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整, 所有學生都坐在了教室裡,基地裡幾位給他們輪流上課的老師也都出現了。劉老作爲總閱卷人在講臺上公佈考試情況:“接下來我念到的名字是留下來的人。在考試中被淘汰的人請在今天之內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你們所有人的成績已經公開在了公告欄,隨時可自行去查看。”
學生們正襟危坐, 紛紛豎起耳朵聽自己的名字。五十個人的名字一點也不長, 很快就到底了。楊洸從頭等到尾, 也沒有等來自己的名字。反而當舒遲和白漣漪的名字落入耳中時, 他一臉地不敢置信。
似乎不敢置信地不只是他一個人, 當舒遲的名字一出來,在場的人多多少少地就開始議論紛紛。畢竟在座的人裡,大概沒有誰是不知道舒遲在第一場考試中沒有分數的事。聯想到舒遲和中協會私底下的關係, 有些人不得不略眼紅地懷疑中協會裡有人暗箱操作。
舒遲也沒想到在坑到了楊洸的前提下,自己真的相安無事地留了下來。楊洸當場就從座位上騰地站起來生氣地叫道:“不可能!”
劉老似乎是很不爽自己被打斷, 一看打斷自己的還是那個背景十分不乾淨的學生, 劉老橫眉冷言:“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還沒說的是,舒遲同學那一組在第二場考試中拿了滿分!”
全場震驚, 卻再沒有人發出不滿的聲音了。作爲“舒遲那一組”其中一員的白漣漪也跟著震驚起來,沒想到他只是隨意開開腦洞最後卻腦洞成真……楊洸整個人都僵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氣得渾身發抖,在舒遲考了滿分和自己落選得雙重打擊下,又一次做出了十分衝動又錯誤的舉動, 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劉老:“那爲什麼我落選了?!我第一場考試拿了最高分, 不管怎麼說, 都不可能是被刷下來的哪一個!”問完以後, 楊洸略得意地昂起頭, 等著中協會親自低頭道歉。
卻不料,他這一問又一次掀起了劉老心中的正直引起的怒火, 他一章拍在講臺上,毫不掩飾地冷笑一聲:“這是我今天要說的第二件事。要說我這個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自身沒本事倚靠家族走後門的人。你爲什麼會被淘汰,這件事還是你自己滾回去問你家裡吧!”
劉老的話一出,教室裡一片死寂。那些在學校的篩選賽中多多少少動用了家裡關係的人,都被震得心虛又後怕地低下了頭。楊洸更是面上一片慘白,第一時間就是反駁劉老的話。
如今的劉老說話時已經很少有人會公然反對他了。楊洸的粗魯和差勁更是看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你是哪個學校的?你這個樣子還讀什麼大學,回去後我就讓校長開除你!”
楊洸這種從小就被嬌慣長大的人是最見不得被人威脅,他立馬就豎起了全身的刺,剛想將更難聽的話脫口而出,就被人拽住了衣服,然後使勁往下一拉。楊洸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一偏頭就對上了陳聞深沉的眼睛,對方冷著聲音:“不要胡鬧。”
楊洸一愣,剛纔還滿腔的怒火就陡然熄滅,不知道爲什麼,楊洸覺得一對上陳聞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有幾分畏縮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陳聞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他在心裡恨恨地念了一遍舒遲的名字。
卻說舒遲在茫然地圍觀了這場變故以後,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睡覺前禹景曦的話。當時禹景曦狀似不經意地問起舒遲關於楊洸的事:“他還有沒有找你麻煩?”
舒遲搖搖頭。禹景曦又話題一轉提到了邦際一位十分有名聲的美籍華裔老教授,也就是劉老。說到中協會爲了這次比賽中將劉老特地從美聯請回來時,舒遲還不怎麼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然而,哈欠到一半時,舒遲又因爲男人微微瞇眼一副略危險的表情將哈欠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此時,舒遲眨了眨眼,當時禹景曦做出這樣的表情時說的話是什麼來著?好像是極其不相干的一句“劉老此人在工作上最討厭的就是裙帶關係”?舒遲縮了縮肩膀,將這些心思從腦子裡甩開。他莫名覺得有些細思極恐……
舒遲和白漣漪從公告欄回寢室時,一進門就有重重的耳光迎面打來,隨之相伴地還有楊洸那雙赤紅的眼睛和口中不太好聽的髒話。舒遲目測了一下距離,儘量將自己的臉朝旁邊挪去,想要減少一些傷害力。
然而等了半響,也沒等來那個承載著怒氣和恨意的耳光,反而餘光感受到來自另一個身影的壓迫感。舒遲將臉偏回來,就看見陳聞一言不發地站在他面前,一隻手精準地截住了還在半空中的楊洸的手腕。
陳聞定定地看了楊洸一會兒,看得楊洸有些毛骨悚然時,才驀地鬆開手,語氣淡淡地說:“玩了這麼久你也玩夠了,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吧。”
楊洸頓時偃旗息鼓,沒再看舒遲,有些後怕地轉身走開。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到陳聞露出這麼恐怖的表情,整個人都有些懵了。同時被陳聞的氣魄驚到的還有舒遲,舒遲輕輕一瞥,楊洸白嫩嫩的手腕上,方纔陳聞握過的地方,一圈紅印慢慢浮起。
旁邊白漣漪下意識地將自己縮了縮,躲在舒遲小聲嘟囔:“果然還是老話說得好,【沒脾氣的人發起脾氣來纔是最可怕的】……”
第二天,留下來的五十個人又重新分了寢室。這一次,寢室變成了兩人一間,而舒遲就理所當然地還是和白漣漪住在一起。
他們每天在宿舍、教室和食堂三點一線地跑,漸漸地,所有人都開始接觸到了實踐課並深入學習起來。宿舍裡少了兩個人以後,舒遲也鬆一口氣,每天和禹景曦視頻時不用再那麼小心翼翼了。
沒了競爭關係,五十個人也變得越來越和睦,甚至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的味道。導師們的突擊考試雖然一次比一次變態,但是他們也一次比一次更加適應。舒遲常常有種錯覺,現在將這些人都扔回幾百年前生活,大家都已經變得如魚得水。
而舒遲自己也是更加深入地補了許多關於幾百年前的知識細節。這大概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事,真的認真對待起來,大概有些地方他對從前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那個國家還沒有幾百年後的專家瞭解。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在日復一日對導師的變態的抱怨,以及研究古人生活的單調日子裡流逝。很快,春假就到了。這意味著,他們在這段時間裡的努力很快就到了真正檢驗和派上用場的時刻了。
考慮到必要的保密工作,五十個學生在培訓結束後並沒有得到回家休息幾天的批準,反而在全面封閉的基地裡修生養息一週,準備萬全後,就由中協會的副會長也就是授課導師之一的陳導師領隊直接坐飛行器飛去了美帝聯邦。
而舒遲他們在飛行器上得知,在參賽人員和培訓方式這一方面,日落聯邦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十分好,所以一切都還要等雙方見面以後才能知曉。舒遲想起很久沒見面的莫默說過的話,下意識地就對那個所謂地精通多邦語言的人留了點心思。
三邦矚目的“古中文橋”大賽前一週,舒遲他們成功抵達美帝聯邦,並在邦際大賽組委會的安排下,住進了安全設施頂級的雙子客棧內。
在組委會的商討下,他們將兩方的參賽選手都安排進了同一家客棧。只是兩邊人員的房間是完全相反並且隔離的,□□住在客棧的北樓中,利落聯邦則住在南樓中。他們之間唯一的交集,大概也只有極少的在客棧大廳中偶遇撞見的可能性。而□□這邊,常年不茍言笑的陳導師嚴厲叮囑所有學生,絕對不能亂跑和單獨行動。
客棧中都是雙人間,陳導師便按照之前在培訓基地的宿舍分配情況將學生分配到了25間雙人間中。此時,所有人的電子儀仍舊還處於被沒收狀態。舒遲拍了一張客棧的照片發給禹景曦,裡面恰巧捕捉到了白漣漪一閃而過的身影。
禹景曦知道他又和白漣漪住一間房,反而什麼都沒說看起來似乎挺滿意。隨著時間的推移。禹景曦從一開始對白漣漪的敵視狀態已經無比自然地轉變成了接受,還言辭鑿鑿地脫口而出:“讓他看著你點,你纔不會爬牆。”
舒遲:“……”
入住客棧的第二天,舒遲懶懶地躺在牀上看光視新聞,突然聽見門外一陣騷動,隨後就是陳導師的一聲吼。片刻後,白漣漪面帶激動地跑進來:“日落聯邦的參賽隊員已經全部到了。”
舒遲很想翻白眼:“哦。”
白漣漪:“難道你不想去看一看嗎?”
舒遲:“……不想。”
白漣漪頓時覺得十分無趣,又出門進了隔壁房間去找其他人玩了。舒遲在牀上滾了兩圈,就坐起來,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因爲北樓和南樓是隔著一大片坪遙遙相對,舒遲走到走廊上時,只能看見對面長長的走廊上人羣涌動。他只瞥了一眼,便覺得沒意思,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