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有些頭疼,他當街救人是出於醫(yī)者仁心,並不想與他們多做往來,只是這剛回書院就在書院門口遇到,也太湊巧了些。
不是沒想過對方是不是特意在這等他,只是他們出去,一沒帶什麼書院的特殊標誌,二是回來時候因爲逛街兜了不少圈子,根本就不存在知道他們是十全書院學子的可能性。
都被人追著喊了,周文安也沒法再裝沒看見。
再加上週文安受前世父母影響,從小就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根本做不出在對方沒惡意的情況下就給他人臉色看的行爲。
於是他向著那姑娘道:“我與你家老夫人本就萍水相逢,談不上是不告而別,姑娘這話嚴重了。還有之前種種都只是舉手之勞,還望姑娘不要再以恩公相稱?!?
頓了頓周文安又道:“姑娘爲何會在此處?”
那小丫鬟也是個潑辣的,聽周文安這樣說話就反駁道:“小恩公這話說得沒道理,那大夫都說了,這次多虧您給我家老夫人當街施針,救助及時,我家老夫人才能安然無恙。如此大恩,小恩公趁亂而走當然就是不告而別!”
“至於我爲什麼在這麼,當然是在這裡等我們家老夫人!”那小丫鬟轉了轉眼珠說道。
周文安聽了她這番說了等於沒說的,故弄玄虛的話也沒什麼感覺,對不感興趣的人或事他的好奇心一向少的可憐,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想往裡面走去。
這下那小丫鬟倒是著了急:“哎,小恩公不要走呀,總要留個名諱纔好,不然老夫人肯定會責怪於我的。”
周文安無奈道:“在下週文安。”
這會兒書院門口正人來人往的,這小丫頭一喊周圍人下意識的朝著望過來,裡面不乏有周文安的那些同窗,已經被人認出來了,周文安索性大方承認。
得了周文安的回答,那小姑娘總算消停了,周文安一行人也才能成功脫身。
廟會持續(xù)了很多天,不過十全書院的學子們只有第一天得了假期,飽了一下眼福,其他時間仍需和往常一樣埋頭苦讀。
尤其是周文安所在的課室,大多人都已經準備要參加八月份的童生試了。
童生試分三場(縣試、府試、院試),只有三場皆通過且成績被分爲一等才能成爲秀才。
周文安也在考慮是今年就下場一試,還是等到三年後準備妥當再參加科考。畢竟在這大康朝讀書人最大的夢想不是高中狀元,而是三元連第!
三元分別指:解元、會員、狀元。
解元得保證自己鄉(xiāng)試也就是全省第一,會員就要保證自己會試(也叫貢試)也就是全國第一,而狀元則是殿試也就是得保證在皇帝心目中是第一。
常言有道:衆(zhòng)口難調。
要想連中三元可是難上加難的事,但是有才華有野心的人可不在少數,比如周文安的損友嚴楓,就是這麼一個志向遠大的人,這也是他明明有比秀才老爺還要好上幾分的文采,卻遲遲不肯參加科考的原因。
周文安並沒有這麼大的野心,本來他在舞文弄墨上就不怎麼擅長,再加上比起文章一道,周文安更喜歡時政??墒侨绻粎⒓涌婆e,沒入仕,實政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遙遠的幻想。
思量了許久,周文安還是決定要去參加童子試,試下水,若是僥倖先把童子試過了,鄉(xiāng)試與會試等到三年後再考也是可以的。若是能考中秀才,他就不必一直呆在書院耗費光陰了,因爲在這個時代大家默認的規(guī)定就是,學子考中秀才後大多會選擇出去遊學一年。
周文安來到這個朝代這麼久,出的最大的遠門就是縣裡書院了,對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多是來自於道聽途說,對於出門遊學周文安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還有就是若是能中秀才,家裡的幾十畝地大都能免稅了,一來節(jié)省了很大一筆開銷,二是當初讀書時自己對父母的說辭也能兌現。
再一個就是,這兩年邊關一直戰(zhàn)事不斷,若是哪天來個強行徵兵,自己年齡不夠,家裡只有父親年齡合適,若是不幸真有其事是肯定躲不過的。
而一旦上了戰(zhàn)場,還能不能有命回來就是一個未知數了。周文安覺得他是無法看著這些悲劇發(fā)生的,所以他就得未雨綢繆。
所以剩下幾個月時間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先前的周文安,一直都在鍛鍊自己的文筆,如今已初見成效。雖說算不上是精彩絕豔,但好在言之有物也被人贊作佳章。
只是如今到了一定水平後,周文安反而不知道如何才能提高自己了。
而正在這時,一份往年三科考題和優(yōu)秀學子的試卷像及時雨一樣被送到周文安面前。
對著全課室獨一份的好處,周文安表示有些受寵若驚,而這東西還偏偏指名道姓的就是贈與他的。
在合適的時間裡,瞭解他的學習進度,還指了名道了姓的,周文安想騙自己說這是巧合都不行。
不過雖然對這東西的出處存了些疑惑,但對方的善意周文安還是感受到了,眼下週文安也正需要這個也就默認了對方的好意。
其實周文安隱隱猜到這份大禮的贈送者是誰。最近一段時間跟他有瓜葛的,還和書院有關係,當屬那天他在街上碰到的突然昏迷的那老太太。
只是還不知道那老太太是哪家的親眷。
當日周文安以爲那老太太的馬車停在書院門口是來探望自家晚輩,可能是書院裡那個學子的家人,只是通過那份試題考卷看來,只怕是那位先生夫子的親眷吧。
這樣就很好解釋當初那小丫頭爲何執(zhí)意要讓周文安留下名諱。
雖不知對方送這考題考卷是何用意,但既然對方沒什麼惡意,周文安也不願深究,時間何其寶貴,多學一分,秋試把握也就大了一份。
周文安不知道的是,廟會之時他在街上所救之人,正是十全書院院長甄乾楓的老母親錢氏,甄乾楓青年中第後便把母親錢氏接到身邊孝敬。
只是錢氏之前到底是太過操勞,導致身體羸弱,五十一過更是渾身是病。
不過那錢氏身體雖然落下了病根,遭了不少的罪,但卻不是什麼致命的毛病所以也能經常自己走動。那日縣裡廟會,人來人往的坐馬車擠來擠去的實在麻煩,便遣了車伕到偏僻處等待,自己帶了兩個丫鬟慢慢走著。
只是人羣到底是擁擠不堪,空氣流通不好,再加上錢氏平日便有些喘疾,被人擠了幾下就覺得呼吸困難起來,這纔有了周文安之後我見到的事。
錢氏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卻是個知恩圖報的,看周文安當日不告而別的表現,只道周文安不喜這些繁瑣的往來,便交代甄乾楓平日裡多多看顧一下週文安,這纔有了今日之事。
再說那甄院長得了母親交代以後,便不時注意了下週文安這個後生。即能通曉醫(yī)理,讀書也刻苦努力,平時待人接物也是不疾不徐沉穩(wěn)有度,難得的是舉手投足間頗有些魏晉名士的翩翩君子之風,讓每個與他接觸的人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越是注意就越是欣賞,到最後也不免有了幾分愛才之心,以致於周文安每篇文章他都有在後麪點評一下。
這次發(fā)現看好的後生遇到了瓶頸,便把這些時日搜到的一些資料提前贈送,以表重視之意。
周文安不知這世上又多了一個被他營造出來的假象,所欺騙的人,只一味鑽研著歷代科考試卷,以圖能發(fā)現什麼出題規(guī)律。