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遲收起電子儀後, 握著水杯起身想去倒水喝。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舒遲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就在他旁邊的牀位上,楊洸悄無聲息地坐在牀邊對他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舒遲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 楊洸好似恍然大悟般有些侷促地道:“你們怎麼不繼續了?我打擾到你了嗎?”
舒遲愣了愣, 有些緊張地試探道:“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我都沒注意到。”
楊洸大喇喇地伸了個懶腰, 眨眨眼調侃道:“因爲你聊得太入神了,放心啦,我不會偷偷告訴導師們的。”
舒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轉身走開。身後楊洸盯著舒遲的背影,良久才移開視線。
就在舒遲他們享受有些單調的週末時光時, 美帝聯邦文化總部關於大賽的具體項目已經發放給了日落聯邦和□□。培訓基地的導師們在拿到資料後的第一時間, 就制定了具體的培訓計劃。
週末後的第一天上午, 導師就將二百個學生都召集到一個偌大的階梯教室裡,並公佈了比賽的大概項目。
這次比賽大致上是分爲四個部分的考察, 分別爲古中文語言能力、古中華歷史國情、古中華文化技能和個人方面的才藝展示。前三項是團體賽,最後一項是個人項目。
被調來集訓基地的幾個聯邦內頂尖的導師各自挑選了比較擅長的領域,嚴格按照四個方面來培養學生們的綜合能力。集訓內容分爲理論課和實踐課。
理論課就是比較單調地學生們坐在下面,導師站在上面,傳授那些關於古中文語言方面和古中華歷史國情方面的知識。由於導師們都是對在研究古中文方面有十分大的造詣, 因此授課內容的深度和細膩比起舒遲在大學裡上的課程, 還要更上一層樓。有時候, 就連舒遲這種從古中華本土來的人, 都深感“漲姿勢”了。
選擇古中文這門專業的學生大多數都是死記硬背能力比較好的, 尤其是如今被挑選來即將成爲聯邦棟樑的這些學生,記憶力比起一般人更是好太多。舒遲的記憶力雖然挺一般, 但是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贏在起跑線上。因此,雖然知識量有點過大,但他還是比較遊刃有餘的。至少,每天和禹景曦聯繫的時間一直保持不變。
不過,最令學生們頭疼的不是理論課,而是實踐課。實踐課是專門爲了大賽中古中華文化技能這一項目而設定的。即便是在幾百年後的今天,□□還是無法完全剔除掉古中華火熱的應試教育留下的影響。因此,比起那些基礎知識,導師們更加擔心的是這羣學生整日埋於書本當中,動手能力全是渣。
舒遲比較在意導師們口中的實踐課程,尤其是在聽到導師說因爲集訓基地設備不太完善,因此實踐課程會推遲幾周以後,舒遲就更加期待了。
不過,還沒等他們爲即將到來的實踐課程頭疼時,導師在下課前口吻平淡地宣佈出的消息,就讓下面的學生一片譁然。那些本來以爲自己已經過了安全線的人,不得不又一次開始提心吊膽起來了。
原因無他,在這周的週末,也是來到集訓基地後的第三週,他們即將面臨一場摸底考試。而這場摸底考也是篩選賽裡的最後一場隱藏考試,在考試中,二百個學生中將有一百五十個人會收拾行李回家,剩下的五十個人才是最終會代表自己聯邦踏入賽場的選手。
與之前的篩選賽不同,這一次的摸底考中,每個人身邊坐著的人甚至是朝夕相處的臨時室友都將會變成競爭對手。因爲五十個名額在二百個人當中實在是太少了。
舒遲擡頭看一眼寢室門口關門進來的白漣漪,耳邊的爭執聲徹底被隔絕在門外。白漣漪有些奇怪地道:“隔壁寢室裡又有人吵起來了。”
舒遲淡淡道:“這已經是幾天來的第五起吵架事故了。”
話音剛落,另外三個人除了白漣漪都一臉“十分了解和見怪不怪”的表情,唯獨白漣漪還一臉茫然。楊洸大大咧咧地笑著說:“只要我們四個不會吵架就好了。”
白漣漪立馬贊同地點點頭。舒遲冥冥中總覺得,這貨長了一張典型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臉。
隔壁或者對門吵架的事件對舒遲並沒有多大影響,很快他就被其他的事轉移開了注意力。這件事還是關於禹景曦的。
私藏電子儀的事被楊洸發現以後,舒遲也不躲躲藏藏了,索性光明正大地在室友面前用電子儀和禹景曦聊天。第一次看到舒遲手中的電子儀時,陳聞出乎意料地並未很驚訝,反而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舒遲甚至開始有些懷疑,那天早上和禹景曦視頻時,陳聞是不是早就醒了,卻爲了防止自己尷尬才一直裝睡。果然沒有什麼人睡覺時能夠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僵著不動的吧……
唯獨白漣漪瞪著眼睛咋咋呼呼,還將舒遲的電子儀拿到手裡翻來覆去玩了一下子。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拉著舒遲悄悄問他:“電子儀被陳聞和楊洸看到了沒事嗎?”
舒遲看著白漣漪的樣子有些想笑,調整好面部表情,他瞥一眼旁邊小心翼翼地白漣漪:“你倒是很自覺就把自己定位成‘自己人’了啊。”
白漣漪:“……”
眼下有點奇怪的是,兩天前舒遲和禹景曦視頻的時候,禹景曦告訴他,因爲禹老爺子的大壽要來了,他作爲壽宴的主要操辦人,最近可能會比較忙。禹景曦這樣說的本意是想要暗示舒遲主動一點。
舒遲卻故作淡定地點點頭道:“正好最近課比較緊,那就先不要聯繫了吧。”
禹景曦暴躁地瞪他一眼,表情上明晃晃地寫著五個字“你是找死嗎”。然後舒遲用了十分鐘安撫對方,又花了將近三十分鐘躺著讓對方調戲,並且不做反抗。最後,掛掉視頻以後,舒遲竟然有種已經刷了一本書的題的感覺。
然而他看著攤在自己面前依舊是一片空白的練習題時,緩緩地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現在回到兩天後的此時,舒遲睡午覺前摸出枕頭下的電子儀看了看,上面依舊是一片平靜,沒有任何顯示未讀的消息。似乎正是應了舒遲開玩笑時對禹景曦說的那句話,對方也真的整整兩天都沒有聯繫自己。
難道真的是太忙了?舒遲善解人意地幫禹景曦找理由。片刻後他又兀自翻了翻白眼,工作一整夜後連睡覺都沒時間還要給自己發消息的人,真的會因爲一個壽宴就忙到沒時間聯繫他嗎?
舒遲鬱猝地將電子儀塞回枕頭下面,不再去想。事實上,他也沒時間想,因爲這幾天白漣漪他們爲了摸底考每天都奮戰到深夜。他爲了讓自己不要太獵奇,只好跟著他們一起熬夜。熬夜的後果就是,舒遲現在一沾著枕頭就會睡,就連“如果禹景曦不聯繫自己,自己可以反過去找對方”這麼簡單的方法也拋到了腦後。
中午睡醒後,舒遲又軟綿綿地從牀上爬起來去上課。這一次,等他決定今晚睡覺前去慰問一下似乎忙得不見人影的禹景曦後,導師突然就在上課時傳話給在座的學生,因爲臨時接到匿名舉報,有人違反培訓期間的規則,在寢室裡藏了與外界聯繫的工具,中協會的人已經趕去寢室檢查了。
教室裡立馬就炸開,隨著人聲炸開的還有舒遲的腦子。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糟了”,想到自己放在枕頭下的電子儀,以及導師話裡說的“匿名舉報”,舒遲下意識地就將視線移向坐在右後方的陳聞和楊洸。
前者對他的目光熟視無睹,後者則露出無辜的笑容。舒遲深吸一口氣,有些猜不透楊洸笑容裡包含的意味。當然,眼下他以及顧不上去揣測楊洸的笑容了,他現在只祈禱,搜查的人眼瞎,不要摸出電子儀來。當然,這似乎不太可能……
最後一節課結束以後,導師並沒有立刻放所有人去食堂吃飯,反而一臉嚴肅地守在教室裡。他掃一眼教室裡的學生,有些人表情無辜甚至開始有些不耐煩,還有人表情僵硬身體繃直,大氣都不敢出。
這位年逾五十的導師一掌重重地拍在講桌上,語氣嚴厲而冰冷:“培訓前收繳電子儀時,就明令禁止所有人與外界聯繫。現在還有人把規矩當兒戲,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這麼膽大包天!”
話音剛落,就有幾人推開教室門走了進來,舒遲粗略掃一眼,中協會的幾位舉足輕重的副會長都在其中。當中有一人將一袋東西直接倒在講臺上,坐在旁邊的白漣漪立馬撇過頭擔憂地看了舒遲一眼。舒遲眼睛鎖住那堆從所有寢室裡搜刮來的雜亂物品,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