臣極其家眷,還有就是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的三皇子母子。
一場好好地慶功宴,就這樣落幕了。
再說木玥昃,一出大殿,也顧不得有沒有人注意了,抬腿就往外跑,到了無人之處,居然將輕功都用上了,飛檐走壁的,幾個起落就從這浩瀚空渺的皇宮消失不見了。
木玥昃走了,劍影不能也這樣溜了,他得乖乖的趕著馬車,慢慢地出宮去。
一路無話,木玥昃披星戴月的回到王府,哪都沒去,徑直就去了清雅園。
還沒進(jìn)門,就被人給攔住了。
“誰?大膽毛賊,居然敢夜闖王妃的院落,看招。”
一聲厲喝過后,一道劍光,欻一下就砍了過來。
木玥昃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影魂,剛想出聲,就被她的劍光給擋住了。
幾個回合之后,終于有個機(jī)會。
“影魂,住手,是我。”
聲音悶悶地,一聽就是滿肚子的怨恨。
他就不相信,這都過了好幾招了,影魂能看不出他是誰來。她指定是故意的。
“管你是誰?大晚上的為什么跑到王妃的院子來,一看就不是好人。”
嘿,影魂還真犟上了,死活就是不停手,而且那招式還越發(fā)急促狠厲了。
“再不住手,我要?dú)⑷肆恕!蹦精h昃實在沒閑工夫陪她在這里胡攪蠻纏,大喝一聲,然后住手。
這時候影魂冷哼一聲,飛身離開。
看來木玥昃剛才還真是猜著了,影魂就是故意的。
房間里面一直守著若楠地劍雪和雅荷,早就發(fā)現(xiàn)了外面的打斗,已經(jīng)告訴了若楠。
若楠半靠著枕頭,淡淡的點點頭,臉色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蒼白異常。
“吱扭”
有人進(jìn)門了。
劍雪和雅荷往若楠地身前一護(hù),謹(jǐn)慎的將手放在了刀把上。
“楠兒,你怎么樣了?”
人未到,聲先至。
劍雪和雅荷互看一眼,然后均松了一口氣,可把王爺給盼回來了。
門簾一掀,一股子冷氣迎面撲來,劍雪和雅荷連人都沒看清,就被一股子內(nèi)力給推到了外面。
“哐淌”
門關(guān)上了。
劍雪和雅荷看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再看看緊閉的房門,相視一笑,然后果斷的離開了。
若楠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虛弱的身子已經(jīng)落到了一個帶著寒氣的寬大懷抱里。
“阿嚏”
被冷空氣一刺激,若楠鼻頭發(fā)癢,不禁就打了一個噴嚏。
木玥昃眉頭一皺,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著急,都忘記外面是數(shù)九寒天,自己一路輕功飛回來,身上肯定帶了很重的寒氣。
“楠兒,你等等。”
說完輕柔的將人放回枕頭上,人迅速消失在房間。
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木玥昃一身溫暖的再次出現(xiàn),外衫已經(jīng)褪下,只著一件中衣來到若楠地床前。
輕輕地坐在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床上的女子,木玥昃眉頭越皺越緊。
若楠一看他焦急的模樣,心中的怨恨早就消了三分。
“丑死了,快成老頭了。”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一股子淡然。
木玥昃笑了,這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聲音。
“楠兒,這才幾日,你怎么就憔悴成這樣?”
說完再也忍不住,輕輕地將人抱進(jìn)懷中。
“想你想的啊?誰叫你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啊?”軟軟的聲音里,摻雜著一絲絲的抱怨,讓人聽了心里不禁由得就發(fā)酸。
“都是我的錯,都怨我。”
木玥昃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眼眶有些濕潤。
曾經(jīng)許諾不讓她再度受傷,想不到話猶在耳,但是人卻再次被傷害。
自責(zé),深深地自責(zé),縈繞在木玥昃的心間,怎么也驅(qū)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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